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与歌谣 | 张盛开：童谣的语言与地域特征（下）
由于微信公众号平台推出新功能，“语言资源快讯”左边显示的名称并非原作者，而是公众号管理者，原作者将于大标题和文末显示，感谢各位！
学术探论 | 张盛开：童谣的语言与地域特征（下）
（6）十脶
“十脶”（表3）出现在湖南各地，湖北宜昌、江苏以及潮汕。手纹-脶的数量与人的命运有关这是各地都相通的概念。湖南、湖北之间的“十脶”说法也有细微差别。湖南、湖北都是一穷二富，但江苏五六定穷富。福建漳州则七脶为富。三四脶有卖豆腐与开当铺之分，五六脶花样更多，有卖柴与打草鞋、开当铺、挑箱过河、做乞食等。大部分地区为九、十脶当官，而湖北宜昌却是七、八脶当官，湖南平江的七、八脶为讨饭。同样为开当铺，湖南平江与长沙是三、四脶，而湖北宜昌为五、六脶。同为讨饭，福建漳州为六脶，湖南平江是七、八脶，潮汕也是八脶，而江苏江阴则是无脶。打豆腐或卖豆腐都比较统一为三、四脶。九十脶都比较好，不是有钱就是有权，具体表现为“享清福、当官中状元、当财主、金子银子打秤砣、起大厝”。同为一手筲，湖南平江可以捏金刀，湖北宜昌为有饭吃，江苏江阴讨饭吃，福建漳州为缺衣缺食。脶的数量在各地说法不一，人们也就不必为此而自找苦恼了。
表 3 各地童谣“十脶”比较
（7）过年
“过年”童谣反映了各地的过年习俗。重庆、山东、成都、天津等的“过年”童谣中有过年的字眼，也详细介绍了过年的热闹景象，而安徽宿松、苏州、河南没有用过年的字眼，仅详细描述了年前年后的具体日程安排。
1、重庆 红萝卜，蜜蜜甜，看到看到要过年，娃儿要吃肉，大人没得钱 。
2、四川成都 红萝卜，蜜蜜甜，看到看到要过年，大人吃饱三顿饭，娃儿要拿挂挂钱。／金瓜瓜，银瓜瓜，红萝卜，明明甜，看到看到过年。娃儿要吃肉，老汉没得钱。
3、山东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4、天津 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一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后略）
5、安徽宿松 天呐天，莫欺风，二十四里接祖宗。二十五打豆腐，二十六剁年肉。二十七做粑吃，二十八杀鸡杀鸭。二十九样样都有。三十夜讲好话，初一初二不驮骂。
6、河南 二十三儿炕火烧儿，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杀年猪，二十六嚰豆腐，二十七杀灶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扎清酒，三十儿捏篦儿，初一弓脊儿。
7、江苏苏州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8）问答歌
问答歌有两种，即“什么歌”与“为什么叫/不叫”。两种都用一问一答，一问到底的形式。“什么歌”见于重庆、四川、湖北以及湖南各地。
