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文苑 || 鲁 旭:快乐的艰难岁月
作 者:鲁 旭
图 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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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艰难岁月
文 | 鲁 旭
好多人都说艰难岁月留给人的是不堪回首的痛苦,可我每每回想起那些真正称得上艰难的岁月时,感觉到的却是快乐和甜蜜,就是刻意去扑捉,也很难找到多少痛苦的影子。于是乎,我将这样的岁月称之为“快乐的艰难岁月”。在乡下工作的时候,身边有几个要好的同事,对那段过去了的岁月也和我持同样的观点。这些同事虽然具体身份不完全一样,或是当个小官,管理几件事几个人;或是当个小干事,吃一碗“公家饭”;或是当个小老板,指挥一两个工人……但细究起来,我们几个的实际情况都可以用一个词概括,那就是“彼此彼此”。我们之间不仅境遇“彼此彼此”,身份“彼此彼此”,对待艰难困苦生活的态度也是“彼此彼此”。
记得有位名人说过,“所谓知己,就是彼此的程度相等”。有了这些个“彼此彼此”做为互相交往的桥梁(现代说法应该是“媒介”或“搭建平台”),我们这几个朋友可以称之为难兄难弟。有了这几个“彼此彼此”,我们也就觉着亲近了许多。于是,一有空闲,我们便聚在一块海谝。虽然我们几个中间没有人声称过这种经常聚在一起海谝是什么形式,也没有人说要给这种不定期的聚集在一起,不预先确定主题,不因定人员的随意率性的闲谝定义什么,但日子久了,还是有人注意到了我们的这种行动。于是想证明自己通古博今的人说这是“效仿古人,茶酒结社”,想证明自己通晓中外的人说这是“沙龙”,那些怀旧的人说这是“新时代的新老碗会”,还有那些追逐新潮的人说这是“Party”。众说不一,莫衷一是。而我们几个对这些说法是既不肯定,也不反对,统统听之任之。
本来我们的聚会——啊,失口了!本来我们也无所谓聚会,只是大家彼此谈得来,闲暇时就容易聚在一起。这会儿你有空闲时间,他恰好也没事可干,都有了消闲的要求。于是,你有了时间就到他那儿去。当然,如果知道第三个人也无所事事,也就同时招呼一声,那人能来就来,来不了就不来。来早的人可以随时离开,晚来的人也随时可以插入。可经过人们这么一说,我们几个倒真像这是个什么一样,聚的次数比平时多了,也逐渐“正规”了。有时对方打个电话,你明明有事,也就推了手上的的事情,要过去聚上一聚。最有意思的是有几个和我们走得较近的人也想和我们一起聚一聚,我们这伙中竟然有人设置了一个考试题:来人必须讲出他所经受过的苦难和磨练,如果这苦难达到了大家公认的程度,才有资格和我们坐在一起海谝。
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你有了这样的要求,别人也可以给你提出同样的要求,让你也说出你的艰难历程。这样一来,我们便积攒了好多艰难岁月中的故事。这些故事要说起来,就是亲历过那个岁月的人也认为确实够得上艰难。可我们这几个人讲起来,竟是谈笑风生,从来没有一个人为了这些曾经的艰难而面带痛苦,更不用说为此唏嘘流涕义愤填膺了。因而,在我们的考试要求完善起来后,我们还追加了一条:那怕你讲的故事(亲历的)够得上艰难,但你不能笑谈艰难,还是不能加入我们的圈子(我们至今没有给这种聚会形式想好一个名字)。
记得有个新加入的人讲了他的一段悲催的经历:一次我去山里割柴,天黑以后就拉着架子车出发,天快亮时赶到了老爷岭上,沿着山岭上泛白的小路一直往大山深处走,天亮时终于找到了有柴草的地方。同来的人在路边生了一堆火,大家便围着火堆坐下吃带来的馍。可那些人都吸烟,趁着有火种,一锅接一锅吸。我不吸烟,嫌烟味太呛人,就拿上镰走到一边割柴去了。直到天色大亮,那几个烤火的人才弄灭火种,提着镰顺着山坡向下走。他们走出好远,隔壁的叔叔才发现我上到了高处,拖着长声叫我下来。我不情愿地追了上去,问叔叔为啥要往低处走。他说:“背柴只能背上山,不能背下山。”我想不通,他又给我解释:“柴捆子太长,背起来后离地很近,如果背下山,就会扫在地上。要是有什么东西挂一下,就会连人带柴捆子从坡上滚下去。”我还想问,他已经开始割柴了,不再理我。我虽然是第一次来山里割柴,但“照猫画虎”的功夫我还行,也就学着他的样子割了起来。太阳到了端南,山里才有了点暖和劲儿。我虽然饿的肚子里咕咕作响,见他们没有停手的意思,只好挨着饿继续割。直到太阳偏到了西边,叔叔才招呼我捆柴。他给我做了示范,我便自己动手。柴捆起来后,就向山梁上背。