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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M回顾|“大万世居”艺术驻地论坛二:“声景的体认和想象”

PAM 坪山美术馆
2024-09-02


坪山美术馆首期艺术驻地项目于2022年8月20日上午举行启动论坛,从坪山美术馆负责人、驻地项目策展人和艺术家的角度分享项目的定位、研究目标和艺术创作计划,并特邀熟悉深圳特别是有客家文化研究经验的学者,从宏观的客家学研究与微观的客家文化特征、客家族群的空间生产和当代流变等角度出发,与项目组成员及艺术爱好者一同探讨“大万世居”驻地研究的人文社会基础以及可能突破的艺术创作边界。


在接下来的研究和交流活动中,本项目从多创作维度和多学科角度分别具体讨论以下议题:当个体创作以组群协作方式进入具体历史地标,如何以身体或感知激活现实空间和虚拟空间,如何重思历史至未来构架下的文化和生命形态。本次论坛邀请了三位青年声音艺术创作者,以他们的艺术创作、跨界项目经验和思考出发,探讨当声音和视听作为个体与世界的思考方式乃至交互媒介时,如何从声景的体认直达创作主体的自我想象和社会想象。以下内容为本场论坛实录,发布前经过与谈人审校。



 论坛主持 



王尤

独立策展人,万尤引力实验室创始人

今天的主题是 ——“声景的体认和想象”,其实在我们第一次的启动论坛的时候,我们邀请了刘丽川、张卫东和于长江三位教授,请他们分别就客家文化、客家发展史、人类学和社会学的角度,特别是深入到深圳这样的一个地区,给予我们项目的一些阐发之后,从本次的论坛开始,我们将从不同创作的角度进入到我们艺术研究创作的具体的探讨里面去。这一次的主题名叫“声景的体认和想象”,所以顾名思义声音就作为我们这一次探讨的主题,之所以从声音出发去探讨,作为我们这一部分创作型研讨的首场来讲,有以下这么几个因素:

首先声音景观在当下的语境中的意义,我认为已经再次的被放大了。举一个最直接的例子,就是我们此刻的线上论坛的形式,声音其实是先于或者说重于视觉感官的形式和交流媒介存在在我们这样的沟通过程里面的,那么在数字世界里面,这种声景感受和体验也被强化和放大。当数字媒介在现实生活中的作用和比重越来越大的时候,事实上感受者的身体,他的接收机能也在被逐渐的影响和变化。所以其实声音景观作为我们在此刻不得不去关注的一个文化研究或者说创作的因素所在,这是我们的一个现实的依据。我们这一次的项目定位是在一个历史遗迹里面,在这样一个具有客家文化历史非常具有重要性的一个建筑空间里面,我们也希望通过链接这种历史的意义去探讨我们对于未来的想象。

如何回到我们关于历史的关注,甚至说如何回到我们对于中国古典哲学的关注,在此其实声音也是作为非常重要的议题存在着,比方说因为我个人一直比较喜欢研究庄子,庄子在他的《齐物论》里面就将声音分为了“天籁、地籁、人籁”。其实“人籁”顾名思义就是由人发出的声音,那么在《齐物论》中可能更多的指人吹奏竹箫所发出的声音,“地籁”庄子用它来比喻天地之间的这种存有,在“地赖”的形成过程中,其实风和被风吹过的孔窍的自身的形状就变成了声音存在的两个基本要素。那么其实在这样的一个“地籁”的介绍中,包含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哲学问题,就是统一和差异的问题。统一和差异也是一切哲学或者说一切具有体系化的哲学,需要去思考和面对的问题。在说到“天籁”,它是有别于“人籁”和“地籁”这二者之间的另外的一种“声音”,这个声音其实要加一个引号,它是指天地万物自己所发出的千差万别的声音,但并非它有意使之而发生的声音。其实我们在现代的语境,还有我们现在的表述里面,更多的去形容一个天籁之音,是非常美妙的一类声音,但事实上在庄子的《齐物论》中,“天籁”是没有声音的,庄子只是用对“天籁”的肯定,想要去破除这种主观用心的影响,或者说让我们从对“天籁”的思考里面去发现和尊重万物真实的最自然的状态。所以其实回到对声音的这个问题,在庄子对声音的阐发里,它事实上是一种我们可以认为相对比较吊诡的讨论,他讨论人如何自我存有,人如何使其自己就是他在原文中所说“夫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他想要去探讨人和万物之间存有的关系,也指向了非常根源性的实体的追问和揭示。那么前面所述的一个是现实层面的原因,一个是我们追回到历史或者追回到我们东方古典哲学的思考和考量。回到我们对于本次论坛讨论的议题里面——“声音的体认和想象”,我们希望试图通过来自不同背景的声音创作者的经验和分享,让我们深入对“大万世居”这样一个历史遗迹的多维度的感知和体验的创作构想里面去,也希望通过声音这样的一个入口,带我们进入更为深入和深层的思考语境。

我们这次邀请的三位青年声音艺术的创作者,希望从他们的艺术创作,他们的跨界项目的经验和思考出发,让我们去探讨对声音和视听作为这种个体和世界之间思考方式乃至交互媒介的过程里面,我们如何从对声音或者说声景的体认直达到创作主体的这种自我想象和社会想象。大万世居它是一个已经没有人生活在里面的地方,但是没有人生活,它只是没有生活场景的声音,一切自然的声音还是持续的发生在大万世居的这一方地理,而且它自己的建筑所构成的回响,在我们进入走动的时候,构成的这种空间之间的关联是持续存在的。所以我们今天讨论声音是作为一个入口,它是否可以打开我们更多地去链接空间的角度,然后能给大家在大万世居这几个月的最终呈现作品,或者说我们研究的过程拓宽更多的思路。我们每次论坛都会请不同角度的能够和我们一起做交流的这些专家或者是学者或者是艺术家等等,我们来交流这样的一个场域,也会形成非常多维度的合作。





