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建党百年 | 上海时尚地标“新天地”

新天地：回归社交本真

“人”是真正让空间和城市鲜活起来的灵魂所在

上海新天地建成于2001年6月底，赶上了中共建党80周年庆的日子，它又是位于中共“一大”会址前后两个石库门旧街坊重新改造的区域内，当年在国内外引起很大的轰动。在2021年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之际，回望20年前上海新天地诞生的历程，有着特别的意义。

上海新天地是具有原创意义的国际品牌，2016年，美国《福布斯》杂志评选了全球二十大文化地标，上海新天地位列其中。上海有许多“新”“奇”“特” 的地标性建筑，为何只有传承了石库门文化的新天地会被列为全球的文化地标？

权威的国际组织“城市土地协会”于2003年为新天地颁发了“全球卓越” 大奖，其中一句评价一语中的：“新天地创造性地保护了上海历史文化遗产，一个开发性地保护石库门的项目还带动了周边区域的经济发展。”

当年，世界著名的奢侈品集团Louis Vuitton 的总裁多次到过上海新天地，他曾认为世界上有成千上万个城市，但只有四座城市—巴黎、纽约、伦敦、东京引领时尚，其他城市是跟随时尚。新天地让他改变了看法，他认为上海已经成为世界引领时尚的第五座城市。

由破旧石库门改造而来的新天地怎么就与引领世界时尚扯上了关系？这在当时确实令人匪夷所思。曾在20世纪末被上海人视为城市现代化的“包袱”，恨不得一夜之间拆光的旧石库门弄堂，建设成摩天大楼，新天地让石库门“一夜成名”，华丽地转身成为上海的时尚地标，成为上海城市的新名片！外国人走进新天地觉得它很中国，中国人走进新天地觉得它很国际，中老年人走进新天地觉得它很怀旧，年轻人走进新天地觉得它很时尚，连新婚夫妇的婚纱照也要以新天地为背景拍摄。

新天地刚落成时，淮海路办公楼里的年轻白领们说：时尚不时尚，就看你一星期去几次新天地。这就引起了无数人的好奇，全国各地、世界各地来新天地消费、游玩的人络绎不绝，每年达1 500万人次，且20年经久不衰。

新天地巨大成功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奥秘？

01

新天地项目的初衷

1.1  从重建到更新

1996 年，针对淮海中路南侧 52公顷石库门街坊的《太平桥旧区重建规划》获市政府审批通过，后因亚洲金融风暴的到来，无论是在该地块上建住宅还是办公楼，都是亏损的，因此，开发商香港瑞安公司计划先从长线投资的宾馆入手，来启动整个旧区重建项目。

中共上海市委立即启动修缮中共 “一大”会址。“一大”会址是国家一级文物，市文物管理委员会（简称 “市文管会”）汇报：“一大”会址所在的太平桥地区已列入重建规划，将拆除23个旧石库门街坊，以便建高楼，“一大”会址周围仅保留了部分石库门老房子，未来太平桥地区重建完成后，“一大”会址将陷入被高楼大厦包围的“谷底”境地（图1）。

图1 新天地周边建筑位置示意图

同时，有关部门还汇报了一件事：1996 年某国元首访华期间，在上海参观完中共“一大”会址后，突然提出想看看“一大”会址周边居民在石库门弄堂的生活。当时的石库门里弄破旧不堪，住家拥挤杂乱，因此这一想法被我国外交人员婉拒。上海市委领导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认为需要成片地保护、保留“一大”会址周边的石库门老房子，营造 1921 年中共建党时的历史环境和氛围，“尊重历史须还原历史”是一个重大的原则问题。

当时上海改革开放已有十多年，“一大” 会址两旁的石库门里弄仍是老样子，上海市委立即作出决定：一定要保留“一大”会址前后两个石库门旧街坊，要在 2001 年 7 月前把它改造一新，并责令市文管会监管这个被称为“一大”改造工程的项目。

