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地名志

作者/高星

一、金城（兰州）：

2023年，凤栖梧书店搬到了东岗西路

马寅桦把书架垒的高不可攀，像一串串红柳棍棍

我买了一本荣新江的《从张骞到马可.波罗》

蓝色的封面，怎么也不像丝绸之路的风光

他一会儿讲佛法的传入，一会儿讲纸的流行

一会儿讲兰亭序的模拓与东西回鹘的中转贸易

我是一个讲顺序和条理的人，如果我来写

就会按时间从古到今，按地点由东到西

或者按人物故事、物产、宗教的分门别类

就像我现在的行进，有条不紊

长城是一条线，黄河是一条线

丝绸之路、河西走廊，还有312国道

二、永登：

1937年，顾颉刚在街上吃了一碗羊肉泡馍

雪花聚集的毡衣，冰块敲打着玉石

玫瑰或罂粟染红的黄土高原，只有麦子金黄

桃花露水的新娘，还有什么比风还轻

庄浪河系著一条丝绸的开端，路上全是行人

臊子汤浇上糜面疙瘩，石榴的肉丁在碗边奔跑

燕麦蔓延的屋宇，鸽翎就寝的茶马厅

陶片是令居古城的蛛丝马迹，想象是一道打开又关上的城门

三、天祝：

1938年，国民政府空军在乌鞘岭建立气象站

人往高处走，何况是霍去病张骞玄奘

山顶银色的牙齿咬住盛夏的晚霞，寒气依然砭骨

金强河和长城一路追着黄河，石头是绿色的

气象站里现代化仪器，白花花的如恐龙的化石

只需要3个值守人倒班，不够凑手打麻将

闲得躺着都嫌床长，缺氧不缺精神

来自民勤的李玉学，他媳妇在家很现实

放羊的藏民是他每天见到的外人，今天吃的什么

气象站的老照片里有姑娘在拉手风琴，意气风发

我问他休息时干什么？他说玩微信或者看看书

我看见屋里有一本《百年孤独》，他说看不进去

四、古浪：

1377年，江亨修缮城池，以水名改“和戎”为“古浪”

