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峰 | 芦 花
不经意间,岁月如山间的溪流汩汩地流过了春夏,绚丽地跃在了秋的碧空。深秋又恰是一位冷艳的贵妇,在凛冽里微笑。大山醉了,着上了妖艳的迷彩服;田野醉了,粉嘟嘟的苹果挂满枝头,柿子像小红灯笼,靓丽地招惹着喜鹊;风醉了,裹着大自然的气息弥漫开来;暖阳醉得慈祥,照在人身上,心里溢满了充实和幸福;我也醉了,在一个微风送爽的日子,一头扎进了葫芦沟,寻找美丽的芦花。
沿宝平公路北上,在大约十公里处车子拐进了乡村小道,一路都是上坡,只是比较缓罢了。我想,芦苇是生长在水洼地的植物,暂且不说《诗经》里所描述的蒹葭,明诗人徐勃咏芦花的“江畔洲前白渺茫,萧萧摵摵斗秋光”,还有宋代文人钱易“深溪高岸罩秋烟,飒飒江风向暮天。凝洁月华临静夜,一丛丛盖钓鱼船。”无论是“江畔洲前”还是“深溪高岸”都说明了这一点。“芦花放,稻谷香,岸柳成行”,记忆中样板戏沙家浜的唱词就是这么讲的,退一步讲芦苇也是生长在浅滩或湿地之类的地方,沿山而上哪里有水抑或湿地?疑问中车子停在了葫芦沟村,经与村民简单闲聊,得知芦花就在后山,我的心不在悬着了。
顺着时宽时窄的山道前行,蔓草伸出热情的手时不时在抓挠衣衫,我们温婉地用登山杖将它们顺在一边。深秋的山路弯弯曲曲,幽静而清新,每一个转弯就是一处不同的风景。
站在山脚下望去,金黄色的暖阳下,整片的芦花丛从坡底向坡顶蔓延,泛着黄色的灌木丛好像一张巨大的幕布,殷红色的树叶点缀其中,地势低处的芦花已经泛白,芦花开的很随性很舒展,那芦苇的苇絮就象成群仙鹤的羽毛飘洒在半空中,看起来就象一幅很美的风景画。高处的芦花开的有些羞涩,形态周正,泛着迷人的橘红色,用手触摸,软绵,蓬松,十分轻盈,她的柔弱和妩媚,让人充满无限的遐想。几抹青翠渲染在周边,几棵火红的柿子树叶子落光了,夸张的挂满柿子,显得有些突兀,更有一些俏丽。周围还有很多的喜鹊在树枝上嬉笑、玩耍,好一派深秋景象。目之所及很难分辨清是五彩的树叶装扮了山川还是泛白和透着橘红的芦花点染了山川。我想秋夫人在肃杀气氛到来时,也不忘打扮自己,芦花似她头上缠裹的丝巾,微风过处摇曳着曼妙的舞姿,这就是实实在在的秋日盛景。坡坎上,野菊花也在抢着风头。几棵稍高的杨树上安着鸟巢,暖阳照射下好有一派原生态的韵味。回望跟进的几个游人,他们时隐时现,在绵延不断的山坡与湛蓝的高天之间,孤单的身影原来是那么渺小。
看着片片芦花,人的思绪不由得飘向远方。芦苇本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喜水耐酸碱,而在这片纯粹依靠老天爷生息的山坡地却长出了片片芦苇,将秋日的葫芦沟装扮的清秀靓丽,除了上苍的眷顾外,与退耕还林封山禁牧的可持续性发展政策息息相关。这里的芦苇个儿比较低,杆儿也仟细,一片一片的自成体系。她们密密麻麻,摩肩接踵,相互交错,挤挤挨挨。她们在春天里萌动,在夏阳里抽节,秋天是属于她们的季节,深秋里达到生命的华丽,芦花悄无声息地由橘红到洁白,在这寂静的山坡上灿烂地绽放。芦花从不张扬但很飘逸。微风吹过,芦荡摇曳,芦花飘飞,一团团一朵朵,像飞雪像棉絮,落在田野里,落在树枝上,也落在游人的心房里,点染了游人红红的脸庞,激荡起游人阵阵笑声。或许这就是芦花在深秋里无声地宣示和内心的浅唱。芦荡摇曳,那是生命壮阔的舞蹈,芦花飘逸,那是岁月的期许,更是与世间五彩生活的契约。假如说萧瑟也是一种美,那么深秋时分或许就是芦花率先奏响迎接寒冬到来的舞曲。
深入了解芦花还是老师课堂的讲解及及自己的广泛阅读,最早的《诗经·蒹葭》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它以芦花、水、霜、露等深秋意象营造出一幅朦朦胧胧的意境。根据老师的讲解,年轻时候的我经常幻化着她,大脑里自导自演着我倚靠在窗前出神,想象着在不久的将来,在银白的芦花旁,有一个心仪的女子,在一个霜凝露结的早晨,伫立在水天相连的地方向我招手,她闪着晶莹的双眸,乌黑的发丝在微凉中飘逸,她的丝丝柔情万缕漫过霜露,漫过苇丛,燃爆我期许的心,也就是这个纯情蒹葭之梦萦绕了我懵懂的年少。
纵观芦苇的生命历程,她大多数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生长,她远离繁华栖身于荒原,无意于喧嚣而与孤寂荒凉相伴。最值得人们称道的是她的叶子,从长出的那一刻起,她就素颜朝天,形态很是奔放,直到泛白干枯都不会低落下头,这种不畏酷暑不畏严寒的向上精神,不正是人类追求美好生活而顽强拼搏的写照吗?