8、重庆 踩到我的脚，啷个说，进医院，七八角，医生说巴膏药，啥子膏？牙膏。啥子牙？豆芽。啥子豆？豌豆。啥子豌？台湾，啥子台，抬你妈妈进棺材。
9、四川 生了病，要吃药，啥子药？膏药，啥子膏？牙膏，啥子牙？豆芽，啥子豆？豌豆，啥子湾？台湾，啥子台？抬你滚下崖。
10、湖北 三岁的伢，会放牛？么牛？水牛；么水？糖水；么糖？麻糖；么麻？苋麻；么苋？鞋子线；么鞋？缎子鞋；么缎？鸡蛋；么鸡？雄鸡；么雄？狗熊；么狗？豺狗；么豺？劈材；么劈？斧头劈；么斧？豆腐；么豆？（后略）
11、湖南长沙 唉哟，扁担打哒我的脚。什么药？膏药。什么膏？鸡蛋糕。什么鸡？叫鸡。什么叫？鸭叫。什么鸭？水鸭。什么水？自来水。什么自？鱼刺。什么鱼？鲤鱼。什么鲤？枪毙你！
12、湖南浏阳 啄木鸟，啄上墈，啄只鲤鱼三斤半，喊咑上屋哩婆婆吃饭。吗哩饭？红米饭。吗哩红？胭脂红。吗哩烟？茶烟。吗哩茶？山茶。吗哩山？竹山。吗哩竹？南竹。吗哩南？湖南。吗哩湖？酒壶。吗哩酒？（后略）
13、湖南衡山 一把锄头打哒我只脚，哎哟，麻个药，膏药，麻个高，羊羔，麻个羊，太阳，麻个太，老太太，麻个老，豆腐老，麻个豆，豌豆，麻个豌，台湾，麻个台，戏台，麻个戏，影子戏，麻个影，电影，麻个电，（后略）
14、湖南涟源 月光光，夜光光，油麻山里好装香，三个io(揖)，齐者拜，拜到明年子好世界，世界好，捉只鹅，看外婆，外婆哪里去哩？背底山里摘茶去哩。么子茶？细茶。么子线？苎线。么子柱？（后略）
“为什么叫/不叫”见于湖南平江、汨罗、新化与广东湛江。湖南平江与汨罗搭界，内容类似还好说，可是新化、甚至广东湛江离得很远，而童谣中的相似之处非常多。如都出现了犁头嘴尖、米筛眼多、铜锣卷弦等说法。不同的是湖南的童谣都以被问者骂问者来结束，而湛江却是以被问者最终被问倒才得以结束。
15、湖南平江 对门岭上么哩叫？蝉叮叫；蝉叮咯么里/辇啦叫？肚皮脚力咯厣叫；螺丝有厣又不叫？水浸咯；/螃蟹有厣又不叫？它是水生水养咯；蛤蟆水浸咯又叫？口大；皮箩口大又不叫？竹做咯；笛子竹做咯又叫？眼多；米筛眼多又不叫？转哒舷；铜锣转舷又叫？铜铸咯；水烟筒铜铸咯又不叫？生铁写咯；吊钟生铁写咯哟子又叫？倒吊咯。茄子倒吊咯哟子又不叫？它是兜菜。葫芦是菜哟子又叫？它肚里空。生哒崽肚里空哟子又不叫？它有水哪。筒车有水哟子又叫？它中间有根轴。石磨中间有轴哟子又叫？它押住哒哪。阉猪押住哒哟子又叫？缝住你咯嘴巴就不叫。不同你话哒，你是条犟牛，横出哒屎！
16、湖南汨罗 对门岭上么里叫 ？悬翎叫。悬翎哪地叫？肚皮教里厣叫。螺公有厣又不叫？水内里箇。蛤蟆水内里箇又口又叫？口大。皮撮口大又不叫？篾做箇。簫篾做箇又叫？眼多。米筛眼多又不叫？转嘚弦箇。铜锣转嘚弦箇又叫？铜倒箇。烟箪铜倒箇又不叫？颈长。鹭鸶颈长又叫？扁嘴。犁头扁嘴又不叫？生铁倒箇。钟生铁倒箇又叫？倒吊几箇。茄子倒吊几箇又不叫？钉多。油鞋钉多又不叫？踩哒箇。劁猪踩哒箇又叫？懒找箇蛮人讲得。