沙枣儿落在沙坡上，果花儿飘在水上

贴心的话记在肝肺上，心花儿开在脸上

杏子脱裤子，收拾种谷子

杏子塞鼻子，收拾种糜子

王朔在《竹书》中说，挑柴的樵夫刚得了抑郁

没工夫治理天下，天下当然很重要

台子村王克俭家祖传的镰刀，惊恐蝗虫的门牙

苜蓿花向着马嘴，葡萄酒撒在沙丘

城里的人香烟无味，在西边才想起狼烟、孤烟和寒烟

五、景泰：

1601年，在芦阳黄河岸边建索桥渡口

放羊的卫青，娶了平阳公主为妻

他在渡河的羊皮筏子上，洒落一地黄金

所有的历史都被称为开端，时间被扎进绳索

芨芨草韧性强、耐腐蚀，党项语叫迭烈逊

浮桥迎来送往商贾的喧嚣，酒肆里笑语欢歌

上岸的驼队驮着莜麦、荞麦，还有对面的山影

五座旗墩如黑色的印章，按住倒塌的墙壁

一半边城的烟火，一半古渡的烟雨

六、武威（凉州）：

1969年，新鲜大队第13生产队挖出铜奔马

雷台汉墓里有一口汉井，两个汉代的盗洞

还有一条文革时期的防空洞，历史无怪乎千疮百孔

盗贼取走了金银珠宝，留下一堆破铜烂铁成为稀世珍宝

郭沫若命名为马踏飞燕，晋时有人说凉州大马，横行天下

诗人留意的羌笛、箫鼓和琵琶，白露点起柴火

石头垒墙墙不倒，老汉穿的红棉袄

斯文·赫定画下的街头速写，一个老汉刚刚拴好一头骆驼

七、民勤：

2003年，刘润和在书序中说民勤是河西走廊抛出的一只水罐

红崖山是苏武的披衣，梭梭是苏武的胡须

石羊河是苏武的牧羊鞭，家家门楼上都有花枝招展

左手握着祁连山的雪，右手握着巴丹吉林和腾格里的沙

中间的肺叶是绿洲，惊奇的叫锅锅爷

《镇番遗事历鉴》的引言活灵活现，秋八月，麻雀成灾

冬日奇寒，无牢之畜闻有冻死者，红沙梁窝铺冻死三牧人

抱得男婴，方头阔面，健臂肥腿，淑女良妇不能孕此种

大麦，有白、黑二种，白者可食，饲马尤佳，黑者入药

萋萋秋草，漠漠春烟。冬则烈风漂霰，夏则雷电腾燀

言语再多再密，也就是那几粒沙

八、永昌：

前36年，陈汤打败郅支单于，建骊轩城

20年前我在骊轩城见过焦家庄的焦大，高鼻梁蓝眼睛黄头发

说是罗马残军的后裔，街上刚刚出现罗马人雕塑和罗马柱

就像有的人家装修，壁炉让世界同此凉热

骊轩或许还真不是徒有虚名，也不至于大惊小怪

马可.波罗确实来过此地，但我更希望有但丁的穿越

2007年DNA来了，其Y染色体多为东亚本地固有类型

且大部分单倍型和罗马人没有关系，我们只能相信科学

现在网上都是亲子鉴定，可见社会比那时还乱

我们喜欢混血，喜欢崇洋媚外，特别是意大利

可见交融是一种美，丝路洋洋洒洒全是花雨

其实我也是高鼻梁卷发白皮肤，喜欢被人们说是

匈奴党项西夏月氏乌孙鲜卑粟特回鹘吐蕃吐谷浑的后裔

九、金昌：

1958年，地质队长汤中立在河西堡发现一块孔雀石

孔雀石是一种碳酸盐矿物，主要成分为Cu2(OH)2CO3，其中CuO质量分数71.9%，CO2质量分数19.9%，H2O质量分数8.15%。成分中含有锌（可达12%）；还含有Ca、Fe、Si、Ti、Na、Pb、Mn、V等元素。孔雀石颜色深绿到鲜艳绿（孔雀绿）。常有纹带，丝绢光泽或玻璃光泽，半透明至不透明。性脆，硬度3.5-4.5，相对密度3.54-4.1

沙里沙，沙里沙，沙里没土长不下；土里土，土里土，土里没沙白受苦

十、金川：

1958年，三堡、宁远堡、西坡、双湾等公社更名为先锋、卫星、跃进、红旗

尖山 亥母山 前山 高老山 东大山 转转山 路沟山 赤金山馒头山 红崖山 龙口山 鄂博掌 成山掌 黄草皮掌 高岭 黑山岭 营盘顶 曹大坂 吊水顶 三道石 花石口 龙茂泉石梁 独山岗 红土岗 金川河 西长沟 河沙圈湾 小平湾 双湾 西湾 高崖子湖 窖水 沙沟 两分沙沟 大黑沟 大红沙沟 大大坂 沟横沙沟 横沙沟 苦井沟 尚家沟 陈家沟 许家沟 曹刘沟 岳家沟 新沟 当中沟 赵家沟 旧沟 上小沟 下小沟 乐家马岗井 红山梁井 臭水井 杨家大坡井 鄂博井 黑黑沟井 大沟井 黄坨井 红洼井 马房子井 茂茂泉 狼跑泉 喇叭泉 大泉 牛类泉 帐房泉 茅草泉 红泉 哈哈泉 尖山滩 高岭滩 露泉滩 子儿柴滩 东大滩 油籽洼滩 前滩北大滩 张家坑滩 小井子滩 黄毛墩滩 古场子 营盘子 三道华子 古场子 西油籽洼 双青圈  黄石桩圈 黑沙窝 红沙窝子 斜河坝土窝铺 吕家墩 宁远堡 李家崖头 吴家崖头 许家老庄 东湾 上沟 下坝 白家嘴 高崖子 边底下 边外头 王家洼子 西坡 马家崖 上闸 九个井

