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濑户内海艺术岛之行——艺术和自然是最好的伙伴 | 李方悦

记录，是有意义的。也许我的生命，就是要去记下这一路的精彩。

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日本这濑户内海的三个艺术岛，就一直惦记着要过去。一切和艺术有关的事情，都特别吸引我，就好像磁石一样。

其实，去看这几个艺术岛，要费不少周折。首先要飞到福冈，然后，从那里做新干线，再坐船，到岛上。

但是到直岛的时候，我发现去那边的人并不少，每天也有几班，都是慕名而来的。看起来热爱艺术而孜孜以求不知疲倦的人，不在少数啊！

濑户内海位于本州与四国之间。内海的艺术岛包括直岛（Naoshima）、丰岛（Teshima）、犬岛（Shodoshima）

丰岛美术馆

日本濑户内海的丰岛美术馆是西泽与艺术家内藤礼一起，为2010年的“濑户内国际艺术节”设计的。45岁的西泽立卫是目前为止获得普利兹克奖的最年轻的建筑师。

丰岛很小，但是吸引了很多日本艺术家，和直岛一样，也是闻名世界的艺术岛之一。丰岛美术馆就在山海之间，看着一大片梯田。西泽设计的这个美术馆，远看上去犹如一滴水，“选择水滴形状，可以很好地融入周边的大自然，有很好的融合性。”在这滴水的旁边，还有更小的一滴水，那是咖啡馆。

丰岛美术馆与人们印象中传统的建筑物非常不同，走进去，没有柱子，顶上有两个巨大的洞穴。坐下来，可以看到蓝天，听到远处飞鸟的叫声，你既在里面，又在外面，是一种奇妙的感受。

丰岛美术馆的外观像留在草坪上的一滩水，整个美术馆也只有一件作品，就是流动的水。在清水混凝土的地面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水面，它们不断地流动，像有生命一样，变幻形状，还发出声音，大大小小的水滴在阳光下，像水银一样闪光，流动。

进入美术馆，是不容许穿鞋的，你就很自然地会坐下来，看着这些奇妙的水滴，聚聚合合，听着高高低低的鸟声，世界仿佛完全静止了。这真是我所经历的最为奇特和美妙的美术馆！

听说，混凝土板浇筑时，采用了穹顶时代的古老方法，即堆起土坡筑板，浇筑完成再移去混凝土内的土，这样形成一个完整的混凝土顶盖，直接覆盖在草地上。

西泽立卫做这个造型为了寻找一种平衡，一种人与自然，与建筑和艺术的平衡。也是一个一，在这里，我体会没有一件事是突兀的，包括艺术。

之前一直认为，设计是要为人服务的，低调的姿态，但是艺术可以惊世骇俗。丰岛美术馆给我的启示是，艺术也不是关于艺术本身的，而是让你更好地体会人生和自然。在那一刻，艺术消失了，你体会的只有生命的流动和美好。

丰岛的这个村子，可以看到年轻人三三两两骑着自行车经过，也有来自于欧美的年轻人。丰岛已经足够有名，去吸引这些爱自然，爱艺术的年轻人。村子里的民宿相当的文艺，有咖啡，西点，有爵士乐的音乐会，有下午茶的活动，沿着屋外搭的朋友，有很多草垫，放着很多自行车。村里的每个院子，都有盛开的鲜花和菜园，和挡土墙长在一起，特别的好看，吸引了很多上下翻飞的蝴蝶。

码头附近的村里，还有个书店咖啡馆，很像我们丽江的那些书屋，非常的文艺。看店的女孩子，大大的眼睛，甜美的笑容，很好看，要拍照的时候，又出来一位年长一些的女性，不让我们照，但是还是笑眯眯的，像母女，又像姐妹。

我在微信上问，我们未来的乡村，会不会都会变成这个样子？有人说会，有人说不会，有人说一定要比日本建得更好。

丰岛的横尾美术馆

这是一处由三个不大的房子和庭院组成的私人美术馆，作为美术馆应该说非常的袖珍，但是留给我深刻的印象。虽然人家不让照相，我还是情不自禁照了几张方便分享。

首先第一，她用来表达园林的方法是如此之抽象和大胆，是你完全没有想到的。非常颠覆。第二，一个这么小的房子，也可以创造非常丰富的体验，容纳如此之多的艺术作品。所以不一定有一个很大的建筑，才可以做一个美术馆。一个宅子也行。第三，那个烟筒一样的空间，用了一种地面材料，使你进去就像掉进了一个很深的洞，非常的超现实。

到底什么是艺术？丰岛美术馆给我的启发，是艺术不必要惊世骇俗，她应该是一种媒介，让你体会自然和人生。而这个小小的美术馆，又是惊世骇俗的，让你思考我们司空见惯的那些东西，背后的本质是什么？

艺术村Art Village 

艺术村的知名度远远赶不上安藤忠雄的那些地标建筑，但是其开放性的思想和手法，非常富有启发，也是在不改变原著民正常生活的情况下，进行介入式的开发的做法。

到达艺术村后，会先到达妹岛设计的游客中心，非常的朴素和简约，有空间感。在那里，你会拿到一张地图，上面标有参与艺术村计划的房子，和其中的内容。除此之外，乡村仍然保持其原有的状态，也没有像景区一样封闭管理。

在村里，也有安藤忠雄的一个作品，是一个完全黑的屋子。游客在外面排队等待后，就进入这个空的房间。由于太黑，你几乎要扶着墙才能行动。但是到了尽头的时候，又可以看到亮光，像雾一样，若隐若现。