1.2  从“复建”到创新

市文管会召集各相关部门开会，共商中共“一大”会址周边历史风貌建筑保护问题。有文管会专家提出一个让历史建筑“延年益寿”的改造方案，即拆除中共“一大”会址前后两个石库门街坊内的老房子，原模原样地“复建”一个新的石库门住宅，放入煤气和抽水马桶等现代生活设施，在市场上作为商品房出售。

当时上海新建的公寓房价格是3 000元/平方米，由于两个街坊的容积率不变，一拆一建的成本高达20 000元/平方米。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这种“延年益寿”的改造方式让开发商怎么做？事实上，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市文管会内部也难以达成统一的意见。拿不出好办法，就犹如驾着小舢板在水面上打转转。

以专家、教授为主的市文管会成员在会议桌上争论不休，时间毫不留情地一天天飞逝，项目开发商瑞安公司董事长罗康瑞急了，公司每天的运转需要巨大的成本，时间就是金钱，且距离最后的期限 2001 年 7 月只有两三年时间，施工还需要大量时间，而此时连改造方向都没有，真是把人逼进了“死弄堂”，唯有另辟蹊径。

创新常常是被“逼”出来的，当你觉得无路可走时，也许你离创新已经不远了。罗康瑞脑海里闪电般跳出一个念头，借鉴欧美国家许多城市的百年老街、千年古堡利用历史建筑开设酒吧、咖啡馆、餐厅的方法，可以让国内外游客品咖啡、喝红酒、尝美食，感受这座城市的历史和现在。

每个国家的历史建筑都有不同风格，美食风味也不同，因此很吸引游客，这些地方的人气很旺盛。他认为上海在这方面还是一片空白，石库门街坊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做呢？中共“一大”会址前后两个石库门街坊不正是见证上海城市发展历史最佳的地方吗？而且它还是见证中国当代历史的好去处。

然而，灵感毕竟不是令人信服的实施方案，要让灵感落地成为可操作、可执行的方案，罗康瑞在全球寻找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彼时，在太平洋彼岸美国波士顿的本杰明·伍德设计事务所进入他的视线，该事务所曾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做过许多优秀的老建筑改造项目，最著名的一个项目是把位于波士顿的一个旧仓库改造成为时尚休闲景区，成为哈佛大学的学生和当地市民的休闲之地，也成为国际游客的旅游景点。

罗康瑞邀请本杰明·伍德到香港见面，两人一见如故，伍德先生说，如果仅仅是把石库门修复后再让人住进去，就像博物馆一样，只会被历史所淹没。生命在改变，社会在改变，建筑也要改变，一成不变的事物会使人感到乏味，我们不要重复历史，而是要创造新的历史，让石库门从私人空间走向公众共享，让更多的人感受到石库门文化的过去，参与它的现在，见证它的未来。我们对石库门改造的做法是在创造另一部历史。两人一拍即合，一个东方商人和西方建筑师，要让上海平凡的石库门变为不凡。在由开发商、市文管会、卢湾区政府共同参与的联席会议上，一个令人震撼的方案诞生了—把两个石库门旧街坊改造成一个休闲商业街区。虽然这个方案令人闻所未闻，但最终获得了区政府和市文管会绝大多数成员的支持，这个将会震惊中外的创新项目终于就此“启航”了。

罗康瑞和本杰明·伍德的创新思路是在当时盛行的“旧城区重建” 概念规划中“砸出”了一个“土坑”，栽入了“城市更新”的新树苗，由此开启了上海“城市更新”的大门，新理念慢慢传播到全国，改变了中国城市化的路线图。这正应了古代哲人庄子的一句名言：作始也简，将毕也钜。起初是不为人注意的星星之火，结束时已成燎原之势。

