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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选粹】齐伟:这世上是后来才有刀的

简笺 新诗简 2021-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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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每个愿在诗中光合作用的灵魂。



 




作者简介

齐伟,63年出生,籍贯辽宁锦县。现居锦州市。86年始发表诗作。诗作散见《诗刊》《诗潮》等纸刊,2次入选中国诗歌网《每日好诗》、8期《中国好诗》。2017年获中国诗歌网实力诗人。3次入围中国诗歌网月度诗人评选。入选中国诗歌网“每日好诗”诗人名录。




齐伟诗歌选读

己亥暮春。答学一兄

 

人间有点油腻。痛吻我

这些年来,我在帽山孤岛

提起漫游者。有人许愿

有人重逢。有人临高

有人放河灯。有人放弃天空

有放归南山者,猛虎嗅薇

有长寿者,青玉案者,谓花间辞

天梯如青藤。所有的松枝

松针,松果,微小而盛大

满山的山地松,马尾松站立

不需要应答。藤蔓与树

跟与土。枝与叶。谁谓茶苦

其甘如荠。是日。柳絮乱飞

下弦月。念卿不得见

谁碰触了灯盏,都是寻常事

疼爱深埋心底,来不及靠近

人间包罗万象。今日忌安葬

宜沐浴。结网。取渔

一匹青虫抬起头。是归途

一定是螺旋的路。祖国

点亮万家。天堂的石阶人声鼎沸

 

 

母 亲

 

我与深夜谈论灵魂

深夜是一座我没有进去过的花园

永远保持着神秘的微笑

像泅水而过蔚蓝的大海,在峡谷深处

淹没远方,黑夜喂养了灵魂  

故乡多汁的犀利的青草,是最好的山水

我摇落秋天树上甜美的果子

散落在母亲的微笑面前

她获得了安宁,那是一个极其相似的秋天

不那么真实,饥饿呼吸着夜色

谁能说出,飘过森林般原始的温情,如晤

爱的触摸,我从黑夜里往下跳

翻了一个跟斗,撞痛了光线灰暗时刻

弄脏了小时候干净的白衬衫,母亲抚慰我

直抵胸意,我的自画像

悬挂于峭壁之上,群鸟惊飞

只有黑夜不朽,匍匐前行

我是母亲天空的孩子

离天堂窗口最近的地方

有畅销的童话故事书

一路的灯火通明,燃烧了黑夜的寂静

我与黑夜靠得太近,蚊子却醒着

篝火下,母亲怀中的闪电高过白天

也许白天为了谋生

逃逸的黑夜是为了爱

早晨,她递给我谋生的第一杯牛奶

 

 

女儿河。静静地流淌

 

辨认飞鸟的踪迹

羽翼。已被飞鸟取走

暖冬。暗流下的飞鱼,无限伸展

我们把天空还给了天空

30年前的冬天。亲爱的火车

穿过这座小镇的隧道

隧道上方还堆着些白色的积雪

还要从小镇上带走些什么吗?

上周。我陪她去了女儿河纺织厂

一个地理意义上的小镇

女儿河。勇敢善良的姑娘

女儿河水治百病,消灾解难

女纺医院砖红色的宿舍小楼

电线还在小红楼的上方穿过

白瓷瓶似的大夫。白色的寂静

藤蔓斑驳的墙。透过丝网状的窗

机器的轰鸣声和几十年前的一样

一对恋人在这儿打工。白班晚班

轮流转,他们忽略了满天飞扬的

棉絮灰尘,鸟儿在车间筑巢引凤

靠近你的鸟儿为什么不迅疾地飞走?

蝴蝶最美的翅膀扫过车间的屋顶

绝不停留。像一两片叶子

我也不做片刻停留。201公交车

站点有几个卖河鱼的,发出

腥臭难闻的气味。天渐渐黑了

201还没有来。城市的霓虹在闪烁 

 


在公交车站点

 

