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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能朴:土家新娘上花轿

我是龙山 2020-11-02


土家族哭嫁

从清雍正“改土归流”以后,土家族这种“以歌为媒”的自由婚恋备受摧残,男女婚恋受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严重束缚,且礼仪烦琐,土家婚恋中平添出请媒、求亲、行聘、拜年、取八字、过礼、迎娶、拦门、告祖、庙见、回门等诸多礼节,土家姑娘在婚姻上毫无自由可言,只能接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命运安排。


哭嫁场景

娘哭女

哭伯父伯母

新娘与儿时伙伴难分难舍

于是她们把满腔积怨泡在《哭嫁歌》里,一哭就是十天半月,多则一月两月的。土家哭嫁一般在待嫁女的闺房进行,冬天也有围着火塘哭的,其内容有哭爹娘、哭哥嫂、哭姊妹、哭兄弟、哭公婆、哭嬷嬷姑爷、哭伯父伯母、哭叔叔婶娘、哭舅舅舅娘、哭姨娘姨爷、哭上头、哭戴花、哭离娘席及骂媒婆等等。

亲人们依依惜别

土家《哭嫁歌》委婉、生动,是历代土家族妇女集体智慧的结晶,其句式自由而灵活,情感浓烈而纯真,歌由情发,情随歌生,音调悲切,催人泪下。在一片依依难舍的骨肉之情中,如高山流泉,自然而然地表露出人们对封建婚姻的血泪控诉。湘西洗车河流域的《哭嫁歌》多用土家语唱诉,现在还能全部保留土家语“哭嫁歌”的民间艺人有靛房镇永明村的彭万姣等。用土家语唱诉的“哭嫁歌”有比有兴、颇具特色,如《哭爹娘》:

(土家语汉字记音)

伢业阿巴阿捏哩,

社志业糯布递了,

伢志业糯布蔑住了。

乃子格好日哩,

伢拢提义各泽蓬禾土兔剥沙;

乃子格哈日嘛,

伢拢提社各阿吉八提坡剥沙。

泽蓬禾土兔了嘛,

泡泡那怕谷些;

阿吉八提坡迭些,

子席拉崩壅谢。

 

(汉语意译)

我的啊,我的娘,

你们的眼睛都哭痛了,

我的眼睛都哭出血了!

早晓得这一天嘛,

你们刚把我生下时,

为什么不把我往水塘里泡了哩;

早晚得这一天嘛,

你们刚把我生下时,

为什么不把我往岩坎脚甩了哩。

丢在水塘里,

还能起个水泡泡哩,

甩在岩坎下,

还能长蓬猪草哩。

洗车河流域的土家语“哭嫁歌”洋洋数万行,这里只能举点小例了。土家族这种哭嫁习俗相沿已久,溯其源,这当是母系社会崩溃时对母权丧失的哀叹。随着时代的发展,“哭嫁歌”的内容有了很大改变,但以骨肉亲情为核心的离愁别绪,仍牵动着拳拳儿女心,所以这种古老的婚俗至今仍得以传袭,但用土家语哭嫁,只能在洗车河流域及酉水流域的部分村寨听得到。


伴娘给新娘梳头

女方就这么哭呀哭,一直到出闺那天,才举行“上头”仪式。“上头”是土家族一种古老的装扮方式,须请一位儿女双全的中年妇女进行。先是修眉,其方法是:取棉线几根搓紧,一头用牙咬紧,右手捏住线的中端,左手捏着线头,使之交叉成人字形,再取子木灰抹在新姑娘的眉额间,反复用线绞其眉间,直到把额上汗毛绞干净、把浓波的眉毛修成弯而细长的娥眉为止。眉毛修好以后接着“上头”。土家女人发式多样,一般是姑、妇不同式。姑娘小时多结羊角辫,长大多为双辫垂肩或一根长辫吊在臀部。“上头”是将为人妇的人生转折,有绾粑粑鬏的,有缠麻花头的。上头时,先在新娘头上抹点金银花油,使其乌黑油亮,芬芳袭人,梳好后,结单辫者则将辫子一圈圈地盘绕在后脑成粑粑形,套上青丝发套,别上金簪银簪即成;梳双辫者则将两根辫子折叠成形,用别簪扣紧则行。土家妇女的头饰之华素一般按贫富定。富者金簪玉簪,还饰以龙凤珠宝;贫者银簪红绳,更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纯朴之美。

