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龙岗 | 潼关东行漫记

『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潼关东行漫记

 4月的一个早上，在一夜的忐忑后，看到夜雨润湿的地面，心里不免还是一惊。从前天朋友相约去潼关起，老天就像在门外听见了，有意与人作难，春雨缠绵不断，气温也跟着下降，湿冷让人捉摸不定。无奈，相约已定，旅行社是有协议的，硬着头皮，带好防寒的夹衣和雨伞，早早出发吧。

常说山区的气候变化大，一山有四季，其实，在西北地区，特别是山城宝鸡的春季，也是十里气候不同。从凤翔出发，一路向东走来，在湿重的雾蒙蒙中，裸露的肌肤有一种冰凉的潮湿感，绿意也渐走渐浓。刚下虢镇坡，忽然映入眼帘的是路两旁的洋槐花，雪白如玉的洋槐花在晨雾中带着雨露，翡翠般层层串串挂满枝头，似在夹道欢迎，借着旅游大巴的车高，那一串串的洋槐花恍若垂手可及，隔着车窗仿佛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由于赶车，早上五点起床，一夜未休息好，加之早起没有胃口，简单的凑活吃了两口，这刚出门，看到如此秀色不免口中生香，满满的呷一口口水，结结实实的咽下，满腹温热。

沿着高速一路欢歌一路笑语。本是雍州户外所牵头组织，不比完全由旅行团组织，故而大部分都是旧友熟人，气氛也就自然和络了许多，加之户外群主充当导游，在群主的自我介绍中，我这首次参加的新人，知道了群主原是小学体育教师，绝对的户外爱好者，话语不多，人看上去也很憨厚朴实。破冰在简单的介绍后，以每排介绍并唱歌等进行，歌曲、秦腔此起彼伏，气氛在一片热烈掌声中延续。不知是热烈的气氛把上苍感动，还是老天有意开的玩笑，天道是逐渐放晴，太阳也羞羞答答地从迷雾中慢慢的现身。

时间是个很难琢磨的精灵，你越在意，它越与你过不去，你若痛苦煎熬，它越显得漫长，而你沉浸在幸福欢乐中，它却显得来去匆匆，总是感觉如飞。车上免费的K歌是几位麦霸意犹未尽，车已到了临潼，因为是户外交由旅行社负责，旅行社特意安排了渭南当地导游，导游除了推介自费项目的旅游老套路，我也没有太多的细听，却是窗外沿路盛开的桐树花着实让我感动。    

渭南地区桐树多，多年前就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记得第一次发现渭南地区桐树多是1990年前后，当时妻子正在渭南读书，我第一次来渭南看望，刚下火车天也朦朦亮，满目桐树花，浓郁的花香直往鼻子钻，桐树的花香即浓烈又大气，一颗树往往方圆几百米就能闻到，那年桐树花开的时节正是我和妻子第二次见面，印象最深的当属渭南火车站、四马路、尤河公园的桐树花，走到哪里，桐树花的浓香伴随到哪里，人们常说紫罗兰色代表了爱情，我完全举双手赞同，渭南的桐树花淡淡的紫色不仅见证了我们的初恋，今天更见证了我们近三十年的真挚情感，在我的心里深深留下了“在地愿闻桐树花”的美好记忆。

后来大概是2000年前后去河南看牡丹时路过渭南，远远望去，零零散散长满了桐树，一致再后来的多次坐火车经过渭南地区，最能引起我留神的还是桐树。今天与妻子游潼关，又恰值桐树花开，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勾起了我心灵深处珍藏已久的回忆。岁月蹉跎，我们已过知非之年，女儿已出嫁，妻子也已经退休，从妻子参加工作前渭南的桐树花，到退休后再感受这里的桐树花，依然是那样的浓烈，而我对妻子的那份真挚的爱在时光的历练中，依然历久弥新。我看着妻子欢快的样子，简直是三十年前的重现，洋溢在她脸上的笑容，一如这永不褪色的桐树花。在晚霞中她一再央求要我给她与潼关塬上的风力发电机合影，我似乎又看到了当年走起路来总爱一边笑一边跳的那个开朗女孩。我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妻子，岁月静好，且行且珍重，在夕阳的余晖中我会陪你慢慢变老。

