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字节正面刚？恶战才刚刚开始

一纸蓝皮书，一句“猪食”，字节和腾讯的互撕终于走到了明处。连办九年的中国网络视听大会，在两个阵营的对垒中，一朝化身修罗场。

6月3日，优酷、腾讯、爱奇艺三家烧钱斗了数年的老对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抱团，将矛头对准了以字节、快手、B站为代表的短视频平台。

其中尤以腾讯副总裁、腾讯在线视频首席执行官孙忠怀的言辞最为犀利，称现在短视频平台的个性推荐实在太强大了，你喜欢“猪食”，看到的就全是“猪食”。这些像“猪食”一样的内容，会拉低用户心智。又称，“各种盗版在损害行业的未来。不要再做贼了，好么？”

▲ 腾讯公司副总裁、腾讯在线视频首席执行官孙忠怀在演讲中向短视频开炮。

当天的会场本来只来了B站的创始人，没有字节和抖音的代表，然而转过天来，6月4日，字节跳动官方微信发出52页蓝皮书《字节跳动遭遇腾讯屏蔽和封禁大事记（2018-2021）》，将历年来微信封杀抖音、西瓜视频、火山小视频、飞聊、飞书等字节旗下产品，屏蔽字节跳动域名，下架今日头条微信小程序等一系列事件悉数列出，回击腾讯的“猪食说”。不过，6月4日晚间，这篇《大事记》已被删除。

这已经说不清楚是双方第几次的厮杀了，连年来，腾讯先后启动了腾讯视频、微视，直至国民级应用“王炸”——微信开启视频号功能，只为了在视频领域和短视频一争高下，却始终被压一头，有火发不出，有苦讲不出。在业务线之外，几家之间的诉讼从北京打到深圳，始终未曾停歇。

至于字节，从成立那一天开始，就一直与所谓“传统势力”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并且，还每每从传统势力的围剿中钻出头角，胜多负少傲然坚挺。但正如快播创始人王欣声称“技术无罪”一样，字节的算法技术在人工设置的内容墙面前是天然的公敌，蒙眼狂奔的技术也是令人担忧的双刃剑。并且，至少在目前，短视频还是处在“白拿不给钱”的位置，挨两下揍，难免。

没钱赚，用户外逃，长视频急了

就在三家联手开撕短视频一周之前，5月28日，爱奇艺、优酷、腾讯视频联合发布声明：谴责B站《老友记重聚特辑》盗播。原因是，当天《老友记》特辑在爱奇艺、优酷、腾讯三家平台同步上线不久，B站上便迅速涌现出大量搬运及剪辑的短视频。

这是令长视频们感到不爽的导火线，短视频犹如16世纪的英国著名海盗德雷克一般，在大西洋上神出鬼没，搅得不可一世的西班牙“无敌舰队”苦不堪言。

但更大的问题是，长视频自身还在亏钱，用户就要在短视频的“打劫”下不断外逃，这种两头受气的滋味，哪能忍？

优爱腾三家做的长视频，是视频领域的“重资产”生意。这笔生意的大支出来自于内容版权，三家每年的版权采买费用占了公司运营成本的大头，而矛盾是用户的贡献覆盖不了这样大手笔的投入，使得长视频这门生意做到今天，还是无利可图。

爱奇艺财报显示，2020年公司实现营收297亿元，同比微增2%，公司净亏损70亿元，在上市的三年里，公司的累计净亏损达到了264亿元。优酷占据大头的阿里巴巴数字媒体及娱乐业务中，2021财年经调整EBITA（息税前利润）为亏损61.18亿元。腾讯视频未公布2020年的亏损额，2019年的亏损则达到了30亿元。

▲ 腾讯公司副总裁、腾讯在线视频首席执行官孙忠怀

会员涨价曾是长视频巨头们想出来的招数，但在习惯了看免费视频的中国观众面前，从他们兜里掏钱这个办法，在网上频繁挨骂不说，让用户也跑了不少。2020年财报显示，爱奇艺会员服务收入为165亿元，占营收比例为55.5%，较2018年42.5%的占比上升了13%，但同时首次遭遇年度订阅会员数同比下滑，从2019年末的1.069亿下降至2020年末的1.017亿。

一边是用户纷纷外逃，一边是短视频做得风生水起。就在三家炮轰短视频的前一天，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公布了《2021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2020年，泛网络视听领域继续稳健发展，市场规模达6009.1亿元，其中，短视频领域市场规模占比最大，达2051.3亿，占比达到34.1%，综合视频与网络直播则分别只占19.8%和18.9%。

相比长视频的“重资产”，短视频显得轻巧了许多，在抖音、B站这样的平台中，多数视频是由用户零成本直接剪辑而成，效果与长视频相差无几，既钻了版权的空子，也有了更多自由创作的空间。

抢走了内容，抢走了用户，自然也就抢走了广告主的钱包。在业界看来，“短小精悍”的短视频和相对细分的用户群，使广告主的投放可以依靠算法更加精准，视频产品的广告变现能力更强。而长视频的广告一般分贴片、冠名、植入等，方式比较单一，在灵活性上差了很多。

骂完“猪食”之后，孙忠怀也反思了自己，造成切条搬运式短视频横行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内容注水。包括高热剧集在内，节奏太慢、剧情拖沓、注水戏太多的质疑持续存在。对长视频平台来说，剧集越多，可以注入广告的空间自然越大，采买剧集的成本也就越有摊薄的可能性。

