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题的提出
2014年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学好用好政治经济学,因此如何创新发展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进而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就成为中国经济学界面临的一个重大理论课题。由于数理分析与数学形式的表达较之于文字语言更加便于基于演绎逻辑的经济理论推理以及精确化的研究,特别是其在明确问题、简化形式、避免错误、提升规范化水平与学术交流效率方面具有优势,因此在研究方法层面,如何进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数学化也是推动理论创新发展的一个重要方面。
长期以来,有一种观点认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排斥数学方法,与当前的西方经济学相比,其数学化程度不高,进而科学性不足。特别是当西方经济学被称作“现代经济学”时,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似乎已经变为“落后”的经济学。显然,这种观点是错误的。其原因包括两个方面。第一,经济学理论的科学性不取决于它是否拥有数学化的表述形式,而是在于它能否正确揭示人类社会经济运行的规律。这由经济学研究的目的所决定,因此揭示规律才是根本,而仅在乎其形式则是本末倒置。第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本身也并不排斥数学方法,由于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不了解、不熟悉才会导致上述误解。具体而言,马克思本人就非常重视在其研究中应用数学方法,并且认为数学方法的应用是使科学达到“完善”的关键。[1]正如马克思所言:“我不止一次地想计算出这些作为不规则曲线的升和降,并曾想用数学的方式得出危机的主要规律。”[2]就数学方法的应用而言,在众多古典经济学家之中,马克思也是非常突出的一位。众所周知,投入产出经济学的开创者Leontief深受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及其数学方法的影响,并且他于1938年在《美国经济评论》上发表了《马克思的经济学对当代经济理论的意义》一文,充分肯定了马克思的理论贡献。在马克思之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数理分析也出现了众多研究成果,并极大地促进了理论的发展。[3]
国内对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数学化,主要存在着两种观点。一种观点充分肯定了数学方法的优势,认为有必要积极推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数学化(程恩富,2011;马艳,李韵,2011)。并且,一些国外学者也有类似的看法(科兹,2011)。另一种观点则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数学化持谨慎的态度,主张在理论发展的过程中要坚持其精髓,一方面避免出现西方经济学那样的过度数学化问题,另一方面也要谨防由于追求数学形式而导致的庸俗化(丁晓钦,余斌,2008;朱富强,2012)。其实上述两种观点并不存在本质的区别,被反对的是简单模仿西方经济学,片面追求数学形式以至于背离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观点的数学化,而对于以数学方法来完善理论,加强分析的研究则能够给予认可。因此,“数学化”的关键就在于要自始至终地坚持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本质。
那么,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呢?恩格斯指出:“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不是教义,而是方法。它提供的不是现成的教条,而是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4]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本质就是一种“方法”,而该“方法”就是历史唯物主义,就是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中去揭示经济社会发展与运行的规律。所以,马克思才会强调:“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应的生产关系。