刘晓都

坪山美术馆馆长,建筑师,深圳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学术委员,URBANUS都市实践建筑设计事务所创建合伙人、主持建筑师。

坪山美术馆成立的第三年,才真正意义上开始了我们的驻地艺术家的项目。这个项目其实是在美术馆里的非常常见的一种方式,不同的美术馆,它对驻地艺术家的这种项目的一个诉求还是不太一样。对于坪山美术馆来说,它是一个新馆,我们一直也是特别希望能够连接更多的艺术家、评论人、策展人能够聚焦在很多的我们关心的话题上。

艺术驻地计划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特别好的一种模式,尤其是在对我们要面对的这些青年艺术家,他们其实有一个特别好的一种状态。当然最早的时候我们曾经有过这种计划,能够邀请到一些国外的和国内的艺术家同时能够存在。当然基于现在的这样的一种疫情这种形势下,其实我们和国际的一些很多的交流都遇到了很大的困难,这时候我们决定还是要去开始去做,我们有两个很主要的目标,一个特别希望能够和我们很多的国内国际的青年艺术家能够有很好的一个互动,鼓励和推动一些艺术方面的人才得培养;第二个我们也特别希望坪山美术馆要做一个在往国际标准上去做的这样的一个美术馆,同时我们也特别的重视,要专注于我们在南方,尤其是在广东珠三角大湾区这样的一个区域的艺术生态的这样一个形成。

我们是一个地方的、区级的一个公立美术馆,我们也特别希望能够专注于我们这个地区的艺术生态的形成。所以这两个目标加在一起,就形成了利用我们在大万世居这样的一个基地,想推出一系列的不同的一个艺术的主流力量的计划,这次我很开心能够有那么多的青年艺术家能够参与到我们这里来,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尝试,我们也希望能够不断的积攒这样的经验,希望大家给我们很多的这种输入,增加我们的这些经验,同时也对你们能够增加自己的一些艺术生涯上的挺好的节点,这些对于我们来说特别重要。我跟策展人王尤一起聊,在“大万世居”的艺术驻留有它自己特别好的一个特色,它是有历史的遗存的这样给定的一个环境,我也希望所有参与的这些艺术家能够跟这样的一个文化背景和一个文化遗存的地方能够产生一种连接,这种连接我们并不是一定要规定你要做什么,而是在于说这个东西是不是能够给你一定的启发,能够跟这个地方能够有一个连接,能够让这些地方不断的产生一些新的东西出来。这个也符合了政府对我们美术馆用这样的一个“大万世居”的公共的区域,把一个历史文物把它活化起来,那么这种活化其实我觉得艺术家是最有资格去带头去做这些事情,所以这也是我们所做的一个期待,也特别期待大家能有很好的一个表现,期待我们这个活动有一个特别好的结果。



 特邀嘉宾 




黄成

他的创作媒介涉及声音、绘画、雕塑以及影像,2013年他在自己家里针对自己心里和身份环境的转变,发起关于个人心理治愈的 Self-house 艺术项目,2015年开始在地性声音实践并发起白石洲唱片声音艺术项目,2009年早期代表作有拔火罐系列雕塑,作品曾参与深港建筑双城双年展、广东时代美术馆、 深圳艺术双年展、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香港大馆美术馆、德国北部雕塑 NORDART艺术节,i Project space 和印度 Sandarbh 艺术驻地等,目前生活工作于广州和阳江。

我本身是从事雕塑专业的,没有这种声音艺术相关的背景,我更多地是从我自己实践的角度简单介绍。我在2015年开始白石洲唱片艺术项目,当时在深圳白石洲,2015年那会儿白石洲还是热火朝天的生活状态。我是一个东北人,在广州近20年,我平时在广州很少有那种很放松回到家的一个状态,2015年因为深港建筑双城双年展的契机接触了白石洲,当进村的时觉得很有回到家的感觉,因为在广州很少有让我感觉到这种状态,所以当时也没有把这个项目命名为白石州唱片,还是继续创作。然后第三本专辑的时候就觉得应该做一个艺术项目。为什么叫在地性声音项目,因为它跟这种纯音景的这种创作,它重要的区别点是这种陪伴性的,一直是跟在地的这些内容发生关系的。当然我所秉持的观点当中,就是说你做一周,在第一周它所呈现的东西,假设它是没有太深入的,在我的眼里它也是成立的,这种成立更多的是蜻蜓点水的作品型成立,而不是带有温度的长期陪伴理解宾至如归的成立。这个是我做的一个白石州唱片的一个简介,到现在有11本专辑。最后一本《三个公园》是在阳江老城区一带,2018-2022年间的考察让我感受到整个疫情前后变化在公园里的缩影,疫情前这三个公园是非常生猛的一个状态,特别是中山公园和北山公园,经过很多年形成的60岁以上老年社群和民间市集,进入其中,犹如时空穿越,一言难尽,唯一确定的就是公园内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老师,当我走出公园我瞬间起的一身鸡皮疙瘩可以作证。然后涉及到深圳部分实际第一本《白石洲》、第二本《湖贝》、第三本《皇岗村》,还有第七本《蔡屋围》,现在的话已经流变的比较大了,白石洲、湖贝也不像之前那样涉及到拆迁,但是比较稳定的就是皇岗跟蔡屋围,蔡屋围它本身是非常稳定的一个地方,就是里面的他这些保洁工人,他们有工作近20年左右的历史,少的都有十几年,主要还是围绕着珠三角地区,只有一本是在北京的,《和美术馆》是邀请的在建筑未完成之前做的一张关于与工地噪音即兴对话的声音剧场。

