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鳗崛起｜中国产的鳗鱼真就不如日本产的香？日本：脸多少有点疼
众所周知，日本人爱吃鳗鱼，每年要吃掉全球大约2/3的鳗鱼。而且还特别看重产地。同样都是鳗鱼，他们国产的价格要比中国产的贵了将近三倍。然而，去年12月底，日本质检部门却在一次例行检查中，发现一家生鲜食品批发企业，把老家在中国的鳗鱼伪装成日本爱知县产的鳗鱼来卖。这家公司后来坦白，由于本国产能不足，至少从五年前开始，就已经有这种造假行为。这一事件呢，被解读为“国鳗崛起”，侧面证明了“日本产的鳗鱼比中国产的鳗鱼香”这种说法，只不过是营销手段而已。
不过这家公司所提到的困境是真实的。日本是鳗鱼消费大国，每年要消费掉13万多吨的鳗鱼，然而日本本土的鳗鱼年产量远远无法满足日本国民对鳗鱼的狂热追求，80%都得靠进口。
而中国作为世界最大的鳗鱼养殖和出口国，日本进口的鳗鱼70%都是来自广东台山，这里每年光是养殖鳗鱼就能产出20多亿元的产值，还建有我国重要的鳗鱼养殖产业园区，二十几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养殖与加工出口一体的全球性农产品产业链，完善的养殖制度和检测环节，即使是面对日本为了保护本国的农业贸易，对进口农产品实行的严格要求，又或是西欧老发达国家的欧盟标准，都能做到连续多年合格率100%。
可是，眼见如此巨大的市场缺口，发达的日本水产养殖行业，怎么会坐视中国分割蛋糕这么久而置于不管不顾呢？这就要谈到鳗鱼养殖中那个绕不开的痛点了：鳗鱼的大规模人工繁育问题至今未攻克。
咱就是说，养殖的鳗鱼苗，我是说，所有的鳗鱼苗，无一例外都是野捕的。
市场上消费的鳗鱼，常见有三种，欧洲鳗鲡、美洲鳗鲡和日本鳗鲡，其中欧洲鳗鲡被列入《华盛顿公约》附录，严格限制国际贸易，美洲鳗鲡和日本鳗鲡也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列为濒危（EN）物种，资源都不容乐观。所以，夸张一点说，我们每养殖一条鳗鱼，就是从鳗鱼的基因库中删掉一条基因信息。
都21世纪了，我们的鳗鱼养殖产业为什么还在靠天吃饭？水产口有志之士怎么不出来管管？
事实上，无论是嗜鳗如命的日本，还是作为养鳗第一大国的中国，水产科研院所早已经在鳗苗人工繁育的路上做了很多的努力了。
单为了寻找产卵场，潜水艇都用上了，耗费了七十余年，才找到日本鳗鲡的产卵场。这里顺便辟个谣：很多科普博主误以为日本鳗鲡的产卵场在马里亚纳海沟里，其实不是，是在马里亚纳群岛的西侧海域。然而，人工繁育的历程要比搜索产卵场来得更为艰难。
直到2010年，不计成本的人工全过程繁育到养殖才完成。请注意这里的成功是建立在不计成本的前提上的。通过实验每年只能获得100尾左右的人工孵化鳗苗， 且鳗苗的养殖成本超过了百万日元/尾，折合人民币也要好几万。
为什么鳗鱼的育苗那么难搞？
我们在之前的鳗鱼视频里提到，从一粒卵到性成熟，鳗鱼会经历五个不同的阶段。
鳗鱼完全人工繁育中最难的，是从“柳叶鳗” (leptocephalus) 发育成“玻璃鳗” (glasseel) 的环节。其中一个原因是饲育柳叶鳗非常困难。一方面他们是扁平的，透明的，叶片状体，并且相比其他幼苗，柳叶鳗这一生长阶段需要时间较长，过程长达一年。他们的身体过于脆弱，在无边无际的大洋里面他们浮游着生活还好，但在繁育用的不大的水池里面，每一次碰壁都可能直接导致他们畸形，然后呜呼。
不光要解决容器，小家伙对营养的需求也格外挑剔，人工条件下，鲨鱼卵是目前唯一能保证初孵仔鳗过渡到玻璃鳗的饵料。但是，鲨鱼卵的营养物质含量仅刚好满足仔鳗的需求，与野生的柳叶鳗相比，人工培育出的柳叶鳗仍然是非常脆弱。
概括来说呢，就是这小家伙嘴巴又挑身体又弱，婴幼儿时期还忒长，特别不好侍弄。
这些年来，水产界的大佬们依然在想方设法给他们配制出低成本、适口性好的高效鳗鱼“宝宝餐”。
鳗鱼大规模人工繁育问题不解决，野捕鳗苗就是鳗鱼养殖种苗的唯一来源，而日本国土面积小加上当下鳗鱼种苗资源的衰退，导致日本国内无论是种苗还是成鱼均出现“鱼荒”现象。
这次“国鳗崛起”，表面上看到的是日本水产行业成品鳗鱼供应不足的困境。然而，“鳗鱼荒”的根源，其实在鳗苗的供应上。2019年春季，日本养殖场里入池的15吨鳗鱼幼苗中将近有80%来自中国大陆，进口量约为2018年的两倍。这引发了中国的鳗鱼加工企业对此的不满，表示鳗苗基本都出口到了日本，中国的鳗鱼养殖加工业无法经营。
就在这篇稿子拖稿，哦不，反复修订的过程里，最新好消息传来，据日本水产厅公布消息，人工繁育的鳗鱼苗价格已经低至人民币100多元一尾。不过，“宝宝餐”的原料还是要用到鲨鱼卵等生物饵料，所以人工鳗苗比起二十多块钱（2022年2月流通均价）一尾的野捕鳗苗，还是没啥性价比，而且技术方面，要实现从实验室走到养殖场的过程，还需要漫漫探索。相信很长一段时间内，野捕鳗苗还将是养殖种苗的主要来源。所以，大家还是要珍惜自己吃的每一口鳗鱼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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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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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张溢卓.日本淡水养殖产业发展分析[J].中国水产,2021(06):49-52.
[2] 淘大坂.日本食品安全成笑话？！假“国产”鳗鱼还不够，中国花蛤也成日本产了
[3] 海外网.日本批发商将中国鳗鱼伪造成日本国产 造假5年被发现后道歉
[4] 周叔说生活.国“鳗”崛起！造假5年才被发现，日本鳗鱼，这次笑话闹大了
[5] 梁旭方,谢骏,王秋荣,等.日本鳗鲡仔鱼摄食机理及其营养策略[J].水产学报,2002,26(6):556-560.DOI:10.3321/j.issn:1000-0615.2002.06.012.
[6] 黎原谷,李慷,刘利平.人工繁殖条件下日本鳗鲡鱼卵营养成分分析及评价[J].上海海洋大学学报,2019,28(02):190-199.
[7] 王倩.河鳗(Anguillajaponica)人工繁殖及仔鱼培育技术的优化[D].上海海洋大学,2015.
[8] 客观日本.创设“鳗鱼学”，保护鳗鱼资源——访日本大学教授冢本胜巳
[9] 鳗鱼网.日本水产厅：人工鳗苗每尾成本降至167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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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丨黄怡学
排 版丨易凤婷感谢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中华环境保护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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