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科大】离弦之箭—在科大裸泳的日子
第 330 期
【编者按】《论语》曾说“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泳而咏，这是古代圣贤的理想。孙华一支玲珑笔，写尽当年科大学子的一代风流，以及与千百年来传统文化的契合。
不过，水火无情。编辑部特意提醒大家，野泳夜泳有风险，敬请敬畏生命。
农村的野孩子也要长大，转眼间我也要考大学了。我爸要我考清华或者北大，说是离家近点儿，好管教。我就想远走高飞，最好是南方，叫他们管不上。科大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科大的招生简章上有一个照片，是科大游泳比赛中跳水的镜头，题名是“离弦之箭”，看得我意动心摇，于是决定报考科大，一不小心还真让我给考上了。
到科大报到以后，马上去游泳池。游泳池就在体育馆旁边，还有一深一浅两个池子呢！咱也来一个离弦之箭。一番畅游以后，觉得这科大咱是考对了！见了新同学，一说起来，居然有几个人和我一样，是看了离弦之箭的招生简章才下决心报考科大的！
科大的学风可是正啊！不要命的才上科大呀！大学一二年级俺可是也玩命读书了呀！不过咱读书不忘游泳，还是经常去游一下泳的。
到了三四五年级，一个是人也皮了，再也是因为刚刚经过一个特殊历史事件，人心浮动，就没有很多心思读书。于是游泳就更多了，问题也出现了，那就是白天的时候游泳池里人满为患，象下饺子一样，根本就游不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人在夜里偷偷去游泳池里游了一把，后来晚上去游泳的人就多起来了。
科大是晚上十一半熄灯。熄灯以后，宿舍外面就有三三两两的男生穿条短裤，拿着毛巾往游泳池走。经常能听到这样的对话：“胖子，你去做甚？”“去游泳。”“同去同去！”于是一同去。
俺也在同去的行列里。偷游泳还不是那么容易的。游泳池是用三米多高的围栏围起来的，围栏的上面还有倒勾。虽说翻墙越壁的事儿咱也干过，可是这黑灯瞎火的，爬过围栏还是需要一定的技巧的。有几回俺就差一点儿被倒勾给勾住。
翻得墙来，黑乎乎的能看见水里面已经有几个哥们在游了。咱也不甘落后，一个离弦之箭扎入水中。因为象我们这么疯狂的人毕竟是少数，游泳池里地方很宽敞，游得非常开心。折腾到半夜一两点钟，尽兴而归。
有一天晚上，我等又去偷偷游泳。那一晚大家玩得很高兴，有一个自由分子口发狂言：“我等自由之身，要这裤裆中央作甚？不如脱了这劳什子！”大家都觉得有理，于是一个个上岸脱下来游泳裤，又一个个赤条条地鱼跃入水。
还别说，好多年没试过了，这裸泳确实是舒服啊！那感觉真是妙不可言，要说那就是蛟龙入海，鹰击长空，身心都得到了彻底的解放。我们开心地游啊游，到了两三点，精疲力尽了，才溜回宿舍睡觉。
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每天夜里十一二点钟的时候，游泳池里有了十几个人以后，就有哥们儿领头大喝一声：“脱了吧！”于是众人附和：“脱了脱了！”大家就三下五除二脱下游泳裤，放在游泳池边，尽情地游起来。
我们这边裸泳开心，那边就惊动了体育处管游泳池的。管理员们一方面不喜欢我们这帮秃小子们胡闹，一方面也是从安全上考虑。是呀，黑灯瞎火的，又没有救生员在场，一旦出了事就是大问题了。于是管理员们就开始对我们喊话，要我们马上离开。后来见喊话不管用，就突然打开游泳池的小太阳灯，给我们来一个原形毕露。
我们反正是认定了一个理儿，那就是“只要你管理员不下水来抓我，你就不能不把我怎么地！”就算你管理员下水来抓我，你也不一定能抓住我。结果是，管理员们越着急，我们是越闹哄得厉害。光屁股也不怕，反正也没有女生看到。
这场斗争搞了好几天，管理员们终于不喊也不照了。我们觉得斗争终于取得了胜利，于是“脱了吧”喊得更响，裸泳玩儿得更猖狂了。
一天夜里，一帮哥们又去翻墙裸泳。这一天天挺黑，管理员也没露面儿。大家折腾到一点左右就准备回去了。于是就爬上岸去找游泳裤。这一找，坏了，游泳裤不见了！！！
难道是七仙女下凡抱走了？
科大的哥们脑子不花，马上就逻辑判断我们中了管理员的埋伏了！肯定是管理员趁我们得意忘形的时候偷偷把我们的游泳裤都收起来了。哪里有什么仙女抱衣的美事？
这样光着屁股站在那儿也不是个事儿啊。就这样跑回宿舍去？有很多困难啊。其一，回宿舍不管走那一条路，都得经过几条灯火通明的街。其二，从那几条街能看到女生宿舍，也就是说，女生们理论上是能看到街上的任何东西的。尽管是已经半夜一点多了，可是科大是有通宵教室的，保不准就有女生看着了，虽说科大的女生们近视的多，又多不喜欢戴眼镜。其三，这也会成了其他同学们的笑谈。