……社会的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同它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现存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发生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便由生产力的发展形式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5]国内学者也都认同只有坚持历史唯物主义才能把握住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精髓(林岗,张宇,2000;何干强,2013;何自力,2016)。
本文将系统梳理马克思主义最优经济增长理论。马克思主义最优经济增长理论诞生于21世纪之初,主要由一批日本学者提出并发展,经过十余年的不断丰富与充实,目前已经逐步形成一个相对完整的理论框架。该理论一方面承袭了传统,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结合长期经济增长进行考察;另一方面又重视吸收借鉴西方经济学,特别是宏观经济理论中运用的数学技术,结合动态优化,以数学语言重新阐释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逻辑与主要结论。本文试图通过对上述理论模型进行评述分析,一方面介绍国外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数理分析的最新进展,另一方面在此过程中指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建模思路与西方经济学的差异,进而从数学化的角度为理论创新发展提供一些启示。
本文的安排如下:本部分提出问题;第二至第八部分分别从生产力、生产关系、劳动价值论、社会再生产、资本有机构成与利润率、经济波动以及对贫富不平等等七个方面进行评述;最后总结全文,提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数学建模的路径与建议。
二、生产力:工业革命与经济增长
基于历史唯物主义,首先需要刻画生产力的变迁。掌握生产技能与经验的劳动者将其劳动与生产资料相结合,作用于劳动对象,进而生产出各种产品,并同时创造出新的价值。上述生产活动是人类社会得以维系,经济能够实现增长的物质基础。对此,马克思主义最优经济增长理论分别从“集中经济”与“分权经济”两个维度构建基础模型。其中,前者更为简洁,而后者则包含了更为丰富的内容,二者在最终的结论上实现殊途同归。
(一)集中经济
山下、大西(2002)以及大西、山下(2002)最早开发了集中经济的基础模型。集中经济模型可理解为一个社会计划者按照代表性行为主体的福利要求集中做出经济决策。
公式(1)为生产函数,以此来反映生产力的发展水平。模型采用了Cobb-Douglas型生产函数,但是对其解释却与西方经济学不同。表示时期t的消费品总产量,A表示技术水平,L表示劳动,该劳动是所有劳动力能够提供的全部劳动时间,且为社会必要劳动时间,而非个别劳动时间。表示生产资料存量,即资本品存量。需要注意的是“资本品”指生产资料,即作为生产手段的物化劳动,而非西方经济学中作为生产要素的“资本”,且包含了迂回生产的意涵。大西(2005)认为以机器生产替代人力生产,不仅提高生产效率,发展了生产力,而且也延长了生产链条,增强了迂回性,进而会改变资源配置。和分别为资本品与劳动的产出弹性,且,规模报酬不变。表示时期t全部劳动被投入到消费品生产中的比例,且。显然的部分则被用于资本品生产。
公式(2)为目标函数。表示代表性行为主体的福利,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角度来理解,即消费者获得了商品的使用价值,或称商品有用性。需要注意的是这与西方经济学不同。西方经济学主张效用价值论,即商品的价值由效用决定,而马克思则坚持劳动价值论,认为商品具有价值与使用价值二重属性,价值的大小由其包含的劳动时间决定,因此使用价值仅是价值的物质承担者,却并不决定商品的价值。因为假设消费品在当期被全部消费,所以消费品的产量就等于消费量。为贴现率,为贴现因子。
公式(3)为约束条件,资本品存量的动态方程,即时期t新增资本品存量减去折旧。其中,B为资本品生产技术,为折旧率,且。结合公式(1)和(3)可知,无论是消费品还是资本品,其最终都可以被还原为劳动,进而体现出劳动价值论的特征。假设技术与劳动总量不随时间变化。此时,最优化问题为如何将有限的劳动(时间)配置到消费品与资本品两类生产部门之中,进而实现通时总福利的优化。
(1)
(2)
(3)
求解模型可获得关于的动态方程以及稳态均衡,参见公式(4)和(5)。
(4)
(5)
(二)分权经济