这个作品的含义是什么呢？要有光？黑暗的尽头是光明？我虽然没有看懂，但是这一独特的体验，一直记忆犹新。

草间弥生和她的南瓜

直岛最知名的艺术作品，除了安藤忠雄的建筑，当属海边那些巨型的南瓜了。这些色彩浓烈的南瓜，是日本最前卫和最国际化的艺术家疯婆婆草间弥生的作品。

海的尽头，在日光的反射下，这些巨型南瓜有种特别大胆，直白和异样的美，游客都不由自主地要和它们一起合影，也让草间弥生和直岛相互成就。

都说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差，草间弥生的经历和艺术极具传奇色彩。她出身于日本长野的一个富裕的家族，家族经营种业一百多年，母亲将家族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却对女儿的与众不同一无所知。草间弥生整天沉迷于画画，并声称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在母亲看来，草间弥生所谓的幻觉都是在胡说八道，而画画更不是富家女应该做的事情，她更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收藏艺术品的人”。母亲毁掉草间弥生的画布，罚她和工人们一起干活，经常把她关起来。“每天打我，还踢我屁股”，强烈的恐怖感让草间弥生的精神接近崩溃。

小时候的草间弥生（上）和她画的母亲（下）

在10岁时，草间弥生画了一幅铅笔画，一个小女孩阴郁而安静，没有一丝笑容，这恰恰是她童年的写照。

童年的记忆虽不尽美好，却极大地激发了她的创造力。草间弥生不但“发明”了那些张牙舞爪的类似花卉的植物，还把它们做得越来越庞大。花和植物成为草间弥生创作的主题。不仅如此，这个长期生活在精神病的边缘地带的艺术家，居然还是一位作家，发表了十几本小说和诗歌。

应该说，不管是绘画，行为表演，或者诗歌和小说，都是草间弥生表达自己和治疗自己的方式。“我的生活，没有一天可以离开艺术”，草间弥生在采访中说，艺术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

如此公开地宣扬自己的精神病状态，并把她发扬光大，成为一个艺术表达的，恐怕世界上只有怪婆婆一人了。梵高就是一个真正精神病，而自杀的不成功的例子。不过不管怎么说，怪婆婆的精神疾病，不仅没有影响她的创作，反而激发了她的创造力，开始创作无穷无尽的圆点和条纹。

她每天坚持画一种红黄对比色背景上的圆点图案，这种图案风格又被用到造型类似南瓜的雕塑上，成为著名的草间弥生风格重复性的圆点和条纹对于草间弥生来说，被当作她与世界沟通的途径。

她开始画这些斑点，它们像是细胞，种族，分子，那些生命最基本的元素，草间弥生把它们看成是来自宇宙的和自然的信号。“地球也不过只是百万个圆点中的一个。”她用它们来改变固有的形式感，在事物之间刻意地制造连续性，来营造一种无限延伸的空间，置身其中的观众无法确定真实世界与幻境之间的边界。

事实上，草间弥生是最爱南瓜的艺术家了。从上世纪40年代开始，南瓜便出现在草间弥生的作品里。“我会忘记所有，只为集中精神，直面南瓜的灵魂。”草间弥生在自传中透露，自己曾经一个月盯着一只南瓜。

草间弥生的作品因透露出诡异的气质和疯狂的想法使得她被贴上了一些另类的标签：“日本怪婆婆”、“精神病艺术家”、“话题女王”、“艺术家中的艺术家”……而她的生活和行为方式更是如此：与世隔绝、语出惊人、在精神病院里生活，并创作了三十几年。

了不起的直岛和安藤忠雄

1955年，FUKUTAKE出版公司在日本成立，从1971年开始，FUKUTAKE先生使用利润的一部分购买艺术，并开始在公司展示艺术，他希望他的雇员和客户来公司的时候，会对这些艺术感兴趣，并激发他们的想象力，并把这种激情带入工作中，同时，可以为社会和社区做出更多的贡献。

他早期的收藏，包括马蒂斯和莫奈的画，后来都录入地中美术馆。

1986年，FUKUTAKE 的儿子继承了家业，聘用了安藤忠雄做南部艺术营和文化街区计划的负责人。

1992年，Benesse 酒店博物馆诞生了。这个只有十个房间的酒店，同时又是一个神奇的现代美术馆，有着一个又一个令人震撼的空间。最为震撼的，是那些和外界，和海，和天，产生碰撞的空间，在那里，你会觉得，建筑师，特别是那些被称为大师的建筑师，具有上帝一般的创造力和魔法。

好比说，你住的酒店，一面看着太平洋，另外一面，出了房间，下面中庭是一个美术馆，这一切空间和每一个栏杆扶手种种细节，都是安藤忠雄设计的。

在日本濑户内海的这些天，我一直生活比在美的震撼中，又不断思考，美是什么？这些美好的项目，如此强烈地撞击着我的心灵，使我觉得，美是一种让我们的心灵提升的力量——我们的心灵被启蒙，我们的精神有所提升，我们有一种人生更加幸福的感觉。我想，这就是作为出版商的FUTUTAKE家族，做这个项目，希望可以实现的目的吧！（In the process of experiencing art,  our  heart get enlightened ，our spiritual selves improved. We feel fulfilled and happier.）

2015年春天

部分图片来自pegadesign.com，微信公众号良仓，周末画报·，EMZDESIGN。封面图片及直岛渡船客运中心的图片来自摄影师王浩博。地图资料来自直岛旅游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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