没办法，大家一起去了管理员室。管理员室就在游泳池旁边。叫门一看，果不其然，一堆游泳裤正扔在地上呢。接着就有了下面的一段对话。
“管理员老师，我们错了。请把游泳裤还给我们吧！”
“你们是哪儿的？”
“我是四系的。我们俩是六系的。我是一系的。”
“你们都是科大的学生？”
“是是是！”
“学生证呢？”
“在宿舍呢。”
“没学生证我不能给你们游泳裤。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社会上的坏人？”
“我们都是科大的学生。现在这样也确实是没有带学生证啊！”
“没带？回宿舍拿了学生证来才能取游泳裤！”
大家傻了眼了，知道我们中了管理员的计了。大家好说歹说，管理员就是不松口。没办法，看起来是要裸奔回宿舍了。这时候，我们中间的一个谈判大师想起来了一个办法，希望把损失降低到最低。他问管理员，能不能叫一个同学回去拿来学生证，然后担保大家取走游泳裤。当时也很晚了，管理员估计也累了，他答应了这个条件。
叫谁去呢？一群光着屁股的高材生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在答应事成之后去湘皖请客的条件下，勇夫终于出现了！他豪迈地说一句：“你们等着！”就裸奔了出去，真是离弦之箭啊！大家就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生怕那哥们一回宿舍就上了床，把我们给涮了。还别说，那哥们挺讲信用，不一会儿就跑步回来了。于是大家赶紧穿了游泳裤，听管理员教训几句以后，欢天喜地地回宿舍了。
第二天当然是湘皖请客的干活。桌子上一帮哥们，就叹息道，“唉！这次被管理员给治了，以后游泳不成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俗话说，三个那啥，顶一个那啥，聪明的科大学生们很快有了办法。
说干就干。大家一哄而散，又翻墙聚在了游泳池。一声“脱了吧！”，大家又是如鱼得水，折腾起来。
那边管理员不干了。心里说：“昨天刚治了你们，今天又来了！”于是又乘着黑暗的时候去收我们的游泳裤。可是他怎么也找不到一件游泳裤。咦？游泳裤去哪儿了？
原来，我们学乖了。下水以后，我们把游泳裤脱下来，没有放在岸边，而是在水下找了一个地方固定了起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游泳裤绑在扶梯上。只要管理员不下水，他是拿不到游泳裤的！
就这样，我们在和管理员的斗争中赢得了第二个回合的胜利，从此快乐地裸泳下去。
这一年七月初快放暑假的时候，我们又去翻墙裸泳。一个哥们又喊“脱了吧！”大家刚刚藏好游泳裤，正要放开来大玩一场，忽然听到游泳池里有两个女生在偷笑的声音！！隐约听她们说：“咱们也来吧。”
这一下把我们这帮秃小子们吓得不轻，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出了。虽说我们也确实闹得无法无天，可是谁也没有被女生看着光屁股的勇气。于是我们就老老实实的靠近岸边，一动也不敢动。当时天又黑，我又没有戴眼镜，根本看不到她们在哪里。
过了二十几分钟，听着女生的声音像是走了，我们这帮男生们才小心地爬上岸回宿舍去了。
她们是那个系的女生呢？过了几天，才有消息传过来，说是我们系毕业班的几个女生，听说了我们男生们裸泳的英雄事迹，心痒难忍，终于决定在毕业前疯狂一把，也好给大学生活画上一个不寻常的句号。
再后来，俺也开始考托考纪，闹着出国的事，就没有怎么去裸泳了。再后来，发现科大招生简章上那张跳水的照片还在，只是标题改成了“跃入水中”，真是俗不可耐。
再说一句，这黑灯瞎火，又没有救生员的情况下，自己游泳实在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我们这一届就有一个数学系的男生在毕业离校前夕在校外游泳的时候淹死了。万幸的是我们这帮人夜里裸泳从来没有出过事。在此向管理员老师再一次表示歉意。也感谢管理员老师让我们这帮秃小子以及大胆的女侠们有了一段难忘的科大历程！
孙华，1986年毕业于河北师大附中，进入中国科技大学无线电电子学系，1991年毕业后赴美留学，1993年获得康州大学数学硕士后进入保险精算行业，目前是芝加哥一家精算咨询公司的合伙人。
孙华喜欢一些比较特别和小众的东西，比如他是个波士顿马拉松达标的长跑爱好者，也拉拉撒撒写一些自己喜欢的文，没有啥固定的题目，在知乎上以“庄户人家奔跑的小彼得”开设了专栏。
庄户人家说：“好啦，你喜欢吃鸡蛋也没必要认识下蛋的母鸡，就不多讲我自己了。谢谢惠读！”
编辑：张红 818 何剑鸣 851-8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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