分权经济模型由金江(2008,2013)以及大西(2015)建立。其与集中经济的区别在于经济决策并非由社会计划者做出,而是由参与到社会经济运行过程中的各个行为主体根据自身福利的优化分别做出选择。假设仅存在两类行为主体,即家庭与企业。企业作为生产单位追求利润最大化,用下标1和2分别表示资本品与消费品,表示企业利润,r和w分别表示投入资本品的租金与劳动力的工资,将消费品的价格标准化为1,资本品的价格用p表示。于是两个部门企业的利润函数参见公式(6)。家庭的目标函数依然为公式(2)。公式(7)为预算约束。其左侧为支出,包括消费支出Y以及家庭资产的动态变化;右侧则为收入,除了在两大部类中获得的劳动收入之外,还包括家庭拥有资产带来的收入Ra。a表示家庭的资产存量,R则可以理解为利息率。此外,为了避免家庭永久依靠持有负资产来消费,还需加入非蓬齐(NPG)条件,即公式(8)。
(6)
(7)
(8)
结合上述设定,考虑竞争下的市场均衡。第一,竞争使得企业只能获得0利润。第二,消费品市场与资本品市场实现出清。第三,劳动力市场出清,且由工资均衡机制来实现劳动的最优配置,参见公式(9)。第四,资产持有与生产资料市场出清,实现公式(10)。一方面家庭拥有的资产应等于社会资本品存量的货币值。另一方面家庭单位资产利息率的货币值应等于单位资本品存量的租金、负的折旧的货币值以及自身价值变动带来的损益三项之和。
(9)
(10)
基于公式(7)和(10)以及竞争假设可推导出公式(11),即集中经济模型的约束式。于是,可以发现集中经济模型与分权经济模型各自的最优化问题其实可以相互转化。通过对家庭最优化问题的求解可得公式(12)。令与,再对企业最优化问题求解可导出公式(4)。这说明集中经济与分权经济两个模型的结论具有一致性。
(11)
(12)
(三)动态分析与生产力变迁
基于上述结论绘制相位图。在图1中,与相交于点,进而可划分出四个空间,且各空间内部运动方向如图所示。工业革命将改变生产技术,通常是一个经济体要实现发展的初始状态,如D点。于是,基于动态路径可以获得以下结论(大西,2010,2015)。第一,从D点向E点演进的过程,K将持续增加,即以生产资料积累扩大资本品生产部门。这说明在经济起飞阶段,第一部类需要优先发展。第二,伴随K增加,s也在不断提高,即越来越多的劳动配置到消费品生产部门之中。图2给出了s的动态轨迹。在工业革命之前,(1-s)一直为0,由于机器尚未出现,因此全部劳动都被配置到消费品生产之中。在工业革命之后,资本品积累的要求被提出,大量劳动将被配置到资本品生产中,但随着向收敛,(1-s)将逐渐下降。第三,从人类社会发展史的角度来看,劳均资本品[6]刻画了社会形态的变迁。图3显示在工业革命之前,单纯以劳动创造消费品决定封建制的社会形态;工业革命之后,伴随着资本品的积累,劳均资本品不断提升,资本主义时代来临;最终随着劳均资本品的收敛,资本品的作用降低,将进入社会主义。这也正是一种基于唯物史观的解释,如果结合后文对于剥削的讨论就可以理解资本主义为什么会兴起,并且极大地促进生产力发展,而又为什么会不断吞噬着自身,最终走向灭亡。以上分析仅针对一次工业革命进行讨论,茹仙古麗、金江(2009)曾利用三部类模型讨论先后暴发两次工业革命的影响。
上述模型可带来诸多理论启示。例如,在苏联的社会主义建设中,斯大林模式为什么能够一度取得巨大的成功,支撑了苏联一定时期内的经济发展,而为什么又会最终失败?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长期片面发展重工业,而忽视了消费品的生产。这实际上违背了资本品积累与社会总劳动配置的动态规律。对此,毛泽东同志在《论十大关系》、《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的谈话》等著述中就指出重工业是建设的重点,必须优先发展生产资料的生产,但是决不可以因此忽视生活资料尤其是粮食的生产。
图1 基础模型相位图
图2 s的动态轨迹
图3 劳均资本品与社会形态的动态演化
(四)小结
直观来看,马克思主义最优经济增长理论的基础模型与西方经济学的相关模型非常类似。然而,具体分析就可以发现其中至少存在四点差别。第一,对使用价值与价值进行了区分。人们通过获得消费品的使用价值来实现劳动力的再生产。第二,对生产资料(资本品)与消费资料(消费品)进行了区分。结合两大部类,以迂回生产的方式突显工业革命对生产方式的改变。第三,坚持劳动创造价值。消费资料由劳动创造,即使是作为生产资料的资本品也可以被还原为不同时期的劳动。第四,以劳均资本品刻画生产力的发展及其对生产关系的影响。基于以上四点,不难发现马克思主义最优经济增长理论虽然也使用动态优化的数学技术,但却可以充分展现出唯物史观的特点,说明从农业时代到工业时代,经济增长方式发生的根本性变革。换言之,在不同的生产力发展阶段,经济社会的基本特征与运行特点也将存在明显的差异,即不能抛弃历史去建立一般的经济学,否则必将混淆生产一般与特殊的辩证关系。
三、生产关系:阶级与剥削
生产关系是人们在物质资料生产过程中形成的社会关系,其中生产资料所有制具有决定性作用,而建立在生产资料私有制基础上的剥削则是理解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核心概念。马克思主义最优经济增长理论对于阶级关系以及剥削的讨论遵循了马克思的观点,即剥削就是资本家对工人一部分劳动的无偿占有(山下、大西,2003;大西、藤山,2003;松尾,2007)。山下(2005)将基础模型拓展为包括资本家与工人的两阶级模型。该模型的出发点是资本家占有的资本品存量要远大于工人。于是,劳均资本品的差异将对社会整体生产效率产生影响。反之,如果在两个阶级之间资本品与劳动发生了超越所有权的结合,情况将发生变化。此时的资本品将不仅是生产的手段,而变成了体现剥削性质的社会关系,即具有“资本”性质。用下标c和w分别表示资本家和工人,v表示资本家将自有资本品用于本人生产的比例,1-v为贷出比例,和分别表示资本家和工人将自有劳动应用于消费品生产的比例。