十一、张掖（甘州）：

1981年，岑仲勉在《汉书西域传地里校释》书中提出“月氏”不应读“肉支”

老上单于大败月氏，以月王的头颅为饮酒的爵器

灵魂在沉醉中吞咽，胡子上爬满蚂蚁

月氏西迁伊犁河、伊塞克湖，拖泥带水

建立贵霜帝国，号称大月氏

残众投奔祁连山，服属乌孙，号称小月氏

引起汉武帝派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丝绸之路

班超额头如燕，他扔下笔，驾驭金戈铁马

使者的礼物有猛虎、大鸟、蚺蛇、巨龟

东去的驼铃咬住黎明的彩云，西来的马尾打扫夕阳

黑水国的黑夜有一弯月，像公主施粉的脖颈弥

牧羊人不知回家的路，梦见一个九道门的宫殿

桌上摆着一个金月亮，像一枚金币有两个面

风沙埋没了所有一切，他再也没找到方向

十二、山丹：

1842年，林则徐在峡口路遇雨雪，夜宿车中

朋友说开车拉我们去城外看一处石刻

出了过街楼，车轱辘就陷在砂石里一动不动

我和朋友返回古城，寻找一根拖车用的绳子

古城里空空荡荡，正午的影子短得容不下一个人

寂静的街上，一辆挖掘机轰响得像夜晚的蛙鸣

一家留守的老太太，拿出一根细细的绳子

她用一个老式的手机，要联系在县城的儿子

朋友继续向前走，不远处就是对面的城门

我极目远望，荒野中有什么人可以心领神会

朋友在寻找一根绳子，就像在寻找一条河流

光绪年间，峡口都营司曹紫佩在城外开凿了一条水渠

十三、民乐：

609年，隋炀帝西征经永固，鱼贯而出

每个县都说自己是咽喉要道，就像永固也是不断易旗

月氏、匈奴、霍去病、杨广、李自成都曾登临

如今湖水干枯，农田翠绿，一段断壁残垣

西城门墩上清代的砖塔，略显尴尬

一幅彩色瓷砖的影壁，面对空无一人的东街村村道

村北闲置的戏台，上演过杂耍丑角膏药匠的秧歌

一位开三蹦子的老汉，在自家的园子里躬身种菜

他指给我看古城墙下露出一节人骨，就像在说一根黄瓜

朋友说扁都口的油菜花开了，我们去吃烤洋芋

十四、临泽：

1781年，监粮冒赈案发，两人处斩，11人发配新疆

黑河、梨园河是麦子的两只衣袖，居延海的帽子

粮食在夹缝里生长，农民只要立足之地

家长里短缠绕太阳的毛线，满月多像端起的饭碗

皇帝们在征战，农民在数着手里的米粒

合黎山没有上去过，史书上的文字成不了房梁

这里的农民说劳动就是刨食，那边的牧羊人说没有靠天吃饭

 十五、肃南：

1991年，俄突厥学家马洛夫在文殊沟寺获得回鹘文写本《金光明经》