02

“真理”站在各种意见交汇点上

瑞安公司第一次做了一个没有施工图纸的项目。每天早上八点半，在石库门街坊，你都可以看到几十个来自不同国家的建筑师脚蹬大头皮鞋出现在工地上，工地是居民迁走后留下的石库门旧房子，满地残留着碎砖烂瓦，带钉子的烂木条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一不留神，锈铁钉会扎进脚心。建筑师们胸口挂着照相机从不同的角度拍摄石库门的老建筑（图2），就像一群艺术家在创作前要到现场采风，然后将各种数据、照片资料输入电脑，最终在照片的基础上构思作品，想象新天地的未来应该是什么样（图3）。

图2 建筑师拍摄的石库门旧弄堂的照片

图3 建筑师在电脑上想象的构思，在历史建筑里融入现代时尚生活

2.1  灵感来自不同文化的碰撞

创作的源泉是什么？是文化记忆。这支创作团队由来自美国、日本、新加坡等国的建筑师和上海同济大学城市规划与建筑设计学院的教授组成。美国的本杰明·伍德设计事务所代表了西方文化记忆，日建设计事务所代表了东方文化记忆，同济大学罗小未教授则代表了上海本地的文化记忆，瑞安公司作为出资人，带着商业文化记忆，用市场的眼光来检验消费者对“作品”的接受度。这样一个金点子，把这些不同文化背景的建筑师集中在同一楼面工作，让不同的文化记忆每天碰撞、擦出火花，而“真理” 也往往站在各种意见的交汇点上。

伟大作品的背后是别人看不见的艰辛，新天地项目在当时可以说是一个“前途未卜”的项目。当时正处在亚洲金融危机中，没有一家银行愿意为一个前景不明的开发项目贷款，开发商自备14亿港币来到上海“搏” 一次曙光初露的机会，首期就投入了高达6.7亿港币用于居民动迁，另一半用于对石库门进行“整旧如旧” 的彻底改造。

就此，中、外建筑设计师们几乎用了一整年时间去观察、检测每一幢老房子，他们要鉴定每幢老房子是哪个时代的设计，出自哪位建筑师之手，要甄别哪座房子值得保留，哪座房子需要被拆掉，还要考虑哪个建筑空间将来用于做酒吧或餐厅或画廊更合适。新天地的创建过程是一个解脱苦闷的过程，如果创作者不觉得苦闷，那说明创作者没有真正地投入。建筑师们常常走在路上，坐在车上，甚至在饭桌上、健身房的跑步机上—畅想新天地的改造方案，兴奋、痛苦并快乐着。常常出现一幢石库门房子刚刚改造翻修完毕，建筑师一觉醒来又有了新的主意，新主意更好，就又推倒重来。建了拆，拆了再建，反复折腾，新天地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完美”。

2.2  要以“玩”的心态设计新天地

建筑设计师们提出，要以“玩”的心态设计新天地，因为新天地是让人们休闲放松的地方，如果设计师们创作时的心态太紧张，呈现出的新天地氛围也会是令人紧张的，就达不到令人心情松弛的效果。所以，创作时要“放松”，进入佛教所谓的“放下” 的状态。这种“玩”的心态如同高空走钢丝的艺人，别人看你在空中玩得轻松，背后还不带保险绳，然而多悬、多危险只有自己知道。

2.2.1 能看见对方眼睛的距离就是最好的空间尺度

新天地“步行街”的尺度多宽最为合适呢？有的设计师主张维持石库门主弄堂的尺度，弄堂的尺度和空间感是随着时间自然地形成的，犹如地里的庄稼，人为地拓宽弄堂的宽度就如同拔苗助长，无疑是对历史记忆的不尊重。只有尊重了城市的记忆，才能产生磁铁般的文化感召力和吸引力。有的设计师从商业视角出发，认为应该拓宽弄堂的尺度，因为如果我们相信新天地建成后能吸引很多消费者，那么就必须预留较大的空间，否则会造成步行街拥挤、混乱的后果。