(一)资本家决策模型
资本家决策模型的特点是v、和均由资本家进行决策。其含义为社会经济制度虽然认可了工人拥有属于自己的资本品,但是其数量非常有限。如果工人仅仅依靠其进行生产将无法维系最低生存水准,因此必须依附于资本家,进而丧失了自身资本品积累的决策权。这体现出作为“资本”的生产资料的强势地位与对劳动的支配作用。假设资本家的目标函数为公式(13),这里的消费品由两部分构成,其一是自身生产获得的消费品,其二则是向工人提供资本品而获得的借贷收益,即工人因借贷资本品而实现产出提高的部分完全被资本家占有。公式(13)说明资本家与工人的生产技术以及可以提供的劳动时间没有区别,即令,而其差异仅体现在外生决定的初始资本品存量和方面。
(13)
如果将资本家的资本品借贷收益定义为剥削,则可获得公式(14)。之所以将称为“剥削”,是因为工人与资本家付出了等量的劳动,但最终消费到的商品数量却不同。换言之,资本家占有凝结了工人劳动的部分产出,这是凭借自己所拥有的生产资料优势而实现的。容易证明是的增函数,是的减函数。如果,则工人可实现自身资本品积累,即,进而将不利于资本家福利的最大化。因此,资本家将做出的选择,即让工人放弃资本品积累,使其资本品存量保持在,以长期处于被剥削状态。
(14)
于是,资本家的最优化问题可以化简为公式(15)和(16)。
(15)
(16)
求解可得公式(17)和(18)。基于公式(14)可知与(1-v)正相关。结合公式(18)可发现资本家与工人各自所拥有的资本品存量差异越大,剥削程度就越高。此外,令和分别表示工人和资本家消费品生产中被实际投入的资本品数量。如果把代入,则可实现二者相等。其实,如果不考虑折旧,那么时两个阶级消费品生产中单位劳动对应的资本品量将相等,则为基础模型中最优资本存量的2倍减去。
(17)
(18)
(二)共同决策模型
共同决策模型的特点是v和仍由资本家进行决策,而则由工人进行决策。其含义为工人依靠自身所拥有的资本品存量进行生产可以维持最低生存水准,进而获得了决策资本品积累的自主权。由于资本家的目标函数依赖于工人的选择,所以工人率先决策。于是,工人的最优化问题将类似于集中经济基础模型的最优化问题,参见公式(1)至(3)。二者在形式上是完全相同,只不过此处不反映社会全体,而仅刻画工人阶级。
由于最优化问题相同,所以资本品积累路径与稳态均衡也是一致的。如果不考虑资本品折旧,则有公式(19)。这反映了工人资本品积累向稳态均衡收敛的轨迹。
(19)
共同决策模型中的资本家最优化问题与资本家决策模型一致。只需把公式(19)代入到资本家目标函数中即可。最终可求出稳态均衡的资本家资本品存量,参见公式(20)。[7]
(20)
(三)两个模型的比较
比较资本家决策模型与共同决策模型,可以获得以下结论:第一,在资本家决策模型中,稳态均衡为资本家拥有的资本品数量高于工人,所以资本品借贷关系长期存在,进而导致持续的剥削。第二,在共同决策模型中,稳态均衡下工人拥有的资本品数量将收敛于与资本家相同的水平,那时资本品借贷将没有必要,进而阶级消亡,剥削被消灭。那么,应该如何消灭剥削呢?模型显示导致剥削的原因在于工人无法对个人资本品积累动态路径进行决策,深层次原因为工人在初始状态无法获得维持最低生存水准所必须的资本品,进而无法摆脱“资本”的束缚。因此,让工人拥有能够维持最低生存水准的初始资本品是非常重要的。此外,另一个启示就是“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实现共同富裕”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并且必然伴随着“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这恰好共同构成中国社会主义初阶段的根本任务。
进一步思考,资本品借贷并不是导致剥削的关键,而仅是模型构建的一种设计。如果不通过资本品借贷,而是通过资本家雇佣劳动的方式,上述剥削关系则同样可以发生。因此,问题的症结在于生产资料的初始分布状态,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所有制如此重要。其实,基础模型的动态分析就蕴含了对剥削的讨论。如果资本对劳动的剥削发生在资本品积累的过程之中,那么随着劳均资本品的收敛,则剥削将会消失,而资本主义也会退出历史舞台(大西,2010,2015;田添,2011)。并且,以上的分析均假设资本家与工人的时间偏好相同,大西、山下(2003)还专门针对二者存在差异的情形进行了讨论,由于时间偏好体现了对于远期福利的态度,进而会决定资本品积累的路径,因此也将产生重要影响。
(四)小结
