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龙猫》公映,欠他多年的电影票终于可以还了!
宫崎骏
1988年4月16日,《龙猫》首映。
在日本吸引了80万人次观看,龙猫也成为了吉卜力工作室的吉祥物。
后来,英国导演泰瑞吉连《龙猫》评为世界上最佳的动画电影。
我们爱宫崎骏,爱他的温暖治愈,更爱他的和平气息。
今天是《龙猫》在国内公映的日子,不知有多少人要去找童年的回忆啊。
——度公子
1939年,日本在某部队发表“大东亚共荣圈”的激情演讲,鼓吹士兵来华参战。
话毕,问台下“有谁不去吗?”
“我老婆刚生完孩子,我去不了!”
一个士兵战战兢兢地出列,说出实情。
该长官破口大骂完就走了,挨骂的士兵呆立原地痛哭流涕。
这个人没参战的士兵叫宫崎胜次,没错,是宫崎骏的父亲。
没参战的宫崎胜次留在日本造飞机零部件,1944年,投奔了兄长的“宫崎航空兴学”,担任厂长,主要负责造零式战斗机主引擎。
这时候,二儿子宫崎骏三岁了,因为头比一般孩子要大,有个外号叫“南瓜”。
<幼年宫崎骏与母亲>
小南瓜身体不好,不像其他男孩子一样整日疯跑,他能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画漫画,一连几小时不挪窝,或者观看父亲生产战斗机零部件。
优渥的生活,为宫崎骏屏蔽掉了大部分战乱的不安,唯一一次让这个乖孩子感受到伤痛的,却是一件家族里都不以为然的“小事”。
4岁的某一天,天空忽然飞来许多战机,这些盘旋的飞机接连投下炸弹,顷刻间废墟遍地。家人迅速开来卡车,往安全地带转移,忽然路上出现一名抱孩子的妇女,她苦苦哀求带他们母女一起走。
这辆逃生的卡车却没有停下转动的轮毂,绝尘而去,身后只留下这位陌生母亲绝望的哀嚎。宫崎骏很久后得知,这对母女死里逃生,活了下来,才算安心。
<宫崎骏>
然而,此番经历还是让宫崎骏第一次对战争、对家族的做法产生了质疑,甚至是深入心底的厌恶。
“当普通老百姓挣扎于战争的苦海之中时,我却衣食无忧地生活着,当我们全家坐者烧汽油的卡车逃命时,普通老百姓却只有在原地等死。这一切只是因为我父母是为战争生产杀人机器的商人。”
这种强烈的“反战”情绪,在他日后的作品里,一再显现,无不在纾解当年那个4岁男童的无力和愧疚。
宫崎骏从小乖到大,高三那年,他沉迷暗黑漫画,不能自拔。
其实这也合乎常理,心理积压的负面情绪总会在一个节点爆发出来,谁成想后来拯救他的竟然是一部中国爱情传说——《白蛇传》。
作为日本第一部长篇彩色动画片,就在宫崎骏高考前夕上映了,“白娘子”灵动大方,美若天仙,成为了他的幻想女友。于是,他就一遍遍去电影院看自己的“女友”。
<薮下泰司版《白蛇传》>
有天夜里,忽而想到自己很难与白娘子的坚韧媲美,羞愤不已,于是改头换面地追逐理想,在大学积累了上千张画稿。
这个传说中的爱情故事,固然俗套,却看到了宫崎骏的心里。
“我本想成为一个漫画家,刻画世间流行的荒诞故事。可看了这部电影,我才认识到自己的愚蠢。其实我最向往的就是低俗爱情剧的世界,它虽然俗套,却心无旁骛,无比纯粹。”
然而,在他想要接近心中的故事时,却始终笼罩在另一位前辈的阴影里。
创作了《铁臂阿童木》的漫画家手冢治虫,是日本当之无愧的大师,他后期不断在漫画中刻意渲染的悲剧性,与宫崎骏的创作理念已经背道而驰了。