在大西北最富庶的地区中，八百里秦川毫无疑问是绝对的之一了。我们从浩浩八百里秦川的西头来到东头，在母亲河上观三河交汇、激流泛舟，欣赏随我们一同向东走来的渭河投入母亲河的怀抱，感悟千年洛河汇入黄河的温馨，我似乎看到了神龟龙马带着河图洛书就在我眼前，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如黄河源远流长。放眼浩瀚五千年历史长河，走在河图洛书中诵过的河床，依稀看到河流山石上龙马驰骋的四方疆场，仿佛穿越了神龟背负洛书的模样，几千年，无数英雄在河图洛书这天圆地方中金戈铁马，却难跃出伏羲的先天、周公后天的合掌，中华文明的种子在这里深藏，生根，成长。

站在女娲巨像前，我看着周围她造人没有用完的黄土，看着山边齐刷刷的侧柏，这难道是传说中女娲亲手种植的神树吗？我极目鸡鸣三省的祖国大好河山，山巍峨，水浩荡，男儿热血，女儿清丽，书写了多少可歌可泣的忠义千秋。我眺望中条兀立，眼前分明是陕军抗日的烽火战场，我不仅捶胸顿足，生不逢时，不能上战场，我在内心呐喊助威：好河山，好男儿。

在潼关县城矗立着一座巨幅雕像，那更是一座历史，彰显着这个陕西东大门不仅以威武雄壮的关塞而著称，更有清廉公正的文化底蕴，伟岸的雕像凝视着东方，气宇宣昂，把东汉廉臣杨震的刚正秉性生生的映照了出来。使我重又记起了“杨震四知”的一代廉吏风范。当年杨震赴任途中路过昌邑，当时昌邑的父母官正是杨震举荐的王密，王密趁夜色给杨震送去了黄金十斤，杨震说：“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意思是我了解你，你并不了解我，这是干什么？王密说：“暮夜无知者。”杨震说：“天知，地知，我知，你知，何谓无知？”王密当时就羞愧难当地走了。杨震巧妙地拒绝了王密的重金，表现出他君子慎独的操守，也传为一段佳话。我曾在纪检岗位十多年，他的“四知”佳话多次在我的文字里出现，也教育了多少人，现在依然被用来劝善为官者，时刻要慎始慎终，特别是慎独，也正合了“领导在和不在一个样”的企业管理理念，推而及之，做人做事又岂不是这样。

今天见到杨震的雕像，肃然起敬，虽不能当面凭吊拜谒，但也是我在心里再一次对他致以深深的敬仰。可惜的是，行程中没有安排，车子也只是来回绕着塑像走了两遭，遗憾的是没有很好的发掘。同样是廉政预防教育，同样是终南山一脉相承，好多地方能把钟馗抓鬼作为陕西廉政教育的典范，杨震作为一代廉吏却没能大力弘扬，这是再难寻找的廉政文化教育基地了，实在是遗憾。

来之前，妻子就告诉我，来潼关，潼关的“三宝”必是要知的，而我仅知其一，潼关产黄金。这次动意来潼关才知道，这里的酱菜和肉夹馍也是两宝，我真有点不解。不过我倒是要看看这酱菜何以为宝，当然，也是因为在我心里，只有我母亲做的酱菜才是一宝。解放前，我家是前店后厂经营着酱货厂，我家的酱货是全县城响当当的，解放后，国家实行公私合营，我家原有的酱货厂也被合营了，我母亲把私营时做酱货的手艺也就带到了合营厂里，1968年我家响应国家号召，举家下乡插队，落户到农村，母亲由技术工人变成了农民，但做酱菜、腌咸菜的手艺一直在，且成了我们家独家秘制的御用手艺了，从小到大，我家的腌菜坛子没有干过，大蒜、蒜台、生姜、青笋、豆角、萝卜、韭菜等等，我独爱吃母亲做的酱菜和腌菜。不过万盛园的酱菜也更激起了我的好奇和兴奋，在不大的酱菜博物馆，我慢慢的找寻着，我在探究一千多年前的酱菜密码，我在探究三百多年历史的酱菜文化，被深厚的酱菜文化所震撼，更为其不断出陈创新，探索开发保健的低盐酱菜所信服。我徜徉在酱菜的世界里，边品尝边回味，想要寻找我心中母亲的味道，并尽可能的选购了多个品种，我要让母亲感受不同的酱菜文化。

我是素食主义者，不沾荤腥。导游再三推荐潼关肉夹馍，对我而言也是不为所动的。满街道肉夹馍门店，反而让我产生了一种疑惑，西去长安不远就是十三朝古都西安了，饮食文化就这样简单吗。我纳闷一个普普通通的肉夹馍能跻身本地的宝，一定会有其自有的内在价值。我未曾有史料考证，只是猜想潼关自古是长安十三朝古都的东大门，不仅仅是地理位置占据了八百里秦川东出中原的隘口，更在于得天独厚的战略意义，也必然是兵家必争的要塞，屯集重兵最好的备战无疑是安全便携久藏的口粮，现在军队有压缩饼干等，古代大概酱菜、肉夹馍自然是最佳的选择之一。