迎亲队伍进寨

新娘尚未装扮完毕,只听得远处锣喧天,吹吹打打好热闹,是迎亲队伍进寨了。女方家赶忙在朝门边摆上一张桌子,桌子上点亮一对大红蜡烛,放着一个酒壶和两个酒碗,这是土家人要举行拦门礼了。拦门礼是洗车河流域土家婚俗中一种独特的习俗。能歌善舞的土家人难得喜聚堂,趁此鸾凤和鸣之喜,他们要在这里搭设歌台,考考男方的聪明才智。土家族《门歌》由女方礼官设题发问,由男方礼官按题回答;形式有四言八句、盘歌对歌等内容涉及天文地理、诗词歌赋等。改土归流以后,在汉文化的影响下,一些读书人又自作聪明地往里面硬塞了些“周公治礼”“之乎者也”的文绉绉的词儿,虽有点酸溜溜的,但风趣不减,半通不通的汉文更显得笑料十足。就这么你一我一答的拼嘴巴皮,以胜负定输赢,如果女方输了,便主动罚酒三碗,立马撤开香案,恭迎迎亲队伍进屋;若是男方输了,不仅要罚酒三碗,其领队的头嘎、二嘎,即汉人所称的督官、礼官还得从桌子下面钻过。在一片哄笑声中,迎亲队伍オ吹吹打打进屋。

在拦门礼上唱了罚歌、钻了桌子,这只是玩笑而已,接亲来的小伙子们最提防的还是找莫毕(摸米)。在土家语中,莫就是猫;毕,有小、崽等意思。莫毕,即猫崽,小猫。在迎娶中,莫毕是新郎的全权代表,一般由新郎的弟弟或表弟担任,负责应付迎娶中的临时性问题,如给岳母娘的离娘衣、给厨师们的穿厨礼、给新娘哥哥或弟弟的背亲布,尤其是给陪嫁姑娘们的姊妺粑粑不可少,否则姑娘便会以此为碴儿,趁小伙子们猝不及防时把预先抹在掌心的锅烟灰向她们看准的小伙子的脸上抹去,霎时间一个个后生的脸都変成了大花猫。这是迎娶中最逗,也是最开心的一幕。小伙子们那一张张被锅烟灰掩盖着的笑脸,引得满屋笑浪。笑声中,有青年男女心灵的碰撞,有相爱的目光对视时的闪亮……


新娘的哥哥或弟弟背其上花轿

就这么,笑声伴着“哭嫁”闹到拂晓,被称为“八仙师傅”的土家吹打乐队奏起乐来,求女方发亲了。土家发亲是有规矩的,先走一笼帐子和一套被盖,以便抢先进屋在洞房开铺。再走嫁奁行头,最后才是铺盖箱子。其中最绝的是绑鳌,即将女方陪巡的碗盏调羹等瓷器在一张小方桌上用红头绳绑成鳌鱼状,无论一路怎样颠簸,都不会掉落,反而越簸越紧。发亲完毕后,身穿“露水衣”,头戴蒙头帕的土家新娘才在“三请三催”的乐声中由伴娘扶到堂屋里辞別祖宗,踩过方斗后把手中的筷子往后甩一多半,往前用一少半,说是把衣禄留给娘家;甩完筷子后才由她的哥哥或弟弟背上花轿。这花轿早已候在门ロ,轿前两人持火把,轿后两人持火把,土家人称之为喜把,谓之“火焰齐天,洪福齐天”。新娘上轿后,乐队又奏乐请“上亲客”,即女方送亲的主宾出门,上亲客有四人或八人的,过去有钱人家的上亲客还要骑马坐滑杠哩。上亲客出门后即开始奏乐鸣炮,发轿启程了。

