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劫掠起风波异国联姻終不成 | 欧洲皇室八卦系列【英国篇】第四十六章

Original 无事生妃无事生妃 2022-03-15

欧洲皇室八卦系列第三部

英国篇

原创：嗔才人

往期回顾

虽然伊丽莎白女王和莱斯特伯爵关系非同寻常，但莱斯特伯爵不可能只靠着跟女王柏拉图式的恋情就活下去。四十多岁的他因为多年向伊丽莎白求婚未果，彻底丧失希望，最终奉子成婚。女王听到消息后情绪波动，不久就重拾被搁置很久的联姻法国的议题，对象是新任法国国王亨利三世的弟弟安茹公爵（Francis, Duke of Anjou）。野心勃勃的安茹公爵跟英国女王就此开始了一场赤裸裸的政治利益交换的联姻谈判。

女王天下卷

玩忘年恋情享受政治游戏

求海上扩张急欲分一杯羹

第四十六章

不管这场政治联姻中，双方的企图有多么赤裸裸，伊丽莎白还是把它玩成了一场男女之间有趣的感情游戏。不得不说，伊丽莎白一世跟她妈一样，绝对是蛊惑男人的一流高手。只要她愿意，她总能把交流的话题变得妙趣横生。虽然她比安茹公爵大了整整22岁，巨大的年龄差距却没有成为她施展调情手段的障碍。

弗朗西斯，安茹公爵画像

很快，伊丽莎白就跟安茹公爵书信往来混得烂熟，甚至还在私信里面戏谑地称呼这位法国公爵为 “我的青蛙先生”。因为英国人普遍用青蛙来调笑法国人的眼高于顶和夸夸其谈。按说这个词语带着明显的讽刺意味，在此处被伊丽莎白用轻松玩笑地口气巧妙地讲出来，却为他们的关系平添几分活泼和暧昧。

虽然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但是还是有人一直对这次联姻很不以为然。其中不消说，反对声音最大的，自然是女王的老情人莱斯特伯爵。而沃辛汉作为莱斯特伯爵的紧密联盟（终生好基友），又一次坚定地和他站在了一起。

沃辛汉反对这桩婚事的理由很充分，他认定安茹公爵是要利用自己的女王，达到在低地地区（The Low Countries）扩张自己势力的目的。而作为在低地地区帮助新教徒搅合生事的幕后主使者，沃辛汉显然对安茹公爵充满敌意。对于这些反对的声音，伊丽莎白一世表现得很不耐烦。她一再责备，你们怎么都这么会胡思乱想啊，我相信安茹公爵是真心喜欢我的。

特工头子沃辛汉（左）与女王老情人罗伯特（右）

说真的，就这帮臣子，早看惯了伊丽莎白人前人后翻云覆雨的手段，谁会相信她真的如白兔一般天真纯情？但是，当臣子们分析利弊，指出安茹公爵追求她不过是为了这样那样的利益，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她此处表现出来的气恼，又显然不是完全作伪。

如果做一下深刻的心理分析，她这种态度多半是为了死要面子，所以一口咬定对方求婚是出于 “真爱”。尤其是当她已经年过四旬，很难说还残留了多少女性魅力，又恰逢被相伴多年的爱人背叛，从而产生了一种复杂的心态。相应地，她也对莱斯特表达出强烈不满，多次训斥他说，你反对联姻分明是阻碍我去追求个人幸福！当法国使节苛责莱斯特过问太多女王私事，太超越臣子的本分，她又忍不住拼命护着他，当众训斥法国佬：莱斯特伯爵不过是在履行一个大臣忠言相告的职责罢了。我们英国人的事儿，你少插嘴！

年过四旬的伊丽莎白一世画像（作于1575年）

@London National Portrait Gallery

这时的国际形势还是很不容乐观。新任教皇把前任跟新教的矛盾再次扩大化，竟然堂而皇之地发布正式公告，声称伊丽莎白一世是一个毁了成千上万个基督徒灵魂的邪恶女人。此时的教廷不光自己培养 “死士”，意图刺杀伊丽莎白，甚至还在整个天主教界发布公开征召令：如果有人能够杀死这个在欧洲各地鼓动新教徒到处挑事的邪教妖女，绝不是一种罪孽，而是一种能得到上帝褒扬的功德，一种足以让人进入天堂的辉煌义举！