这样的小九九，在观众的眼里自然是容不得的。

想要反超短视频，优爱腾却只能跟跑

如何教训短视频，成了优爱腾三巨头共同的心病。最能赚钱、体量最大的腾讯无疑冲在了最前面。

“视频化表达应该是下一个十年的内容领域的一个主题。”这是2021年1月19日微信公开课上，张小龙对微信短视频逻辑的阐述。

按照他的设想，微信的流量将全面向视频号倾斜，10亿日活用户悉数被绑上短视频的战车，轰轰烈烈地冲向字节的阵地。

这已经是腾讯打出的最大一张“王炸”。三年来，为了压住以字节为代表的短视频增长势头，腾讯始终不遗余力。

2018年4月，微信、QQ以“短视频整治”为由，开始了对头条系产品长达三年的持续封禁和分享限制。同时，自己则在大幅发力，一个显著的信号是，重新启动了已经被关闭一年之久的微视。根据当时腾讯内部人士的说法，微视的重启，正是因为抖音的刺激。

而且，腾讯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家底来支持微视，腾讯旗下的音乐、游戏、动漫、影视、综艺等内容全面向微视提供内容支持，QQ、腾讯视频、QQ看点等产品也纷纷为微视导入流量。但是，倾尽家底之后，腾讯却没能拿到想要的效果。

最大的问题是留不住用户，据媒体报道的数据显示，抖音的用户留存率可以达到80%，而微视则只有43%。

微信启动视频号后，腾讯再一次寻求微视的升级。2021年4月，腾讯视频与微视、应用宝共同组成在线视频BU，成为一次视频领域的“集中火力”。

按照腾讯在2021年Q1财报中的说法，通过腾讯视频与微视的合并，将会利用本身于短视频的能力进一步助力长视频业务的发展。公司将提升自制内容的生产能力，以进一步扩充腾讯旗下的IP内容库，并且提供可让创作者改编的视频素材。

这是腾讯在视频领域形成“内循环”的如意算盘，一方面继续将长视频作为内容生产制作的基石，另一方面，也在内部开启类似于抖音等短视频平台的玩法。

爱奇艺也尝试在短视频内容中发力，2020年，爱奇艺推出了一款新产品“随刻”，可以自主拍摄小视频、vlog，并载入了多种视频模板，试图深入布局短视频行业赛道，打造出在爱奇艺之外的另一个平台。但时至今日，“随刻”的热度并没能被炒作起来。

至于加入炮轰短视频阵营的优酷，则一直与抖音保持着相当的暧昧。作为优酷的东家，阿里与抖音之间保持着在电商、广告等领域的多项合作，优酷自然没有必要跳出来主动找抖音的麻烦。它们的老对手，还是B站。

昔日的无敌舰队，在短小精悍的对手面前，一时无计可施。更何况，这无敌舰队中的三家，打的也并不全是同一副算盘。

腾讯、字节，谁是受害者？

2018年腾讯封杀字节系旗下产品一个月后，张一鸣发朋友圈感慨，“微信的借口封杀，微视的抄袭搬运，挡不住抖音的步伐。”当时马化腾回怼，“可以理解为诽谤。”

尽管马化腾称张一鸣的朋友圈是“诽谤”，但张一鸣对抖音的步伐还是判断对了，在6亿用户的加持下，抖音很快坐稳短视频一哥的地位。

字节的成长，始终伴随着传统势力的敌意，无论是早期遭遇传统媒体的围攻，还是进军视频领域之后遭到腾讯的打压，这对字节来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在这起纷争，甚至是2018年以来的视频纷争中，字节始终是可怜巴巴的受害者形象。

纵览字节跳动《大事记》里公布的诉讼，可以发现，在腾讯发起的诉讼中，多数是告字节侵犯著作权，以及禁止传播相关视频的案由。而字节一方发起的诉讼中，则以起诉腾讯不正当竞争，采用恶意拦截等方式作为理由，少有的几起涉及著作权的诉讼，也局限在今日头条与天天快报中。

尤其是在《反垄断法》实施之后，字节更希望的，是打破腾讯设置的“封杀”。2021年2月2日，抖音向北京知识产权法院正式提交诉讼，起诉腾讯涉及违反《反垄断法》中所禁止的“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排除、限制竞争的垄断行为”，要求法院判令腾讯立即停止这一行为，消除不良影响，并赔偿抖音经济损失及合理费用9000万元。

打破腾讯垄断的同时，字节也想要形成自己的闭环，年初，抖音App内悄然上线了抖音支付，这被外界视为在直播带货领域形成自己的闭环，同时从微信和支付宝手中，抢下真正属于抖音的用户群体。

但是，以字节为代表的短视频始终在版权问题上“矮了一头”。尽管西瓜视频曾经重金买下过部分影视剧的版权，但二次创作依然充斥在抖音和B站的界面中。如优酷总裁樊路远6月3日炮轰的那样，反对的是侵权而非短视频平台。对侵权的认定无关视频长短，十多年前，长视频平台在初创期也经历过盗版，现在或许是一个轮回，但对年轻人的培养，不能从盗播剪辑来。

这是长视频一直以来占据的“道德制高点”。4月9日，包括优爱腾在内的53家影视公司、5家视频平台及15家影视行业协会发表联合声明，宣布将对网络上针对影视作品内容未经授权进行剪辑、切条、搬运、传播等行为，发起集中、必要的法律维权行动。

由此可见，长视频曾经走过的路，短视频恐怕也要再走一遭，何必以五十步笑百步？侵权盗版，人人喊打，是有大义名分的，是中宣部版权管理局“坚决整治短视频侵权行为”的应有之义。

但严格来说，这是长视频、短视频间的战争，争的是谁能抢到更大的市场蛋糕，只不过打着“反侵权盗版”的旗子。

网络视听大会上这次唇枪舌剑，可能只是战争进入白热化的开端。

END

作者｜张轶骁 编辑｜江淼

凤凰WEEKLY财经（ID：fhzkzk）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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