品尝了三宝之一的酱菜后，导游安排大家去黄金一条街自由活动。之前，同车的绝大多数人都经不住导游的一再推荐，已经统一定制了肉夹馍，而我水米未进不说，还结结实实地品尝了一回酱菜，这会是又饥又渴。同来的朋友俩口子也不愿忍下我们独自离开，就陪着我就近找寻可口的饭菜。生在陕西关中到，又长在西府臊子面之乡，每天没有一碗面条实在是不行，迎面有一家四川饭店，妻子说“看看有没有担担面，四川味道也不错。”我们赶时间，谁曾想，一进门被眼前一桌人围着一个大盆所吸引，我上前打听，店家忙上来笑脸相迎，主动介绍“这是老碗鱼，要吃吗？请问你们几位？”我随口回答四位，并询问这一碗够我们吃吗，隔壁桌子的客人倒也热情，主动告诉我们，他们是常客，味道很不错，四人绝对够吃。由于我们在这里吃大碗鱼时间长，到黄金街取得人又不喜欢采购，也就匆匆回车上等待出发，带队来催了我们一次，我们在满头大汗中草草结束了饕餮盛宴，大碗鱼给我们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不过，严重的是晚到了十几分钟，心里真是有点过意不去，我这人不论何时何事，时间观念是比较强的，今天这种状况虽然大家都没说啥，望着满车人，我觉得我的几句对不起的道歉实在显得苍白。

转眼时间已过四点，在漫步潼关县十里画廊后，距离下午六点华阴老腔的开演已时间不多。时间距离六点差十分时赶到了华山脚下的“太华古乐”华阴老腔演艺园。华阴老腔不止一次的在电视上看过，是被称为“中国戏曲的活化石”，已有自汉代以来的两千多年历史，是我国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两千多年前，船工一人喊号子，众人帮腔，一人拉腔满堂吼，就形成了豪放粗犷、大气磅礴、真实不造、情感顷刻发泄的老腔曲调，是一种近乎原始、苍凉悲壮的艺术表现形式，也被誉为“最古老的摇滚乐”。

华阴老腔真正被全国人民所认识，得益于原陕西籍当代著名作家、中国作协副主席陈忠实的长篇巨著《白鹿原》搬上荧幕后，由谭维维与华阴老腔共同插曲的《华阴老腔一声喊》在2016年春晚演唱而惊艳全国。原生态的表演乐器是一条板凳、一块醒木、一双手掌和口哨等等，完美的演绎出了源自老百姓心中朴素的这里和民俗传统，现在已发展成为领略华山文化的独特魅力，感受华族新租的文化遗韵。虽然表演时间短，但是很震撼。同时登台的还有由五人组成的华阴碗碗腔皮影戏，俗称“五人忙”，其分工为前声、签手、上档、下档和后槽，人虽少，操持的乐器繁多，有二十余种，“生、旦、净、末、丑”全有一人在前台独唱，所有皮影动作表演皆由签手一人完成。唱腔口语化，通俗易懂，被老百姓所认可，基本与关中道的皮影大同小异。在表演的一折《将令一身正山川》中只见得一骑骏马杀出，马上将令高唱“催马来到两军阵，叫一身张翼德来战吕布”，随后从对向迎面也有一骑战马一声长啸而来，口中大喝“吕布：黑贼慢发狂言，休走看戟！”,顿时，两骑人马在锣鼓喧天的催战声中你来我往，杀的是昏天黑地，不知其几个回合。在华阴碗碗腔的一片杀声中，演出结束，让人意犹未尽。爆满的看场顿时吵吵声四起，随然没有《老残游记》所描述的那种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感，也没有白居易《琵琶行》“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境界，但现场欣赏一种古老文化的独有体味却让我久久不能忘怀，听同车的朋友说今天表演的演员全是徒弟，师傅们到美国出访表演去了，这是不是真的我没有考证，我也不必考证，能表演到这种境界，足见这种“活化石”后继有人，这也是我之前担心的传承疑惑后继有人了，这是最大的快慰。

周 龙 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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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宝鸡凤翔人，爱好文学。已过知非之年，感新时代的好政策，重燃文学梦，2018年初开始码字，与做人一样实在无华，有随笔、诗歌在岐山作家、作家导读、诗词中国等网络散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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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辛  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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