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德赛教授采访程恩富教授问答录

加拿大德赛教授采访程恩富教授问答录

采访开场白

无论以何种标准来衡量，中国共产党都是历史上的超级明星。意大利共产党人安东尼奥 · 葛兰西(Antonio Gramsci)对于政治有着深刻的论述，他把政党称为现代“君主”。大众政治意味着个人，如马基雅维利所说的君主，不再是历史的创造者，被现代君主即党取代。这个新实体是 ‘一个复杂的社会元素，在它所存在的社会中，集体意志开始巩固，收到人们的认可并在行动上部分地得到推行”。它是“第一个含有集体意志胚芽的细胞，并且正在努力获得普遍性和同一性。”

葛兰西的话更适用于大众政党，如工人或农民政党，而不是有产阶级的政党，这些政党或仍然是知名人士的团体，他们或多或少地依附于任何他们能够挑选出来的大众基础。在当前或存在已久的数千个这样的政党中，具有百年历史的中国共产党不仅是最成功的，而且最精确地符合葛兰西的定义。

在过去一百年当中，中国共产党获得了中国人民的信任；击败了日本法西斯主义，为盟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取得胜利做出了关键性的贡献，付出了约2000万生命的代价；打赢了内战，进行了共产主义革命，摧毁了封建制度，实施了迄今为止最彻底的土地改革；几十年来一直遭受着西方的敌意和侵略，但支援了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提高了生产、生产力、预期寿命和识字率；同其他第三世界国家一道抵制西方帝国主义，使世界治理更有利于它们的发展需要；坚决反对苏联在国内和国际上对资本主义和西方做出的重大妥协,在寻求主导自己的工业命运时，不得不犯下代价高昂的错误；尽管苏联在最后一刻撤回了技术援助，但通过国内的巨大投入发展出了核威慑武器；通过文化大革命，尽管有些混乱，纠正了自己的政治偏差；为了中国人民的利益，与西方达成了协议，但没有向西方妥协；上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的改革开放方向发生了重大转变，迎合了西方的幻想，即中国共产党将放弃其历史承诺，允许中国恢复对西方的经济依赖地位；在国内释放巨大生产能量和美国等西方国家的生产能力衰退的背景下成就了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工业革命；随着西方在新世纪进一步失去其作为经济伙伴的吸引力，开始更多地关注本国经济循环。成功地抑制了大多数远比中国富裕的资本主义国家仍在与之抗争的病毒消灭了极端贫困。

这份中国共产党过去成就的清单是不完整的。今天，党在中国享有非常深刻和广泛的合法性，并收到越来越广泛和越来越多的国际赞赏。

是什么让这个非凡的制度运转起来？如何解释它的成就？它如何联系中国人民？它的下一个议程是什么？
我们邀请了程恩富教授来讨论这些问题。

问：程教授，我可以先问您一个非常私人的问题吗？您第一次和党的接触是什么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您和党的关系如何？

答：我父亲在1948年作为旧上海的铁路工人，被迫参加了国民党，否则就会被辞退；新中国成立以后，自觉自愿地参加了共产党，先后担任上海铁路机务段的副厂长和铁路局副科长；但是，在文化大革命中，他因被审查早已向党组织交代过的参加国民党的历史问题而被大会批斗，后从关押在办公高楼跳楼而自杀。不过，从我读初中开始，经常翻阅我父亲订阅的《党的工作》杂志。这是我接触作为父亲的党员和党的杂志。1980年我加入了共产党，并担任过大学党支部委员和中国社科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的党委委员，并长期研究作为党的指导思想的马列主义及其中国化理论，并提出自己某些独立见解和建议，也在中央政治局一次集体学习会上作过讲解，出席过数次中央领导召开的座谈会。用中国的语言表述，我既是经济学家，也是党的理论工作者。

问：好的，现在让我们探讨更深层次的问题:百年共产党在许多事情上值得庆贺？能否请您告诉我们您认为它的诸多成就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答：在20世纪，一是在1921年的建党前后，组织多起极大的工人罢工，团结了一批先进的知识分子、革命军人和工人，形成工人阶级的先锋队。

