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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老爸的来电｜陈 燕
老爸的来电
● 陈 燕“洪湖水浪打浪”是老爸的手机铃声，铃声一响，“洪湖水”冲上墙壁，“浪打浪”回荡楼道。电话接通了，老爸便猫着腰，嘴巴贴近屏幕，在屋子到处晃悠，寻找信号似的来到各个窗边，“喂！喂！你哪位？”他的通话神情又如隔河喊话那般，指手划脚、声撕力竭。为了让老爸与时俱进，也方便他和我们姊妹几个的交流，我们常说服老爸换用智能手机，可以微信视频通话，老爸却用“经用、字大、声响”六个字道尽老人机的妙处。终于有一天老爸的手机“罢工”了，连他最信任的维修师傅也宣布无能为力时，老爸才肯就此罢休，并以不会用智能手机为由，先用旧手机做试验，用上了一部被我们“辞退”的旧手机，经过反复的给老爸演示，教他操练，他总算明白开机、拨号，接听，从“恋旧”中解脱出来。可是，“智能”的手机，到了他那里，还是显得“低能“：有时我们接通了他的来电，“喂、喂、喂”叫个不停，能够听到他那边桌子、椅子挪动的声音，就是不见他的回话。一来二去我们便什么都明白了。他也干脆给它改名为：“自能机”。当老爸知道手机“自能”的功能后，便巧妙的用上了，每当他想给哪个孩子打电话了，又不想承认是自己主动拨的号，便以”自能“手机自己打出去的借口，给我们来电。但每每此时，他一当听到对方的一声“喂”后，总是立即佯装不知：“你谁呀？手机怎么又自己拨号了？”经过几次与老爸通话，我暗中发觉了老爸还是不会自己挂断电话，总是以对方的挂断为挂断。今年疫情期间，我检查出身体不适，为了不让老爸担心，我们众亲决定不让老爸知道，谁料第二天我便接到了老爸的电话，他的声音像是怕惊醒一个熟睡的婴儿那般亲切柔和，我仍能从他的尾音中听出了沉重：“吃饭了吗？趁疫情期间好好给自己补觉，一日三餐要定时定量地吃，在家也要适当地活动活动……”，老爸的叮咛让我一下子感到自己还是一个孩子，病痛的委屈和苦楚使我哽咽起来，勉强着用极简单的字眼回复着他：“好，嗯、是……”他那边讲了许多话以后，可能听不到我的回复，自以为我挂机了吧，便停住了讲话。正当我泪水快决堤，犹豫着要向爸爸撒娇式的坦露一切时，竟听到电话那头爸爸改换了语调，大声叹了一口气：“唉，我活着是多余的呀！”我的心头一怔，老爸怎说出了这样的话？从他的长叹声中我明白了:他是想用他的生命来换取我的健康呀！我猛地挂断了电话，原来他已经知道了我身体的讯息，我收住了释放出来的情绪，心想：我怎么可能瞒得过生我，养我，关心我，疼爱我的父亲。这血脉里藏着心心相映，骨肉深情呀！之后老爸隔三差五地打来电话。“您放心……我会的……我知道的……”老公总是这样回复电话。“我没惹妈妈生气……这些事都是我做的……我每天都在……”女儿这样回复电话。我知道一定是老爸在嘱托我身边的亲人。老爸时不时的用他手机“自能”的幌子拨通我的电话，他像嘱咐一个不懂事的孩童般：“有菜吃吗？一定要多吃新鲜蔬菜，多贵也不要舍不得，是华在做饭吗？……我的回答依然是：”有的，好的，是的，知道……“我已经做好了回复他身体状况的准备，但他只字未提，口中只有我的饱暖衣食，交待完了他所有的不放心，急促中有着温和，担心中含着慈爱，似乎重复多少遍都不叫啰嗦。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显得那么轻松，又似乎那么沉重。两个月来，在父亲的鼓励下，老公和女儿细心地照顾，给我轮班做艾灸调养。我也尽力自我宽慰，心中挂着一轮明月，一天比一天有一种抽丝剥茧、脱胎换骨的感觉。老爸显然从“内线“中得知了我的消息，又一次给我来电，这次他竟然学起了小姑娘的嗲气：“吃饭了吗？谁做的饭呀？”当我说当然是老公时，老爸像换了频道似的，立换严肃地提醒：在家呆着没事，可以学做几道菜，然后就是他做菜的心得和密诀，毫不保留的向我隔空传授，为了不影响他的发挥，我间断地用”好的，是的“应和着他，他津津乐道，我不知所以，也不知道应该在哪里咐和他，索性让他一个人说，他不见我回音，误以为我挂断了电话，便哼起了他的小调：“洪湖水呀！”，到“浪呀嘛浪地浪呀”时，他索性大声唱了起来，声音比他的老人机还要响亮……我拿着电话，听着他的歌声，笑中带泪，仿佛深沉又可爱的父亲就在眼前：微驼的背，努力地挺直腰身，口里哼唱着通俗歌曲，手里打着花鼓戏的节奏，欣喜的脸上皱纹挤到了一块……我在心底里大声地喊道: “我亲爱的老爸，你的生命怎么会是多余的呢？”（作者单位：洪湖市府场镇中心学校 ）推荐阅读：1、【故事】桃李不言｜陈 燕2、【家教】共铸新教育，学做新父母｜山栀子3、【心得】后疫情时代，学校如何重新“打开”｜山栀子4、【上清走笔62】砥砺青春，共享成长，做时代新教师｜山栀子5、【散文】成长的营养品｜山栀子6、【上清走笔50】教育，决不能只有高度没有温度｜山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