17、湖南新化 么个叫？坛子鼓泡叫。泥鳅婆鼓泡又唔叫？泥巴内底格 。泥巴内底咯蛤蟆又叫？嘴巴大粒格。箢箕咯大格嘴巴又唔叫？竹仔做倒格。竹仔做倒格笛子又叫？有眼更格。米筛咯多眼更又唔叫？有边边格。铜锣有边其又叫？是铜打倒格。铜打倒格鎖有唔叫？是有须格。羊牯有须有叫？嘴巴尖粒格。犁头嘴巴尖又唔叫？是铁打格。铁打格钟又叫?挂的高粒格。日头咯高又唔叫？有仙气格。有仙气格雷公又叫？有灵气格。菩萨有灵气又唔叫？是木雕倒格。木雕格木鱼又叫？内底是空格。灯笼是空格有唔叫？是纸做格。纸做格炮又叫？有药格。药铺里咯多哥。药又唔叫？是诊你格背脊骨格。
18、广东湛江 问:天上乜野喊？答:雷公喊。地下乜野喊？朕谢（蝉）喊。朕谢边处喊？掩喊。田螺有掩为乜无喊？水深泥并青蛙都在。水深泥并为乜喊？因为口阔。油缸口阔为乜不喊？泥捏火烧。泥捏火烧的鸡哨又嘁？两头通气。火筒两头都通气为乜不喊？竹做。横箫竹制的又喊？多眼。米筛多眼又无喊？反沿。铜锣反沿又喊？铜做。门锁是铜做的又不喊？有须。羊咩有须又喊？四脚到地。方台四脚到地又不喊？木做。大鼓是木做的又喊？有皮扪。脚趾有皮扪又不喊？有甲。鸡咀有甲又喊？咀尖。犁头嘴尖又不喊？铁打。你不是铁打的又喊？我……呵？
（9）颠倒歌
颠倒歌是利用说反话的形式来表现幽默的童谣。如 湖南江华：六龄皇帝招驸马，衡山：干塘浸死老鸭婆；常德：恩娘养我我喂粥；平江：生我姐姐我摇箩。童谣本身也会出现“古怪、扯炮、倒唱歌”等关键词语。“颠倒歌”见于湖南各地、四川、江苏、陕西、湖北等地。其中四川的颠倒歌版本有好几种。19、湖南江华 高山石壁出嫩草，塘肚旱塘出茜草。我也讲句笑白话，挑担石灰半崖撒。笑死虾公和螃蟹，杀死麻怪脚直直。竹篙晒蛋晒得下？六龄皇帝招附马。十个手指九个叉，问你世上有不有？
20、湖南衡山 风吹麻石滚上坡，黑水塘里鸟砌窠，鲤鱼撒子在枫树上，后背干塘浸死老鸭婆。
21、湖南常德 黑鸡婆，尾巴陀，恩娘出嫁我打锣，恩娘养我我喂粥，哥哥十五我十六。
22、湖南常宁 长命百岁三十多，荣华富贵捡田螺，眼尖脚健沿璧摸，子孙发达两公婆。
23、湖南平江 急水滩上鸟砌窝，齐水洼里起旋涡，退格水泡，涨格水鸡，急坏了河里的眯水鸡
24、湖南平江 生我姐姐我摇箩，收我姆妈我打锣。出门撞哒牛打滚，进门碰到马卸窝。鲤鱼撒子高山上，风吹麻石滚上坡。急水滩头鸟砌窝，干塘浸死麻鸭婆。菜篮提水上高山，鸡生牙齿马生角。和尚辫子就地拖，从来不唱扯炮歌。
25、湖南宁远 倒唱歌，顺唱歌，河里咯石头滚上坡，昨天我走你外婆门前过，看到你舅舅摇多婆。
26、湖南浏阳 这个年头古怪多，平地岩头滚上坡，万里青山鱼信子 ，那急水滩头鸟起窠。这个年头古怪多，也有牧童包小脚，牯牛上树盘脚坐。猫儿背（竹呂）捡田螺。
27、四川 外婆园里菜吃牛，芦花公鸡撵毛狗，姐在门外头梳手，爷十三，娘十四,哥哥十五我十六，外公娶外婆，我抬轿子哥打锣。
28、四川 刺梅花，顺墙爬，搭起梯子看婆家，公公年十九，婆婆年十八，大姑才学走，女婿还在爬，但愿女婿早长大，结了莲蓬谢了花。
29、四川 花公鸡尾巴多,周岁娃娃会唱歌,先生我,后生哥,生了爸爸生婆婆。横梭子横梭子横上坡，直梭子直梭子直下坡，河滩里螃海多，夹了鹭鸶的脚。
30、四川 红鸡公，爱唱歌，先生我，后生哥，生了妈妈生婆婆。妈妈嫁，我抬盒，抬到外婆门前过，外婆还在坐箩箩，舅舅还在摇外婆。
31、四川 马史恨儿, 开黄花.先有我, 后有妈.娶家婆, 我打锣;娶舅娘, 我帮忙,娶表嫂 , 我拜堂.
