汕尾的情况还挺复杂 | 骑手日记系列

这是“小姐姐骑手日记”系列

——第243篇

汕尾是个挺复杂的地方。

人少（300多万人口）地方大（约等于2.5个深圳），文化多元，处于闽南文化、潮汕文化、客家文化、广府文化交汇处。空气好，GDP高，物价也高（竟然比肩广深）。

汕尾因下辖城区、海丰县、陆河县代管陆丰市，当地人又把汕尾具体称为海陆丰地区。

汕尾人的朋友圈是个大型认亲现场。你的高中同学，是你初中同学的小学同学。只需要通过两三个人，就能认识到汕尾人。当地常住人口300多万，却能通过某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通过某种神秘关系网络连接构成了汕尾人庞大的朋友圈。

汕尾到底是不是潮汕？

在地图上看，粤东地区的潮州、汕头、揭阳、汕尾四市是紧挨着的，一头一尾互相对应，从其它省份视角、甚至从行政视角的一些区域归属，都认为汕尾是潮汕。但历史上明确的潮汕定义里，又只包括潮州、汕头、揭阳三个城市，汕尾始终是汕尾。

粤东四市多数人都认为汕尾不算潮汕，反倒是很多外地人认为汕尾算是潮汕。有人用2000人的样本量做过一个调查，其中77%的汕尾人认为汕尾不是潮汕，84%的三市人认为汕尾不是潮汕。他们中多数参与调查的人都不存在互相认同的情况。

汕尾很特别。

受潮汕文化、广府文化、客家文化的影响，汕尾地区形成了闽南人一种新的文化，即既有传统的闽南文化，又有潮汕、广府、客家文化汇聚的特殊的汕尾海陆丰文化。

潮汕文化和汕尾的海陆丰文化，都属闽南支系。在闽南民系中，千百年来都是惠州府管辖的海陆丰，和隔壁的潮汕是平级而不是从属关系 ，这都是有史料可循的。只是海陆丰融入了客家文化和广府文化，还有少量西北的文化。

通俗点讲，汕尾是潮汕的兄弟，汕尾不是潮汕，更不是潮汕的儿子。

复杂的汕尾语系

在汕尾，不是本地人或者天赋异禀的话，估计语言上学起来够呛。汕尾语言体系和潮汕语言体系不同，大部分潮汕人可能都听不懂汕尾人讲话。

更别说再远一点的外地人了。

汕尾人主流语言并非潮语和粤语，当地福佬话、客家话、白话（粤语）、占米话、军话、北方方言等大杂烩组成：市区和海丰县地区、陆丰市大地区属于“海陆丰文化”讲学佬话；陆河县地区属于“客家文化”、说的是客家话；陆丰是海陆丰文化和闽南文化的混合，海丰主要是闽南文化。

在多个人在场的生活场景下，如果有人听不懂方言，本地人也未必说普通话。他们中有的是干脆不会普通话，还有的就是说习惯了，小团体交流，根本就不在乎外人听不听得懂。

在文化认同层面，潮汕人只把潮州、汕头归类为人多力量大的潮汕地区，汕尾只是隔壁的亲戚。同样自成体系的汕尾，往北融入不了潮汕圈，往南也融入不了广府圈。汕尾人既讨厌说自己是潮汕人，又不一定愿意说自己是汕尾人。

汕尾人喜欢称自己为海陆丰地区。再细分，当地人回又会更具体地直接讲自己是属于海丰，陆河等具体的区域。

相爱相杀的手足关系

但潮汕文化和汕尾的海陆丰文化，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毕竟那些区域手拉手，离得太近了。

比如在汕尾，就有两个地方，非常潮汕。一个是位于汕尾市陆丰碣石镇的玄武山，是千千万万潮汕人的礼佛圣地；另一个是陆丰市三甲地区，即甲子镇甲西镇和甲东镇，他们无论是生活方式还是民俗文化，都与潮汕密不可分，甚至是完全相同。