迎亲路上

对这种风俗,《龙山县志》(清嘉庆刻本)卷七就有这样的记载:“迎亲日,富者用鼓乐、彩轿、红灯数道迎娶,贫者用常轿,均以斗米置轿中,曰坐轿米。彩轿抬至女家,庭中麾與从出,闭门以斗覆轿前,女兄弟负女出,立斗上拜辞祖先,撒箸一束,曰不家食。送亲客,男则兄弟伯叔,女则兄嫂姨妇,诸姑伯姊父母不送。”

土家迎亲队伍

土家迎亲队伍十分庞大,前面是由四根土号、两把唢呐、两面“对子锣”、一队溜子组成的吹打乐队。土号,是用一种叫“野喇叭”的野生植物制成、长约三米左右,喇叭形口径在八厘米左右,头粗尾细,内空外圆,表皮呈栗黄色,其音激昂浑厚,颇具军号之势;“对子锣”锣面平整,直径在八十厘米以上,重达二十多斤,需两人抬着,边走边打,音色洪亮,两面锣左右排列,你起我落,配合有致,故称“对子锣”;溜子是湘西北土家族一种独特的打击乐,欢快热烈,多用于年节喜庆。鸣炮则是放的“三眼铳”,这是一种古老的礼炮。土家人善猎,更善于配制火药,嫁娶喜庆总有几根三眼铳凑热同。乐队后面是花轿,轿后才是抬嫁奁行头的。一路穿乡过寨,逶迤而行,吹吹打打好热同。正如清代土家族诗人彭勇行的《竹枝词・里社》所写:

迎亲队伍过街坊,

小儿争相爬上墙,

“叭明”“隆隆”花轿到,

唢呐配伴“得佩当”。 


诗人在一百多年写的“叭叭”“隆隆”是指三眼铳声,“得佩当”是溜子声。此情此景,仍与当今洗车河流域的土家嫁娶场面酷似。尤其是迎娶花桥到了男方家以后,其婚俗仍与《龙山县志》卷七所载一模一样:“女至婿门,婿家陈香楮酒體,鸡一,祀护送神曰堵煞……大门槛下燃灯一盏,列火七柱,罩以筛,轿从上过,曰烛邪;入门,婿至堂东,设香烛,铺氍毹,同拜堂上,曰拜堂。二女童执烛导入洞房,曰迎花烛;设酒果,婿西向,妇东向、行合卺礼,曰交杯酒;婿出,妇乃盛装同谒祖先,曰庙见;拜舅姑以次拜亲长,曰拜大小;择夫妇全而有福庆者先拜之,曰开拜;明日夙头,妇以履枣栗贽拜同姑及诸亲长,曰拜茶;亲长各赠以喜钱,曰拜仪;宴妇之伯叔兄弟姑姊妹,曰宴上亲;备送妇父母,曰报宴,取报谢之义;

于归后妇婿往省父母,或三日十日或一月或候春朝,统曰回门。母家延客宴婿,曰陪郎,回日具米粢米馓礼物,遣之嫁奁厚薄视家贫富。富则赠袍服冠帯加以钱或牛马,贫者弗论,也不索厚奁。故俗鲜溺女之风,聘礼亦然。”

土家姑娘结婚的嫁奁行头

就这样,一对夫妇结合了,一个新的家庭诞生了。洗车河流域的土家妇女以内慧外秀、吃苦耐劳而著称。《龙山县志》风俗卷就有这样的记述:“农家妇女纺织室中,馌饷野外,负篓于背,上山斧薪,有襁褓儿郎置篓中挂树间,啼则乳之,手犹纫箴不辍,归操井臼,炊爨勤苦特甚。”她们与男人一起,春耕夏耘,秋收冬藏,起早睡晚,勤劬不休,艰难地编织着古老而神奇的山地文明。

图片来源于县委宣传部

【作者】刘能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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