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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评是因为热爱,不是因为仇恨

魏剑美 非常魏道 2021-02-18

怀侠肝义胆气魄,写痛快淋漓文章

老魏出品,篇篇原创,欢迎关注


最近,因为有感于湖南永州籍贪官龚武生落马,我写了篇文章从秦光荣到龚武生,永州官员接连落马背后的文化基因》(点击可看),在永州老乡中引发了强烈反响,点击量迅速突破了20万。大约有三千余名散布于全国各地的永州老乡因此成为《非常魏道》的新粉丝,不少老乡还给作者留言、私信,他们的热情鼓励和豪气相激颇让人感动和感叹。


但是,也有一些人对此进行了误读,以为我是在说“永州文化催生了贪官”。这当然有文章标题的歧义之故,“永州文化”与“永州官场文化”完全是两个概念,拙文中的“文化基因”无疑是指“由秦光荣龚武生创造、主导的官场文化”,这种“官场文化”恰恰是对源远流长的古老“永州文化”“潇湘文脉”是一种破坏与亵渎。


“画图曾识零陵郡,今日方知画不如”,欧阳修如此礼赞永州山水。“潇湘夜雨”名列湖南省“潇湘八景”之首。

 

更出人意料的是,居然还有个别人说我此文是“抹黑永州”,是“对家乡的背叛”,甚至还有人上纲上线,说我是“永州的罪人”。这个帽子扣下来就有些莫名其妙了,呵呵。我想说的是,童鞋,阅读理解题不是这么做的吧?

 

贪腐事发的秦光荣龚武生不是“永州的罪人”,我一介书生对此评点一下倒成了“永州的罪人”?莫非永州的官场习气、粗鄙之风,甚至那条永远都在修的“零陵大道”,都是我魏某人干的?

 

在某些人的观念里,你是某个地方的,就应该无条件说那个地方的好话,至少不能说坏话。要不然你就是罪人,往大了说就是“卖国贼”,比如写日记的那个方方。

 

这个逻辑还挺有意思的,照这样说,如果一个永州人与一个外地人打架,我就应该不问是非曲直上去就打外地人,因为我是永州人;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吵架,我上去就应该骂那个女人,因为我是男人;一个老头与一个小伙抢座,我上去就应该推开老人,因为我是年轻人……

 

虽然我不是民族主义者,也不是地方主义者,并不认为因为生养于永州就应该无条件对这里更多礼赞。但事实上,永州和长沙确实是我最喜爱的两个地方,也恰恰是我真正常住过的地方。这种喜爱无关天然的地缘关系,而是因为这两个地方与我意气相投。——就像拜伦对于伦敦的厌恶并非因为不爱那片土地与人民,我对于此两地的欢喜也并非因为偏爱切身相关者。

 

我喜欢与永州人打交道更多并非因为家乡情结,而是因为永州人相比其他商业开化地方的人来说,更加豪爽、耿直,可以让人不必因为步步设防而感觉心累。我写过一篇《武汉人,多的是聪明,缺的是“傻气”》(点击可看),在我心目中“永州人”就是“武汉人”的对照范本。永州人待朋友,也没有什么别的表达方式,那就是喝呗。所以说,任何一种性格也好,地方文化也好,都是利弊一体的。以酒待客,既可以迅速拉近距离,坦诚相见,也可能喝坏风气。而酒风引入到官场,就演绎出奇奇怪怪的各种局,乃至于“能喝半斤喝一斤,这样的干部最放心”,“能喝一斤喝八两,这样的干部得下岗”。


“零陵”,是全国最古老的34个地名之一,早在夏朝之前就有,沿用至今。

 

长沙最让我欢喜的地方就是她的世俗之气,烟火气,随你置身哪个角落,给你的都是一种踏踏实实“在人间”的感觉。国内的大都市,第一让人放松的是成都,第二大约就是长沙了。成都相比长沙更加散漫随意,更加漫不经心,更加饮食男女。据说汶川大地震的当晚,成都城内城外的帐篷里,传出来的都是麻将声。不比某些工业和商业都很发达的都市,建筑是一派“科技风”,人走路都是机器节奏。而北方的很多省会城市,不到夜里九点,街上已经一片寂静。——这时候的长沙,搞不好还堵车呢。我就曾经深夜一点还被堵在酒吧一条街动弹不得。

 

但是,越是自己喜欢的地方,越希望她更加美好,越警惕她的蜕变,越不能容忍它丑恶的、反人道、反正义、反真相的某些部分。无论是对一个地方也好,一个国家也好。所以俄国著名诗人涅克拉索夫才会说:“对祖国来说,没有比一切都满意的爱国者更可怕的敌人了”。列宁甚至更为尖锐地批评说:“每当一个国家的政治、经济出现重大危机的时候,爱国主义的破旗就又散发出臭味来。”

 

道理其实再简单不过:批评是因为热爱,而不是仇恨。如果一味护短,一味赞美,那就成了“红肿之处,艳若桃花;溃烂之时,美如乳酪”,讳疾忌医不是热爱,而是打麻醉剂,服迷幻药,自我欺骗。最终贻害无穷。

 

犹记得多年前,河南省的某部门感于舆论对“河南人”的抹黑,编写了一本辩诬的书名为《河南人,你到底惹谁了?》,邀请在京的某杂文名家写序。该名家很不识时务地写了一篇序言,题为《河南人,你肯定惹谁了!》。大意是:虽然河南人确实受到了很多误解甚至诬蔑,舆论导向上有着严重偏差,但是,对于河南人自己来说,最需要的首先是反思:到底有没有我们自己的问题?这,或许才是更重要的事情。这样不识时务的序言自然不可能被用,而该名家也唯有苦笑。确实,在这样一个系统化培养职业评论员的时代,苏格拉底式的“牛虻”时很容易被骂为“叛国者”“卖国贼”“带路党”“递刀者”的。