二是在共产国际指导下，帮助改组国民党，促使国民党实行“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协助国民党创办黄埔军校，参加北伐战争并逐步取得了胜利。

三是从1927年4月开始，反击国民党背叛“三大政策”和大肆屠杀共产党员的反革命行动，在全国各地组织工农红军和地方政权。主要依靠广大农民，逐步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并逐渐形成对国民党执政的城市包围的态势。

四是从1931年9月日本侵略中国东北三省开始，逼迫蒋介石领导的国民党抗日，联合国民党武装抗击日本法西斯和原国民党领袖汪精卫领导的汉奸伪政权。在苏联和美国的支持下，1945年9月共产党和国民党领导人民的抗日战争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五是从1946年6月开始，反击国民党对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区发动的一系列军事进攻，依靠广大劳动人民，最终夺取了全国政权，于1949年10月建立了真正独立、自由和民主的中华人民共和国。

六是从1950年7月，"中国人民反对美国侵略台湾朝鲜运动委员会"成立，10月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得到了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的配合。1953年7月，中朝军队迫使美国签订《朝鲜停战协定，取得了抗美援朝的伟大胜利。

七是从1949年至1976年，在毛泽东为首的党中央领导下，中国人民取得了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伟大成就。在西方国家封锁和中苏关系先友好后破裂的国际形势下，在新增人口约4亿的基础上，经济社会发展、综合国力和人民生活有了很大的提高。

八是从1978年至2012年，在邓小平、江泽民和胡锦涛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下，中国人民进行改革开放，取得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成就。在又新增人口约4亿的基础上，经济社会发展、综合国力和人民生活又有了更快的很大提高。

九是从2012年开始至今，在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下，中国人民实行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四个全面”战略，取得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新的伟大成就。在又新增人口约0.5亿的基础上（2020年11月总人口已达14.11亿），完成全国消除绝对贫困和建成全面小康社会的伟大目标，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和国防等建设方面，均取得新的显著进展。

问：其发展的主要里程碑是什么？

答：中国发展的主要里程碑有四个：

第一个里程碑是1921年建立中国共产党，成为实行新民主主义发展并为之斗争的标志，领导全国人民反帝反封建反国民党统治。

第二个里程碑是1949年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成为社会主义发展的主要标志，领导全国人民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创造了新中国发展的“第一个奇迹”。

第三个里程碑是1978年中共召开十一届三中全会，成为社会主义改革开放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主要标志，领导全国人民进行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发展，创造了新中国发展的“第二个奇迹”。

第四个里程碑是2012年中共召开十八大，成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主要标志，领导全国人民进行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五位一体”建设，创造和继续拓展新中国发展的“三个奇迹”。

问：您认为党的成功背后的秘密是什么？

答：一是始终坚持党自身建设的方针，加强思想理论建设、组织制度建设、作风精神建设，以不断的自我完善和自我革命来保持党的先进性、纯洁性和斗争性，培养和确立高水平的领袖和党中央。

二是始终坚持把马列主义基本理论与中国不同时期具体实践有效结合的基调，在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实践不断发展马列主义的中国化理论，自觉纠正右的或极左的不良倾向。

三是始终坚持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和以人民为中心的宗旨，践行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初心和使命，为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和社会主义文明而不断奋斗。.

四是始终坚持不同时期建立和发展统一战线的法宝，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积极因素，最大限度凝聚起共同奋斗的力量。

五是始终坚持党领导军队进行武装斗争和国防现代化的战略，为建立、保卫社会主义中国以及世界和平而不断加强军队建设。

六是始终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高举和平、发展、合作、共赢旗帜，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同一切爱好和平的国家和人民一道，反对法西斯主义、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

问：人类从资本主义早期开始到今天，一直为争取社会主义而进行斗争，您如何看待中国共产党在这一长期斗争中的地位?