还有一些隐秘的心思。在外经商的汕尾人有一点点私心，可能会希望利用潮汕人在商界的影响力。塔寨村和陆丰三甲地区离潮汕三市近，离汕尾海陆丰老区远，希望加入潮汕。

然而在历史和文化上，汕头专区曾代管了汕尾海陆丰25年，结果带来了两地人民的地图炮，那些地图炮如今成了海丰话的俗语。汕尾海陆丰的客家人也不可能接受自己是潮汕人。

从不同的切入角度再看汕尾

虽说群体之间的互相认同至关重要，但惠东四市之间的关系是从历史中走过来的，没有办法一刀切。在讨论汕尾和潮汕的关系上，可能要先明确切入的角度，从不同角度切入得出的答案也是不同的。

从民系和地区两个角度分析这个问题。

民系：民族内部的分支，分支内部有共同或同类的语言、文化、风俗，相互之间互为认同。地区：指较大的地理区域范围，包括传统地理区域和行政地理区域两种范畴。

站在民系角度，这个问题就是：汕尾人算不算潮汕民系？答案：大部分不算。语言是区分民系的重要指标，潮汕地区讲潮汕话，而汕尾市有五六种种方言，只有少部分地区才讲潮汕话。

站在行政区划分的角度，这个问题就是汕尾市所辖区域，算不算潮汕地区？如果结合古代千百年历史看，不算；如果仅看近几十年历史，可算可不算。

建国后，汕尾市曾经有二十几年的时间是归汕头专区管辖的，这个汕头专区不仅包含了如今的汕头市，最大的时候包含了如今的梅州、汕尾、揭阳、潮州、河源部分地区。

因此站在建国后行政区域划分的角度上看，说汕尾属于潮汕也是没毛病的，有些新闻报导也常用到潮汕四市这一概念，不过这个说法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常用。

对于人们日常口中所说的潮汕人，更多的应该是指民系而不是指地区，所以，基于照顾四市人民情感及分歧的前提下，还是不要说汕尾属于潮汕为好。

汕尾的反骨

广东的潮客文化比较融合。有几个地方几乎是潮客一体，比如惠州的惠东县、汕尾的陆河县、揭阳的揭西县、梅州的丰顺县等。这些地区文化兼容并包。语系由广州话、客家话、潮汕话等组成。

汕尾在整个广东地区，都有点特立独行。汕尾所在的海陆丰地区属于沿海旅游小城，红色文化底蕴深厚，经济不错，也有相对独立的地域文化。

但是广东一共分为三大民系：广府、客家、潮汕。如果把汕尾从潮汕民系除名，那么要把它放到哪里？广府？客家？还是让它自成一派？除了潮汕，广府区域也很广，风俗差异也很大，也没听说谁要把哪个城市从广府文化中除名的。

目前明确的是，潮汕三市是汕头、潮州、揭阳。但有一个问题是潮汕民系城市 ≠ 潮汕三市。汕尾虽不等于潮汕，但或许应该属于潮汕文化圈城市？

一定又有很多人表示不同意。

汕尾浑身反骨。

本来就是血缘宗族社会，当地居民团结度相当高。其次，当地语言五六种，隔壁兄弟城市的人都不一定听得懂，离得更远一些的外地人空降汕尾，连沟通都会有问题。第三，当地地形错综复杂，地图都不好导航。当地人对地形更熟悉，外地人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到无缝衔接、真正融入。

再加上当地有基于血缘构建的宗族社会，团结程度，超过随机聚集的普通打工人。更团结的细分垂类小团体，甚至会平行替代了某个区域商业组织，与大平台进行直接对话。

游客会喜欢汕尾。

文化之争的背后，汕尾小城不大，节奏很慢。外地人会很享受这样一个遍地美食，蓝天碧海，有着400多公里漫长海岸线的，连公路都是彩色的城市。

在汕尾，游客的一天会很治愈：早上去当地传统酒楼喝早茶，下午逛景区，去海边看海，晚上觅食歇脚打道回府。

海风习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