以上关于阶级与剥削的讨论,其实质是建立了包含异质行为主体的模型。这样的模型在西方经济学中也颇为常见。但是,如何确定体现异质性的关键点却非常重要。马克思主义最优经济增长理论就是抓住了生产资料占有量这个差异来进行区分,进而对建立在生产资料私有制基础上的生产关系进行了研究。一方面工人由于生产资料不足要依附于资本家,另一方面资本家可以凭借着对生产资料的占有剥削工人。如果像西方经济学那样,认为所有的生产要素都属于家庭,并依靠提供生产要素获得收入满足消费,进而实现效用最大化,那么也就无法认识到剥削的实质,即无偿占有他人的劳动以及由此导致的“异化”。此外,需要注意的是马克思主义最优经济增长理论也采用了基于代表性行为主体的微观分析方法,但是却与西方经济学存在显著的差异。前者由于考虑到生产资料占有,进而是将个人置于社会关系之下来开展研究,而后者则歪曲了个人与社会的关系,进而来掩饰剥削以及不平等的根源。
四、劳动价值论:从生产系统到价值系统
劳动价值论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与西方经济学的一个重要区别,马克思将劳动时间这一客观标准作为衡量价值的基础,其目的就在于揭示生产关系。马克思主义最优经济增长理论已经在模型假设方面体现出劳动价值论的特点,即各种产品的生产都可以还原为劳动,那么如何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确定价格与价值呢?对此,金江(2008、2010、2011a、2013)以及大西(2015)做出了探索。[8]
(一)价格
沿袭分权经济基础模型中的相关假设。基于资本品与消费品的生产函数可获得公式(21)。其含义为竞争机制导致均衡条件下,生产投入的支出将等于商品销售的收入。公式等号两侧均为货币值,并且相关价格均表现为均衡价格。其中,资本品租金符合。
(21)
基于公式(21)可求出单位消费品与资本品之间的相对均衡价格,参见公式(22)。
(22)
(二)价值
以和分别表示资本品和消费品的价值。由于价值将由商品中包含的劳动量来确定,所以可获得公式(23),即分别从价值量的角度反映了两个生产部门之间的关系。
(23)
基于公式(23)可求出单位消费品与资本品之间的均衡价值之比,参见公式(24)。
(24)
(三)价格与价值的关系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强调价格以价值为基础,并围绕价值波动。结合公式(22)和(24),当两类商品的价格与价值趋于一致时,应有公式(25)。如果利息率可以反映时间偏好,即,那么当时,则公式(25)成立。这意味着价格偏离价值的原因可能与时间偏好相关。此外,金江(2013)利用一个资本品生产也需要投入资本品存量的模型加以分析,发现实现价格与价值一致的条件还可能为消费品与资本品生产的资本有机构成相同。
(25)
(四)小结
理解商品的价值至关重要,其构成研究生产关系的前提。这是因为只有认识到劳动是价值的源泉,才可以推导出剥削。否则就只能如西方经济学那样,认为资本和劳动一样都是根据自身边际产出的贡献来确定收入分配关系,进而掩盖了剥削。因此,针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建模必须要涉及两套系统,即经济的生产系统与价值系统。与以资源配置作为研究目标的西方经济学相比,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模型要更为复杂,即需要在解决资源配置问题的基础上,求解出不同类型商品所包含的价值量,进而实现从生产系统向价值系统的转化。该步骤显然西方经济学未曾涉及。至于求解价值量的方法,可通过构造联立方程来实现。
五、社会再生产:一个理解经济结构及其比例关系的视角
生产过程不断地更新和重复地进行就是再生产。人类要延续和发展,物质生产活动就必然是再生产过程。马克思认为社会再生产不仅是价值补偿,而且是物质补偿,因而既要受社会产品的价值组成部分相互之间的比例制约,又要受使用价值以及物质形式的制约。因此,价值补偿与物质补偿的双重要求就决定了社会再生产的复杂性。一旦其过程发生偏差,不同的生产部门之间出现比例失调,就有可能引发经济危机。马克思主义最优经济增长理论基于自身的分析框架与研究结论重新阐释了社会再生产理论(金江,2010、2011a、2013;森岡,2011;大西,2015),并且还专门就再生产过程中的价值分配展开讨论(田添、大西,2011)。
(一)简单再生产
简单再生产的特点是维持原有的生产规模不变,因此社会剩余产品将全部用于消费,而非积累。以C、V、M分别表示不变资本、可变资本、剩余价值,则基于两大部类各自的平衡条件可知简单再生产的实现条件为。
沿用基础模型的假设,劳动投入不变。同时,简单再生产不需要新增资本品投资,即第一部类的产出仅弥补第二部类生产过程中消耗的资本品,因此有以及。需要注意的是马克思的研究目标是剖析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因此其社会再生理论是建立在价值量值基础上的,这其中蕴含了等价交换基础上的价值实现问题。于是,的含义为第二部类产品其中包含的价值量,而非生产函数刻画体现技术水平的投入产出关系。第二部类其价值量由两部分构成,即不变资本中转移到新产品中的价值量和新增价值量sL。表1给出了简单再生产的结构,其中行和列的合计分别相等,而第一部类的V+M与第二部类的C也相等。当然,对于稳态均衡而言,只需将代入表1即可。
表1 马克思主义最优经济增长理论对简单再生产的阐释
(二)扩大再生产
