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陈春花：政府需要加大力度 帮扶中小企业共克时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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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新冠病毒肺炎疫情对经济社会的冲击让企业承压，西贝餐饮董事长贾国龙预计春节前后的一个月时间将损失营收7-8亿元，今典集团董事局主席张宝全透露三亚湾红树林每天收入不到10万元；正常春节每天平均收入400万元。不止如此，一些中小企业受疫情影响较大，已接近停业歇业状态，资金链紧张，经营困难。

如何判断本次疫情对企业的生存影响？企业在面对疫情冲击时应当如何自救？企业需要哪些实质性的政策缓解生存压力？针对这些问题，网易财经专访了北京大学王宽诚讲席教授、国家发展研究院BiMBA商学院院长陈春花教授。

陈春花表示，此次疫情对于不同企业的影响并不相同，陈春花表示，对于医疗医药、健康保险、在线、大数据、智能以及与此相关的业务模式的企业，都会有比较正向的促进影响，而且会持续推进发展。但是对于传统企业，尤其是依重于线下，业务单一，盈利能力弱的中小企业，这一次受损程度会很大。对于中小企业来说，此次疫情，波及面大、对行业、产业和产业生态影响甚大，持续时间可能比较长。

在面临危机时，企业的免疫系统非常重要，陈春花指出，这个免疫系统包括：稳健的财务，尤其是良好的现金储备，良性的业务结构，有质量的规模，成本能力，优秀的领导者以及上下同欲的组织成员，还有良好的顾客关系，以及价值伙伴跟上消费者习惯改变，跟上技术变化的趋势。没有拥有良好免疫系统的企业，在遇到危机时往往先遭遇挑战。

近日来，各地政府相继出台很多政策帮助企业渡过难关，从企业的角度出发，陈春花认为，政府需要加大减税和帮扶中小企业的政策力度。比如适当减免疫情影响严重的行业的增值税，降低相关的所得税。减免一些需要中小企业负担的费用，降低企业的负担。加大对参与捐赠的企业和个人行为予以所得税抵扣，鼓励社会捐赠等。

除了政府层面的政策支持，陈春花认为，从根本上说，中小企业自身的快速调整更为关键。首先强调挑战极限式地降低成本，在外部市场没有恢复的情况下，最直接有效的行动是从内部开始，内部挖潜，以保证现金流不断。第二，要和员工建立共识，共克时艰。第三，寻找合作共生的机会，比如一些餐厅需要停业，但是与盒马生鲜合作，员工到盒马生鲜去工作。第四，创新业务，寻求恢复经营的可能性。比如眉州东坡的店，在疫情中没有人就餐，就卖菜，卖菜可以帮助社区群众生活，又可以让店员有工作，并使得店能够持续营业。

很多伟大的企业往往是在危机之中成长起来，陈春花判断，经此疫情之后会诞生很多新的商业机会，智慧城市、在线模式、新工作模式、大健康领域、线上线下融合、AI与大数据这些领域，将会带来诸多新的商业可能性。

以下为采访实录精编：

网易财经：您怎么判断这场疫情带来的影响?对企业的影响大概会持续多久?

陈春花：疫情对经济的影响，很多专家都给出了预判，恒大研究院报告认为，从宏观的视角，需求和生产骤降，对投资、消费、出口都会带来明显的冲击，短期内会带来失业上升和物价上涨。对于中观行业而言，餐饮、旅游、电影、交通运输、教育培训等受到冲击最大，医药医疗、在线游戏等行业受益。对于微观个体的影响，民企、小微企业、农民工等受损程度更大。

一方面承认疫情对中国经济产生巨大影响，我们都要去承受经济下行的压力；另一方面也要清醒地认识到中国经济的基本面还是会保持增长。这是我们对疫情下的经济的基本判断。

此次疫情对于不同的企业的影响是会不一样的，比如，年后开工第一天，全民迎来远程协同办公时代。这带来的直接后果是：钉钉、企业微信等都被短时间内涌入的巨大流量冲击，服务出现不稳定。根据钉钉提供的数据，2月3日，有近两亿人开启在家办公模式。所以对于医疗医药、健康保险、在线、大数据、智能以及与此相关的业务模式的企业，都会有比较正向的促进影响，而且会持续推进发展。

但是对于传统企业，尤其是依重于线下，业务单一，盈利能力弱的中小企业，这一次受损程度会很大，对企业影响会持续多久，需要根据疫情防控和政策对冲来判断，以及恢复经济活动等因素，但是对于中小企业来说，此次疫情，波及面大、对行业、产业和产业生态影响甚大，持续时间可能比较长。

网易财经：在重大危机面前，您觉得中国的企业暴露出哪些日常被忽视的问题?

陈春花：的确如此，在经济环境发展比较好，或者比较平稳的时候，对于企业的挑战和冲击没有那么大，所以企业只需要做好自己的运营，提供好的产品或者服务，有自己核心能力，总体上会表现出较好的经营结果。但是一旦遇到危机的时候，考验企业的要素变了，就如武汉疫情中，自身免疫力好的个体抗风险的能力就强，企业也是一样，在危机时要看企业自身的免疫系统。这个免疫系统包括：稳健的财务，尤其是良好的现金储备，良性的业务结构，有质量的规模，成本能力，优秀的领导者以及上下同欲的组织成员，还有良好的顾客关系，以及价值伙伴跟上消费者习惯改变，跟上技术变化的趋势。

按照这样的角度去看，企业在稳定的经济环境中，如果没有注重保守财务，注重有质量的发展，不在意亏损而只在意扩张，不注重内部运行效率和成本水平，只会管控，没有长期主义而太过关注短期，不构建价值伙伴关系而是自己去做全产业链的，跟不上顾客或者消费者习惯的，对于技术变化无动于衷，还是沿着原有的经验和商业模式去做，这样的企业，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往往会先遭遇到挑战。

网易财经：企业平日应该做哪些准备，加强企业的反脆弱能力，应对黑天鹅事件?

