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鲁迅的这篇演讲稿,大大地有失忠厚之心
“灵”,是无以名之而名之的。“灵”与“神”“佛”“真主”等宗教最高主宰概不等同。
无神论者可以知识“灵”,而有神论者是把“灵”归于“神”,含义就小了。
宗教的神的观念,功利性极重,而“灵”是没有功利性的。
只是“灵”与“邪俗”有对立性的,所以灵与邪的对立会以善与恶的形式出现。
一个有灵的诗人,变邪了,就写不出诗了。画家也如此,他的心邪了,画也就没有灵气了。
中国论画品分神品、逸品、妙品、能品,就是这个意思。
神品几乎是纯灵,逸品是指有灵气,妙品在于技巧,带一点灵气,能品是纯为技巧功夫,已经俗了。
我感到奇怪、高兴、慰安的是,西方人竟有爱灵之心,接受灵的襟怀。
他们回念起意大利文艺复兴(他们只能想到文艺复兴),西方人受后现代主义折腾得忘了自己有多少人文遗产。他们应该意识到目前的贫困,而他们原是多么富有啊。
中国从来没有“文艺复兴”,中国最可贵的“魏晋风度”(总的一个风度),魏晋并没有产生大艺术家大思想家,只是一群高人合成了一个“风度”,没有宗主,没有首领,但言谈行为构成极高的大境界、大比赛,完全可以媲雅典学院,而魏晋风度的精神是一直不死。
鲁迅不是魏晋系统中人,思想、文章、生活都与魏晋风度无涉,他的《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不三不四,出言轻薄。
我们作为后人、后来者,对于古人,万不可占居高临下的架子,好像古人都是傻瓜,活该遭今人嘲谑。
鲁迅的这篇演讲稿,大大地有失忠厚之心。
嵇康以死殉道,阮籍以不死殉道,都做到“竭尽所能”,此之为“厚”,而鲁迅则“薄”了。
鲁迅应该是、可以是“厚”的,故为之太息。如果当时我在旁,我会说:“周先生,这篇讲稿可以不用,要么另写一篇。”我想他会同意我的谏议的。
盖厚薄亦一念之差耳,鲁迅性格的厚的一面亦多次昭显于他的作品中。
木心就是薄情人世上的一束光,总会在黑暗处将我们点亮。古典的中文,现代的思维,人生的锤炼,人性的洞察。他的书既写给我们的上一代,也留给我们的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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