扩大再生产的特点是在社会总资本的循环运动中生产规模被不断扩大。需要以增加投入的方式来实现。如果工人仅能获得生存工资,即其收入将全部用于消费支出,那么资本品积累就需要资本家从其获取的剩余价值中拿出一部分作为投资。假设M(C)和M(V)为追加投入以扩大规模的部分,M(k)为资本家用于个人消费的部分。如果有,则必然可得,进而使得两大部类的扩大再生产得以实现。
表2给出了扩大再生产的结构,由于扩大再生产要求,所以有。此外,表2同样以价值量值表现,但是与表1的区别在于将V和M区分开来。那么,V和M如何分配呢?西方经济学中完全竞争条件下针对商品销售收入的分配遵循生产要素的边际贡献,即公式(26)。这也被称为“价值耗尽原理”。显然,这个“价值”并非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以劳动价值论为基础的“价值”。而在表2中,基于上述分配方式,实际上被“耗尽”的是包含在最终产出中的价值量。消费品产出的价值总额为,而工人仅获得其中比例为的部分,而其余比例为的部分被资本家获得,其中一部分弥补不变资本,而剩余的部分作为剩余价值成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所讲的“利润”。这意味着单位资本品能够获得的实际租金包括资本折旧率与利息率R两部分,而利息率R能够用时间偏好来反映。此外,在本文提供的基础模型中,由于资本品没有进入第一部类的生产,因此C和M为0。此时,扩大再生产的实现条件可以被重新表述为公式(27)。同样,把与代入即可得到稳态均衡解。
(26)
(27)
表2 马克思主义最优经济增长理论对扩大再生产的阐释
基础模型中描述的经济增长动态路径,实际上就是一个不断重复的扩大再生产过程。因此,在图1中结合动态分析已经给出了其价值构成,此处对其进行必要的说明。社会产品的总价值由C、V和M构成,由于假设劳动(时间)不变,不同劳动均已参与生产,所以扩大再生产无需购买更多的劳动力商品,即不包含M(V)。于是,全部剩余价值M将被划分为M(C)和M(k)。当前状态D点对应的s轴坐标决定了劳动的分配。其中,比例为1-s的劳动生产资本品,这又可以分为两部分,即对应当前资本品存量且弥补折旧消耗的C以及新增投资M(C);比例为s的劳动生产消费品,涉及工人消费V以及资本家消费M(k)。
(三)小结
社会再生产理论在区分两大部类的基础上,为理解经济运行提供了一种与众不同的结构化视角。更为重要的是马克思进一步从物质消耗与价值实现两个层面分析了维系经济动态运行的部类比例关系。这不仅揭示了比例失衡型经济危机暴发的原因,而且也对当前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从模型的角度来看,包含社会再生产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建模要求必须涉及嵌入中间投入的异质品生产系统。这与西方经济学中包含中间品的动态一般均衡(Dynamic General Equilibrium)模型存在多方面差异。其中一个最为重要的区别在于是否坚持劳动价值论并关注生产关系层面的平衡要求。
六、资本有机构成与利润率:基于价值维度的再审视
伴随着资本对利润的追逐,资本有机构成不断提高以及平均利润率长期下降,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一个重要论断。这一结论也蕴含于马克思主义最优经济增长模型之中。
(一)资本有机构成
马克思对于生产资本的构成从两个方面进行考察,即资本的技术构成与价值构成。前者指由生产的技术状况所决定的生产资料与劳动的比例关系,而后者则为资本中不变资本和可变资本在价值上的比例关系。资本的技术构成决定价值构成。但是在技术构成不变的情况下,单纯生产资料价值和劳动力价值的变动,也会引起资本价值构成的变化。因此,由资本的技术构成决定并反映其变化的资本价值构成,也被称作“资本有机构成”,以C/V来表示。
马克思认为长期来看,伴随着资本积累,资本有机构成将不断提高,进而反映出生产中技术的进步以及劳动生产率的变化。这一发现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居于重要地位。其原因在于马克思将利润率定义为M/(C+V),在剥削率M/V一定的条件下,C/V的提升将导致利润率下降,进而引发经济危机。因此,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技术进步的作用并非提升生产效率那么简单,反而可能会加剧其固有矛盾的激化,所以技术进步根本无法拯救资本主义。
与马克思的观点一样,大西(2015)指出由于经济系统持续通过生产资料积累趋向稳态均衡,劳均资本品将不断提升,所以在此过程中C/V也将不断提升。
(二)利润率
