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连载】恩来遇袭——惊心动魄的中共情报战（九）

本文为原创连载，前文见：

---

  11   恩来遇袭

周恩来一生经历过22次生死磨难，1937年这次遇袭，绝对是最危险的一次。

1937年4月25日，周恩来副主席从延安乘卡车去西安，作为中国共产党的全权代表，与国民党继续谈判红军改编问题。担负这次护卫任务的有两个班，连同周恩来的两名警卫员、张云逸的两名警卫员以及周恩来的随身秘书陈友才和司机，总共25人，全体人员乘坐一辆卡车。周恩来坐在驾驶室内，张云逸同全部护卫人员坐于车厢上。

行程一路顺利，一行人很快来到延安与甘泉之间的大劳山。大劳山乃是陕北名山黄龙山的余脉，古来就是用兵之地。“同治回乱”后清兵进剿，就在这里遭遇埋伏，留下千人大墓。1935年7月，东北军进攻红十五军团，也在这里被歼灭两个团。

劳山无名烈士墓

卡车进入国共交界地区，车上的战士都提高警惕，翻过山脊下行，这就进入国民党控制的甘泉县境了。卡车刚刚进入一个簸箕形山坳，四周枪声大作！周恩来果断命令加速，冲过坝梁就可以摆脱伏击！司机老李加油前冲，对面坝梁又射来密集火力，轮胎被击破，司机倒在驾驶盘上，卡车困在敌人的火力之下！

周恩来劳山遇险处

周恩来反应很快，随即一低头飞快推开车门，伏在车轮胎下，借车门与轮胎的掩护，进行观察并指挥反击。与此同时，车厢内的张云逸也迅速发出命令：“陈参谋和手枪班下车保护副主席！步枪班同我迎击敌人！”

此时，前后左三个方向都有敌人，而且前方土包后敌人最近，威胁最大，张云逸便挥手喊道：“步枪班，跟我上！”说完，他带着11名战士，一个猛冲压了过去。小土包后面一个排的土匪，被这番勇猛的冲击打得扭身就跑。土匪们跑着跑着，发觉我军只有十几个人，就壮着胆子卷了回来。经过一阵激烈战斗，虽然把敌人压了下去，却只剩下张云逸与4名战士，他们依托地形，抵挡了一阵子，渐渐顶不住了，就边打边退，把敌人吸引到距伏击点十几里路的一座大山。

秘书陈友才被第一排子弹打断腿后无法下车，就在车上进行指挥。他命令周恩来的两名警卫员，全力护卫周恩来，并要周恩来迅速撤下公路。那天，由于工作需要，陈秘书出发时戴着礼帽，穿着西服，脚上套着长筒马靴。他的这身装扮引起了土匪们的注意，陈秘书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便故意暴露自己，指挥战士们抗击匪徒。于是，土匪认定这个人就是这一车中的“大人物”，子弹随即倾泻在陈秘书周围。

利用这个空隙，两名警卫员掩护周恩来撤下公路，但在交火中，一名警卫员身负重伤，另一名壮烈牺牲。秘书陈友才胸部中弹，血流如注，仍扶在卡车护板上指挥战斗，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陈友才

在劳山上有一个驻守的中央警卫团通信班，听到枪响立刻打电话向连队报告，但电话不通。原来，敌人在这次伏击前进行了周密策划，他们侦察到离他们伏击点约10里的劳山上驻有通信班，便预先割断了通信班与甘泉步兵一连的电话线。好在这些匪徒百密一疏，没有发现在悬崖下面，还有一条通往延安总参谋部的电话线。

通信班战士判断电话线已被切断，遂通过另一条线路向总参报告情况，总参一局的参谋闕跃华立即将情况报告给中央警卫团团长黄霖。黄团长边向上级报告情况，边集合手枪连，瞬时有百余人奔赴现场，军委领导同志的坐骑也都被牵了出来。

听说了周恩来遇险的消息，连一向泰山崩于前而心不惊的毛泽东也面带忧色，快步走出屋子。他嘱咐黄霖：“什么也不要顾虑，无论如何也要把周副主席救出来！”

黄霖

黄霖带着警卫团的人骑着战马，飞奔到现场，弹痕累累的卡车停在谷底，行李、文件散落在周围，牺牲的红军战士还保留着作战姿势！从远处他见到几个土匪正在卡车上抄查杂物，以为周恩来遭遇不测，悲愤交加，立即向车上的土匪打了3枪，当即撂倒两个。

消灭残余土匪后，他们逐个检查，发现牺牲的机要员口袋里面的密码尚在，周恩来的毛毯被砍了几刀，连忙将密码销毁，把毛毯收起。这块毛毯因而成为文物，目前收藏在中国革命博物馆。

