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与美食(音频)| 母亲的苒萩粑
母亲的苒萩粑
文:江旺明
每当油菜花开,麦子拔节,池塘泛绿,青蛙高唱,我就似乎闻到了母亲的苒萩粑的香味,就自然回忆起母亲采苒萩、做苒萩粑的往事。
REC
淡淡的绿杆,茸茸的枝叶,黄黄的花骨朵儿,一丛丛、一团团挤挤地生长着。杜鹃似火的山脚下,流金飘香的油菜田里,铺绿叠翠的麦地头,哗哗作响的溪流边,甚至车辆如织的通村公路旁,都很容易见到它的踪影。这就是苒萩。字典上叫它鼠曲草,又叫它清明菜。 桃花吐艳,柳树飘絮,这正是采摘苒萩的好时机。母亲总是利用工休饭后去采摘。阳光明媚,春风和畅。母亲穿一双破胶鞋,一头钻进金灿灿的油菜田里,两脚踩着沟里的淤泥,发出叽叽的泥鳅叫声,泥水慢慢从裂缝里渗进鞋袜内,冷水依然那么刺骨,母亲的脚如针扎,但她却毫无介意。她弯下腰,蹲在沟边,不停采摘。两根手指似一把剪刀,片片叶、朵朵花,在其间唰唰作响。苒萩把她口袋装得鼓囊囊的,她才从油菜田里钻出来。她两脚带着泥水,蓬乱的头发挂着片片金黄的菜花瓣,蜡黄的脸上沾着根根的青草。
母亲说,摘苒萩不是难事,难的是打米粉。那时候,家里粮食紧张,母亲舍不得用好米打米粉做苒萩粑,她将平时队里分的细米积攒起来,灌到坛里,待到做苒萩粑时,再全倒出来,用米筛子筛去其中的稗子、谷壳、沙石等,淘洗干净后再去打粉。 打米粉要“踏对”(脚踏石锤打石臼)。做这活计,一般要两人,一人踏石锤,一人拨米。母亲总是一个人,脚踏石锤,手执竹棍,一边踏一边拨。母亲一上一下,石锤一起一落,嗵------嚓!嗵------嚓!好似节奏和谐的打击乐声;竹棍在石臼里左右不停搅动,嚓-----嚓的响,似乎在为打击乐伴奏。那时我看来,母亲“踏对”声音,不亚于贝多芬交响乐曲动听。
踏一会儿,她用棍棒将石锤撬住,抹一把额上汗珠,用瓢挖取米粉,再进行筛粉,母亲称此为“细细天落大雪”。筛后,又将“头子”倒入石臼锤打。筛后又打,打后又筛,直至“头子”不足一把为止。米粉打完后,接着打苒萩。打苒萩要轻轻地踏,要让石锤轻轻地落。石锤打在苒萩上,一打一个窝窝,四周飞溅着绿色的浆汁,迸发出阵阵的清香。一会儿,苒萩全都捣碎了,石臼宛如是口绿色的染缸。母亲把打碎的苒萩一把把地抓起来,捏成一个个绿色的球,这就标志苒萩打好了。
母亲做苒萩粑有讲究。她把各占一半的米粉和苒萩均匀地揉在一起,调制稀干适宜,再开始做成的粑。母亲蒸粑会把火候。当锅里开水咕噜噜作响,灶台白气如针似箭的直冲时,母亲就唰地一下揭开锅,撮着口,呼呼呼地吹气,当看清粑的颜色时,母亲便说,熟了!好了!母亲的苒萩粑,团团圆圆,二面绿中透黄,莹晶透亮,叠在盘里,仿佛是一件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吃起来,清香扑鼻,纯甜可口,是名副其实的绿色佳肴。
母亲辛辛苦苦做一次苒萩粑,自己却吃的很少,执意让给家人吃,或打发家人给左邻右舍送上几个,当她听邻居夸她粑做得好时,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总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也许是母亲的带动,那时候,我们垸里家家户户爱做苒萩粑。那绿色田野里,时时见到村姑、村妇采摘苒萩;那嗵嚓嗵嚓的舂米声,夹带着笑语声,昼夜不息,打破了垸里沉寂;那袅袅的炊烟里,飘着苒萩粑阵阵的清香。我家时时收到“还礼”。母亲总爱说,都做得好,一人一个手艺,一家一个味道。
那香香甜甜的苒萩粑,带着笑语,带着欢乐,走东家、串西家,从垸上、到垸下,一家做苒萩粑,似乎全垸人都能尝到。
(诵读:李继烨)
方言点:湖北省红安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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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编辑:小灰灰
责任编辑:老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