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具有平均利润率下降的趋势。观察表2中的M,其由和两部分构成。结合图1,在从D向E的收敛过程中,显然上述两者均具有上升趋势。但是,进一步分析可以发现K的上升幅度要大于s的上升幅度。因此,M将趋向降低。此外,一个更为直观的结论则是M(C)/(C+V)长期下降。需要注意的是马克思主义最优增长理论对于利润率下降趋势的考察建立在动态分析的基础之上。这不同于静态分析的结论。柴田(1935)、Okishio(1961)以及置塩(1977)曾分别指出,在现行价格体系之下,如果资本家采用了某一项可以降低生产成本的新技术,那么利润率必然上升。籐山(2007)针对这种观点,对分析马克思学派的模型以及马克思主义最优经济增长理论的模型进行了比较分析。大西(2015)则指出之所以存在上述分歧,其原因是在静态分析中的实际资本品租金水平被假设不变,而动态分析则存在变化的可能。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最优增长理论的结论似乎更加贴近于马克思的论断。
(三)小结
资本有机构成与利润率都是价值维度的比例关系,因此对这些指标的考察是从价值系统进行的审视,而其本质则是对特定生产关系的刻画。特别需要说明的是“利润”。在西方经济学中,如果处于完全竞争状态,生产者只能获得0利润。其原因在于当超额利润存在时,必然会吸引其他领域的资源进入,进而改变供求关系,使得平均收益与平均成本相等。上述机制的前提是认为劳动按照其对产出的边际贡献确定收入。这种分析思路对“看不见的手”的作用机制进行了阐释,但是问题在于其忽视了由生产资料占有所导致的剥削关系。如果劳动要素与资本要素的提供者是相互分离的,那么在特定历史阶段及其所有制下,就可能发生供给劳动的工人对资本的依附,进而导致收入分配偏离基于边际产出所确定的分配模式。流量的分配关系还会影响到存量的生产资料积累,并强化上述依附关系。因此,从历史唯物主义出发,经济学研究就不能忽视生产关系,而马克思则深刻地指出利润的真正来源是剩余价值,即资本对工人剩余劳动的占有。所以,只有将模型从生产系统转化为价值系统之后,隐藏于生产系统背后的生产关系才得以显现。更为重要的是与西方经济学认为技术进步可以促进经济增长的观点不同,马克思强调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技术进步会导致资本有机构成提高以及利润率下降,这意味着危机的根源在生产关系层面,而非技术与生产力层面。
七、经济周期:随机冲击与经济波动
将随机冲击引入经济学分析是西方经济学宏观经济理论近年来研究的一个重要特征。马克思主义最优增长理论对此也已经进行了探索。
(一)不确定性
不确定性的早期讨论参见形岡(2007),此后金江、形岡(2010)给出了一个带有不确定性的集中经济模型。公式(28)仍为基础模型的资本品动态方程,且省略了折旧,但却加入不确定性,为布朗运动是常数,其含义为不确定性导致的偏差程度。由此可发现:第一,与基础模型相比,不确定性要求资本品存量的稳态均衡更大,即为了应对不确定的影响,必须进行更多的积累。第二,增大导致总体福利降低。并且,时间偏好将对上述影响有抑制作用。其原因在于随着增加,远期福利下降,因此不确定性的负面影响被降低。
(28)
(二)真实商业周期
真实商业周期(Real Business Cycle,简称RBC)模型最早见于Kydland & Prescott(1982)以及Long & Plosser(1983)等文献。受其启发,利用基础模型,也可以进行类似的冲击模拟。金江(2013)在基础模型中分别引入两大部类的技术冲击。研究发现:第一,只针对消费品部门引入正的技术冲击,s的动态路径不变,对稳态均衡没有影响。第二,只针对资本品部门引入正的技术冲击,劳动力将被资本品部门利用,随后再逐渐减少,而消费品产量下降,之后再快速攀升。其原因在于当资本品部门具有更高的生产率时,显然应该将劳动配置于该部门,这样消费品产量即使会出现暂时的下降,但长期来看却有利于促进增长。第三,同时针对消费品与资本品部门引入正的技术冲击,影响会与第二种情况类似。
(三)小结
西方宏观经济学研究的一个特点是在区分经济增长与经济波动之后分别对其进行分析。例如,对于经济波动的研究可以先利用滤波等技术提取出刻画波动的成分,而在模型模拟方面主要对二阶距进行比较。从模型的特点上来看,马克思主义最优经济增长理论也可以参考上述思路进行RBC分析,并且由于对两大部类进行了区分,还可以突出研究社会再生产结构的波动特征。然而,二者最为核心的区别应该在于对经济中的“实际成分”的理解。西方经济学的RBC模型将实际成分理解为非货币因素,并主要关注技术冲击,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除了关注生产力层面的冲击之外,还应重视生产关系对经济周期的影响,进而才能对资本主义制度下周期性发生的经济危机给出科学地解释。就此而言,由马克思主义最优经济增长理延伸出的RBC模型显然还不甚完善。
八、贫富不平等的根源:对皮凯蒂经验的解释
马克思主义最优增长理论不仅在理论架构方面能够做到自成体系,而且还可以与许多当代经济学的实证研究产生共鸣。鉴于篇幅所限,此处仅举一例。
(一)皮凯蒂经验
众所周知,法国学者托马斯·皮凯蒂(Thomas Piketty)的著作《21世纪的资本论》在经济学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虽然皮凯蒂本人否认自己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9],并且他运用的是新古典经济学的方法,但是其著作却基于大量数据揭示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即资本主义制度下财富与收入分配的不平等。本文姑且将这一事实称之为“皮凯蒂经验”。