设计师不同的观点源自不同的评判标准，一种是文化的，另一种是商业的，这两种评判标准之间存在平衡和张力。总设计师伍德的想法很 “另类”，他认为尺度是心灵的感受，过大不好，过小也不行，心灵愉悦感是最合适的尺度，能看见对方的眼睛的尺度就是人性化的尺度。

你在那里经常看见熟人，下次还会不由自主地想再来，新天地不只是一个物理空间，它还是一个心灵的空间。伍德的评判标准是以人为本，在文化与商业之间找到某种平衡，得到了大家的认同。能看见对方眼睛的距离，被确定为新天地步行街的空间尺度。

2.2.2 整旧如旧，却又量身定制的新空间

总设计师伍德提出一个大胆的设计：基本保留兴业路北街坊的老房子，但同时加入一些现代建筑；基本拆除南街坊，仅保留少数几幢优秀历史建筑，这主要是因为南街坊不拆除，无法建地下车库。当时上海处在汽车优先、公共交通不发达的城市发展阶段，新天地的目标消费群是“有车族”。另外，被兴业路隔开的两个街坊要形成一个整体，在北街坊拆除一些老房子和违章建筑后，能够形成一条贯通南北街坊的大通道，这样就可以用步行街串起南里和北里（图4、图5）。

图4 新天地总设计师本·伍德最初对两个街坊空间布局总体思路的珍贵手稿图

图5 上海新天地总体布局规划设计图

对中国“一大”会址前后两个旧石库门街坊进行改造的过程中，最难的是把握总体空间的结构设计以及甄别老房子的拆与留。拆什么和不拆什么，一不小心就会把文化记忆“抹掉”，从而留下遗憾。

在改造方式上，建筑师提议将二十多幢石库门老房子内部掏空，打通成大空间，用钢精混凝土结构重新构建，赋予建筑新的生命力；外部仅仅保留石库门外墙立面“一层皮”（图6），对旧砖墙注射从德国进口的“护墙膏”药水，这些药水被专门用于延长古建筑遗址的寿命，价格昂贵。

图6 保留石库门一层“壳”的做法

为了一个“旧”字，耗资巨大。把石库门做“旧”比做新难度更高，因为没有前人的经验可参照。内部被掏空的老砖墙不能倒，全靠铁架子固定支撑，工程师特别关照搬运铁管的工人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一不小心就把会“文化”撞掉了（图7）。

图7 老墙不能倒，全靠铁架子支撑着

新天地不仅是对旧砖墙小心翼翼地保护，认为石库门屋顶上的旧瓦片以及弄堂里的路面，也都是历史文化的一部分，因此将旧瓦片一片一片地拆下来，挑选出可再利用的旧瓦片，经药水处理后再使用。当然，屋顶上首先要铺设两层隔热防潮层，然后才铺上旧瓦片，恢复历史建筑的外貌。设计师故意保留了石库门弄堂墙面的一些破损的痕迹，形成“残缺美”。对于弄堂的地面设计，为了再现历史的逼真感，在埋设了各种管线后，又浇注成水泥路面，最后铺上青砖，让青砖上慢慢长出青苔，仿佛就是上世纪留下的石库门旧弄堂。而石库门内部都是按照21世纪都市的生活方式、审美情趣和情感世界量身定制的新空间。

新天地要唤起人们对 20 世纪二三十年代老上海的历史文化记忆，让人们走进新天地的石库门弄堂，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纪。但跨进任何一家咖啡馆、餐厅、酒吧和商铺，又仿佛进入了21世纪的现代化生活，门里门外，恍若隔世，一步之遥，穿越时空。

石库门老房子勾起的怀旧情结，包含着一种上海在全世界地位的文化想象，怀旧的背后是期盼上海在百年后的21世纪二三十年代再度辉煌，重新成为亚洲乃至世界的金融、贸易中心。新天地形象地再现了上海人怀旧的辉煌历史与憧憬美好明天的内心感受。对这一高尚情感的文化认同，以及由此产生的归属感，让老上海人和新上海人反反复复地来新天地，这是新天地开业后兴旺了 20年而不衰的根本原因。