整个项目中做的第一段音频就是白石洲的,叫“一个符号而已”,当时进去的时候很丰富,我闭着眼睛就觉得很受冲击,之前一直从事视觉,闭着眼睛听的时候,从白石洲地铁A口一进入白石洲就感觉到那种热血沸腾了。因为自己关注的东西比较概念和意识流,所以进去的时候这种生活气息让我感觉是很多方面的。真正从事在地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概念,但是就觉得它整个的地域,还有它整个的声音的丰富度,最后我还是比较偏创作的一个形式,围绕着白石洲整个在里面的那些人 ,租户、做生意、卖肉、菜市场这些人,因为他们有一个特点就是整体上比较喜欢音乐,因为这一点,我从湖贝、皇岗、还有蔡屋围当中的比较下得到的,因为湖贝当中就很少听到街边那么多人听音乐,当时我还用到“浪漫”来形容白石洲,忙里偷闲。所以我做白石洲的时候,在他们所听的音乐背景下有一些对话,而将这些不同职业场所所播放出的流行乐结合我跟他们的对话,再次以CD专辑推出的时候似乎更有一些意义在里面,那么我们现在就体验一下《白石洲》专辑第一段单曲“一个符号而已”。

展览现场 (获2019墙报艺术家优秀奖)

《白石洲》 一个符号而已 

现在看到的我这种手写版出版的这张专辑,为什么用CD,是因为这种很早期关注城中村的这样一个情况,很多时候用这种CD的方式,我觉得是这种年代上也是匹配的。

手写版专辑封面


接下来的话看一小段其中一张专辑的一个小短片,大致感受一下。

这是2021年王懿泉策划的,在上海民生美术馆现场孙科别墅里的展览叫“都市观奇”。左下角那张图片,是我2018年到2021年间在阳江收集的本地山歌手抄本,这种山歌,一些名字还是有挺有趣的。《单车做媒》,《姪问书借钱》都是那种很具体的,用的地名都是附近的本地人都知道的实际地点,例如“闸坡”,大家可能很多广东人都知道《闸坡十送》,还有一个是因为这本专辑叫做阳江的“三个公园”,公园里面经常会有一些老人在地上写一些原创的粉笔字,这些手抄本里面的右下角,还有一个“阳江中山公园,地上抄写社会歌”。

都市观奇,上海民生美术馆展览

在阳江收集的手抄本

以下这段短片是我第一次去阳江中山公园的一个景象。这个公园整体上都是一些老人,并且都是男性的,它里面的这种生活方式还是八九十年代的那种状态。里面是分区域的,有人玩牌九、有江湖郎中,有在编织袋上摆20条蛇的同时卖蛇泡酒的,还有很多北方话叫做讲评书,这边叫做“讲古台”,就是一个人在亭子里讲,有四五十个老人一直听。

 

阳江中山公园

这个是三个公园当中的一个叫做“北山公园”,这是公园的一小部分,它的特点是依山而建的属于烈士陵园,整个市集老百姓围绕的都是跟神仙或者是说啊烈士有关的,刚才谈到的手抄本的就是山歌,但是这些人每周每个月的初一十五他们会“集会”,这种“集会”最早的时候我还以为都是附近的这些邻居,后来了解了两年多的时间发现他们都是阳江各地来的,起初一直以为他们是唱的是山歌,后来才知道是“仙歌”,所有他们唱的内容都是即兴的。

北山公园即兴演唱视频

播放的这个视频是在北山公园的一段仙歌。他是给人算命的时候必须要唱出来,其实很多人其实是听他唱歌的这种感觉,我录制他的那会正好是正月十五,他还给我唱了一分钟的祝福,还有在湖贝的一些工作照。这个是在湖贝深圳之前关内最大的海鲜市场,凌晨一两点左右,整个周围的环境很安静了,这是海鲜市场的一角,那些供氧机所有的都打开,一种供氧的吵杂声,会让你感觉到这个城市太忙碌了,晚上集体吸氧积极补充能量的感觉。

湖贝海鲜市场


在和美术馆记录声音

接下来是和美术馆的一个建筑现场,我选择的是有适当的表演团队,例如也有澳洲长管,手碟,小提琴等,跟这种建筑工地的噪音进行一个对话,建筑工人工作发出噪音,我们就在工地里面表演。有一个朋友他是拉小提琴,声音一响,整个工地就安静了,后来我们还要告诉工人可以继续,他们才理解……,现场是用语言无法表达的,出到工地现场门口的时候,我自己被震撼的身上是一身鸡皮疙瘩,我实际听音乐现场从未没有这种感觉。当时拆脚手架的时候,从高往下拆,那个声音经常哐当哐当响,所以我就用这种视觉的方式呈现这种声音,有的时候剪辑可能也会有另外一种想象。这是我第一次做声音现场表演的时候,叫做“城中村炸裂演唱会”,当时也是第一次尝试,用的广东城中村常用的卖菜红灯做气氛现场。另外我说的城中村不是不单是就是说像白石洲和湖贝这样的,其实我是将它分解开来的,“城”的话是指这种CBD或小区的这种城市概念,然后“中”的话指的是城中村,“村”的话指的就是说偏自然的村落,然后中跟村之间还会有一个这种城乡结合部的这样的一个状态。当然整个城市,是我理解的“城”“中”“村”混杂在一起。