32、湖南平江 三十夜里大月光，门前田里贼偷秧。瞎子看见，聋子听见，哑子一喊，跛子快赶。一赶赶到山峺上，几个五弄鬼打脑傍。
33、四川 三十晚夕大月亮，贼娃子起来偷尿缸。聋子听到脚步响，瞎子看到翻院墙，拜子跟到撵一趟，哑巴高声喊得昂；爪手儿抓手一把来抓住，呆子升堂问端详。
34、湖北 一个黄昏的早晨，一个年轻的老人，骑着一匹飞快的跛马，拿着一把闪亮的锈刀，杀了一个亲爱的仇人，被瞎子看见了，被跛子追上了，被哑巴告密了，被聋子听见了。
35、江苏江阴 满天亮月一颗星，关关夜饭吃大门，听见外头人咬狗，拾起狗来坑石头，反拨石头咬一口。
36、江苏常州 天娘一个钉，地娘一个星。关关夜饭吃大门，听见外头人咬狗，拿起狗来得砖头，反拨砖头咬一口。我从来勿说丁倒话，老鼠咬着猫米巴。
37、陕西富平 说白话，聊黑话，犍牛下了个乳牛娃。吃驴奶，跟马走，一哈走到十字口，碰见一个人咬狗。拾起狗，打砖头，却被砖头咬了手。上杏树，掰柳条，哈来拿的干枣条。
（10）其他
上述的是全国各地多处可见的类似的童谣，本节介绍的是通行区域相对小的童谣。这样的童谣也有不少。“三岁小孩会唱歌”是说一个三岁的聪明小孩儿自己学会了唱歌的故事，只见于湖南各地(江华、临湘、新化、攸县、平江)。
38、江华 鸡公倪 背驼驼，三岁小孩会唱歌，不是爷娘教会我，自己聪明会唱歌。
39、新化 雄鸡公，尾驼驼，三岁伢唧会唱歌。冇是爷娘告诉我，自己出门捡只歌。
40、攸县 红毛驐鸡尾拖拖，三岁俫唧会唱歌，不是爷娘教起咯，自己聪明学到咯。
41、临湘 黄鸡婆，尾巴拖。三岁伢，唱好歌。不要爷娘告诉我，是我自己咬学咯。（羊楼司）
42、平江 白鸡婆，尾巴拖，三岁伢啧会唱歌。日里唱碗白米饭，夜里唱个花枕头，唱只歌啧把姆妈解忧愁。
“先生教我三字经”/ “先生教崖人之初” 以及小孩上私塾讲的都是师生关系的童谣。“先生教我”知识，我教先生实际的生活本领，这首童谣只见于湖南平江与客家。“三岁小孩上私塾”讲的是未到上学年龄的小孩去学校，被老师说笑的事情。见于湖南平江、四川、湖北可见，只不过四川是小妹妹，用的是老师，是新时代的童谣，而湖南平江和湖北为男孩，用的私塾先生，是旧时代的产物。
43、湖南平江 先生教我三字经，我教先生扯皮筋。先生教我人之初，我教先生晒茴丝 ，先生教我性本善，我教先生捉黄鳝，先生教我读幼学，我教先生诊臭脚。
44、客家 先生教我人之初，我教先生打山猪。山猪漂过河，跌得先生背驼驼。
45、湖南平江 三岁伢啧穿花鞋，摇摇摆摆上学来，先生先生莫笑我，回家吃口奶济 就来。
46、湖北 三岁的伢，穿红鞋，摇摇摆摆上学来，先生先生不打我，我回家吃口妈了来。
47、四川 三岁妹妹穿红鞋，摇摇摆摆上学来，老师说她年纪小，回家吃点儿奶奶来！
48、长沙 一二三四五六七,欢迎上台来打屁.打得响,有钱奖.打得臭,有官做.打得又响又带臭,赏你二两腊八豆!