 

据说有某省级官员放言说“要像爱惜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惜家乡的名誉”,而另一个省级官员则用打比喻的方式予以阐释:“就像对于我们的孩子,如果你天天批评他,他怎么可能变好呢?我们应该善于发现他的优点,经常表扬他,鼓励他,他就会变得越来越好。”两位官员的表述倒是通俗易懂,但在逻辑上却不堪得很(看来逻辑真是“成事业”的大敌啊)。

 

第一, 爱惜眼睛固然是必须的,但如果眼睛出现了问题,你也不声不响,不去看医生用药物,而对外宣称我的视力就是好啊就是好。人家告诉你说你的眼睛怎么红了,你就大喝一声“你瞎说啥啊没见我是双眼皮”。


第二, 将一个有着完善组织的地方比喻成需要我们来教育的孩子,这这这是哪跟哪?如果对待身边的事物、制度、工作方式,我们一直只歌颂不批评,这也满意那也合适,那我们肯定至今还生活在原始丛林里。


最讽刺的是,诸多落马的高官,其在台上时,几乎没有一个不曾大言炎炎,不曾高调要求“爱护本地、本行业、本系统声誉”。事实证明,真正毁坏声誉甚至毁坏事业的,不是指出问题的批评建言者,而恰恰是护犊子的他们自己。新近受审的前陕西省委书记赵永正如此,曾任云南省委书记的秦光荣更是言之凿凿地说“一百封举报信里,可能只有6封是实的”,以此来反对“动不动举报”的风气。


作为永州人,经常有媒体的朋友告知我:“这是你家乡的负面新闻呢!”对此,我当然不必感到太多的羞愧或者不安,因为据我所知,类似丑闻在我的家乡肯定是不缺其土壤的。再说,在我看来批评报道从来都比赞美报道更具积极意义,因为它完全可以成为督促一个地方进步的契机。

 

如果关于我的家乡全是歌舞升平的新闻报道,我倒是要担心了:第一,这多半是些好大喜功的花架子;第二,作为深谙官媒运作规则的我心疼家乡纳税人的银两;第三,就像“稳定压倒一切”一样,过多的赞美必然压倒了一些别的更真实更本质的东西。


历史上的永州是个蛮荒之地,柳宗元的名篇《捕蛇者说》更是让偏远穷困的“永州之野”名闻遐迩。但凡此种地方,必出两种人物:酷吏与暴民。两者是相反相成的,非酷吏不足以制服暴民,非暴民不足以反抗酷吏。按理,贫穷偏远的地方多是孤陋寡闻的顺从小民,然而正是因为民之孤陋寡闻,才助长贪劣官之飞扬跋扈。反过来,正因为官之飞扬跋扈,才迫使民之以死抗争。

 

当然,绝不仅仅是永州一地,绝大多数同类的情况下,无论发生在哪里的新闻事件,如果没有双向的信息提供,都必然引发受众的狐疑。作为新闻,最基本的原则是平衡,也即允许当事双方、意见双方进行表达,允许受批评的一方进行回应。如果这个规则不能建立,那么任何事情出来,社会舆论选择质疑强势一方,就成为一种本能。这个绝对不是你喊“相信政府”“不信谣不传谣”就可以解决的。


永州隔壁的郴州市,在其系列贪腐案爆发之前,其实已经有了诸多信号。郴州多次成为丑闻的爆发地,而当政的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曾锦春更多次成为各媒体内参的批评对象,但曾锦春和市委书记李大伦自信满满、气壮如牛。李大伦在大会上公开宣称:“凡是来郴州搞舆论监督的记者,先砸了他的摄像机再说!”结果怎样,李大伦锒铛入狱,判处死缓。曾锦春更惨,一颗子弹成了他最后的晚餐。看了他入狱后一夜白头的情景,真是让人无限慨叹。设若他对媒体、对舆论、对民愤有一丁点敬畏之心,又何以走向断头台!


霸气的李大伦曾经高调宣布“宣传郴州的记者热烈欢迎,但谁来郴州搞舆论监督,就先砸了他的摄像机再说”。结果郴州爆发系列贪腐案6名市级领导干部锒铛入狱,报喜不报忧、说好不说坏,受损的还是郴州人民。


我真心期望我的家乡永州不惧丑闻,勇敢面对丑闻,公开回应丑闻。以事实和法律、正义作为判断是非的标准其实最简单,也最安全。抱着掩盖丑闻的“维稳心态”处事,只报喜不报忧,只听得好听的容不得逆耳的,那就只会引发更多的丑闻。


感谢那些教导我“爱护家乡”、“多栽花莫栽刺”的人们。但也请允许我用与你们不一样的方式来爱我的家乡。同样的道理,也请允许我用不一样的方式来爱我的祖国。亚里士多德说“吾爱吾师,吾尤爱真理”,我虽然不敢说“吾爱吾乡,吾尤爱真理”“吾爱吾国,吾尤爱真理”,但我相信,“真理”与我的“家乡”“祖国”并不矛盾和冲突。因为,我的“家乡”和“祖国”的人们应该都是热爱“真理”的,反抗和害怕真理的只是个别的利益团伙。而真理首先建立在真相之上。

 

托马斯.杰斐逊说:“追求正义,哪怕天塌下来!”

 

是的,我可以是平庸的人,但我拒绝做被蒙蔽的人,我也拒绝做蒙蔽真相、鼓吹歌舞升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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