黄锦

音乐人、鼓手、打击乐手。曾创立和参与另外两位同志、声音玩具、第二层皮、D!O! D!O!D!等音乐和艺术团体,现为重塑雕像的权利乐队及Noise Temple组合成员。

我是一名乐手,从事音乐很多年,也尝试做了一些和音乐相关的艺术项目。随着时代更迭和科技的进步,很多演出以及录音的环境都在改变,包括现在已经可以在家里自己做音乐了,在以前这是很困难的,包括比如说录音这种环境以前在家里做不到,但是现在可以做到了。以前需要进入很大的录音棚,在60年代-70年代,那时候要录制一张专辑会非常的花时间和精力以及金钱。现在随着科技的进步, 大家都可以在家里做音乐,把成本降低了。 

我自己在做音乐有不同的几个阶段,最开始是一个比较懵懵懂懂的阶段,最早其实受影响的是港台流行音乐以及非常稀少的一些国外的摇滚乐,“打口带”的时代。在那个时候做音乐是,随着荷尔蒙和激情,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已经变成我的职业了。有时候就会去思考这个职业,以及他给我的生活、生命本身带来的意义是什么,当然现在也还没想明白,我觉得这个事可能永远想不明白。我想给大家分享的是:鼓手,在现代流行音乐里边它起到了一个支撑音乐框架和越来越类似于一部循环播放的机器的作用,在流行电子音乐出现以后,鼓手这个角色其实很容易就被鼓机替代,不过现在又有很多音乐人把鼓机重新换到真人来演奏,我觉得也是一件好事,鼓手可以自己去演奏一些类似于像真人电子这样的一些东西。我分享短一个我自己的在环形山唱片发行的一首歌。

这是我在疫情前做的一首歌,处于对德国电子音乐的喜爱,听了很多德系的电子音乐和英国的电子音乐,尝试着做了这样短小的乐句组合起来的音乐,就是大家刚才听到的那个样子。后来慢慢的我更喜欢单一的音频也就是纯粹的波形,比如说像纯粹的“正弦波”,或者简单的“方波、锯齿波”这样的波形,然后也尝试了用这些最简单的,自然界里没有的声音,就是完全的数字化的声音来进行创作。我发现它非常的有意思,但是这样的概念其实在很早以前,包括像在日本池田亮司或德国Alva Noto,他们其实早就已经做过了,国内其实也有一些音乐家也这样去做过,我自己做了一点也可以让大家听一下,我自己觉得用这样纯粹的波形做音乐的方式,给你更大的空间,这种空间是你开始进行了一些简单的音色塑造,然后后它不是像大家刚才听到的那首歌可能有很多的现成的采样,或者别人已经做好的声音,然后你用来重新再组合,这是从声音最基础开始创作,我放给大家听一下。

这段是用非常简单的波形进行创作和演奏。现在跟大家分享一下我制作的噪音,这是可能完全不一样的另外一种听感。

刚才放的这三首是不同阶段对电子音乐的理解,也没有发行,还处于实验的阶段。它有一个前提是这些音乐它本身还是在一个人为的类似于像作曲的状态,它每一个音符,每一个节奏,然后每一个段落都是你设定好的。后来认识了一些朋友, 他们用了一些比较新的技术叫“随机”“Random”,它的音符和音乐本身的随机性非常大, 你根本猜不到它的下一步要怎么走,或者他下一个段落会怎么安排,或者某一些音色会出现什么样的不同的听感。通过这个,我自己尝试着做了一个小的装置。它是一个完全物理的发声方式,动机来源于云南的水车,通过水的重力来触发前面的动力装置,在一组由12平均率构成的打击乐器上进行随机的敲打。

打谱实验,古琴、声音装置 ,永庆坊 

这是通过之前听到的随机的音乐触发的灵感,它没有固定的的循环标准,然后做了这样一件装置作品。今天论坛主题是“声景”,现在演出的场景,在室内其实已经到了一种蛮好看的程度,以前大家就看到几个人在上面弹着吉他、贝斯、鼓,好像演出也就靠肢体语言,没有其他的辅助,现在有了这些声光电以后,可以带给大家完全不一样的现场体验,我觉得是另外一种声景体验,“有目的性聚集”的声景体验。给大家看一下最近演出的一些视频,这是我和一位叫“绵羊”的视觉艺术家一起做的一个展览,是我个人从事电子音乐以后的作品。


