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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雪:残雪的反击

残雪 少数派悦读
2024-08-15
残雪

我在日前偶尔从网络上看到武汉那场讨论会的记录,后来又在电话里同邓晓芒谈及此事,交换了一下意见。我们总的感觉是:中国没有人。尤其是没有思想者,更不要说有哲学、文学底蕴的思想者了。

从会议来看,与会的那些人都群情激愤,主观愿望都比较好,但一落实到文学这个主题上,便无不显露出陈旧僵化的观念,幼稚初级的审美意识,混乱的、表面同主流拉开距离,实际上同主流不知不觉合拍的追求。给人的印象是表面闹哄哄,其实大同小异,都是一个中国传统的思想构架在那里起作用。说来说去也就是反精神污染时的那几句老话,套话,真不知是起了帮忙还是帮闲的作用。

思想者也好,批评家也好,既然敢参加这种会议,就要学一点文学方面的知识,吸取一点新的东西,扩大一点自己的眼界,真正弄懂弄通了再来做这种概括性的发言。我早就在媒体上说过批评界要进行现代艺术方面的扫盲,现在看来思想界(如果与会者能代表思想界的话)也应该扫盲。傅国涌先生说到的当代主流文学没有希望,许多成名作家粗制滥造,毫无思想,这一点我同他很有同感,我自己也多次在媒体上针对这种倾向进行过批判。可是在这次会议上开出的拯救文学的良方是什么呢?这应该是最最关键的吧。让我们来看看:

傅国涌:文学要面向当下火热的社会生活。从生活中吸取营养,不能圈子化。

丁东:文学要看得懂,要有历史使命感,进步责任感,描写底层的文学最好,希望看到80年代小说、报告文学争相传阅的好形势。

崔卫平:文学要打破行业的隔阂,要铁肩担道义,关注新思想的潮流。

一致认为:既要反圈子化,又要反市场化。要描写公共生活中的矛盾和巨大冲突——因为现在是天赐良机的好时光。
在我这个80年代成名的作家看来,这几个良方早在上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初就被主流用过了,一点都不灵。为什么呢?因为是政治干预文学,且缺乏文学常识,急功近利,违背文学规律。我不愿意看到我自己好不容易伴随市场化而获得的那一点小小的自由又重新失去,更不愿意限制刚刚放松一点点,又来一个“思想权威”,规定自己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而那理由,又是一目了然的极为陈腐的、甚至可说是“新左”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所说的“新思想”的潮流是什么,我反而从他们的倡导姿态中不时地窥见中国传统思想的辫子。至于说到圈子化,如果是指我搞的这种实验文学的话,那只是他们的想象。迄今为止我已出版了60几种版本的文学书,读者少说也有十几万了。如今是市场化,人家都亏本的话会来帮我出书吗?我看他们倒有圈子化的倾向,他们若真的以这种陈腐观念去著书的话,会卖得出去吗?读者都没有脑壳了吗?倒是80年代可能会有相当的效应,因为那时出书是各出版社的领导说了算。以上说的这几句话只是笼统地表达一下我的印象。我在文坛不但不是主流,反而是为主流所排斥的异类。所以我只要听到类似主流的腔调就敏感,就担心又要搞运动了,要禁止我出书、开博客了(本人的点击率相当高)。我是到90年代后期才可以自由出书的,在那之前发表和出书都有困难,幸亏资本主义国家给了我一条出路。我并不认为他们有多么好,但至少这一点比我们好,因为他们有脑袋。

我本不应该在这些思想者们面前来讲述文学的常识,但想起鲁迅先生说过的:“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这句话,就感到了“铁肩担道义”的必要性。因为虽然我个人己成名,出书已经不成问题,还有大批的勇敢、爱思索的青年男女,他们没有成名,他们的出版和发表均受到主流的歧视和限制,因为主流最讨厌的就是“个人”,以及个人的独立思考和感受。这些人的文学观,是中国几十年一贯制的所谓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他们也从来不知道除了表层的社会生活,还会有个人的深层的精神生活,这个生活有其独立的规律,在某种程度上,表层生活都要受制于她。并且对这种生活的追求所呈现的特点是,越个人,便越人类。所以,我深感提倡这种文学正是“树人”的关键。长期以来主流总认为凡属精神生活的东西,都是看不懂的,没有必要存在的。就如6、70年代的说法一样——精神生活就是大公无私,关心劳动人民的疾苦。