裕固族历经回纥、回鹘、黄头回纥、撒里畏吾尔、锡拉伟古尔、尧熬尔蒙古、黄番、尧乎尔

裕固族部落分七族黄番、五个摆眼（巴彦）、四个马家、八个马家、九个大板

种族历史这么复杂，但人数只有14706人

2003年春节，我在县城红湾寺镇的街上寻找裕固族人

寂静的街头，并没有看见穿着民族服装的行人

一位走亲戚的老人，把我带到一姓钟的裕固族人家

主人虽姓汉姓，而且桌子上放着他刚写的工作总结

但他夫人在做裕固族服装的营生，人大代表的服装出自其手

家里的色彩自然鲜艳无比，能歌善舞，还有开怀畅饮

我们照了几张合影，算是了却一件心事

早在1907年，芬兰马达汉(曼内海姆)造访裕固族地区

他说，男人在织袜子，没有看见马上运动，也没有听见枪声 

十六、高台：

399年，法显遇见智严、慧简、僧绍、宝云、僧景五人，一起西行

河西的古诗，写的都是疆场征战，追思怀古

我更喜欢民间的俗语和胡扯的白活

米山面岭、油缸醋井，悬羊擂鼓、饿马摇铃

胭脂堡让焉支山失去了颜色，红崖堡早霞惊着了喜鹊

晾晒泡湿的经卷，轱辘堵住的暖泉

麦子捋着云彩，高粱割破手指

南门猪皮补皮裤，北门鸭皮补抹布

三对牛犁了九架，瓜秧长了丈八，结了斗大的西瓜

十七、酒泉（肃州）：

1914年，斯坦因在酒泉边塞遗址发现了170枚汉简

是谁让你活得如此随意，就像那居延的“延”字走之的笔画

除了书信、诏令、药方、历谱、账单，没有诗经

风花雪月全在民间，边塞诗里尽是豪情壮志

那诗里的酒全带着任务和使命，怎么可以一醉方休

故乡也好，他乡也好，世界永远陌生

千军万马的奔腾，还不如我一个人的散步

稀稀洒洒是么是个啥，层层摞摞是么是个啥

稀稀洒洒一天星，层层摞摞一本经

如今，人们总是关心天上的事，不嫌麻烦

十八、安西（瓜州）：

1950年，郭元亨将秘藏了22年的象牙佛像捐赠给了县政府

清嘉年间，榆林窟主持吴根栋清理着石窟内的积沙

意外发现了一个黄色绸缎包裹，里面包裹了八层白色哈达

出现一尊骑象菩萨的象牙佛像，惊醒了大殿的睡佛

象牙佛像被供奉起来，慕名前来参拜的信徒香客络绎不绝

从此榆林窟香火旺盛，草木欣欣向荣

吴根栋圆寂后，象牙佛像被弟子们代代相传，故事不断

政府要员、名人墨客、地方绅士为得到佛像，无所不用其极

为保藏佛像，榆林窟先后有八位主持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同治元年，回乱头目马文禄、白彦虎在瓜州寻找佛家佛像