狴犴(音画交互作品),艺术家组合Noise Temple 



张安定

声音艺术家,实验音乐人。青年文化研究者,青年志联合创始人。

我给大家讲讲我做声音这段时间,从2005年到现在十多年了,围绕聆听、围绕声音景观的一些思考变化。希望能对驻地的艺术家有一些启发。

我想分成几块来讲,它是我自己不同阶段对于音景的不同理解。第一块是最早的,主要探讨城市声响与声音自我。关于如何聆听,如何唤醒自我,借由聆听对于自己所处城市、环境、自我生存的一些反省。第二块是数字世界与新声音文化。从05年到现在,整个数字世界和社交媒体,导致整个线上新的声音文化爆炸。我主要关注在一个大众化参与的时代里,声音景观如何被生产和如何被塑造。第三块是声响剧场。如何从对声音景观的处理中跳出来,把它非对象化。我做了跨媒介的身体和舞台表演,也就是声响剧场,借由线上线下的声音景观、声音想象、声音写作和剧场表演,所构成的一个对于声音景观的再创造。第四个就是最近的一个阶段,聚焦田野呼吸与现实舞台。契机是因为参与了欧宁老师的展览,重新回到田野、重新回到现实中,重新处理在地性、当地性观念,探讨地方与想象的问题。

城市声响与声音自我

我们先看第一个阶段,关于城市声响与声音自我。这个阶段我自己的想法有一个非常明确的演变。对城市声响的理解,首先从一种政治学意义上的聆听声响如何被塑造,逐步转为要借由聆听解放自我,希望更多人可以在日常环境里,具备聆听、反省和创造表达日常声景的能力。之后进一步转身反思了田野录音自身的问题,考虑如何介入到录音现场本身,把现场看成是行动的剧场。

“Soundscape”(声景)这个词,Schafer最早在提的时候有它的时代背景。他主张“声响生态学”,也就是说有对于个体、环境、社区关系的一个系统思考。他研究和记录 “Soundmark”(声响地标),“Keynote Sound”(主调音/主旨声音),“Sound Signal”(声音信号)。他注重地方音景,反对工业化以来对于个体声响的掩盖,对于社区和环境的遮蔽。他关注噪音问题,想重新恢复个体—环境—社区声音的协调共存。因此他也做了很多教育相关的行动,比如主张“Sound Walk”声音漫步,教育孩童和大众透过声音的深度聆听重新理解当地社区。这种做法在大众媒体和艺术家的创作里面,现在已经很常见了。

但Schafer这种对音景的看法,不只是我,还有很多中国声音艺术家,其实是持保留态度的。声音景观本身不只是环保生态的问题。它背后有更为复杂的政治,社会和文化属性的开放性探讨空间。我在05年刚开始做声音的时候,更多思考的是我们所处的城市里,声音是如何被塑造的,它跟一个城市的规划,背后的政治和资本系统都有很大关系。当时我强调基于政治学的聆听。我写了一些文章,关于让聆听成为批判性的工具,聆听“听不见的城市”,重新认识到自己所生存的环境。

当时我们做了非常多的城市田野录音。在广州我们有一个小组叫“21 floor”,做了一些在不同空间基于实地录音的展演。比如我们在KTV里做了广州城市音景的实地录音演出,邀请不同的参与者,包括农民、学生、公务员等一块参与,一起聆听,一起讨论,开研讨会。围绕城市声响的政治学思考,我自己也做了基于广州城市声响录音的即兴作曲唱片;基于香港维多利亚港口区域实地录音的唱片。在香港回归10周年前夕,藉由声音探讨了香港、北京和英国伦敦的一些关系。

当紫荆泊寓L城 When HK Harbors London2006年 基于香港维多利亚港口实地录音的作曲


后来我开始反思对城市声响的这种批判性的价值和意义。当时我在跟曹斐做谁的乌托邦项目,每周末都会泡在佛山的西门子灯泡厂里,做大量的工厂田野录音。当地工人并没有觉得他们的声响环境有多糟糕,他们的生活区和整个厂区是鸟语花香的,他们的车间里面也有噪音保护装置,他们也喜欢工厂。我开始反思到底是谁的乌托邦,我们对于城市声景的批判和想象到底是基于谁的角度、谁的权利。我意识到外来观察者的批判,已经成为某种意义上的乌托邦。我们尝试邀请工人去他们最主要的产品灯泡,请工人即兴用灯泡制造各种声音。在这个过程里,能换个角度看到出他们与物件之间的关系,与声音生产之间的关系。



关于产品的想象 (Product‘s Inagination)谁的乌托邦 Whose Utopia 2006 基于佛山欧司朗工厂实地录音作曲

之后我从广州到北京生活,对于城市声响的政治学批判,就明确过渡到对城市声音景观里中私人性部分的关注。他们的情感,他们的私人记忆,他们对于城市的关联性,我们跟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围绕北京雍和宫附近的区域做了新的作品。因为我喜欢胡同,雍和宫那边非常有趣,大街非常喧闹,交通特别拥挤,但是你到两边的胡同里又特别安静。我花了两个月时间,做了很多田野,去聆听和丈量每一个胡同,理解每一个地点发生的声音事件,去体会生活在胡同里面的感情,然后跟居民聊天,做笔记。最后除了唱片,也仿照山海经的模式制作了声音地图。“雍和”在今年也在神棍唱片重新做了实体发行。

雍和,声音地图

基于雍和的尝试,我开始主张“城市微观声响地理实践”。我想帮助更多人打开聆听、反省和创造表达日常声景的能力,去展开一种微观可见的,基于声响地理的日常实践。在07大声展期间,我招募和组织了一些对声音没有了解的人,一起做工作坊,了解一个区域,去重新创造、理解我们所在的城市。他们有设计师,有学生,白领等各种人。整个夏天,我们每周都会在北京东大桥区域一起做声音的研究、漫步和录音。最后我们做了一个小的展览,每个人都有作品。有的是声音地图,有的是从视觉入手探讨声音的小装置,还有录像等,呈现了大家的思考和实践。