出于报复，英国国会议院都强烈敦促女王一定要对天主教徒进行大清洗，而伊丽莎白一世自己非常不愿意因为宗教而采取极端行为。这时的安茹公爵，因为自身财务问题早已焦头烂额，迫不及待地要和英国女王定下亲事。伊丽莎白却推脱道：我还在犹豫我们年龄的差距，而且我实在害怕我们的结合会给英国的天主教徒们一个错误的暗示。她甚至形容，自己对于这场婚事的犹豫便如同在女妖斯库拉（Scylla）和妖怪卡律布狄斯（Charybids）之间做选择。（此处引用的希腊神话，参考作者有话说）

荷马史诗《奥德赛》中描述的六头怪兽斯库拉与吞噬一切路过事物的貌似大漩涡的妖怪卡律布狄斯

前面提到，英格兰在跟着西班牙吃了好多年大西洋上海洋贸易的好处之后，越来越不知足。伊丽莎白不光纵容海盗骚扰往来于西班牙和低地地区的船只，甚至开始把眼光投向大西洋彼岸的新大陆。但是，此时的西班牙和葡萄牙，已经占有了美洲大陆海岸边最肥沃的土地，还霸占着富产黄金的加勒比海地区。英格兰要想分一杯羹，谈何容易？而伊丽莎白随着国力上升，胃口越来越大，甚至开始鼓励海盗骚扰打劫西班牙的航船和殖民地。这也是她一生中备受争议的一个决定。

欧洲的大航海时期其实是一个开拓新世界的时期，也是一个打破旧规则，却还没有建立新规则的时期。在那个世俗法规几乎为真空的殖民时代，每一个国家的君主都野心勃勃地想扩张自己的领土，并且试图自己制定游戏规则以攫取更多的财富和权力。伊丽莎白虽然是一个女人，也不例外。

相比之下，西班牙显然在大航海的时代捷足先登，抢在了其他国家前面。而历史的机遇也会重演。如果当初不是统一西班牙半岛的 伊莎贝尔女王 鼎力支持哥伦布的远航冒险，西班牙也许不会成为第一个发现新大陆的国家。而查理大帝出资赞助麦哲伦 的船队，也奠定了西班牙成为世界上第一个 “日不落” 帝国的基础。当这两位航海家得到西班牙女王、国王资助之前，他们在世人眼中其实不过就是个爱做发财梦，掘金梦的痞子、混混、骗子、赌徒、投机者。而在16世纪70年代，伊丽莎白一世终于也遇到了她生命中的 “哥伦布”、“麦哲伦”——这个被很多人叱责为无赖恶棍，奴隶贩子，甚至海盗的英国航海高手，就是弗朗西斯·德雷克 (Francis Drake)。

42岁的弗朗西斯·德雷克画像（作于1581年）

弗朗西斯·德雷克早年做水手的时候，曾经参与过偷运非洲黑奴到西属南美洲的交易。这种偷运奴隶的暴利走私行为是被西班牙官方禁止的。某一次，他们的走私船遭遇西班牙战舰，船上大部分水手都惨死在了西班牙人的炮口下。那次死里逃生的经历在弗朗西斯·德雷克心里深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发誓此生都要报复西班牙人的以强凌弱。所以，他贯穿一生的远航，都离不开骚扰和劫掠西班牙货船与殖民地的行动。后来，他因为出众的航海经验，参与了几次西印度公司的领航工作，因而崭露头角，得到女王赏识。

塞西尔等老成持重的臣子，都不认同伊丽莎白对一个海盗如此看重，觉得女王此举未免急功近利。但是伊丽莎白跟她爸爸亨利八世一样，是个藐视陈规的叛逆者，尤其现在国内支持度高涨，她更是压不下冒险的心思。她出资为德雷克准备船队，并且授意他不必害怕什么西班牙人的法规，只管去美洲大陆探险寻宝。这个指令简直就是说出了德雷克的心里话，他对女王自然忠心耿耿。在那次 “奉旨打劫” 的航行中，他成功偷袭了西班牙人在加勒比海的重要驻地，获取大量金银财宝。