落下的银杏叶,国槐叶,榆叶

等待冬天的掩埋。还有一片树叶

悬在半空很久了。秋天的是非

生在风里,公交车站点113路

已过去三辆,我紧跟几步,本来

想跳上一辆但又退了回来。我看见

背书包的少年曾是我们的一部分

白发苍苍的老人是我们的另一部分

风雨进入血液。夜里总会听到

皱纹生长的声音,被雨水淋湿

一件接水的黑色陶罐,细小的针孔

突然吹来一股凉风。我看见被金钱

培育过的友谊坍塌。老人公交卡

投钱箱重复的声音,这无念之念

发出连绵的呻吟。墨镜不过是

脆弱的玻璃。车身广告欢迎词跳跃

是最好的忠告。只允许喝一瓶

可口可乐是老人对孩子的同情

她纠正了电视主持人的一个错别字

如今草书已经匆匆写过。从黑夜

走到白昼,既然廿年前下过的

一场秋雨,也许廿年后一定会

再下一次。鱼汛已过,隙缝抽穗

眺望和陨落,邪恶早已隐退在

早年的荒原里,待来年肥沃吧

车厢里已众星闪烁。那些无人问津

的陌生面孔已登上夕阳的弓脊

他们已负债累累如同一种付出

 

 

天亮前。我隐入采石场的小路

 

黑夜横陈。我的梦工厂

施于凌迟。聆听梦碎的声音

像碎石机。它架在一截麻木的土墩上

黑色传送带在铁架子支撑下

震颤着伸向采石场的腹地

它的旁边是一座废弃的砖窑

晃眼的碎石堆。锥子一样

令人心悸。我额前的绷带

渗出了黑蝴蝶。的确很美

这百年的小路。至今没有变成大路

可也没有越来越窄。隐藏了火焰

言辞和钢。沉溺。撕扯。得意

落魄。失踪。紫雾尚未散尽

我不停地回头。衰草也不断地转身

我已拒绝奔跑。天亮前。喝干这瓶酒吧

当心你的口袋。“沉默使我恐惧”

注定有一条路要隐入你的身体

于是我躺在干枯的河流之上

向月空伸出手。北顾仓皇呵

你的村庄安详。我的草船动荡

 

 

回 乡

 

再过几天就是九月了

书房里。水仙花石头的病

沉溺于盛放的单纯与墙的洁白

想想那些并不需要,却时时

在争取的东西。譬如小时候

手里攥紧的紫色小蓟

利齿尖锐刺我手掌

如今忙着返乡。登高望远

见狮峰连绵。暗的星

河岸似乌篷船。看不清

他的脸。间杂枯田里

黑鸦的影子。一晃一晃的

遂遁入山林。人间的琐屑

惟思与愿。钟声与淤泥

并不清澈的河上漂满河灯

柔光。有的没有漂向河心

几个人与挑担子卖灯的妇人

讨着价钱。终究是起风了

月之夜。天光亮起前就要散了

 

 

响水寺之夜

 

如果已醒来。白鹿的梦迎风流泪

黄豆的虫眼。勾兑过的酒发绿

四月。操琴的手。一片胎记

佯装快乐。寺院的墙下。泥器的花朵

一万亩桃花。两根牛角。原野之王

杏花。画里的惊叫。乡河。面对这

一根绳子。不断下沉的声音。瘦小

佝偻。土民如蚁。伸出舌头。吐出叶

吐出梦。请相信我。千真万确

这世上是后来才有刀的

卷着的刃。是比着舌头做成

丰富极了。一枚太极图。不过是

鱼头咬鱼尾。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死去的雪。我能不能告诉你

哲学的目的就是准备死

练习蓬勃的死。第五天

我帮你脱身。慢慢的傍晚

响水寺。风冷。可谓风月无边

 


假 寐

 

乡下早晨。是最纯真的部分

桃花春风。小河淌水

被山地蚊叮咬。镰割破手指

自愈。是件经常的事

养成低头向下的习性

侍弄完农活。更多的时间

我在抬头仰望。进城后

我总是醉心于灵巧的身姿

打工在外。总是夜半醒来

梦里路过书摊。钱不够

书摊的女人笑我。眨眼之间

浴巾柔软地搭在椅背上

轻启朱唇。头痛医酒

少女之心狐起。假借鹦鹉

抒述自己。路过粮店

我看见一袋子一袋子的大米

白花花。割稻子的手

多么干净!晚风快速爬上

我的屋顶。我的白马步出

马厩。对着另一匹黑马耳语

它们都是睁眼睡觉。别告诉

城里那些闭门不出的人

它们已经来过。我挺了挺

酸了的脊梁。我的颈椎

发出了抗议。四月的火车

已经开走。这世上有假装

活着的和真的死去的

春光明媚。我多想买一把

椅子。坐下来安心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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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15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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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笺小语

世界并不常常温柔,而你,总会被爱的。


The poem for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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