与整个探索相伴的,其实是我对田野录音自身的厌倦。声音景观是无处不在的,你如何和它相处,你听到这么多声音,当它发生的时候,你跟他什么关系?你的角色是什么?拍摄者、录制者、介入者?我跟我的同伴开始思考和尝试行动录音,就是介入正在发生的声音景观,改变它、影响它、接受它。因为参与广州三年展的一个项目,我们有机会去青海介入到西宁当地很多声音景观现场。我们探讨了行动录音和声响的即兴写作。也就是声音的发生本身它不是一个纯粹的客体,我们作为一个主体存在这个环境里面,我们跟它的关系是什么,我们如何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实地录音本身就有写作的意义所在,所以录音不是一个纯粹的聆听行为,被动参与的行为。我们称之为行动的录音,介入到环境与语境中,去即兴的想象和设定,直接成为声响的一部分。我们也开始同步尝试声音之外的媒介使用,比如影像和图片。


 


数字世界与声音文化

在现实的声响景观之外,我也开始数字世界的声音文化。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各种声音媒介和技术涌现,带来了新的声音景观和声音文化。比如虚拟世界和游戏世界的声音景观,还有现在播客、短视频和各种录音工具等,所形成的海量声音档案。

我最早在07年,在Second life这个3D在线虚拟世界里,做了一年多的实地录音和田野工作,最后制作了唱片“i·Mirror:Soundscapeof SL”。这应该是虚拟世界田野录音的第一个作品。我今年在香港k11,也做了一个新作品“丢失的日记”,是基于更多元宇宙虚拟世界田野的5.1声道实地录音作曲,结合虚拟世界视觉影像志的多媒体作品。我主要思考的问题,是对于虚拟世界声音的生产,对虚拟世界的声音景观状况的反思,声响符号性,以及人与声响环境的剥离,视觉中心主义造成的问题等。其实还应该注意游戏世界,这里面有大量的声音景观。我也做了一些田野录音,那些录音都非常有趣。

后来社会化媒体越来越多,视频平台、音频社交平台,大量的新声音景观出现,涌现了非常多的高度私人化的声音景观。我当时很关注的问题,是声音媒介和自我塑造的关系。在一个新的虚拟的,我们说的网络世界的声音景观的状况下,人们正在如何尝试,如何以声音为媒,重新定义对话聆听,不断塑造自我、凝视自我,表达自我,又不断遗弃自我,再造自我。

我当时听了大量的录音,很感慨自己与无数个陌生人和无数的虚拟主体的相遇感受。这涉及到私人化声响和公共空间的关系。在一个敞开的网络空间里,大量的私人化声响在改变我们的声音景观,也在改变我们自我塑造的可能。我研究了一下通过声音自我塑造的一些方法,如何用麦克风、播客等生产短的声音片段去塑造自己。这些方法有不同的类型,具体不同的手法,涉及到对于技术符号的使用,乃至于语词结构和文化含义的多样性问题。这些私人化声音景观无处不在,到处像水流一样向你敞开,包含了社会性,但也同样高度的包含了私人性,高度的情感化和碎片性的东西。

跨媒介身体与声响剧场

我想重新处理自己跟新声音文化的关系。我觉得田野录音的手法对此是有间隔的,有隔膜的。所以我想把身体和舞台表演重新引入,我希望这种新的方式能够重新处理跟景观之间的关系。我把这个重塑的过程称之为“声响剧场”。这里涉及到声音想象力的打开,声音写作的引入、还有舞台剧场的介入。通过一个复杂的过程,把你跟日常声音景观的关系,转变为不再是一个录制聆听或者在作曲呈现的关系,而是一个身体介入与无数私人声响发生关系的一个过程。

我希望能从一种理性的审美和批判,转回一种日常的诗性。这里面包括声音的想象,不是单纯的聆听而是借由声音的想象;声音的写作,不是通过声音去写作,而是借由声音去富有创造力和想象力的写作,去重建时间,重建空间,重建声响;声响的诵读,不是个单一感官,而是让语言重新进入身体,对自我重塑。

声响剧场阶段我做了三个作品。一个是在“中国声音大展”香港站,我跟说唱诗人“小老虎”做的“寄生/声”项目。我们手机上装了即时录音的APP,在日常生活中随手录很多片段,每天3-5个录完之后上传到网上。然后每天我们聆听对方生活中的片段录音,然后各自以第一人称的方式重新想象和书写对方的生活。声音写作有时偏诗歌,有时做一些实验性的尝试。同时我们也诵读对方的写作并录音。借由诵读,重新去理解自己所经历的生活,但这个生活其实是另外一个人通过我录制的声音重新想象和写作出来的。所以它是个非常复杂的一个交互体验,但是真的是非常妙非常有趣的一个体验。在香港除了有文本和录音的展出,还有一个剧场演出。我写了一个台本,结合我们的录音和写作,拆分了一些主题,探讨日常和语言,声音的色彩,时间的同步,声音和自我的观念等。现场演出涉及录音片段的重新播放,以及文本的诵读。

 

寄生/声 现场演出片段


第二个声音剧场的项目叫“声墟”,声音的废墟。我听了网上大量的私人化录音之后,我在想象他们如何通过声音塑造片段化的网络自我?我又如何跟他们在一起?声音的废墟里面,我们听到了很多今日的技术,声响塑造和自我塑造之间的关系,我要去探讨这种流动和废弃的声音自我,以剧场生成新的听觉体验。


