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 江南
纽约市的家长们都在观望着这个全美最大公立中小学系统的行动，考量着他们是否能够在保证师生健康安全的前提下顺利开学，以此来权衡自己能否放心将已经困在家里半年的孩子们送去学校，哪怕只是每周一两天。那么，学校真的准备好了吗？
康考斯村小学（Concourse Village）的校长亚历克莎·索登（Alexa Sorden）一直为自己的孩子能在她管理的学校上学感到自豪。因此，当她决定在这个即将到来的新学年，让她的孩子不亲自前往这所布朗克斯区的学校、而是继续在家全程上网课时，其他家长都注意到了——而且为此感到焦虑。索登说，她做出这一决定的部分原因，是对学校建筑是否有适当的通风设备来帮助过滤新冠病毒感到不确定。距离纽约市9月10日的开学日期只有不到两周的时间，索登和其他数千名纽约市校长仍在质疑学校建筑的安全性和教职人员的准备情况，并要求市长白思豪（Billde Blasio）推迟开学时间。代表6400名纽约市学校领导的学校督导员和管理者委员会表示，推迟开学将使学校有更多时间确保学校有足够的护士，维修通风系统，并储备清洁用品。有消息称，全市的教师工会已经在讨论罢工的可能性，尽管这会令教师承担失去养老金的风险。相关投票将在今天和未来几天持续进行，预计白思豪将因此面临更大的压力，也将为10号的开学日增添不确定因素。（纽约市长白思豪于9月1日宣布，市府已与纽约最大的教师工会就安全返校计划达成协议，避免了即将进行的罢工投票，并将面授课推迟至9月21日，编者注）
纽约市的公立学校系统是美国最大的学区，也是少数几个计划提供面对面教学的大学区之一。目前，它已经确定了混合模式教学，学生家庭既可以选择完全远程的课程，也可以选择一周到学校上1-3天的课程，具体时间取决于学校的安排。白思豪此前称，在两次大规模调查中，纽约市110万公立学校学生中，有约70%的学生家庭表示希望重返学校，但这并不是最终结果，学生家庭可以在2020-2021学年的任何时间段选择退出面对面授课，回归到远程教学，而且目前仍有多数家长表示仍在观望中。而据专注于公共教育的媒体Chalkbeat报道，纽约市有47%的亚裔学生已经选择完全远程学习，相比之下，非洲裔、西班牙裔和白人做出这种选择的比例分别为27%、27%和23%。家长和老师们对学校的顾虑之一是学校的硬件：教学楼通风不良。而世卫组织已经表示，通风是防止新冠病毒在室内传播的重要因素，所有工作场所和学校都应有新鲜、清洁的空气。问题是，在6月份的一份国会报告中，政府问责局估计全国41%的地区需要更新或更换至少一半学校的供暖、通风和空调系统，这代表全国约3.6万所学校。纽约市的情况或许更严重，因为在1800所学校建筑中，很多都有几十年的历史。作为回应，白思豪上周说，如果一间教室或一幢大楼没有足够的通风设备，教育局将关闭它，与此同时考虑让学校在室外上课。教育局也已经派出小组检查所有学校的通风系统、风扇和窗户，并承诺在9月4日之前公布所有结果。教育局长理查德·卡兰扎（Richard Carranza）还介绍说，教育局已经购买了超过1万个便携式空气净化器，用于需要额外循环的房间。跟普通的家长一样，索登校长正在等待对她的学校的通风情况报告。她说，只有有了这份报告，才能保证孩子们在学校是安全的。“我现在处境艰难。这是一种微妙的平衡，你不想违背你的雇主——反正我是绝对不想，”她说。“我们祈祷上面的人正在做正确的事情，以确保我们的孩子的安全。”
几周以来，纽约的校长们仍然对混合教学没有头绪。市教育局上周三给出的指导意见是，要求校长们既安排教师到教室给学生面对面上课，同时安排远程教师实时辅导在家学习的学生。在这种情况下，学校可能需要安排额外的老师来上网课。这立即引起了校长工会主席马克·坎尼扎罗（Mark Cannizzaro）的关注，他说在市政府冻结招聘的情况下，校长们缺乏资金和权力来增加教师。“这将造成一场人事危机，”他表示，“这种模式需要新增数千名教师。”纽约市学区的首席学术官陈珮（Linda Chen）在新闻发布会上承认，学区对人员配备问题感到担忧，并表示，“这将是我们需要解决的一个变量。”陈珮提出了一些选项，比如安排办公室工作人员或现有的上千名代课教师（Absent Teacher Reserve）补充到这些岗位，不过问题是，很多这类老师本身就是因为能力不足才被安排坐冷板凳的。下东区的一位小学校长上周四对《华尔街日报》说，她需要再增加八名教师，相当于新增20%左右的教员，才能应付混合式教学的需求。她对教育局的代课教师计划表示担忧，因为他们可能多年没有教过书，可能没有正确的专业知识，也可能效率不高。一方面是缺人手，另一方面是缺经费——教育局的预算已经被削减了7亿多美元。除此之外，纽约州已经开始暂时扣留20%的学区补贴。在本月早些时候一次马拉松式的公开会议上，卡兰扎表示，如此大规模的削减经费将导致9000名教师下岗。在今春的疫情高峰中，纽约市教育局和学校中有72名员工因为感染新冠而去世，老师们对此心有余悸，教师工会因为要求每一所学校都要满足一系列的安全要求才可以开课，其中最核心的一条是希望在开学前对所有进入教学楼的工作人员和学生进行强制性抗体或新冠病毒检测，并派遣工会代表检查每所学校是否遵守安全程序、是否有足够的个人防护设备和清洁用品。