因为到处流传着意大利和西班牙杀手要刺杀英国女王的谣言，弗朗西斯·德雷克从他的冒险航程归来，一上岸就急着询问，我们的女王是否还健在。他此次出行做的事情太不地道，完全就是仗着女王撑腰。虽然他夺回了大量的财宝，却也成了在西班牙统治下所有地区都声名狼藉的通缉犯。伊丽莎白一世果然不负承诺，丝毫不理会西班牙使节的强烈抗议，高高兴兴地收下了德雷克给她送上的大批财宝，并且故意在法国使节在场的情况下，给他进封爵位，摆明了就是给西班牙人上眼药。

虽然在那时来看，这些鼓励海盗的行为还没有什么致命的恶果，塞西尔却对事态如此发展非常担忧。他知道菲利浦二世虽然表面上还不至于为了这些小的骚扰性行为大动干戈，但他绝对不会对这些事情善罢甘休。事实上，西班牙使节也的确在和玛丽·斯图亚特开始策划新的一轮谋逆行动。

德雷克接受伊丽莎白女王授予他骑士封号的浮雕

再说安茹公爵急于得到英国女王的垂青，大胆决定亲自到英国碰碰运气。有意思的是，当他到达伦敦对女王大献殷勤，伊丽莎白竟然没给他泼什么冷水，碰什么钉子，俩人迅速就热络了起来。算起来，伊丽莎白一世这辈子经历了那么多场政治求婚，安茹是第一个亲自来到女王面前对她百般谄媚的王子，他们两个感情急速升温，好得几乎形影不离。伊丽莎白这么做，又把周围人都看晕了。她到底是真喜欢吃嫩草啊，还是肚子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不管怎么说，法国王弟的到来让西班牙使节陷入无比紧张的情绪倒是真的。

为了彰显他们俩的亲昵关系，伊丽莎白甚至在莱斯特和沃辛汉共同伴驾的时候，把一枚手上的戒指递给法国公爵，情意绵绵地说，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成为我的丈夫。见此情景，不消说，旁边的莱斯特顿时又气又急，几乎当场迸出眼泪。（尼玛！老子我求婚求了几十年，女王都不给我一个准信儿，你一乳臭未干的毛小子凭什么得到她这样的青睐？）倒是老谋深算的沃辛汉冷眼旁观，情绪稳定。

电影伊丽莎白一世剧照（1998）

当这个赠送定情戒指的消息传到西班牙，一波惊起千层浪。菲利浦二世也立刻沉不住气了。他赶紧公开放话，表示自己大人有大量，他已经原谅了英国女王过去对他所有无心的冒犯，并希望两国能再次结盟。看到了菲利浦二世的反应，伊丽莎白一世自然心中窃喜。接下来，她就故意给法国国王亨利三世发了一个狮子大开口的联姻条约，其中涉及钱的问题，还有对抗西班牙的军事联盟。这个漫天要价的建议当然被法国国王亨利三世一口否决，安茹公爵得不到王兄的首肯，求婚不成也只能无功而返。

耐人寻味的是，在送别安茹公爵的时候，伊丽莎白一世竟然表现得无比深情，无比失落。明明该演的戏码都演完了，自己想得到的政治利益也得到了，伊丽莎白干吗还要如此做作，多此一举呢？尤其是当莱斯特总算松了一口气，对着法国佬离别的航船发表各种冷嘲热讽毒舌评论的时候，女王甚至气愤地训斥他：住嘴，你这个叛徒！

估计，那时候的伊丽莎白作为一个女人，心里非常明白，安茹公爵这一去，将标志着她彻底地告别欧洲大陆的婚姻市场。纵然身边有无数臣子阿谀奉承，她也不能不承认，自己真的已经太老了。如果说当她含着热泪望着那离去的航船，是在悲叹一个无奈远走的情人，倒不如说，是在悲叹她自己一去不回的青春！

