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的故事（五）| 焦磊：“他的三号定位元音不大好”（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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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斯来到伦敦大学院之后，在那儿工作了一辈子。伦敦大学院也因此成为了语音学的中心。琼斯的轶事随着他的功绩一起广为人知。琼斯的学生，爱丁堡大学已故语音学教授大卫・艾伯克龙比（David Abercrombie）回忆他的老师的时候，他对琼斯印象最深刻的一个细节是：“当弗斯（J. R. Firth，语音学家，琼斯的同事）问起他（琼斯）对我的印象的时候，他说：‘他的三号定位元音不大好’。”
这确实是一个典型的琼斯型的印象。虽然琼斯对于语音学有着多方面的贡献，但最著名的，还是莫过于他提出的定位元音（Cardinal Vowels）。语音学经过一百年的发展壮大，这个著名的概念如今已经是“深入人心”。它代表的同时也是一段语音学的发展史。对于年轻的语音学家和音韵学家来说，‘定位元音’这个概念大概是他们接触到琼斯这个名字的唯一机会了。这个概念在麦尔维尔·贝尔和亨利·斯维特那里已经出现。但直到琼斯，这个概念才被完整化，系统化。
琼斯所想做的，是制定一套元音符号，能普遍用于所有语言的描写。而原有的分类法，显然远不能够满足这个需要。而提出定位元音的概念，主要是为了能够为口腔中的所有元音的描写，提供用于定位的参照系。在定位元音系统中将元音空间划分为前后与上下这两个维度。根据舌头的最高点在这两个维度中的定位来判断元音的位置。而定位元音所取的四个极点，则是口腔中舌位所能达到的最前最高点，最前最低点，最后最高点与最后最低点四个位置，这四个极点的元音分别被标记位为i, a, u, ɑ；接着，将这四个点所确定的元音空间按垂直高度分为四个层级，亦即高，中高，中低，低四级。这样就得到了八个一级定位元音（Primary Cardinal Vowels）。其中，前面的四个一级定位元音和后面最低的那个ɑ是不圆唇的，其余三个后面的一级定位元音则是圆唇的。与之相对的圆唇元音或的不圆唇元音则被称为二级定位元音（Secondary Cardinal Vowels）。
定位元音对于琼斯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概念。早期的语音学可以分为两个传统。一个可以称之为欧式传统，还有一个则不妨叫做美式传统。前面讲到的斯维特、帕西等人都是欧式传统的先驱人物。琼斯发展并完整了这个传统。英式传统源于对语言的学习与模仿，重视语言教学法和描写技术，还有记音的方法等。定位元音的确立为元音的学习提供了一种简便有效的方法。当学习者学会定位元音之后，就可以利用定位元音来判断其余元音的位置，便于准确发音。然而，定位元音本身相当难以学习。琼斯本人曾经录制过定位元音的发音，但即使是他亲授的学生，也认为定位元音“是一项学起来费时费力的技术”。
虽然定位元音其后成为一种描写元音的有效工具，但定位元音理论在语音学界一直是质疑声不断。尤其是当X光技术发展起来之后，人们获得了发音时的真实舌位图，才发现原来以定位元音定位的元音空间，与真实舌位存在很大差异。然而，人们很快又为定位元音所划分的元音空间找到了其他的证据。1948年，美国语言学家马丁·裘斯（Martin Joos）发现，使用声学仪器测量出的声学元音图与定位元音图有着奇妙的吻合处。因此，现在语言学家们认为，定位元音图所反映的元音空间并非发音时的舌头位置，而是显示了人们在听感上所确定的元音空间。如今的定位元音，可谓是旧瓶换新酒——名称未变，但理论内涵已经全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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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审读 | 张 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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