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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蒲公英又开花了|​皮 皮

山栀子 乐乡树人 202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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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又开花了

——谨以此文献给我母亲● 皮 皮我的老家到处是蒲公英,每到春天,那绿色的带有不规则锯齿的叶片,衬着那向日葵般的金烂烂的小黄花,童年的我总喜欢随意采下几朵,插在头上。至于那些白色的绒毛似的种子,我们总是鼓着腮帮使劲地吹,随着它飘走的方向,踮着脚,伸长了脖子,那小小的蒲公英在空中飞舞,像风的使者,慢慢地朝着太阳的方向飞去,我们随着它飞走的方向,笑着、跑着。它越飞越快,我们越追越远。


小时候,我们姊妹七个,生活很是拮据。年少的我也任性,也叛逆。爸爸是读书人,也是个十足的“老好人”,从不批评我们。因此那些“讨嫌”的话,那些“讨嫌”的事自然就落在我母亲头上。在我眼里,母亲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嫌的人”,从不招人待见。而我又特别喜欢顶嘴,往往还得理不饶人。我和母亲之间的矛盾就在所难免。父亲几次笑着对我说:“蓉儿,你和你妈之间那只能算人民内部矛盾,不是敌我矛盾,别当真,别当真……”我不理会,噘着嘴,把两条长长的辫子猛的往后一甩,从嘴里发出一个“哼”字。


还记得那一次为了一点小事和母亲拌嘴,赌气一个多星期没和她说话,发誓嫁人后永远不再回来,甚至说看都不朝这个方向看。可那几天恰好生病了,我拒绝她给我看病的钱,而是去向小姨借钱看病,觉得自己是个有骨气的人。那一年我16岁。后来觉得有点过分,主动喊了母亲,但在我心里,我和母亲中间隔着一道屏障,无法跨越。“也许我们前世有冤”,我这样想,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母亲。但不管怎样,我还是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尽管当时并不认为这是理由,我心里还是坦然了许多。真正认识母亲是我出嫁的前一天晚上。半夜,我起来上厕所,忽然发现母亲坐在灶门口,灶门口有一堆还没有完全燃尽的柴头,但火气并不大。那是腊月十九,母亲坐在一把小木椅子上,佝偻着身子享受着这点可怜的余温,寒风从并不严实的门缝里挤了进来,我感觉一阵凉意。抬起手看了看表,凌晨4点37分。我诧异地问:“妈,你这是在干嘛?”母亲平静地说:“蓉儿啊,妈这几天咳嗽,痰多,睡不得,坐着舒服些,咳嗽就把痰吐到灰里,这两三天都是这样……”不知道母亲还说了些什么,只听见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顿时我泪如泉涌,我想抱住母亲,我想对她说:“女儿不孝……”两三天都是这样,你居然不知道!我在心里默默地质问自己。可怕的沉默。我站了一两分钟,但我觉得已经好久好久了。然而,我最终没有拥抱母亲,只觉得喉咙被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我愣愣地,默默地回到床上,再也无法入眠。第二天,当迎亲的队伍要出发了,我莫名地放声痛哭起来。之前我总讨厌出嫁时哭哭啼啼的,认为当新娘是件喜事,应该欢欢喜喜才对,也曾发誓说我这辈子出嫁时是绝对不会哭的。可那一刻似乎除了哭,再也没有别的表达方式。那一次的眼泪,就像一个泉眼,让我在以后的几十年中,每每想起母亲来眼泪就喷涌而出,直到今天。


后来,母亲依然啰嗦,有时候依旧“讨嫌”,但我却不再任性,一切都顺着她。她若说姜是树上接结的,我肯定说“是”,若说鱼是土里种的,我肯定说“没错”。在我心里,母亲变成了世界上最亲的人。每次打电话,她总是说“我什么都好,什么都还有,你们别担心,你们别来……”有一次她生病卧床几天都没让我们知道。这让我很是难过。每个周末或节假日回娘家,母亲都会提前洗很多菜,并且把饭都煮好,那可是真正的农家柴火饭啦,老远就闻着香味儿。我很好奇母亲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回去的。母亲告诉我,昨晚她又做“亲梦”了。她说她梦见屋旁的菜地里全是蒲公英,那叶片儿挨挨挤挤的,中间没有一根杂草,青得没法形容。在母亲眼里,“青”就是“亲”,总认为梦见青草青菜之类就是有亲人来,她把这样的梦叫做“亲梦”。母亲说她做亲梦特别灵验。或许这就是心灵感应吧。我信母亲,也信她的“亲梦”。记得去年五月的一天,我回去看母亲。刚下车就看见几棵蒲公英。它毛茸茸的种子那么轻盈,缓缓地飞过我的眼前,如一朵朵金色的小小的浮云,安静又美好。母亲迎了上来,我发现母亲的背比原来更驼了,好像根本直不起来。一问,才知道她腰疼,已经有好几天了。小姨告诉我,上一次,我无意跟她说起自己经常内热大,喉咙疼,用蒲公英熬水喝效果很好,不仅清热消炎还通便。没想到母亲上心了,她提着竹篮,拿起小锄头,到野地里去挖蒲公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也注重养生,路边的蒲公英早被人们挖了。母亲只能到较远的野地去找。母亲的眼睛已经不太好了,但那黄色的小花母亲还能分辨,她慢慢地连根挖起来,一篮子一篮子地往家里提。她说,根是最有效的,但根也是最脏的,母亲一遍一遍地洗,生怕没洗干净,还把那褐色的根用指甲一根根地刮,最后把它切成小段晒干,叶子是叶子,根是根。看到满满的两大包晒干的蒲公英,再看看母亲的背,想想80多岁的她躬着腰挖蒲公英的情境,我的眼眶湿润了。


每到春天,蒲公英早早地就醒了,嫩嫩的叶子那么青绿,光亮,静雅,那些小花儿毫不起眼,给田间路边都撒下星星点点的金黄,阳光温柔地洒落在它的身上,仿佛为它镀上了一层金边。那毛茸茸的种子随风飞起来了,如同母亲的孩子都飞走了。那打喷嚏都能吹走的白色的轻飘飘的东西,在空中轻盈舞动着,或许那就是最能触动人们心尖的最柔软的东西。疫情还未结束,我轻轻推开窗户,看到了一大片一大片油菜花,金黄金黄的,我想母亲屋旁的蒲公英肯定又开花了。(作者单位:松滋市新江口小学)推荐阅读:1、【推荐】谁是你“心中的英雄”?看乡村教师为学生深情“下水”!| 易 巧2、【推荐】宅家抗疫,父女“同题作文”擂台赛,结果,父亲输了时间!3、山水故乡4、又是一年橘红时5、【故事】一位警嫂的抗疫日记:两声咳嗽|皮 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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