我想,这些思想者们并没有搞清文学究竟为何物,就胡子眉毛一把抓,既批判主流,也批看不懂的、小圈子的先锋(补充一句,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先锋”,尤其是批评界提倡的那种先锋。我对自己的文学的定位是“新实验”文学)。文学是有层次的,既有描写表层社会生活的,相对容易看懂的所谓现实主义文学,也有描写人类深层精神生活的、比较难懂的现代主义文学(我认为但丁的《神曲》,莎士比亚的很多作品,以及歌德的《浮士德》都应该归于这一类)。但这个区分不是绝对的,很多作品都是二者兼容。并且即使题材是表层精神生活的文学,往往因为写作者心灵的深邃,(比如托尔斯泰,巴尔扎克等),仍然可以感觉推测出深层精神活动的轨迹。而那种描述深层生活的文学,由于描述的是深层潜意识的结构(即,使精神自身铸成形式的创造),也由于在描述时要将语言的功能颠覆,让她返回其原始的含义,往往是最难进入的。这种文学的读者需要受一定的训练,因为他所面对的,是一个一个极为独特的精神发展的形态,是类似于哲学和严肃音乐那样的东西。这样的文学的读者与大众文学的读者在数量上比起来当然是少得可怜。但一个民族如果不能让这种高层次的文学存在的话,就是一个没有前途的民族。所以在东欧,在那些文学发达的国家里,实验文学受到人们很大的尊敬。因为他们的人民深深地懂得一个民族没有精神是多么的可怕,他们也懂得将人的精神降为表层的社会意识形态,实用主义地用“关心他人”的口号来代替文学精神本身的探索,将个体之间的区别抹杀,是更为可怕的事。那终将成为一个民族的灾难。而我们这里居然有这样的言论,认为只有美英这样的国家配有纯粹文学,高超文学,像我们这种半封闭,半开放的社会则不配,我们只要有所谓思想性强的文学就可以了。而他说的“思想”的内涵则是很含糊的,有点像主流意识形态的代名词。奇怪的是他刚批了余华的堕落,又将《兄弟》(关于这篇作品我也发表过言论)视为“高超文学”。我不想在此再去评价这些思想者的文学知识结构和他们对于自我的反省了。
关于我自己的创作,我的文学主张,以及实验文学到底是什么,我已经发表过不少文章了,当然思想者们是不屑于看这类东西的,他们要关心的是大众,他们太忙了,心胸太宽广了。而且他们自己的心灵也够丰富了,所有的矛盾都已经解决得很好了,所以现在要全力以赴地来关心作家和劳苦大众。

本来已经快说完了,忽然又想起两件事非要在这里讲一下不可。虽然丁东先生不屑于听外国人的意见,我还是要在这里告诉他,也告诉这篇文章的读者:我的朋友(她在日本文学界也是相当有名的中国文学批评家和翻译家)曾多次谈到,中国文学(当然不是指主流)相对于死气沉沉的、软弱无力的日本当代文学来说,充满了活力和希望,值得他们好好学习。还有个信息就是美国耶鲁大学出版社将于今年致力于推出中国实验文学系列。我们一点都不必自卑和悲观,我们是靠实力来说话的。文学属于全人类,只要是好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注意到,因为现在已是信息社会了。我也欣喜地看到一代青年作者和读者正在成长起来,脚踏实地地开始了他们漫长的精神追求。



残雪的作家好友说:“全世界能读懂残雪的,只有一个半人。”这一个半人里,一个是残雪,半个是残雪的哥哥,哲学家邓晓芒。


残雪是远被低估的世界级中国作家,《南方周末》称她在国外的知名度远超莫言。国际布克奖评委会主席更是认为,她比莫言、余华、苏童在想象力和思想深度上更胜一筹。


她是唯一获得美国最佳翻译图书奖的中国作家,她的小说成为美国哈佛、康奈尔、哥伦比亚等大学及日本东京中央大学、国学院大学的文学教材,作品在美国和日本等国多次入选世界优秀小说选集。


在世界范围内,她在当代中国作家中有三最:作品被翻译得最多,作品入选外国高校教材最多,拥有为数众多的专门研究她的机构。


苏珊·桑塔格说:“如果要我说出谁是中国最好的作家,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残雪。”



◎中国近年来最革新的作家


残雪被称为“中国的卡夫卡”,她写的小说,是中国近年来最具有开拓性、最革新的——她的小说好像不能放进任何一个单一的范畴。残雪是踏踏实实地追求的作家,她写作的内核就是人的本质。


刘再复称:“残雪是一位真正进入文学状态的孤独者,在城市的喧嚣中默默走进经典与历代大师相遇的奇才。”


◎极致的精神追求,让她“大器晚成”


32岁,残雪才正式开启了文学创作之路。在一个高度混乱的世界里,残雪追求高度的创造力,以极其内省的、自我批判的个人化写作方式,越过文学的表层,探索深层的人类精神世界。因其作品的小众化,残雪一直备受争议和冷落。直到66岁,她才被大众熟知。


她深度的写作,也导致很多读者读残雪后称读不懂残雪。在残雪的故事中,其实不必读真的懂什么,而是随她侵入充满幻想的世界中,感受独特生命体验。正如王蒙所说:“我把残雪的小说当诗来读。”


◎不是写给中国人,而是写给全世界


残雪是“反焦虑”达人,她的文字知现实而超现实,打破常规,带你跳出思维禁锢圈,看到人生的多种可能性。她的写作,是她的生活方式——受了那么多苦难,依然那么天真自然地笑出声来。
她的小说,不是写给中国人,而是写给全世界,是作为“人”为了认识自己而进行的精神活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读她的作品,可以加深对人自身本质的认识,拓宽生命的维度。

为此,我们几经周折,从出版社获得少量库存,组成残雪精选作品集,并且全部作品均获得残雪钤印。本套全钤印版库存有限,售罄即再难有货,长按下图,识别图中的二维码,即可抢先收藏:


载于南都周刊,转自地洞读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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