新天地是上海这座城市里一件凝固了的艺术品，是一首经典的乐曲，每天吸引着国内外千千万万的人去欣赏它，就像欣赏一场动人而悦耳的交响乐。

03

穷街坊华丽转身成为时尚地标

“新天地”三个字本身只是个符号，即便每天打广告，通过广播喊上一遍，别人也只会觉得这个地名气势很大，但缺少文化内涵，很难产生文化认同。唯有把新天地与石库门建筑联系起来，才能使人们在提起新天地时产生文化认同感。因为石库门独属于上海，又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但在 1999 年的上海，石库门还是上海市民眼中贫苦落后的穷街坊，住着 “七十二家房客”的石库门居民巴不得快点逃离石库门，搬进现代化的高楼大厦、新公寓，石库门形象在上海人心目中并不怎么美好。那么，把穷街坊改造成时尚休闲的步行街区，人们坐在那里喝咖啡、进行露天聚餐，会不会觉得“有失身份”？如何才能彻底改变上海人对石库门已经形成的印象？

3.1  重回原点再出发

要让上海人重新认识石库门，就得重回原点再出发。上海除了历史学家，普通市民很少有人知道衰败的石库门在历史上也曾有过辉煌的时刻。石库门从诞生到衰败经历了漫长的百年，其所积淀的文化资源非常丰厚。石库门有过辉煌的历史，上海人的“怀旧”情绪也都是与 20 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那段历史有关，这就大有“文章”可做，新天地项目市场推广的定位就是大讲石库门最美好的那段历史。

3.2  从样板间里发出的“拯救”呼声

2000 年初，新天地已经把一条老石库门弄堂改造成整旧如旧的样板房（图8）。在样板房里举办了“徐元章回眸老上海画展”，展出的几十幅水彩画全部以上海老洋房为主题，画中的老洋房有的已在旧城重建中被拆毁了，有的正在计划拆除。这位住在淮海路德国式别墅中的艺术家，无奈地用画笔“拯救”上海知名的老洋房，向世人发出振聋发聩的呼吁：救救上海优秀的历史建筑吧！这一声引人反思的“拯救”呼声正是从新天地的样板房中发出的。画展开幕式引来的第一批观众居然是外国驻沪总领馆官员，也引起上海许多媒体人和专家、学者的关注。

图8 改造后的石库门新天地样板房外表

在当时，采取保护性模式开发石库门旧弄堂本身就已“惊世骇俗” 了，石库门里还能举办小型画展，更让人惊叹不已，而且画展的内容与 “保护上海石库门建筑”的实际成果交相辉映，对这一新闻性的话题，上海各大主流媒体纷纷报道（图9）。

图9 改造后的石库门新天地样板房内部

新天地又邀请了著名音乐家陈钢来开音乐会，陈钢先生是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作曲者之一，还是20世纪30年代上海著名音乐家陈歌辛之子，音乐会的主题是 “父亲与我—陈钢回顾演奏会”，上海人耳熟能详的怀旧金曲《玫瑰玫瑰我爱你》《夜上海》《蔷薇处处开》等都是陈歌辛的作品。陈钢在优美流畅的音乐声中话说历史，讲述两代作曲家在20世纪30年代抗日战争和 “文革”时期的人生经历，打动了现场无数人。陈钢先生说，这些怀旧老歌在上海的重新唱响，反映了上海包容的海派文化重新回到人民中间。

3.3  选美时尚与历史建筑的跨界融合，推动新天地成为时尚地标

新天地不但组织“怀旧”基调的画展、音乐会、知名作家谈“张爱玲小说”、探讨昆曲的创新之路，还邀请了著名艺术家陈逸飞组织了一场特别的时装秀。模特儿身穿白色半透明的衣裙梦幻般地穿梭于石库门弄堂的门里门外，仿佛穿越了两个世纪，开创了“穿越剧”的新潮风气，让人大开眼界，非常形象地解读了新天地“昨天，明天，相会在今天” 的内涵，并且呼唤一种尊重历史、开创未来的文化态度。