“皮凯蒂经验”显示,虽然财富不平等程度并没有像马克思所分析的那样持续恶化[10],但也绝不是如“库兹尼茨曲线”一般能够自动消除。20世纪之初的财富不平等被两次世界大战以及中间发生的大萧条所缓解。其中,国家在收入分配领域发挥的作用不可忽视。此后的债务经济以及金融化导致了新的不平等,而于2007年爆发的全球金融危机又与之前的贫富不平等密切相关。然而,这次危机之后原本富有的阶层其财富又迅速回升,因此危机并没有缓解不平等。皮凯蒂认为必须要关注资本占有导致的财富不平等,而不能仅将其原因归结为不同生产要素边际生产力的差异,所以主张出台累进所得税与财产税来缓解贫富不平等。
(二)贫富不平等的根源
皮凯蒂对于上述经验事实的理论解释非常简单,即资本收入的增速超过了社会收入的增速,进而导致财富发生集中。公式(29)首先反映了资本收入份额等于资本品租金r乘以资本收入比K/Y,并且长期中可以用储蓄率与经济增长率的比例s/g替代K/Y。如果外生储蓄率,那么当r>g时贫富差距必然拉开。至于为什么r>g?皮凯蒂没有给出清晰地理论解释,而是主要基于经验观察。正如Harvey(2014)所讲,资本份额提升与贫富不平等的根源在于劳资对立,即劳资权利的失衡,并且皮凯蒂所发现的经验事实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是一个内生的必然结论。Ohnishi & Kanae(2015)以及大西(2015)为r>g提供了一种解释。将公式(12)中的替换为g,可得。这说明即使不考虑资本折旧,资本要求的利息率也会高于经济增速,二者的差额为时间偏好。森本(2011)在分析劳动价值论时曾结合庞巴维克的理论进行探讨,进而为理解时间偏好提供了一个有益的视角。
(29)
(三)小结
皮凯蒂虽然没有触碰到资本主义不平等的根源,但却展现了问题,而这恰好又是以自由化、市场化、私有化为核心要义的新自由主义无法回避的一个尴尬现实。当人们之间的“异化”累积到一定程度,危机将无可避免。试图通过家庭部门加杠杆的信贷消费以及政府部门加杠杆的公共福利支出等方式来解决价值实现问题,虽然可以延缓危机的暴发,但却无法消除危机的根源。这就要求未来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创新以及数学模型的构建必须要从所有制、剥削以及生产关系层面揭示出不平等的成因,进而为实现“共同富裕”找到路径。
九、总结
本文以马克思主义最优经济增长理论为线索[11],在同西方经济学进行比较与辨析的过程中,探讨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数学建模的基本原则与主要思路。概括而言,结论包括以下四点:第一,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并不排斥数学方法,但是在数学化的过程中必须要坚持历史唯物主义。只有这样才能使经济学研究不至于“忘记历史”,并做到与时俱进。第二,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就要求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数理模型必须兼顾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两个层面,为了描述出二者相互作用对于社会经济运行的影响,构建动态模型可能是一种更好的选择,并且动态优化作为一种数学技术也值得学习借鉴。[12]第三,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数学化必须要坚持劳动价值论,需要对两大部类进行区分,并引入经济的生产系统与价值系统。如果要满足上述要求,建模可以优先考虑带有异质行为主体(工人与资本家)、多生产部门(生产资料与生活资料)以及包括中间投入的迂回生产特点(劳动还原)的模型。第四,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基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原理完成数学模型的构建,还必须充分重视其与实证研究的结合,一方面通过实证研究改进完善数理模型,另一方面以数理模型促进对现实经济运行机制认识的深化。
马克思主义最优经济增长理论还远不是一个成熟的理论,它还存在着不少缺陷。例如,对于相对过剩人口与产业后备军的解释还不甚清晰,对生产价格与利润率平均化的分析还不够深入。并且,它也仅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数学建模的方向之一,且无法涵盖数理分析的全貌。但是,其毕竟在数学化方面进行了有益的探索,并初步建立了一个相对完整的框架。未来可以从引入银行资本、探索宏观政策、考虑开放经济以及解决生产过剩等方面进行拓展。其实,世界经济与中国经济的运行才正是推进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建模的灵感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