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与影视（音频）| 张静莹：《蕃薯浇米》—内地首部闽南语电影（福建惠安东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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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薯浇米

地瓜粥

《蕃薯浇米》是由叶谦导演的内地第一部闽南语电影，两大金马影后归亚蕾和杨贵媚倾情主演，全片以闽南语对话，描述了泉州农村两名女性的晚年生活。片名“蕃薯浇米”是“蕃薯佮米”的谐音，在闽南它指的是地瓜粥，经常出现在闽南人的餐桌。几乎没有闽南人不爱“蕃薯佮米”，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一碗“蕃薯佮米”配榨菜就可以打发一顿;大鱼大肉吃腻时来一碗也是非常清爽可口的。出门在外时想念家乡也是在想念那一碗简单又好吃的“蕃薯佮米”。电影名用它，真的就秒吸引一群闽南人了，真的不夸张，闽南人看了就是会很亲切。但是站在方言正字传播的严谨性的角度，“蕃薯浇米”一看就是外行人取的，对闽南语很有研究的学者们不是很满意，他们觉得用谐音会误导一些观众，传播到最后，大家都只学会了错误的写法，很可能就没什么人愿意去了解正确写法了。这确实是需要改正的，但这不是本文的重点。

本文的重点在于分享我对一部集女性视角，农村老年人，寻找自我的纯方言电影的感受。

 事实上，女性视角的电影不算多，一直以来电影界默认的叙事视角就是男性，很少有电影能去关注到占社会快一半的人口——女性，女性自己的生活，女性的生活一般和家庭生活捆绑在一起，照顾小孩老公公婆，除此以外好像就没有其他个人空间了。正如片中的秀妹，辛苦把小孩抚养长大，然而儿子外出打工，儿媳忙于照顾自己的小家，都很少跟她讲话关心她，又因为一辈子都将青春献给家庭，她没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也不知道干嘛，整个人陷入年老的虚无中。秀妹的好姐妹青娥的处境更难，她常年被丈夫家暴，又因丈夫不赚钱她不得不做苦工来养一家人，最后患病去世。这些真的是中国众多老人晚年生活的缩影。但其中这么具体地来讲老年女性的故事，讲述女性困境的电影却不多。

但这部电影并不止步于展示困境，它有指出女性的光。一个是女性互助，青娥偷菜被抓，秀妹知道了就拿自己戒指换她平安，这在经济条件不是很好的农村来说是很难得的，实在令人感动。另一个光亮是秀妹在青娥去世后，决定在剩余不长的时间里做一回自己。一个一辈子只有做工洗衣做饭养家的女人，穿起了青娥生前的腰鼓队的服装，决定要加入腰鼓队。腰鼓队以年龄劝退她，她没有放弃，想方设法加入，这不仅是好姐妹青娥的托梦告诉她的，也是她不畏年老勇敢尝试的意志。在看秀妹这一角色时我常常想起我的阿嬷，她也是一辈子努力做工，照顾家庭，年老后子女们不再需要她了，但她也没有了自己。每次看到她静静坐在厝檐下时，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很心酸，大概是因为同样作为女性，我更懂她的付出和艰难。阿嬷和秀妹一样是很要强的人，秀妹后来加入了腰鼓队，阿嬷则是继续做点手工活，一方面赚点钱证明自己宝刀未老，一方面是打发因为没有个人兴趣爱好而多出来的时间。因为知道阿嬷的性格，所以在其他家人都劝阿嬷不要太劳累的时候，我从来都不会这样做，我懂她的要强和无奈，或者退一步讲，阿嬷辛苦为家庭付出了一辈子，我希望在她晚年时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哪怕还是继续做工，我也会在她身体承受范围内支持她，让她感受到有人懂她的倔强，让她知道她没有错，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最后秀妹坐在理发店，闭眼默默让理发师理发，镜头切到她的背影，一个年老虚弱无助的农村老年女性，这一幕我非常感慨，内心的心酸心疼无奈交织在一起，我多么希望她能重来一遍，做她想做的事，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工作，不至于将一生和丈夫捆绑在一起，我多么希望她的儿女能感受到她的爱然后善待她，我多么希望这样令人心疼不幸的女性就活在电影里就好了，但我睁开眼看世界，处处是这样的女人们。我想说这样的环境是不正常的，女性在一生中承担了太多太多，她们的家庭劳动要得到社会价值的认可，家庭劳动不是隐蔽无价值的，必须要和能赚钱的工作处于水平的不容任何倾斜的天平上。叶谦导演作为一名男性，他看到了女性的困境，他拍出来了，他让更多人知道了有这么一个群体，在农村一辈子奉献给家庭没有自我却坚韧不拔的女性。他的拍摄不是一味地赞美这一群体有多么地伟大，而是拍出了她们的真实生活，同时也拍出她们作为一个个体，一个基本的人的想法——就是肯定自我，永远寻找自我，像秀妹一样就算年纪大也努力练习加入腰鼓队，永远做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一个男性能跳出性别，公平地看待女性，尊重其独立的想法，这也是这部电影给我的一个惊喜，期待有更多男性看到女性困境，与女性共情，让公平的天平从倾斜的现状慢慢回到平衡。

往期回顾

文字，音频，排版 | 张静莹

图片 | 网络

审读 | 林诺舟

责编 | 甘于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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