别再传我和外星人的绯闻了好吗?
我跟外星人的事,外面已经传了一年多,听着有鼻子有脸的,不但说有情书,据说还有一位德高望重坐轮椅的前辈非常不看好。这些八卦,我原以为早就灰飞烟灭了,毕竟清者自清,谣言止于智者,不解释才是最高的修行。
这不,又有人来大院参观的时候问起来:“听说,你们那个谁……和外星人……怎么着了?”
接待的同事脸都红了,忙不迭地替我澄清。所以,那些编谣言的人实在是,很不好!我久在闺阁十几年,初初长成,为什么要面对这些?
哦,忘了先要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做“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英文小名“FAST”,粉丝昵称“天眼”,坐标贵州平塘大窝凼,这两年多承媒体宠爱。
我个子生得大了些,但性子静,又耳聪目明,喜欢躲在山里独自寻找脉冲星。家里所在的大院全称“中国科学院”。
北京和贵州是我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谣言如自拍,多辟几次也不嫌多
那个已经被辟了无数次的谣言常用这种标题:
而事实真相是:因为我的主要工作之一是寻找脉冲星,所以在正式开工前,我要先看一眼天文学家在1967年找到的第一颗脉冲星(正式名称“PSR J1921+2153”),接收一下来自它的信号,就算给祖师奶奶(发现第一颗超新星的女天文学家贝尔)鞠个躬,讨个好彩头。后来,我不就顺顺当当找到了好几颗吗?
人类发现的第一颗脉冲星(左)与FAST发现的脉冲星二号(右)的多个单脉冲轮廓
至于霍前辈,固然他不看好倒追外星人,但他并没读过《三体》,关于地外文明的言论也完全不是针对我哦。我后来还参加了他组织的一个相关项目呢!
所以,截至目前,神秘信号、可疑目标、外星人、地外文明……所有这些,我都还没见到!
所以,这些混入科学界的假新闻,真的是,唉……
暗恋?或许有……
作为科学子弟,必须有一说一:外星人的情书没收到,可对外星人的真容嘛,还是蛮好奇的。
在天文圈,负责专门寻找外星人的大小组织有个统一名称,叫“地外文明探索”(Search for Extraterrestrial Intelligence,SETI)。
我们射电望远镜是探索地外文明事业的主力军。如果说光学望远镜是在看的话,那我们更像是听:竖着耳朵,静候着来自宇宙深处的神秘呢喃。
整个地球所接受到的来自宇宙的无线电信号的能量相加起来都翻不动一页书,但哪怕有一个信号稍强,并经得起反复确证,就能让我们怦然心动,让人类为之沸腾。
可惜,从1960年康奈尔大学的奥兹玛计划(Ozma project)算起,现代SETI坎坷近60载,曾经的少女已经位尊祖师奶奶,天可怜见,我们连一句像样的哼哼也没听到。
SETI项目之一BETA项目所使用的26米射电望远镜在1999年的一场风暴中垮倒在地,这让BETA项目最终停运
最著名的一个疑似信号,是由我们的老大姐,目前已经光荣退休的俄亥俄大学的“大耳朵”(Big Ear)射电望远镜,在1977年听到的。那声信号来自人马座方向,持续了72秒,最高强度超过背景噪音30倍。发现它的天文学家当时深感震撼,抬手在数据纸上写了个“Wow!”,它也就以此名载青史了。然而,“Wow!”信号惊鸿一现,不论是“大耳朵”,还是其它姐妹,再也没有谁听到过,其成因也就众说纷纭,很可能离外星人差得远。
“Wow!”信号(上)与“大耳朵”望远镜(下)
目前的射电SETI界,有几个大计划,我2016年参加的“突破聆听”(Breakthrough Listen),就是俄罗斯巨贾尤里·米尔纳联手扎克伯格与霍金,投资1亿美元那个。同我挽手并肩组团的,可是威名赫赫震宇宙的几位姐妹,谁单站出来都独当一面,风华绝代。譬如澳大利亚64米的“帕克斯”望远镜,1969年阿波罗11号登月时超稳定的电视信号,就是她传输的;还有美国100米的“绿岸”望远镜,号称陆地上最大的可动物体。
帕克斯望远镜(左)与“绿岸”望远镜(右)
虽心有所系,寻找外星人作为我的目标之一,自会合理分配出时间,毕竟万一实现了呢?但我的日常还是两大主科:找脉冲星、找中性氢。尚处调试期的我小测验已经得了几朵小红花,大家一定对我正式运转的表现非常期待吧。
截至2017年12月中旬,FAST已经发现了9颗脉冲星,圈示为最初两颗
倒追?不会呀!
说起我们SETI圈啊,就不能不提总是提出来和我相比的邻居家的孩子了。在我之前,她一直是姐妹中最红的那位。阿雷西沃(Arecibo)演过多少电影,上过多少杂志封面自不必说,她还是最早主动倒追外星人的望远镜之一。说是“之一”是因为有个苏联雷达(Evpatoria planetary radar)比她早了12年,朝HD131336星方向发了三个单词(“和平/世界”“列宁”和“苏联”)的摩尔斯电码,抢了头名。
阿雷西沃望远镜(左)与上色后的阿雷西博信息(右)
其实吧, 追逐外星人的射电望远镜可以分两大类:一种被动,一种主动。被动的静静站在原地偷看;主动的则是抛绣球,扔铁饼,投标枪,朝宇宙深空奋力发出那一束无线电信号,也不管男神究竟在不在那儿,反正扎中我幸,扎不中则当练练臂力。
被动的是多数,包括我。虽然我有“主动反射面”,但那只是说我可以局部变形,与“主动地外文明探索”(active SETI)无关。我秉承“没事别惹事”原则,避开了宇宙伦理学家们说三道四。
有主动能力的是少数,阿雷西沃当仁不让。其它主动的射电望远镜所发信号的目的地大多仅离地球几十光年,21世纪内就陆续抵达了。而1974年著名的“阿雷西沃信息”可不是写几个单词意思意思的小纸条,它是一份密密麻麻的个人情况清单,介绍了咱们人类的家底儿。此外,其目的地是2.5万光年外的球形星团M13,得2.5万年才能抵达。在胆量上,能和阿雷西沃媲美的望远镜,大概只有《三体》中的“红岸”了。
所以,作为安静的被动成员,我要再辟一个辟了无数次的谣:我不是红岸!
夸张点说,号称对天文学感兴趣的人,十有七八只是对外星人感兴趣。这种源远流长的八卦心造就了天文科普文的点击量和标题党,也多少给天文学大厦添了砖加了瓦。只是,别再空穴来风地编排我啦!
所以,但愿望远镜与外星人的绯闻有一天终成正果。待到鹊桥飞架星际,天堑变红毯时,会不会是黑暗森林不好说,起码那时《中国国家天文》肯定比《中国国家地理》卖得火。
本文由科普中国融合创作出品,银河路16号团队制作,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监制。“科普中国”是中国科协携同社会各方利用信息化手段开展科学传播的科学权威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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