<手冢治虫>
刚步入漫画行业的他,时常被说“你画的东西很有手冢味啊。”这话在他听来很刺耳,甚至屈辱,于是一气之下把整抽屉的画稿都烧了。
所有的成长都是一瞬间的,当坊间流传,手冢治虫为了让观众感动,在动画版《西游记》中违背逻辑合理性,刻意“写”死主角恋人时,他就与手冢治虫式风格彻底分道扬镳了。
曾经,他迷恋这种悲剧性,现在,他更向往朴素、积极的情感了。
多年后,他终于能客观评价:“我尊敬漫画家手塚治虫,因为他有着重要的时代意义,但决不认可手塚的动画作品。”
一如,当年他曾耻于做一个日本人,但意识到只有留下创作好作品,才可能改变战争的残局。
战后的日本呈现颓势,宫崎骏的母亲是位坚强的新女性,这对于他对女性的认知有了很大影响。
甚至弟弟说,在他的《天空之城》海盗婆婆身上,看到了母亲性格的影子。
<海盗婆婆>
《风之谷》中性格坚毅的那乌西卡、《魔女宅急便》里在异乡闯荡的琪琪、《悬崖上的金鱼姬》敢于打破陈规的母女,他笔下这些独立勇敢的女性都投射了母亲的形象。
小学时,母亲染上了肺结核,这种病在以前是不治之症,病情蔓延,最后骨髓也生病,再也不能像以前直立行走了。也是从那时起,宫崎骏就被病魔剥夺走了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权利。
他渴望母爱的温柔照拂,现实却给他冰冷的棒喝,这种求之不得的诉求也在动画片里找到了和解。
《悬崖上的金鱼姬》中,始终与轮椅为伴的奶奶在最后却产生了奇迹,能够站起来抱住亲爱的宗介。这个拥抱,何不是童年的宫崎骏最想要的。
<《悬崖上的金鱼姬》>
《龙猫》里的线索就更为直接了,开场母亲就是生病住院的设定,最终能够得到病床上虚弱的母亲一个拥抱,小梅感受到的温暖,宫崎骏也深有体会。
<《龙猫》片段>
身为一个创作者,能够俯身贴耳对待孩子们的感受,宫崎骏始终用善意、良知前行在游弋的笔端。
1997年,《幽灵公主》以193亿日元的票房成绩夺得当年日本电影冠军。
其实后半程,宫崎骏就患上了手疾,只得边接受按摩边工作。
首映式上刚宣布从此封闭,不久后,噩耗接踵。
被当成接班人培养的近藤喜文过劳死,老搭档高畑勋的新作《我的邻居山田君》票房惨淡,宫崎骏只得再度操刀。
<高畑勋>
还有个原因,他在山中小屋疗养时,侄女带着小女儿来玩,打开行李,发现这么小的孩子都在看浪漫少女漫画,无非是校园恋爱。
他忽得想到,在还没被恋爱、社会开蒙的孩子,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童年的乐趣。
某日铃木敏夫提到,在酒家工作的女性,因为职业原因,哪怕个性害羞、不善言谈,也会为了挣取酬劳而变得主动,甚至看起来巧言善辩。
而互动的男客人则会或多或少也在这种场合下,转换成另一种个性。
如果将酒家的成年女性,换成一个闯入陌生世界的女童,在一路遇见各路奇人中,不断互动,不断提升,岂不是很有趣。
这就是《千与千寻》的雏本。
<《千与千寻》>
在此之前,宫崎骏给了少女们《风之谷》和《魔女宅急便》,给了男孩们的《天空之城》。这次给了更小的孩子们一份成长的礼物。
这份礼物却远比想象得困难,第一次完成后复检,工作室推翻了八成的内容,几乎是重头开始。那时候,每天都能接到无数鼓励的电话。
“无论时间多长也要坚持下去啊,哪怕被闪电打中了也要画完,拜托了!”