而这一点是在9月10日开学日之前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教师工会因此表示不排除采用包括罢工的手段保护教师安全。调查新闻网站Intercept首先报道说，美国教师联合会（UnitedFederation of Teachers）的高层在8月31日就罢工行动进行讨论，各分部的总计100名负责人已提交一份罢工计划。在周二预计将通过网络举行工会代表大会，包括大约3200名来自每所公立学校的代表将举行投票决定是否罢工。该工会在纽约共有大约12万名校内会员，其中包括约7.5万名教师。“要动真格的了。根据目前的情况，我们需要召开紧急分会领导人会议，为罢工做准备，”教师联合会布鲁克林分会的负责人杰森·戈德堡（Jason Golberg）在上周五晚上的电子邮件中写道。工会布鲁克林分会负责人之一卡伦·克莱克利（Caren Cleckley）说，她一接到投票通知就开始联系她所在的学校布鲁克林科学与环境学院（BrooklynAcademy of Science and the Environment）的老师。“我不认为有人想罢工，但确实存在安全方面的担忧，”生物和化学老师克莱克利说；他强调工会要求所有学生和工作人员在到校上课前都要接受测试。“我们认为市长是在匆忙行事。”上一次纽约市教师罢工是在1975年9月该市财政危机期间。罢工会带来巨大的政治和经济风险，因为这违反了纽约州的泰勒法（Taylor Law），根据该法，参与停工的公共部门工会雇员将受到惩罚。工会可能会失去自动收取会费的能力，教师可能会面临双倍工资的罚款，工会领导人甚至可能面临监禁。批准罢工并不意味着它会真的发生。不过，仅仅呼吁罢工往往就能取得期望中的效果。今年8月，芝加哥教师联盟同样是就反对校园匆促开学举行了罢工授权投票，几小时后，该市政府便取消了混合式教学的想法，并宣布秋季课程将完全远程进行。对于纽约市的许多家庭来说，远程学习不是一个可行的选择。41岁的坎妮卡·英格拉姆（Kanika Ingram）住在布鲁克林的贝德福德-斯图文森（Bedford-Stuyvesant）社区，她在Verizon工作，丈夫在美国邮政工作，因此都属于必要员工，没法在家里监督孩子们。她说，家里的三个孩子都准备参加混合学习。而有些较为富裕的家庭不仅可以亲自或者雇老师来陪伴孩子远程学习，甚至有财力将市里的体育馆、公寓屋顶、音乐学校改造成临时教室。艾琳·吉尔伯特（Erin Gilbert）是曼哈顿上西区的一位家长，她租下了一所面积为685平方英尺的儿童音乐学校，学校有两扇窗户，其中一扇窗户通向露台。她将和其他几位家长一起分担场地和一名辅导老师的费用，这位老师专门负责在孩子们上网课的日子里辅导作业、解决技术问题。吉尔伯特说，由于她自己的公寓只有大约500平方英尺，所以她觉得花钱租下这个场地感觉很值。她说，一想到自己和丈夫又要在家工作，同时又要教6岁的儿子，她心里就会抓狂。“这样做的可行性要大得多。”
随着开学在即，往年家长们在新学期的传统仪式——买新书包和文具，准备拍开学第一天的照片——变成了匆忙与志同道合的家长们组建学习小组，雇佣辅导老师，寻找空气流通的教室，而这也有望让城中一些濒临死亡的商家重获新生。在布鲁克林，有两家美吉姆（My Gym）儿童健身馆的老板埃文·瓦赫特（Evan Wacht）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开张，而新学期令他找到了生意的新思路，他提出把他位于科布尔山（Cobble Hill）和公园坡（Park Slope）的两处场馆出租，作为不同的教室使用。“很多家长想把孩子带到一个专门的场所上课，又不想操心打扫的事情，我的健身馆很乐意替他们效劳，”瓦赫特说。在新冠病毒出现之前，豪宅房地产经纪人约翰·戈麦斯（John Gomes）可能忽略了艾默生公寓（Emerson）顶层公寓里的一个空房间。艾默生公寓位于曼哈顿的切尔西（Chelsea）社区，共有八个单元。他说，顶层这间小房子大约长8英尺，宽7英尺，不算大，所以一直没想清楚该如何设计。现在，为道格拉斯·埃利曼公司（DouglasElliman）工作的戈麦斯正在把这个空房布置成一个小教室。他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在房间里布置适合孩子们画画、写字和学习的桌椅。
他的许多客户已经离开纽约，前往汉普顿或佛罗里达。但他说，打算留在纽约的家长们需要让孩子们有个安静学习的独立空间。而艾默生公寓正好位于爱文世界学校（Avenues:The World School）学校对面，这是一所营利性学校，可以让家长选择让老师到他们家里亲自授课。戈麦斯希望，这套顶层公寓下个月向公众推出时，学校附近的地理位置和这个小教室将成为一个主要卖点。“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不会这么做的，但在我们所处的时代，我觉得这样做是合适的，”戈麦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