建立海上帝国却挡不住青春渐逝的伊丽莎白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最想写的八卦，除了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各国抓马之外，就是希腊神话了。一方面，希腊神话的内容贯穿欧洲各种文化典籍，欧洲人引用希腊神话，就好像中国人用成语一样频繁自然。另一方面，希腊人创造的那些神话人物比起中国神话里面跟木头人一样僵化死板的神仙体制，简直太接地气，甚至可以说包含种种狗血，各种毁三观的情节，让人忍不住要八卦调侃一番。后来我发现网上早已有了太多关于希腊神话的戏说版本，就打消了写这个系列八卦的念头。

Scylla 和 Charybids 的典故来自于奥德修斯返航希腊的故事，也就是荷马史诗中的《奥德赛》。只可惜奥德赛（Odyssey）如今已经成了带娃大妈车的代表，本田公司当初想用这个词营造游历远方的诗画意境，彻底输给了现实生活的苟且。荷马如果地下有知，会不会也很郁闷？

奥德赛应该算是希腊众英雄远征特洛伊的故事后传。征战特洛伊是因为那里的王子帕利斯（Paris）诱惑掳走了希腊第一美人海伦（难怪 Paris 巴黎是浪漫之都的代表）。海伦的老公，公公拉着一大群哥们拉帮结派要远航特洛伊打群架，奥德修斯当时是希腊众城邦里公认的最聪明的国王，自然会被拉上。既然是聪明人，别人家媳妇被掳走了，奥德修斯才懒得淌混水，更何况他的爱妻刚刚为他生下儿子。为了逃避远征，又不想得罪哥们，他不惜装疯卖傻。可惜最后被戳穿，只能不情愿地登上远征的航船。而希腊大军围困特洛伊十年，久攻不下，最后“ 木马计” 的设计者，也是狡猾的奥德修斯。但是，直到希腊人胜利返航，才是史诗《奥德赛》的开始。

荷马史诗《奥德赛》

传说中，希腊人因为摧毁劫掠特洛伊，得罪了海神。奥德修斯的船队在返航中遭遇风暴，同伴死得七七八八，最后他一个人花了十年，历尽艰辛回到故乡。Scylla 和 Charybids 就是他途径一个狭窄的海峡，面对海峡两边的两个妖怪，必须作出二选一的选择。Scylla 是一个六头海怪，每个头都能吃人，Charybids 则在海中卷起深不见底的漩涡，船只一旦被吸进海底，就再也无法逃脱。奥德修斯最后决定弃车保帅，牺牲个体而不让船队去冒全军覆没的危险。他让航船驶向 Scylla，六头怪物兴奋地叼起船上的水手，就在它大快朵颐的时候，整个船队奋力划桨，终得以逃出生天。

而奥德修斯途中经历的其他很多冒险故事，其实跟众妖精勾引唐三藏类似。而奥德修斯面对各种海妖、女巫的诱惑，从来不为所动，只是一心返家。在这里，我觉得荷马并非歌颂爱情的伟大，或者奥德修斯的圣人心，而是展示了一个真正聪明人的选择。聪明人不搞婚外恋，不是因为他死板地被道德约束，也不是因为他傻到不解风情，聪明人不找小三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讨厌 —— “麻烦”。那些诱惑奥德修斯的妖女，看似美艳绝伦，风情万种，其实各有各的麻烦。只要沾上了，他这辈子都难摆脱。

奥德修斯流落荒岛，被女巫盛情款待，百般诱惑

而奥德修斯妻子的故事也很反应东西方文化的差异。按说，奥德修斯远征特洛伊十年，返航时又在海上流浪了十年，他老婆那时候至少四十多岁了，还生过孩子。可是城邦里却依然有无数贵族子弟追求者天天围着他老婆转。这里，奥德修斯的老婆是美貌、智慧与坚贞的代表，可是要搁东方人眼中，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希腊人编故事，会让一大票有钱有势的男人围着一个半老徐娘献媚。难道有钱人不都是永远专一地喜欢20岁的妙龄少女？也可能就是这种文化的差异吧？看看当今世界首富被50岁老女人勾走魂魄，也就不要太稀奇！

往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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