世界小姐环球大赛“全球推广” 巡游活动来到上海，五大洲共108名佳丽吸引了上海市民的目光。主办单位不愿把活动放在五星级豪华宾馆里，因为全世界的宾馆都差不多，难以体现城市特色。而新天地的石库门建筑代表了上海的海派文化，赢得了主办方的“青睐”，策划了一场“世界小姐走进新天地，美丽的眼睛看上海” 活动。各种肤色的美女穿越在石库门弄堂，或欣赏石库门天井、客堂间，或坐太师椅、品中国茶，让现代的选美时尚与上海历史建筑跨界融合。新天地特别邀请了108位时尚杂志、报刊的摄影记者，与108名世界小姐相会在新天地北里小广场，“长枪短炮” 的照相机、摄像机不停地闪烁，那一刻，石库门新天地站在了时尚潮流的尖端。

新天地每周都有各类新奇的时尚活动举办，频率非常高，这吸引着上海年轻时髦的男女时不时地惦记着来新天地逛一圈。《新民周刊》就曾写道：上海的明星们，当你们走进新天地，不要以为自己还是明星，因为那里大牌的明星太多了！上海的美女们，当你们走进新天地，不要以为自己还是美女，因为那里有更漂亮的美女。

新天地渐渐成为上海的时尚地标，成为上海男女青年约会的地点，成为办公楼白领休闲、交谈的好去处，成为金领老总宴请贵宾的场所。新天地成为时尚地标还有其客观原因，浦东经历了从农田变城市的 “造城”过程，浦西则是“再城市化”过程，它的初期比较重视改善市民的居住条件和商业建设，“见缝插针” 地建造住宅和商场，忽视了对城市公共空间的配置，没有为城市未来发展预留空间。

当市民的居住条件得到极大的改善后，对健康和文化的需求日益增长，但老城区已经没有建设城市公共空间的土地了。市民孤独地住在一幢幢大厦中，人与人住得很近，但心与心隔得很远，高楼大厦带来了居住环境的舒适，但也带来了郁闷的心情，闷字是“心”“关”在门里，有了心事去哪里倾诉、宣泄？搬离石库门老房子的人开始怀念旧房子、老弄堂的种种好处，出现了“住在弄堂怨弄堂，离开弄堂想弄堂”的奇妙心理，滋生出一种怀旧心态，越来越多的人自觉地站在怀旧的行列中，这就是石库门新天地的市场。

城市建筑的空间格局和尺度大小反映了一个时代千百万人的生活方式和内心向往，新天地的建筑设计师们最大程度地捕捉到了刚刚跨入 21 世纪的上海人内心的向往，并为这些内心向往设计了一个个安顿灵魂的“外壳”。当人们走进新天地的那一刻起，如同进入美术馆、艺术殿堂，他们看到的每幢建筑都展现了不同历史时期的“西方油画”或“东方水墨画”，每幅画既不重复，又是立体的，人可以走进画里，去欣赏，去慢慢品味。

新天地为上海市民提供了人与人交往的场所（图 10），提出了休闲商业文化的新概念，它出售的是时间和快乐，让人享受人生美好时光，提供的是令人舒适的空间、美味佳肴和高品质服务。

图10 夜晚的新天地俯瞰图

新天地开创了休闲时尚的先河，紧随而来的老洋房、老厂房、老仓库等一片又一片的历史建筑区被开发成休闲商业空间，影响力较大的有“思南公馆”“八号桥”“老码头”等，它们成为上海新的商业业态，星罗棋布于浦西老城区，但新天地依然是上海时尚生活的新地标。

作者

周永平  瑞安集团董事长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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