陈春花：其实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非常明确的，很多企业的管理者都了解，一个免疫力好的企业，至少在核心业务基础上建立4种能力：1、领先的市场核心能力；2、盈利能力比较强；3、具有较强的抗竞争力；4、企业综合能力的提升和稳固的财务基础。所以在日常运营中，需要围绕这4种能力展开，帮助企业强化自身的免疫力，当冲击来临时，具有强免疫力的企业会更有韧性和抵抗力。

网易财经：对于中小企业来说，日子难上加难，一份对 995 个中小企业的调查显示，85% 的企业维持不了 3 个月生存，中小企业应该如何自救?具体应该怎么做才能从危机中寻找转机?

陈春花：我也看到这个研究报告，在更早几天时，我专门撰文呼吁，在疫情防控战同时，要打一场保护中小企业的防控战，是希望政府尽快出台相关政策，最近几天各级政府都行动起来。但是，从根本上说，中小企业自身的快速调整更为关键。我自然还是首先强调挑战极限式地降低成本，在外部市场没有恢复的情况下，最直接有效的行动是从内部开始，内部挖潜，以保证现金流不断。第二，要和员工建立共识，共克时艰。第三，寻找合作共生的机会，比如一些餐厅需要停业，但是与盒马生鲜合作，员工到盒马生鲜去工作。第四，创新业务，寻求恢复经营的可能性。比如眉州东坡的店，在疫情中没有人就餐，就卖菜，卖菜可以帮助社区群众生活，又可以让店员有工作，并使得店能够持续营业。

网易财经：春节结束，很多企业开始复工，企业应该如何稳住团队，凝聚人心?您对管理者有什么建议?

陈春花：企业稳定团队的核心是让员工看到希望，并有具体的工作展开。首先是企业领导人自己的信心和经营意志力。越是在困难的时候，也需要领导人的作用，给大家信心和指引。第二，确定公司应对疫情危机的具体措施，并与员工明确沟通。第三，确定公司长期发展方向，让员工看到未来和希望。第四，为员工提供在疫情期间遇到具体困难，并帮助员工有效进入工作状态。第五，展开与合作伙伴的协同与共生，加快回复生产经营，为推动行业和社会经济寻找策略。第六，强化内部交流与学习，传导企业文化和价值观，形成员工与企业的共识，上下同欲。

网易财经：政府相继出台了很多政策扶持企业渡过难关，您在政策方面有哪些补充建议?

陈春花：我不是一个做宏观研究的人，但是因为与企业在一起工作的时间长，也了解企业真实的需求，试着从企业的角度去看对政策需要的内容。

借鉴2003年抗击非典的经验，国家需要及时推出相应的阻击疫情政策，一方面应该加大与疫情相关的投入，包括科学研究、医疗救治、疫情防控物资、更需要加大一线医护人员的补助。

另一方面需要加大减税和帮扶中小企业的政策力度。适当减免疫情影响严重的行业的增值税，降低相关的所得税。给予企业受疫情影响期间受损行业的财政补贴。兼顾企业和员工的利益，落实员工带薪休假制度同时，延长假期及推迟复工期间的薪酬支付由企业去合理安排而非强制工资，减少企业因负担过重而复工后加大裁员的现象出现，减免一些需要中小企业负担的费用，降低企业的负担。加大对参与捐赠的企业和个人行为予以所得税抵扣，鼓励社会捐赠。对于企业而言，可以考虑给予特殊时期还本付息延期支持，探讨如何在贷款、金融等相关领域给予支持和帮助。

再者，如何尽快恢复生活物资的供应，如何平衡疫情防控和经济与生活的恢复，是一个整体系统工程，也需要政府多维度地展开工作。

网易财经：您觉得经历了此次疫情之后，会诞生哪些新的商业机会?

陈春花：经此疫情之后，会诞生很多新的商业机会，具体可以体现在以下几个领域：1、智慧城市。围绕智慧城市运行的相关领域，会产生新的商机。2、在线模式。在线模式将广泛的应用于人们日常生活的需求消费端，线上娱乐、游戏、教育、知识付费等，都会有很好的发展。3、新工作模式。本次疫情中，字节跳动、苏宁、华为等企业都选择了远程办公，而钉钉、企业微信的协同办公工具业务也是爆发式增长，经此疫情，远程办公会成为大量的企业或者行业的选择。4、大健康领域。人们的保险意识将得到加强，对保险的需求将加大，人们将增大对保险的支出，同时，保健品和保健食品将有大的市场需求，卫生、医疗、保健、保险，大健康领域将蓄积更大的发展能量。5、线上线下融合。无论是零售业，还是围绕着商业所展开的物流配送、社区服务等领域，都将会有机会。6、AI与大数据领域。AI技术与大数据技术嵌入的领域同样会带来新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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