答：您提出人类从资本主义早期开始到今天，一直为争取社会主义而进行斗争的这一观点很重要。本人领衔形成的新马克思经济学综合学派和新唯物史观认为，在英国机器大生产占主导地位而发生的经济危机表明资本主义基本经济矛盾冲突以后，全球任何国家的无产阶级政党就可以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在前社会主义的任何社会中进行革命，革命成功后再大力发展生产力，逐步向社会主义社会过渡，因而可以跨越各种剥削社会的“卡夫丁峡谷”。

其缘由在于，在19世纪20—40年代，英国爆发两次经济危机，英法德三国工人阶级开展反对资产阶级和资本主义的剥削压迫，已表明这些先进生产力国家的资本主义经济关系已开始与本国生产力迅速大发展冲突了，那么一切前社会主义的社会形态及其经济关系均不适应机器大生产的先进生产力，这就为无产阶级革命及其胜利奠定了底线的客观经济基础和经济条件。  

可见，包括中国共产党在内的各国无产阶级政党的革命根本不存在“搞早了”的问题。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不仅在中国历史上具有划时代的重大意义，而且对促进世界社会主义、反对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均有划时代的重大作用和示范价值。

问：许多人会说，自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已经变成了资本主义国家，您的观点要复杂得多。您认为党在中国建设社会主义的战略是什么? 在这一基础上，您如何解释自1949年以来中国的战略发生的重大变化？

答：我的观点确实有些复杂，这主要是因为中国流行的理论和实践比较复杂。本人对中国分析的基本结论如下：目前，在政治上，实行中国共产党在新型民主集中制基础上的统一领导和执政，因而是社会主义政治制度；在意识形态和文化上，坚持马列主义及其中国化理论，因而是社会主义文化制度；在经济上，实行含有较多国家资本主义成份的所有制结构，因而总体上是国家调控为主导的市场社会主义制度，当然，我本人希望实行非公经济只占三分之一的初级社会主义最佳经济制度。但目前还在激烈的争论之中。

党对资本主义经济的基本政策确实有较大变化：1949年至1952年是适当发展资本主义企业；1953-1977年是逐步消灭资本主义等私有制；1978年至今是“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但《宪法》》《党章》都有“以公有制为主体”“发挥国有经济的主导作用”，理应依宪治国，指出必要的全国所有制结构的调整。

问：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斗争是国际性的斗争，中国共产党是如何在世界其他地区推动社会主义的？可否评论一下1949年以来中国的主要外交政策倡议？

答：中国外交大体可分三个较大的时期。

第一个时期：1949年至中苏论战初期，中国外交实行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同时与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一起，反对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阵营，积极支持推动其他地区和国家的被压迫民族解放运动和社会主义革命，形成社会主义东风逐渐压到帝国主义西方的国际态势。

第二个时期，1960年苏联撕毁援助中国的协议，导致中苏两国关系破裂，尤其是1969年发生珍宝岛武装冲突后，中国外交逐渐以“三个世界”理论为指导，支持广大第三世界国家，尽量联合欧洲等第二世界国家，反对苏联和美国两个超级大国，并择机联合美国而重点反对苏联。事实上，中苏两个最大的社会主义兄弟国家公开论战和互相反对，被帝国主义国家充分利用，影响了世界社会主义又好又快的发展，弊大于利。

第三个时期，1978年中国实行改革开放至今，高举和平、发展、合作、共赢旗帜，与一切赞成“一个中国、台湾属于中国”的国家建立外交关系和经贸关系。面对苏东社会主义国家复辟资本主义的局势，外交上贯彻邓小平提出的“冷静观察、沉着应付、韬光养晦、有所作为”十六字方针和在社会主义运动中“不当头”的方针，党和政府的文件中放弃了“国际主义”“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用语，突出以自身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来影响和推动世界社会主义的发展，同时反对霸权主义，维护国际公正正义，促进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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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排版：中国政治经济学学会秘书处

编审：肖斌

本次转载来源：政经青年智库

本站责编：曹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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