这时我又累又饿,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为了不让他们笑话,只好硬撑着。柴要一捆一捆背,上去的时候周身使劲,下山的时候却是空手。我又饥又渴,就一边走一边掬起干草丛里的雪来吃。跑了几趟,总算把柴背到了山顶,这时有人招呼休息,大家这才开始吃午饭。等到了放着馍口袋的架子车跟前,我“啊”地叫了一声,整个人都傻了:我带来的干粮全让老鸹给吃了,馍口袋都给撕烂了!那年月家家缺粮,出来割柴的人虽然要连续干一天两晚上重活,却只能带两顿饭的干粮,晚饭要等回到家里之后才能吃。没有了干粮,我只能饿着肚子回家了。可这几十里路上还要上个几里长的大坡,我能不能把这一车几百斤重的柴拉上去怕只有天知道了!好在大家发现了我的窘境,你一口他一口,给我凑了点儿。这一车柴拉到家门口,我喊了一声就爬在了地上。
按理说他这个经历也算得上是“艰难岁月”,应该有资格进入我们的圈子。可当他说到没有了干粮的时候,眼里却闪出了泪光。于是,有人就不同意了,指出他说得太悲惨,没有快乐,不能给人以享受,宁是不同意和他在一起海谝。
尽管有着这么高的门槛,我们的某某圈子还是不断壮大,但也有几个和我们有着同样艰难经历的人反被我们拒之门外,不得入户。从那些被我们拒之门外的人失落和无奈的眼神中,我感觉出似乎能够以快乐的心情面对艰难困苦的经历是一种荣耀,是一种资本,是绝无仅有的财富,是不可再生的资源。我因此而为这些被拒者惋惜,为我能不被拒而自豪。
凡事都有两面。在一起海谝的时候我们一个个笑逐颜开,到了夜深人静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我又恰恰长夜难眠的时候,睁大了眼睛欣赏一会儿那些爱美的老鼠在台灯形成的圆形光晕里梳洗它那难看的锥形毛脸;观摩一阵子大胆的老鼠蹲在我的办公桌上享用我剩余夜宵的虔诚食姿;窥探一会儿壁虎在光晕的边缘处守候直到捕捉呑食戏光的飞蛾的残酷。再听一阵子风儿穿过老式窗棂时那些虽已破损却还不愿失职的糊窗纸发出的忒楞楞的抖动声,体味着它的无力与无奈;听着不知糊过多少层纸的顶棚上动物运动会发出的交响乐,想象着它们的欣喜与热烈;一任床底下老鼠吱吱喳喳地呼朋引伴和争风吃醋的撕咬自然延续,揣摩着它们对爱情的执着与狂热。空闲时间我也会听着窗纸的鸣叫想起西厢记里“窗儿外淅零零的风儿透疏棂,忒楞楞的纸条儿鸣”的唱词,将剧作者王实甫当时的情境与我现在的心情做比较;体味着古诗“梦破鼠窥灯”里的情境并与我现在的情景相比较。想累了的时候我警告这些小家伙们最好和平共处,不要到床上来惹我生气,你们应该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到那时别怪我老人家对你们不客气!然后就开始回想我的所作所为。当然有时候也就想到了我们所谓的某某圈子。
艰难是快乐还是痛苦,对于人们只是一种心态。既然艰难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你认为它是一种快乐时必须经历,你认为它是难以忍受的痛苦时也难以避免,那我们为何不以快乐的心态去面对它,迎接它,甚至去享受它呢?
古人说老鼠“善积”,其实人也善积,只是老鼠只善于积食,而人什么都积,包括积累经历,积累思想。艰难岁月对于我们既是一种经历,更是一种思想,一种境界。当你遇到艰难的时候能够笑对,进而在艰难中汲取营养;在回忆经历过的艰难的时候能够笑谈,能够从中升华出一种精神,那种曾经刻骨铭心的艰难岁月,必然地就成为了我们的一种财富,成为了别人无法夺取的财富。有了这样的认识,我想我们这些人之所以爱在一块聚一聚,除过拥有着共同的经历资源,还因为共同拥有着笑对人生苦难的勇气,共同拥有着乐观向上的心态,拥有着踏平艰难奋勇向前的进取精神。
愿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庞大。
【作者简介】
鲁 旭 | 陕西凤翔县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戏剧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陕西省民俗学会理事,凤翔县作协主席。1978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风流街》、《下乡纪事》等小说作品,《二娃审案》等戏剧作品,《凤翔民俗》(上下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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