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媛|兰之猗猗,幽幽其芳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众香拱之,幽幽其芳。不采而佩,于兰何伤……采而佩之,奕奕清芳。雪霜茂茂,蕾蕾于冬……”伴随着空灵纯净的古琴声,王菲带来的天籁之音由远而近,悠悠回荡在干燥的空气中,心灵顿觉安静而放松。
于是整衣洗手,泡一杯香茗,再次拿起案头的《空谷幽兰》,这是美国汉学家比尔·波特记述的在中国寻找隐士的书籍。跟随他的脚步,在绵延万里的终南山穿行,拜会那些在寺庵、道观、茅篷、岩洞的修行之人。穿越时空隧道,在青青的松下,在缥缈的云中,在菊花吐蕊的篱间,在一切的尘世外,和古人对话。
不论驻留于终南山的是古人还是今人,是不识字的还是文化层次高的,是年龄大的还是年龄小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无一例外,他们心中都有一个明晰的目标,都有处事做人的原则,都有灵魂深处纯粹而坚定的一簇火焰。为此,他们愿意接受各种考验。
千百年来,在终南山隐居过的许多故人早已流芳百世、名扬天下。因厌恶周武王不循礼制,伯夷叔齐远避首阳山,停食周粟,情愿喝鹿奶吃薇草,以死坚守自己的原则;因不满强秦的残暴,“商山四皓”以采集草药为生,发出了“富贵之畏人,不如贫贱之肆志”的感慨;因不愿陷于封建官场的污浊,不愿为五斗米而折腰,陶渊明归去田园间,采菊东篱下……
梁鸿与孟光居于㶚陵山中,靠耕织为生,以弹琴作诗自娱,一生相敬如宾;韩康采卖草药,言不二价,隐于终南,以诚信扬名;东陵侯邵平守护秦陵,秦灭而甘为布衣,倚田卖瓜,献计萧何,被后世文人称颂;孙思邈在太白山,采集草药,完善医学知识,行走于山川沟壑,成就“药王”之名,给世人留下珍贵的《千金要方》《千金翼方》……他们是一泓泓“纯粹的思考”和“纯粹的生活”的源泉,滋润着千秋万代后辈们的精神家园。
如今,据比尔·波特以及诸多今人所言,终南山里有隐士几千人,他们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过一种简单的生活:在云中,在山间,在尘廛外,靠着月光、芋头生活,除了山之外,他们所需不多:一些泥土,几把茅草,一块瓜田,数株茶树,一篱菊花,还有风雨晦暝之时的片刻小憩。
那位八十五岁的老和尚,念着阿弥陀佛,在山洞里整整住了五十年,就是因为这座山的山神出现在他的梦里,请求他做这座山的保护者,他坚信自己就是山的保护者,所以乐此不疲地做了一辈子。那位住在华山顶峰大上方山洞里的苏道长有着世外高人的洒脱,他根本不受俗人的搅扰,只是甩着长长的袖子,飞一般地前行:“我住在华山,我姓华……”那位三十七岁的道姑二十年来一直住在山中的小茅棚,以采草药为生。谈起修行生活,她哭了,说自己很孤独,屋顶时常漏雨,但仍希望通过修行来摆脱妄尘;三位北大毕业生在山里盖起了一座屋子,顶上有瓦,壁中开窗,屋后流水,门前种菜,他们也自有他们的追求……
巍巍终南,绵长一脉,自持自修者零零散散地分布各处,或崖壁,或沟渠,或山头,或林中,或涧边,或寺庙,或道观……十几年或几十年与外界隔离,修习自我。
读罢此书,深深思索。自知孤陋,所以不敢妄议这些痴迷而辛苦的修行者;自知浅薄,所以更无法细知比尔·波特此行的价值。我只知道他们在过自己的日子,他们在做自己的事情,他们在坚守自己心中那一方天地,只要于人间无害。我想,假如他们能和古之圣人、今之贤人一般,再做出一些对社会、对大众有益的事,那岂不更好?比尔认为他们是“空谷幽兰”,但我觉得,他们是不是真正的“空谷幽兰”,那已经不重要,而且,“幽兰”是否只生于“空谷”,也还不一定呢。
孔夫子曾说:“芝兰生于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变节。”那些超凡拔俗的兰花,只有最纯粹最仁慈者才配拥有。那如“幽灵”般的香气,时有时无,时隐时现,时浓时淡,时远时近,飘荡在山谷中、庭院内。古人有言,小隐于山林,大隐于市朝。
诚如安妮宝贝所言:“对于城市中的人来说,置身滚滚红尘浪滔天,每天面对无数欲望颠沛,若能保持自持修行的坚韧,遵循品德和良知,洁净恩慈,并以此化成心里一朵清香简单的兰花,即使不置身于幽深僻静的山谷,也能自留出一片清净天地。”
搁书于案,不觉浅吟低唱:“今生愿做一枝兰,静静盛开在心田,默默无闻倚清风而眠,花开不语花落无言,一生风清云淡,迎风舒展浅笑嫣然……”
作者简介:冯媛,凤翔县西街中学优秀教师,市级教学能手,民革党员。爱读书学习,闲暇时写写文字,记录生活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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