换弹夹之际，猛听到右边树丛中有响动，仔细观察后发现原来是周恩来，黄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周恩来对黄霖说：“黄团长，派几个人去，要想法把云逸找着，无论如何要找着！再派几个人去车上，看看有没有活着的同志，能救的要全力抢救！”

最终，出发的25人，包括周恩来在内仅仅幸存5人，其余全部遇难！回到延安后，毛主席用少有的方式，双臂张开迎向周恩来。谈到不少官兵为此殉难时，周恩来弹去了涌出的泪珠。

劳山事件震惊延安、震惊全国、震惊世界，也使中共中央十分震怒。究竟是谁策划并实施了这起针对周恩来的谋杀行动？

是日军、伪军、国军、土匪，还是来自内部――正在接受批判的张国焘及其政治上的追随者?如果是后者，那么，这一事件就更为严重,甚至会给延安的局势造成剧烈的动荡。

侦破这一案件的重任，落在了谢滋群身上。谢滋群历任红一方面军保卫局科长、广昌警备区保卫局局长、红一军团保卫局侦察科长、陕甘宁边区保安处保卫科兼侦察科科长等职，具有丰富的侦破经验。

老年的谢滋群

谢滋群一开始也把张国焘列为怀疑对象。因为周恩来的遇险正好发生在抗大事件过去后的21天，红四方面军著名战将、张国焘的追随者、抗大政治委员何畏叛逃后的5天，地点又恰恰在原红四方面军控制区域内的劳山。

在国民党还叫做同盟会的时候，就经常搞刺杀，这可以算是国民党的“光荣传统”了。这不能不让人产生联想，是不是何畏奉张国焘之命，跑出去勾结国民党武装，谋杀我党高级官员？

当天夜里，中央警卫团包围了张国焘的住地。张国焘得知这一情况后很镇定，让警卫员勿轻举妄动。通过谢滋群等的调查、了解，加上张国焘、张闻天的解释，才知道剑拔弩张地搞了一夜，原来是一场误会。一年后张国焘叛逃，估计跟这一夜惊魂多多少少也有些关系。

为查到真正的凶手，谢滋群一面组织人员到群众中去，进行广泛而强有力的宣传，一面派人深入案发地附近，与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向群众讲革命道理，打消群众顾虑，以取得群众的理解、信任和支持。

当谢滋群得知附近村里的李老汉可能知道线索后，便立即来到李老汉家。可李老汉胆小怕事，担心日后受到报复，无论谢滋群怎样好说歹说，他就是一味推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谢滋群并没有气馁，既动员当地干部、觉悟较高的群众做李老汉的工作，又通过帮李老汉耕田耙地等来换取李老汉的信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李老汉终于说出了周恩来遇险那天，他在砍柴时所看到、听到的一切及他所认识的一个人。顺着这条线索，谢滋群等人做了大量工作，甚至派出侦查员担任卧底，最终查明了真相。

原来，延安与宜川、甘泉交界一带，活动着一支土匪队伍，抢劫商旅、残害群众，时常威胁延安安全。就是这帮土匪策划并实施了对周恩来的袭击。

表面上看，这是土匪图财害命的打劫，但继续深挖，这个案情并不那么简单。

这股土匪有明暗两股势力。

明的是一股惯匪，头目叫李青伍，此人原本是一个土匪小头目。1935年，红军将其收编，改称万泉县突击队。1936年东北军围攻陕北红军，李青伍一看红军处境危急，立马反水，杀害万泉县苏维埃主席，投降国民党。红军长征来到陕北后，李青伍又带着队伍上山为匪。红军剿匪，这股土匪中还有一些人逃脱围剿，转到国民党部队二十二军。

暗的是八十多人的民团，头目是临镇土豪劣绅姬延寿，幕后操纵人是国民党甘泉县党部，还与国民党西安省党部有联系。国民党军统通过遥控这只土匪，可以实现其政治意图。

就在劳山事件发生前不久，保安处成立临时剿匪司令部，由延安县保卫局局长吴台亮为司令，贾腾云为政委，意图剿灭这股土匪。得知共军要来剿匪，姬延寿一改常态，主动向吴台亮示好。

考虑到国共正在谈判合作，边区党委指示剿匪司令部先行谈判。双方代表各持介绍信件，在临镇开始谈判，划分共产党控制的延安与国民党控制的甘泉的分界线。

国民党甘泉县代表提出：以金盆湾到临镇的河流为界。

吴台亮知道，土匪正藏匿在河流以南，这样划分没法剿匪，就气冲冲地说：“西安以南归你们管，西安以北归我们管！”