声墟 Ruins of Voices2015 装置,文本,视频,声音, 表演


我以网络为田野录制了很多不同的私人声音档案,然后请会议转录的机构把所有声音全部转录为文本。这些文本有20多万字,是无数的私人生活所构成的真实的生活。我对文本和录音做了一些研究和分类,研究人们如何使用麦克风塑造主体性。他们扮演了不同的声音主体,他们跟身体、物体、听、说、自己之间有不同的关系。然后我做了一个9屏的视觉和6个声道的声响剧场,用大量声音素材重新剪辑的一个剧场,剧场里面充满了人物的对话、故事叙说。影像部分都是跟声音生产相关的影像。20多万字的文本观众可以现场带走,都是这些人的私人化的记忆,非常精彩。最后展览的同时我也做了剧场演出。我重构了一个文本,把我私人的文本写作放进去,跟他们的声音形成交互,就像无数个人在网络空间的喃喃自语。我们讨论时间、讨论物体跟自我的关系、讨论声音和你的关系。有一些是理论性的讨论,有一些私人化的对话,包括几个部分:听、说、读、身体的介入、物件的触摸和关于自我的讨论。

声墟,声音装置9屏影像


第三个声音剧场叫“田野”,是剧场的进一步的演化。是我在民生美术馆的一个活动上的,基于直播的一个声音剧场。这是基于实时声音流的剧场表演,关于怎么重新理解田野、理解聆听者、怎么重新定义表演、怎么理解人的介入方式。我用了6个手机同时接入不同的声音流,有短视频的、纯粹声音的、有视频直播空间的,同时整个演出也被另外一个手机直播出去,所以它是一个新的田野。当我们今天讨论声的田野和讨论声音景观的时候,其实田野的概念早就被改写了。

田野 The Room装置,表演。 2015年 民生美术馆, 上海

剧场表演分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讨论声音艺术非常著名的作品“i am sitting in the room”。当我重新诵读这个作品文本时,因为声音通过直播在网络之间相互传播和反馈,其实是新技术条件下,对经典作品中有关空间与声音概念的重新探讨。第二个部分讨论数字空间田野的代码建构问题。我一边实时混音直播间的声音流,一边诵读直播房间网页代码。田野其实是被直播房间背后的6000多行的网页代码所界定的,因为这个代码界定你在这个空间里所能做的声音交互和能进行的行为,所以这个田野背后是有它的科技和资本介入,虽然只是一个抽象的网络空间的田野。第三个部分重新讨论John Cage讲的“沉默”。我一边实时混音直播里人们的话语,一边诵读John Cage写作的有关沉默的演讲文本。

地方想象与现实舞台

我做完声响剧场的几个作品,2015年之后我就不做声音相关的项目了,就去做电子音乐了。2020年开始,从寒山美术馆到太原的长江美术馆,欧宁老师开始策展做一系列从声音介入,探讨地方性历史和文化的展览。我参加了太原的展览。欧宁老师的思考,对我来说有一些扩展性。他把历史性的维度看得比较重要,更强调地方性的维度。虽然我之前在社会学政治学的语境里面,或者是私人记忆和情感语境里面都有去讨论到这个问题,但是专门去围绕人文地理学、历史和民俗这个角度去切入,我觉得还是有很多空间值得做。

欧宁老师的工作方法里,很强调共学,田野,强调跨学科的工作坊。虽然没有驻地,但实际上我们在太原度过的时间一点都不短。从前期的走访到后期展览,加起来在当地时间有差不多一个月,期间大家都做了一些田野录音。从欧宁老师的策展思路来说,处理的其实是“Soundscape”音景空间和地方的关系。通过人文地理学的引入,强调一个空间如何转变为地方,需要“meaningful”的生成。意义的在生产其实涉及到个体的介入问题,也会涉及到当地的历史和文化问题。如何生产一个地方,对人而言,如何成为一个地方而不只是一个空间?如何跟个体产生关系?我自己也读了相关的一些地方研究做了一些笔记,分享给今天要做驻地的艺术家,可能会有些帮助。

第一,对于地方要理解地方的多重性,它是区域性的,也是场所性和社会性的,也是地方性和全球性的,每个人的经验和意义使一个地方是非常多重的。第二,地方是跟人相连的非常具体的生活世界,意义的承载是需要通过非常具体的东西而不是抽象的。第三,理解地方,其实很重要的是我们的身体要移动,在一个地方生活的人,他的身体如何在一个地方移动是非常关键和值得关注的。这些空间之中的身体移动性所形成的时空惯例和地方经验是理解地方很重要的一个切口。第四,地方是流变和从未完成的,也就是说它不存在一个定论,而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和被塑造。地方的认同也是多样和动态化的,也是被建构出来的。 第五,地方和非地方的张力,以及新地方的可能性问题。全球发展使得每个地方都越来越相似,它造成一种非地方性,每个地方跟每个地方都一样,也就带来了地方和非地方的张力。如何去寻找新的地方可能性,使得每个地方不被完全的吞噬变成一个非地方,而每个地方的生成它又不是只有秉承所谓的传统让自己被封闭起来。寻求转化和超越地方性的方法,需要考虑重新对每天的日常生活进行设计,重新介入到地方,让自己重新跟这个地方发生关系,重新去催化一个地方,使得在地性被开放式的建构和使用。