《江村即事》写道;钓罢归来不系船,江村月落正堪眠。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反复吟诵,短短的“只在芦花浅水边”一句道出的却是真切而又恬美的意境。这种惬意是眼下浮躁生活中不可多得的。今日的葫芦沟之行,穿梭在茫茫的芦花之中,并不是为了追忆年少时的梦,而是为了给心灵来一个歇息,让灵魂潜心于大自然,从而尽情地去享受生活。正如宋代诗人孙应时所言:“夕阳雁影江天,明月芦花醉眠。乞我烟波一叶,伴君西塞山边”。这里虽然没有汪汪湖水,也不会有一叶扁舟,但被喧嚣和浮躁所累所绕的人徜徉在这里,定会全身心地享受其娴静与清舒。
古诗词写尽了芦花的赞美,“秋风忽起溪浪白,零落岸边芦荻花”。“烟波深处卧孤篷,宿酒醒时闻断鸿。最是平生会心事,芦花千顷月明中”。不难看出芦花她绽放在《诗经》里,弥漫过汉乐府,绚烂在唐诗宋词里,穿越时空,靓丽在现代人的清爽日子里。
葫芦沟的芦苇立在两山之间的坡地上,成片的芦花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她也开在人们的心中,有着诗的韵味,形成一幅壮阔的深秋画卷。
陪着凉风下山,我在想,芦花生长在这片贫瘠的山坡上,缺少了水的抚爱,盛开的芦花她等待的不光是让人观瞻和欣赏 ,而在于宣示和启迪,你悟道了看懂了芦花,你就了解了孤寂与荒凉,你就懂得了淡定与繁华,触摸芦花的瞬间,你交流的是柔软与坚硬,感知的是温度与激情。“芦花开落任浮生”既然是对芦花的赞许,而年华向晚的人们何必选择唯有“长醉是良策”。既然已经“满地芦花和我老,”大可不必担忧“旧家燕子傍谁飞”。
夕阳缓缓的落去,金黄的余晖映着芦苇丛,激扬着芦花飘的更逸更曼妙,虽然没有隐没整个山坡和农舍,但她淹没了人们心中的喧嚣与浮躁,这正是;
看尽山坡五彩秀,
芦花飘逸满眼秋。
岁月沧桑知天命,
时序交替显厚重。
作者简介
张英锋,微信昵称雪山孤独鬼,凤翔人,62年出生,就读于凤翔中学,陕西警官学校毕业,大专文化,警察,操持刑事侦查工作,曾被聘请为陕西职业警官学院兼职教官,平庸之人,临界退休岁月。从警三十余载,爱好散文写作,早年些许作品见诸于宝鸡日报文艺副刊及当今的西部法制网等平面媒体,秉持“天下有难,我有何用;有难不解,有我何用”之信条,笃定读书可修身养性,多以茶、书和酒为伍,爱阅读,以抄抄写写记扎记为乐趣;临魏碑,拙笔拨墨挥洒始性情。好邀朋相聚,聊东西南北,随性而起,遇缘而饮,自信人生三百年,各领风骚数十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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