49、嘉兴 誰放的臭屁，震动了大地。大地的人民，拿起了武器，赶走了美帝。
50、天津 你扛枪，我扛棍儿。我拉巴巴，你闻味儿。放屁响的当校长！放屁臭的当教授！
51、客家 一二三四五 ，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放屁就是他。
52、陕西富平 一碟辣子一碟酱，谁放屁，沟门涨。
53.、湖南平江 又哭又笑，逗狗上灶，又笑又哭，逗狗上屋。
54、湖南临湘 一哭一笑，黄狗拜灶。灶一倒，黄狗吓得辽跑。
55、湖南浏阳 一时哭，一时笑，黄狗Tha11尿，Tha到巴山坳，捡顶烂毡帽，戴三年，狗都不要；我俚伢崽戴咑嘿嘿子笑。
56、四川 一哭一笑，黄狗彪尿，乌龟打铁，黄狗抬轿，抬成三圣庙，捡个烂草帽，一个戴一号。
57、重庆 又哭又笑，黄狗飙尿。鸡公打锣，鸭子吹号。
58、客家 又叫又笑，食笃猪嫲尿！
59、浙江嘉兴 一歇哭，一歇笑，两只眼睛开大炮。一开开到城隍庙，城隍老爷开口笑。
60、粤语 又喊又笑，乌蝇打醮，蠄蟧濑尿，老鼠行桥，行到西门口，畀人打啰柚。
“白鹭鸶”只见于湖南平江及其临县浏阳以及汨罗市。说的都是出嫁之后回娘家时被嫂嫂嫌弃的女儿的发下毒誓（铁树开花鸡生牙齿再回来）的故事。三地相邻，这首童谣应该是同一个起源。
61、平江岑川 白老仙，脚又尖。担担酒，走娘边。娘接到，哭啼啼，爷接到，笑咪咪。哥哥接到寻姊妹，嫂嫂接到皱眉头。有娘有业走一度，毛娘毛爷再不来。金轿接我不来，银轿接我不来，要等鸡长牙齿马长脚，最后回来看哥哥。
62、平江 白老仙，脚脚尖，担担酒，过河边。娘鞭打，哭泪泪，爷鞭打，笑兮兮。哥哥接到亲姊妹，大嫂接到对门回。一不管二不来，斩断门站再不来。哥哥你要何时回，要等铁树开花我再回。石头生草马生须，线鸡生蛋我再归。／白老仙，脚尖尖，挑担水桶到河边。娘鞭打，哭啼啼，爷鞭打，流眼泪。哥哥抱着亲姊妹，嫂嫂扯着进屋里。哥哥你松开手，嫂嫂你扯么里。等到铁树开了花，石头生草马生须，线鸡生蛋我再回。
63、湖南汨罗 白鹭哩鲜，脚脚尖，挑担水，走娘边，娘接到哭漓漓，爷接到笑眯眯，哥哥接到亲姊妹，嫂嫂接到皱眉头。嫂诶嫂，你皱什么眉头殴什么嘴，我一不是回来分田地，二不是回来分屋场 ，我是回来看爷娘，有娘有爷走一度 ，无娘无爷再不来，要等鸡生牙齿马生角，扁担开花回来看哥哥，磨脑壳哩 长草回来看嫂嫂，铁树开花回来看爸爸。
64、湖南浏阳 白鹭唧，提壶酒，回娘家，娘接咑，心欢喜，爷接咑，笑哈哈，哥哥接咑，亲姊妹，嫂嫂接咑，丛眉毛。嫂啊嫂，不要丛眉毛，我一不是回来分家器，二不是回来分田地，是 Ko 44人回来看娘爷。娘爷在，一年回三届，娘爷不在，三年回一届。
65、云南昆明 点点斗斗，南山咳嗽，张飞骑马，拿刀就挨剐！／点点豆豆，男生咳嗽。点着哪个哪个就是告嘴婆．．．
66、江苏苏州 点点脚板，跳过南山，南山勿倒，水龙掼掼。新官上任，旧官请出，莫做贪官，百姓称赞。
67、湖南平江 鼎鼎斑斑，脚上南山，红线绿线，猪婆马箭，猫最捉老鼠哦。／点点斑斑，斑上南山；南山告告，告到吾告；牛皮马皮，火射射俚。红线绿线，张公射箭。
68、湖南岳阳 点脚斑斑，斑在南山，南山大斗，一石二斗，猪蹄马蹄，为人缩脚一只。
69、江西都昌 点竹斑斑，跳过南山。南山不见，牛头马面。
70、浙江嘉兴 田田畈畈，翻过南山。南山北斗，水津潼关。狸猫合煞，杨柳直脚。