最终打磨了三年,画稿极致,配音也要精益求精。
其中,千寻父亲开车在山路上前进的音效,是用同款奥迪行驶在颠簸路段,实时录制的;享用美食的场景,起先配音演员含了根手指,效果已经很接近了。为了增加实感,工作人员特地买了份炸鸡,边吃边录。
用三年,换来2小时的《千与千寻》,正如,他曾为《千与千寻》在神社求的签,“残花,旧枝头再次开放”。
几乎每隔几年都会传出宫崎骏退隐的消息,但是过段时间,又会在千呼万唤中,接受影迷们的请愿,重新操刀。
2003年,筹备《哈尔的移动城堡》时,原本宣告只做监制的,却忍不住再度执导。
“为了表现原作的神髓,只好自己来做。”这部电影,也成为他心中最满意的作品。
许是年纪大了后,将每一部作品都当成最后一部来做,宫崎骏几乎不会让人失望,影片中传达的和平讯息也越来越明确。
2013年,最新一部长篇动画电影《起风了》,结尾处女主角说:“好好活下去吧。”
这部和战争有关的电影,宫崎骏以自己的视角再次提醒日本政党,应该对历史罪行道歉。
他甚至敦促安倍晋三处理好慰安妇问题,日本应向韩国和中国谢罪。也因此,不满的极端人士给他贴上“反日”“叛国者”的标签。
<宫崎骏>
战争年代,他的父亲为战斗机制造零部件,虽未上前线打仗,却为此大发了一笔横财。而他本人也的确在童年过上了,不同于大多普通民众的优渥、安定生活。
这样的出身令他做出反战的决定,更是难得。
他心底对生命有一视同仁的怜恤心,就连作品里,也不是简单的正义战胜邪恶,而是在邪恶之下,仍存正义。
所以他的动画,不只是拍给孩子看,成人看了一样有意义。
“我的作品大多受儿童文学影响,我想告诉大家,这个世界值得我们活下去。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起风了》>
宫崎骏对漫画始于毫无缘由的热爱,但爱得越深,身上的使命感则越重,这几乎是无法避免的,所以他才六次退隐又复出。
1981年,开始连载《风之谷》。1983年,他与高畑勋、铃木敏夫合作,第一次拍出了属于自己的动画电影《风之谷》,三人就在悄然影响着一个时代。
<宫崎骏、铃木敏夫、高畑勋>
1985年,吉卜力工作室在德间书店的资助下正式成立,迄今宫崎骏在动画这条路上已经走了41年。
“吉卜力”,是二战时期一款意大利战机的名字,寓意“在撒哈拉沙漠上吹着的热风”。
童年时代,望着父亲手中的飞机零件,宫崎骏最大的向往便是飞行与天空,即使不能当飞行员,这种对自由的想象,也始终贯穿在了他的动画之中。
今年宫崎骏78岁了,在2013年《起风了》上映后,他又一次因病告退。
“制作 《起风了》花费了5年时间。如果再亲自着手创作下一部作品可能要花六七年,考虑到自己的年龄,那就要80岁了。我亲自去制作长篇动画片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这次真的结束了吗?
<宫崎骏领奖>
话落不久,他又前行在动画长篇的路上。下一部动画长篇《你想活出怎样的人生》,也在创作中了。
2014年11月8日荣获第87届奥斯卡金像奖终身成就奖;2018年,又获得洛杉矶影评人协会终身成就奖。
著作等身,享誉世界,仍旧笔耕不辍。“德间书店的社长还在世的时候,曾经想召集日本最好的动画人,制作全世界最好的动画,想起这些年的经历,我们也不算辜负了他的期望。”
2018年,合作55年的老搭档高畑勋去世,吉卜力三人行永缺一员。多年前,宫崎骏曾说:“对我而言,如果去掉了和趴酷桑(高畑勋)的关系,就没法谈动画。”
如今支持他继续画下去的,是对世界的爱和年轻人的鼓励吧。
今天《龙猫》上映,每个曾被他治愈过的人,都欠老爷子一张电影票。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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