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旭｜西南旅行诗文之五：刘文彩庄园
刘文彩庄园在四川大邑县，现在正确的叫法是“大邑刘氏庄园博物馆”，还有个英文名字：“Dayi Liushi Manorial Museum”，可惜我对英文一窍不通，只是感觉挺洋气的。不过我习惯了过去的叫法，还是叫它刘文彩庄园。
刘文彩庄园的具体地址是四川省成都市大邑县安仁镇金桂街15号。我原来以为刘文彩庄园展览馆是文化大革命期间设立的，因为我最早接触到它，是1966年在北京故宫北门楼上参观泥塑展览《收租院》，由此而知道了四川有个大邑县，大邑县有个地主庄园，庄园主叫刘文彩，是个大恶霸。现在看了刘文彩庄园的介绍，才知道1958年国家就正式开始筹建大邑地主庄园陈列馆，距文化大革命开始还早着八年。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都知道，1958年对阶级斗争叫得还不是那么响，国家的主要精力还放在“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这三面红旗上。在那个时候建“大邑地主庄园陈列馆”，足见这个地主地位的特殊。时隔四十年的1997年初，“大邑地主庄园陈列馆”正式更名为“大邑刘氏庄园博物馆”，避开了“地主”这个过时的名称。我们吊在嘴上的“刘文彩庄园”，虽然没有时代烙印，却像人的小名一样，只能算是民间的一种叫法。
从雾中山出发，山外一马平川。汽车开上高速公路，一个小时就到了刘文彩庄园所在的安仁镇。这里虽说只是个小小的乡镇，城区规模倒不是很小。通往镇中心的大道旁，统一颜色统一形式的门面房，排了有几百米长。也许是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吧，这些门店大多数关着门，开着的门店里摆着些本地人用不上的商品，有几家还在门前堆着些石雕。这些石雕作品虽然造型古朴，有些还长着苔藓，可仔细一看，都是这些年仿制的赝品。这一天游人不多，老板们耐不住寂寞，一个个坐在店门口摆龙门阵。那些不愿扎堆儿的，干脆在门口摆上躺椅，掂着圆圆的肚子躺上去，享受着有一股没一股的清风。当地人也不加掩饰，承认这条街是近年建起的商业集市。从这条街道向村里拐个弯，才正式走上了通向刘文彩庄园的路。
刘文彩庄园前有一大片空地，现在是停车场，也摆着几处做小生意的摊点，卖矿泉水和小食品，当然也少不了旅游纪念品。这里除过庄园的门，没有别的住户。也许因为刘文彩庄园从五十年代就成为陈列馆的原因吧，刘氏庄园是唯一没有改建过的建筑物，还保留着民国时期的格局和建筑风格。刘家的门楼没有我想像中的宽大，高还是够高的。门里边一个天井套着一个天井，有好几进。院子也是左右相通，一院连着一院。房屋都是那种典型的南方风格，大门大窗，宽檐台带穿廊。木质门窗上清一色的高浮雕花饰，图案布局非常考究，特别是檐柱上斜着撑到房檐的雕花撑子，是我以前所没有见到过的。撑子上都是高浮雕，雕刻非常精美。还有就是每一进门的门槛前都有个鼓形的石踏步，鼓面做踏步用，非常平整；鼓侧面靠近门柱的地方对称地雕刻有两只小动物。我原以为这里刻的是鼋足、虎爪等简单造型，仔细一看却是精工细刻的石狮子。狮子形体虽小，却造型别致，气势威猛，匠工们也刻得神形兼备。天井很宽敞，院子里栽着些在北方非常名贵在四川很有档次的树木。至于室内的用物，大家可以想像，陈列馆的文字介绍网上能搜到。至于导游解释刘文彩仗着弟弟刘文辉在川军中的势力，挂了一身的官衔，强迫农民种罂粟等事情，网上也能搜到，我就不叵烦了。
值得一提的是享誉中外的《收租院》雕塑。在这次去四川前，我就听人说过，说是刘文彩是好人，开明绅士，当地人都很感激他，是共产党的宣传把人家抹黑了。我想这事也有可能，只是这些说法都是传言，没见人在文字中提及，心里也就将信将疑。这次去刘文彩庄园，我也抱着求是的目的。到了刘文彩庄园，听了讲解员的解释，又看了文字介绍，我才知道那个饱受非议的大型泥塑《收租院》，根本就不是文革的产物，而是在一九六五年六月至十月，由四川省美院雕塑系的老师和学生以及校外知名雕塑家、民间艺人共同创作完成的。这组雕塑我在五十多年前的一九六六年十月，在北京故宫博物馆的后城门楼子上看过一次。好在“大邑刘氏庄园博物馆”依然保留着那组雕塑，竟然一件没有少。据导游讲解，收租院雕塑都有原型，没有多少失实之处，唯有把刘文彩藏大烟（鸦片烟）的水窖误解成了水牢，其他都事出有因。至于网传的刘文彩为开明绅士，当地人都为其歌功颂德的说法，同行的书法家张崇范老师还专门向导游求证，导游对这种说法予以否认。她说：刘文彩是做了两件好事，一是兴建安仁商业街道，二是创建安仁中学。但对于“当地人都说他是好人”的说法，她只是撇嘴一笑，不愿作答。我们都猜不透她为什么不愿回答，是觉得这个问题不值回答，还是不便回答？
从“大邑刘氏庄园博物馆”出来，我们又逛了安仁镇广场。这一逛，就走到了刘文彩兴建的商业街上，也走过了安仁中学门前。商业街就在刘文彩家两处庄园的中间，安仁中学就在刘文彩庄园背后，校门朝着商业街，和刘家也就一墙之隔吧。看来，刘文彩做这两件好事的出发点是什么，只能由后人去评说了。
逛了一趟刘文彩庄园，我说不上有什么收获，因而心里淡淡的。我看李老师和张老师，从他们一出庄园便不再提说刘家这一点判断，他们心里也是淡淡的。但是我想，不管刘文彩过去如何，有一点却是安仁镇人应该感谢的：因为刘文彩的“事迹”而创作的这组雕塑《收租院》名气太大，附带着把刘文彩这个地方豪绅给宣传成全国名人了。知道刘文彩的人们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都想着到大邑安仁镇来看看真实的地主庄园。中国的人又是这么多，大家都想去的地方必然成为旅游热点，那生意能不红火？于是乎，四川省大邑县安仁镇，这个历史上名不见经传的小镇，现在却实实在在是火起来了。这一次，老实巴交的安仁人，倒是真的托了刘文彩的“福”了。
附诗一首：
游刘文彩庄园
（五古）
庄园无异趣，却赖收租名。
泥塑传国外，纷争乱视听。
你说事真有，他说污清名。
拨云见天日，穴空方来风。
倚官能仗势，财大气自粗。
偶尔行善事，怎掩一生污。
宣传有夸大，岂能一概无。
因争而求是，访客欲塞途。
作者简介
陕西凤翔县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戏剧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陕西省民俗学会理事，凤翔县作协主席。1978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风流街》、《下乡纪事》等小说作品，《二娃审案》等戏剧作品，《凤翔民俗》(上下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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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丨 辛 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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