2. 各地童谣的相关性
各地区的童谣有各自的语言与地区特征。不同地区的童谣之间也有密切的关联。可以总结为四句话：题材相同、概念相似、形式相通、意义相近。以下分别举例介绍。
（1）题材相同
月光光、虫虫飞、摇篮曲，三岁伢儿，打铁歌、十脶等是一组全国不同地区同时出现的主题与题材相同的童谣。“月光光、虫虫飞”从月亮的光亮说到捡鱼与蛋，这说明全国各地过去的生活方式相同，农村都是放养鸡鸭的方式，这样才可能随便捡到蛋。“摇篮曲”都是一摇要到摇到外婆家，外婆夸我好宝宝。“打铁歌”则是弟弟为了给姐姐打剪刀而学打铁。这些童谣分布在全国各地，不过各地类型相似，内容相近。
从素材看，动物比植物出现的频率高，如公鸡、虫子、燕子、虫子、蝴蝶等。动物对于儿童来说是活生生的，也是比较容易亲近的题材，这在全国各地都是相通的。
自然现象中，太阳比月亮出现的概率低。可以看月亮比太阳更受欢迎。
（2）概念相似
各种童谣中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不受欢迎的和尚，还有的是令人讨厌的亲家母。至于和尚不受欢迎的理由却不得而知。还有亲戚关系中多用外婆，而不是奶奶。这跟传统生活中跟奶奶同住的生活方式有密切关系。对于小孩来说，令人向往的是去外婆家，而不是奶奶家。所以外婆（外公）出现在童谣中的概率非常高，如虫虫飞、摇篮曲，而奶奶（爷爷）出现的频率则极低。“颠倒歌”中是反自然现象的并列，“白鹭鸶”则说明了嫂嫂与小姑子的对立关系，而“打铁歌”则表现了姐弟的友爱。这些内容在不同地区的童谣中同时得到体现。
（3）形式相通
语音方面有押韵、押字以及利用同音字。内容形式则表现为对话、词语顶真接龙以及内容多处重复。这些都能在各地的童谣中得到体现。
（4）意义相近
童谣的意义都在利用童谣来对小孩进行教育。比如“什么叫、为什么叫或者不叫”等童谣主要教会小孩各种作物的名称，各种物品叫与叫的理由，虽然有些理由非常勉强。如湖南平江的“驮尾鸟”从看外婆，外婆留我吃饭，吃什么饭开始，一直问下去，通过一问一答来学习各种食物的名称。还有湖南平江塘坊客语的“学艺”， 湖南平江龙门的“满伢子学做伞”、闽西武平、台湾桃林客家的“月光光”讲的都是一个懒人的学艺过程，结果是学什么都坚持不下去，最后一事无成的状态。这样的童谣用来教育小孩要勤快，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有恒心与毅力，需要学一样爱一样。湖南的学艺歌是开门见山地直说学艺，而客家的学艺歌是从月光光开始，慢慢引出学艺，是学艺歌与月光光的结合。福建漳州的“十艺九不成”则多了一个尾巴，什么都学不成被骂为“饭桶！”
3、湖南宁远平话 咿呀咿，老头子学卖米，卖米没的得人要，老头子学抬轿，（后略）
4、湖南平江 满伢子满学做伞。做伞难斗把，一心学打卦。打卦难勾腰，一心学打刀。打刀难打薄，（后略）
5、台湾桃园客家 月光光,好种姜,（中略）学打棉,棉线断,学打砖,砖断脱,学打铁,铁生镥,学迟猪，猪会走,
6、湖南平江塘坊客语 大月光，好种姜。姜一大，孙子偷哒卖。卖哒两吊钱，学弹棉。棉弓断，学做砖。砖对节，学打铁。打铁难扯炉，学打油。打油难肩撞，学和尚。和尚难念经，学当兵。当兵难讲话，学叫花。叫花难弯笼，学丁筒。丁筒难破篾，学做贼。做贼难挖眼，学补伞。补伞难勾腰，学打鸟。鸟一飞，肩把铳子照路归。
