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探论 | 甘于恩、张译方：语保工程字音调查与字音表的拟定和标注

语保工程字音调查与

字音表的拟定和标注*

甘于恩、张译方

摘要：语保工程是2005年正式启动的旨在记录、抢救和保护我国语言和方言资源的大型计划，自开展以来，社会影响很好，也培养了一批调查人员。语保字音表的设计简明扼要，保证了基本音系的整理。但依然存在不足。

本文讨论几个问题：（一）字音表与基本音系；（二）字音表与多音字；（三）关于文白异读；（四）关于训读现象；（五）关于俗字。

关键词：语保  字音表  读音  用字

 “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以下简称“语保工程”）是2005年正式启动的旨在记录、抢救和保护我国语言和方言资源的大型计划，由教育部主导。自语保工程启动以来，对我国的语言（包括汉语方言）资源展开大规模的调查，极大地丰富了我国的语言资源库，社会影响很好，也培养了一批调查人员。语保字音表的设计简明扼要，保证了基本音系的整理。但依然存在不足，以下分五点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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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音表与基本音系

《中国语言资源调查手册·汉语方言》（以下简称“《手册》”）字音表共收录1000个汉字，从编者的意图来看，是为了摸清方言的基本语音特点，反映基础音系的情况。

      “凡”（“帆”）音韵地位在咸合三平声奉母，这个字比较有意义，多数南方方言由于各种原因（异化），古韵尾-m已经变化（合并或丢失），但某些南方方言仍然保留-m尾，咸摄合口的-m尾与咸摄开口的-m尾意义不同，虽然字表另收了上声的“犯”，但平声的“帆”字有的方言读重唇，对于考察声、韵关系很有价值。
      遇合三的“斧”是一个口语化程度高的词，不少方言保留上古重唇读法，似应收入。

     614选的是“发”（头发），宜选“發”（发财、发展），因为有的南方方言（如闽语、客家话）不说“发”，而说“毛”，如果这样，则可能由于不说而缺少一个音节，从而影响基本音系的整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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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字音表与多音字

普通话有多音现象，方言也有多音现象，但普通话的多音字与方言的多音字并不一一对应。所以，字表最好能标注义项和读音，以消除音读不明的可能。有的方言“谢谢”与“（姓）谢”有读音差异，但普通话只有一个读音。相反，普通话属于多音的情况，有可能在方言中无读音差异，如“中华”、“（姓）华”在广州话中只读[ua21] 。

字表这方面做了一些区别，但尚有待更加细分。

03

三、关于文白异读

文白异读普通话也有，但比起南方方言则少得多。如“初”在闽语中有文白读差别（“初步、初一”），“坐”在粤语中也有文白读的区分（“坐骨神经、坐落来”），如果不区分语义，那么，发音人可能随便读一个音，造成混淆，也可能疑惑到底需要读什么音。类似情况还有不少，如“天”，闽语区的人会犹豫是读白读还是读文读（有时甚至不清楚文白读的区别）。

某些字形，方言中有多种读法，特别是因为白读更常用，容易使得某些读音（如文读）的调查缺失，如“瓜”（0052）闽南话有两读：kue（阴平）与kua（阴平），发音人第一时间读出的往往是白读（“西瓜、瓜子”），调查者不了解闽南话的话，很可能就把文读音（“瓜分”）给遗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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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关于训读现象

    按照《手册》的规范，调查时不允许出现训读音，也不可以写训读字。问题是有的语保项目的主持人不是母语者，很难判断什么是训读音，或者有时不自觉地写了训读字。

    广东方言训读现象严重（尤其是闽方言），按照《手册》的规定，“一律不使用训读字”（P24），因此，当发音人出现训读现象时，调查人员要注意甄别，例如，0001“多”，闽语发音人可能有三种读法：（1）tɔ（阴平），（2）ke（阴平），（3）tsoi/tse(去声或阳去)。其中（1）是正读，本字是“多”，（2）（3）是训读，本字分别是“加”“侪”，不要记录在“多”字条中。如果发音人只能读出（2）（3）的读法，则这一条只能空缺。不过，有时会出现发音人认定的本字并非真正的本字，或者，调查人所写的本字，也并非本字。遇到有疑虑的情况时，宁肯使用 #号标注，而不要随便写所谓的“本字”。

要注意另一种情况，就是因为训读的误导，使得真正读音的调查缺失，如“土”（0063）闽语一般训读为“塗”（读阳平），这两个字的差别在于：“土”声调为阴上，“塗”为阳平，由于语义相近，许多调查者往往以为读阳平调的即是“土”，这样就把“塗”的音取代了“土”，“土”的音反而没有调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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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关于俗字

俗字与正字相对应，按照手册的规定，一般不宜写俗字，而提倡写正字。这个原则是对的。但是，这里存在两个问题：一个是俗字与正字的界限是相对的，某些情况下界限并不清晰；二是即使就某些字而言，二者界限分明，但调查者是否知晓，亦未可知。

     字表的字形已经规定好，一般误写俗字的可能性不太大。但有的俗字，可能字形刚好与正字同形，就必须注意区别，如0189的“歪”，粤语口语说 [me35]，字形写做“歪”，但调查“歪”字如果采纳粤语的 [me35]，则属于错记，因为粤语的 [me35] 明显与普通话的“歪”不同源，粤语写作“歪”，性质上应属于俗字。这种情况虽然并不多见，但也要引起足够的警惕。

     语保工程的开展，已经走过了多年的历程，功勋卓著。在这一过程中出现一些理论和技术上的问题，这属于正常现象。本着不断改进、不断完善的宗旨，是时候对出现的问题进行总结，这对于语保事业的发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建议适当的时候，召集有关方面的专家，对字表、词表、语法表等进行必要的细化与修订，以确保语保手册更加细致、更加科学、更加规范。

参考文献

    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中国语言资源保护中心2015  《中国语言资源调查手册·汉语方言》，北京：商务印书馆。

甘于恩2016  《中国语言资源调查手册·汉语方言（字音）》，《语言资源通讯》第2期。

（原载《语言资源》第二辑，语文出版社，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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