国民党代表立时骂吴台亮“二杆子”，吴台亮则回之以“放屁”，谈判搞成了人身攻击，没法继续下去了。国民党向边区政府控告，说吴台亮破坏统一战线。

共产党改派团政委贾腾云为代表继续谈判。这贾腾云本是当地“哥老会”的一名大佬，后来参加红军当了五团政委。贾腾云谈判中见到土匪兄弟，很快打得火热，被金钱、美女、封官许愿拉拢腐蚀，背着吴台亮商议了叛变计划。

这天，贾腾云回到剿匪司令部，对吴台亮说明天再谈一次就差不多了。晚上，吴台亮刚刚睡着，就被贾腾云的警卫班长李天杰叫醒。李天杰汇报：贾腾云笼络自己叛变，今晚先动手抓捕吴台亮，而后开枪报信，土匪从山上下来支援。

吴台亮立即叫醒自己的警卫班，布置抓捕贾腾云。刚刚讲完，贾腾云就进屋来抓吴台亮，吴台亮冲上去扼住贾腾云咽喉，警卫员围上去缴了他的枪。由于没有得到信号，这晚土匪没敢下山。第二天，吴台亮派人将贾腾云押送延安，同时请示是否继续剿匪。边区党委回答：继续掌握情况，不可乱动。

就在吴台亮与边区党委相持不下之际，土匪正在策划更大的阴谋。

1937年4月初，奉国民党甘泉县党部的指示，两名特务到延安侦察。两名特务到延安后，与李青伍所派、潜伏在延安哥老会办事处的土匪坐探冯长斗接头，经过五天的秘密侦察，得到了4月25日要派周恩来等代表去西安的消息。他们如获至宝，赶回匪巢，将这条情报报告给李青伍。

李青伍认为，借此机会杀了周恩来，既能给红军沉重打击，又能扬名立万，将来加入国军肯定加官进爵，青云直上，简直千载难逢，绝对不能错过！

于是，他于4月24日召集姬延寿等土匪头目，密谋出了伏击计划。为防止走漏消息，也为了不使匪徒们胆怯，匪首们隐瞒事情真相，对外只是说去劳山伏击过路的汽车，打劫货物。

当天晚上，李青伍带领190多名匪徒，几乎是倾巢出动，在夜幕的掩护下，翻过姚家山坡，越过瓦渣河，在25日天亮时分，赶到了樊家村头。稍作休息后，又翻越盘龙山，穿过盛榆公路，爬上了劳山。

也就是在匪徒们埋伏、修筑简单战壕的过程中，发出的声响惊动了正在砍柴的李老汉。李老汉一看，见其中有一个熟悉的人，李老汉知道这个人品行不端，已经上山当了土匪，立刻知道土匪又要打劫。为少惹是非、保全性命，他连滚带爬地赶回到了家中。

查明真相后，边区党委决定进行大规模剿匪，仍由吴台亮任剿匪司令，谢滋群具体部署工作。

保卫处组织几个县的武装联剿。还派黄赤波、程宏毅、穆广林等化装侦察，并打入土匪内部获取情报。首先派部队从东南面切断土匪的退路，防止土匪从临镇经宜川逃过黄河。然后，以正规部队警四旅为主力，由延安、甘泉、富县、宜川、红泉五县的地方部队紧密配合，对土匪形成合围。前后用了近一个月时间，终于将土匪击垮，并生擒了土匪头目李青伍、民团头目姬延寿，以及其他匪徒十余人，后分别在延安甘谷驿、三十里铺、安塞河底坪等地将之处决。 

当红军押着冯长斗往三十里铺召开公判大会时，群众得知冯长斗就是把周恩来去西安的消息报告给李青伍，使土匪得以伏击周恩来后，全场顿时群情激愤，纷纷要求用石头砸死冯长斗。

4月下旬，中共中央在延安南门外操场举行隆重的追悼大会，沉痛悼念在劳山遇害的烈士。大会由边区党委书记郭洪涛、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主持，中共中央总书记任弼时代表中共中央及中央军委致悼词。3万多军民向死难的烈士致哀。会后，烈士们的遗体被安葬在延安宝塔山腰。谢滋群因侦破有功，得到了中共中央嘉奖，被誉为“延安的福尔摩斯”。

趁着这次剿匪行动的东风，边区各地军政密切配合，趁胜出击，消灭范玉山、陈老大等46股土匪，边区秩序迅速好转。 

未完待续

---

了解更多：

与文化大家

走一段文旅之路

与民银旅行

开启一段心灵旅程

 民银旅行 携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