虽然有很多的学术讨论,但是回到声音景观研究和地方性问题的实践,状况其实还是比较落后的,很多时候还停留在声音景观的记录。声音对于理解地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维度和方式,但它的使用尤其在艺术创作上,很多还是非常局限的,还没有进入到一个开放性的语境,更多地还是在围绕声音单一的维度。

在太原项目中,我觉得最重要的问题,是太原的声响是多重的,它有几千年的历史,但到现在来说是非常同质化的,因为太原也是个现代化进程很快的城市,很多传统的所谓真正地方性的独特声音基本消失了,都停留在非遗和记忆里面。所以问题就变成了,如果要从当地声音角度进入,有一系列创作的挑战。你毕竟是个外来者,只有短暂的停留,又如何进入太原?如果大部分地方都是非地方性的,你去寻求的那种所谓地方性的声音真的重要吗?它只是一种怀旧,还是一种景观化的截取?如果只是在提取这些景观化的东西,情感化的消费一下,那跟新修的太原古县城雇人表演过去消失的叫卖声没有任何区别了。我们进入个地方可以做什么?艺术家能参与什么?能贡献什么?如何在这种边缘,过去历史和记忆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如何不把地方的声音作为一个对象,而是能够具体的进入到地方的生活空间和身体空间?我们可以做什么,声音可以做什么?想象空间在哪里?

当时我所做的重点,就是首先把“地方”小到最小,从太原的视野,直接下落到美术馆所在的社区和街道。长江美术馆在太原长江的社区,原来是一个村子。美术馆的规划中也考虑了跟社区的关系,我就从当下的地点入手去做,思考作品作为一种私人化的地方想象,如何成为社区的一部分,如何激发和联结更多人。因此,田野录音不重要,声景不重要,但是田野的呼吸比较重要。聆听整个城市不重要,但是具体而微的地方体验和想象比较重要。这样可以解决几个问题,第一个是具体的历史感问题,只有自己的个人生命进入到当地,才有这种测量性,才有这种具体的历史感。第二个是整体感的问题,只有超越这些不同的地方的差别,找到一些共同的关注点,才会唤起更多回响。第三个是能动性的问题,我的想象力、别人的想象力和社会的想象力,通过具体的联结得以产生。

对我自己而言,能催化长江社区美术馆这个空间成为一处地方,必然是我自己所感受到的社区切身体验。我当时给自己重新做了一个“地方声景田野观测表”,依据人文和地理学把很多的维度拆解下来,由28个问题构成,这是一个田野的观测和实践的问题表。比如说你可以抓一把土壤,感受温度、颜色、重新命名,或者记录你遇到的动物,模仿其体态重新命名等。比如说每隔一段时间保持沉默,呼吸60秒什么都不做,然后记录下来你可能得到了什么,或者你感受到了什么。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把声音的维度稍微打开一点,重新进入田野。


地方声景的田野观测表

因此在田野里,我也即兴实施声音行为。我跟当地的东西发生切实的互动。我触摸身边环境的材质,和人聊天,描写声音的刻度,通过聆听声音即兴涂鸦、写字、写诗,描写声音状况,给物体贴上一个符等。这些其实是完全基于你在当时的聆听体验,跟当地非常具体而微的一个互动和体验,即时即兴的做出来。我真实的了解到了一个地方的细节,也真实的把一个空间变成了属于我的经验里的私人化的地方。

最后的展览作品我统称为“露台”。我借用美术馆四楼面对社区住宅的露台,做一组四个作品,试图把露台转换为面对社区的通道。作品里声音景观的内容反而非常少。包括整个展览里面很多声音艺术家的作品都脱离了声音,都不是对声音景观的录制和再造,很多是根本就没有声音的,但是有强烈的声音观念。

露台包括了四个作品。第一个是“这是什么地方?”,我把手写的字做成霓虹灯挂在露台区域面对社区,配有混合当地声音景观的声音装置,然后灯下面有挂文字蚀刻铜板,是我在社区的9个地点所做的声音写作。居民参观者都可以在露台休息,变成一个公共空间。第二个是“想象的风景I”。我在露台做了一个封闭有小孔可以看到社区的瞭望屋。人们进入屋里,能听到音乐以及文本诵读。这个虚构的文本,是关于如何从土地、昆虫、草木这些角度,基于历史和地理的研究,重新想象这个社区应该如何生长。如果你眺望对面的社区然后聆听,就会有一个重新想象整个社区的过程,能够听到和看到社区不同的面。第三个是“想象的风景II”,我基于西瓜视频上,在太原做防水工程的小余师傅所拍摄并上传的太原各种地方200多个短视频,重新编辑和作曲配乐所做的影像作品,展现太原的地方多重性。第四个是“回家的路”,主要讨论美术馆与社区的天桥通道的关闭与开放问题。


想象的风景I,2021年

声音装置: 木亭,音箱,指示灯,音乐,声音

声轨内容: 石块,水流,火堆,环境声。即兴演奏的管弦乐,以及合成器。女声旁白。


这是什么地方?装置: 霓虹灯牌,音箱,音乐,声音,铜板蚀刻文本,2021年
以上就是我的分享,希望驻地的艺术家们,如果想从声音的角度去做一些东西的话,能有所启发。




策展人:王尤

出品人:刘晓都

驻地艺术家:贾羽朙、李赢、梁宏伟、毛茸茸有感情的田野、周梓璇

*按艺术家姓名首字母顺序排列


项目时间:2022.08-11月

地点:大万世居+坪山美术馆

指导单位:坪山区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

主办单位:坪山美术馆

项目执行:坪山美术馆团队、万尤引力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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