7、闽西武平 月光光，走四方。四方暗，照田墈。田墈尾，捡枚针。针有眼，交畀伞。伞有头，交畀牛。牛有角，交畀桌。桌有桄，交畀罂。罂有口，交畀狗。狗有尾，交畀鸡。鸡有髻，两子同年绷大锯。大锯没老婆，不如学补箩。补箩篾割手，不如学蒸酒。蒸酒酒会酸；不如学打砖。打砖砖对截；不如学打铁。打铁会生镥，不如学迟猪。迟猪难讲价，不如做叫化。叫化难擐筒；不如入泥窿。泥窿会必坼，不如钻石嚹，石嚹好种瓜。种个瓜子大，不如拿来买；种个瓜子细，拿来喽大细；种个瓜子黄，留来喽婿郎 。
8、福建漳州 一隻鸟仔乌呤呤,恁公叫我学读经。读经无经文，叫我学驶船;驶船啪啪吼,叫我学台刂狗,台刂狗肉勿会芳,叫我学雕尫，雕尫雕勿会成,叫我学磨镜;磨镜磨勿会光,叫我学铺砖，铺砖铺勿会平,叫我学担楹，担楹轻重头,叫我学弄猴，弄猴无骰步,叫我学种芋;种芋大小个,叫我学口盆螺;口盆螺口盆啊啊,叫我学做衫，做衫长短裾，叫我学台刂猪;台刂猪大小腿,叫我学叫鬼，叫鬼叫勿会应,叫我学钉秤，钉秤无秤花,叫我学种瓜，种瓜勿会结籽,恁公气甲半小死。看破转来去,互阮母仔骂半死“十艺九不成,确实是饭桶疕!”
四、 结语
以上通过对全国各地的童谣1900首进行的类型学初步研究，发现并总结了童谣的语言与地域特征。具体来看，童谣的语言方面有“押韵（押字），同（近）音换字、顶真接龙”特征，形式上采用盘问到底的对话形式、包括顶真接龙在内的大量的内容重复。从地域来看，湖南湖北四川通行“打铁歌、颠倒歌”的各种版本，吴语区通行“你姓什么、押三歌”，粤语区多见“月光光，照地堂”，客语区则多用“月光光，秀才郎；萤火虫、排排坐唱山歌”。官话区通行“拍手歌、过年歌、小白兔、排排坐吃果果”。
以上的研究结果表明同一首童谣，在一个县内流传，都有好几个版本。但是相隔很远的地方，却有同样的童谣出现。这不仅仅是巧合。概念类似的可能是巧合，但是像“打铁歌，十脶，虫虫飞”这样全国各地都可见的童谣，就没法说这么多地方都是偏巧相似了。或许是方言还没分开之前就流传下来了，亦或是通过书面形式来扩散的？这些都有待查证。
各地童谣能反映各地的方言与文化特色，方言不同、距离很远的两个地方也会出现相似的童谣。深入研究各地童谣之间的关系或许能探明各自的方言的传播与接触历史。今后的课题是收集更多的地方童谣，做更加深入全面的研究与探索。
（原载《方音传异域，与析有同声——第七届海外汉语方言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黄高飞、陈晓锦主编，中山大学出版社2021年第一版）
【张盛开，任教于日本静冈大学】
注：本文受日本学术振兴会学術研究助成基金助成金“移民语言的发展与变化之动力的结构性研究”17K02720资助，亦为汪涵资助项目“湖南方言调查‘響應’计划”阶段性成果。
参考文献（略）
本期编辑：罗丹
本期审读：罗丹
责任编辑：甘于恩
投稿邮箱：jnufyzx@163.com
★
往期精彩
方言与歌谣（音频）|洪晓晓：都昌当地歌谣系列1（九江都昌话）
方言与歌谣（音频）| 刘安娜：和小动物有关的耒阳童谣（湖南耒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