杨元主持拒不交出，最终被残害致死

弟子李教宽带着佛像，逃回到故乡金塔

不久后李教宽因病去世，从此佛像就此迷失

光绪31年，严教荣主持历经波折打听到下落

筹措重金，请人说和，诉诸法庭

最终将稀世珍宝从金塔寺迎回榆林窟

严教荣被歹人谋害，弟子马荣贵将佛像秘藏10年

1907年，斯坦因、华尔纳、伯希和、吉川小一郎接踵而至

对主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曾企图骗走佛像

1930年，马荣贵外出化缘，被土匪谋害，跳崖自尽

临终前，他曾嘱托弟子郭元亨：人死窟塌，绝不失传

郭元亨寡言少语，不向任何人透露半点佛像消息

1940年，四个收购羊皮的商人借宿榆林窟

半夜用枪指着郭元亨的头部，声称马步青命令交出佛像

将他倒挂在房梁上，在后背用香头沾上燃烧的清油

军阀马步康趁机打劫，将郭元亨绑架酒泉

威胁利诱，严刑拷打，郭元亨始终不屈，拒不交出

1941年，张大千许诺以两千两银元送郭元亨去五台山修行

同年，于右任巡视河西，在榆林窟煞有介事询问佛像

1947年，安西议员刘永宽策划抓捕郭元亨，强行搜寻佛像

面对这一切，郭元亨不为所动，化险为夷

1950年，郭元亨将保藏22年的佛像捐赠给安西县人民政府

1954年，移交甘肃省文物管理委员会

1958年，象牙佛像移交中国国家历史博物馆珍藏

1985年，国家文物局请赵德兴复制一尊象牙佛像回送安西

1991年，仿制的象牙佛像在安西被盗，年底破案，毫发无损

象牙佛像外形如手掌大小，外刻一尊骑象菩萨，手持宝塔

两边对合共有54格，刻有人物279个，动物及车马12个

从悉达多太子降生到婆罗树下涅槃，与敦煌壁画所绘一致

考古学家夏鼐、向达、阎文儒、顾铁符，先后考证佛像

系印度恒河上游中世纪巴拉胡提王朝犍陀罗艺术品

常书鸿考证，佛像是玄奘从印度带回赠与榆林窟的礼物

也有说是唐节度使王玄策出使印度获赠的国礼

还有说梁武帝记载：上虞县民李胤之掘地得一牙象，方减四寸，两边对合，具成兽形

十九、阿克塞：

1998年，阿克塞县城由博罗转井搬迁到红柳湾

阿尔金山与祁连山之间的当金山口，成为河西走廊的尽头

张骞从西域回归时特意走的此路，才有了丝绸之路的辅路

哈萨克人的漂泊和迁徙，自古以来的自觉

巴里坤是他们的起点，阿拉木图是他们的期盼

东迁与西迁是来回拉开的幕布，风卷残云

疏勒河两岸计较草场的纠纷，不在乎羊群和马匹的丢失

为了充实农业劳动力，汉人从武威、敦煌甚至上海远道而来

聪明的哈萨克牧民把羊群和牧场承包出去

儿女到敦煌上高中之时，便是他们在那里买房的日子

二十、金塔：

1929年，遭特大旱灾，田禾无收，树皮草根被人争食，饿死于道旁沟壑者不计其数

民以食为天，崔健说天是口锅，周围是沙漠

传李广引刀刺山，甘泉飞涌，心有灵犀

其实此泉叫吊吊水，苦不堪言

河西讲究咽喉，但嗓子眼总是冒火，充满饥渴

战事从西北大漠来，拳脚靠马的四蹄

哪知海风从东南来，不测风云才有保险的出现

视野开阔的一望无际，烽燧变成灯塔

二十一、嘉峪关：

1224年，成吉思汗从西域回师东进讨伐沙州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林则徐说，回看只见一丸泥

最后一块砖，画像砖比不过微信朋友圈

英雄不过美人关，嘴没有把门的，闭关

姑娘在屋前门后做鞋活，骆驼过了半夜

不见情郎经过，四敞大开，急急忙忙收拾

黑云压城，倾国倾城，祸国殃民

不爱江山，家国情怀，毁灭的是我的心

天上桃花，扑朔迷离，红旗美如画

二十二、玉门：

1877年，李希霍芬首次提出“丝绸之路”的概念

云朝东，一场风，云朝西，水汲汲

云朝南，满天蓝，云朝北，一场雪

隋朝，第三任哈里发奥斯曼派遣盖斯、吾艾斯、宛葛士3位使节来华传教

吾艾斯病逝于此，葬于吾艾斯拱北（惠回堡）

唐朝，穆罕默德门徒的四大贤人来华传教

一位去了广州，一位去了扬州，两位去了泉州

抄经的人，总是用芦苇笔在棕榈叶、兽皮纸上书写

金银墨水的字迹，灿若蓝色夜空中的星辰

文字金贵，纸寿千年

玫瑰色的血液，进入迟钝的肉身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我们从不向外推销

丝绸之路为政治喘一口气，军事、商贸若有若无

石油的火把，请照亮我前行

二十三、敦煌(沙州):

776年，吐蕃人来了

吐蕃人坐在云上从天而降，扬眉吐气

两只手心里的雪花，一直没有融化

汉人在油灯的炕头生儿育女，忙得不可开交

窗外的兵荒马乱，红旗换了五彩经幡

学会胡语的牧羊人叫悉鸡，穿上藏袍的毡裘

下野的唐室官员，埋头抄写经书

马年，分纸张五卷；羊年，分纸张三十六卷

画师在112窟贴金画彩，反弹琵琶石榴卷草纹

身披璎珞婀娜轻盈，浓眉秀目樱口朱唇

因兴佛而开凿莫高窟；伊斯兰的喀喇汗（黑汗）灭了于阗

道士王圆箓发现了藏经洞；基督教徒斯坦因把文书运往欧洲

沙子的每一面被太阳照到，每一面都有不同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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