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风情[9] | 心系“榴梿”27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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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莲(durian)原产于南洋群岛,有热带“果王”之称。
我出生在中国江南水乡,这里不出产榴莲,从未见过这种水果。上世纪70年代末,我移居香港,亦未曾在街头或水果店里邂逅榴莲。1984年秋,我到新加坡工作,在榴莲成熟季节,但见大街小巷街道两旁到处摆卖榴莲,当地人买了迫不及待地请小贩剖开,就在摊旁大快朵颐地吃起来。
新加坡本岛东部有个离岛叫乌敏岛(Pulau Ubin),亲友介绍说,这个小岛是政府特地保留的,未曾开发,现在只有那儿才能观赏到新加坡当年的原始风光。一日,我怀着浓厚的兴趣,请亲戚带领,乘搭渡轮,上岛观光。但见那高高的榴莲树东一棵西一棵地站在那里,其高度约摸有20公尺,枝叶在海风中摇曳。跟榴莲零距离接触,我才对“果王” 有了感性的认识。
如今回首往事,我对“果王”颇为不敬,因为我曾与它“抗战”了8年,大凡亲友们请吃榴莲,我都婉言谢绝。原因倒不是其貌不扬,像狼牙棒似的浑身是硬刺,而是它所散发的那股浓郁的气味儿。后来,亲友们讲了句重话,说到新加坡不尝尝Durian等于白来。香港人喜欢对游客说,到香港不上太平山等于没到。兹事体大。终于有一回亲友再请吃榴莲时,我鼓足勇气尝了尝,不尝则已,一尝,从此以后,它居然成了我的“最爱”。我在新加坡客居了16年,实际上只有8年,因为有8年未尝榴莲。于今回忆起来,觉得好笑,亦颇遗憾。今天我离开新加坡整整20年了,“教我如何不想她”啊!
1985年1月,我在马来西亚的《星洲日报》文化版上拜读了“语文春秋”专栏作者彼岸先生的文章,他说“‘榴梿’是本地的写法,应当统一写成标准的‘榴莲’”。彼岸先生长期生活在盛产榴莲的国度,却认为当地习用的“榴梿”应以“榴莲”为标准,令人纳闷。于是我翻检了中国出版的《辞海》(1979年版)、《现代汉语词典》(1980年2月香港商务版)、《汉英词典》(1979年北京商务版)、《英华大词典》(1984年6月北京商务修订第2版)和《英汉常用农业词汇》(1980年3月)等工具书,这几部辞书都把durian译为“榴莲”。这才明白彼岸先生建议采用中国的译名是为了跟中国的标准保持一致。那么中国这个译名是否理想,能不能为新马华人接受呢?说实在的,音译用字只取其音,不取其意,译者用字,任由选择。可是,汉字是表意文字,炎黄子孙用汉字生性喜欢望文生义,这种语用心理不容忽视。先举个别的例子。在计算机进入平常百姓家的今天,无人不憎恨“黑客”(hacker),却称赞这两个音译字选得好,好就好在它够“黑”,而且确实是个不速之“客”。“榴莲”的“莲”字大抵只能让人联想到荷塘里那亭亭玉立的莲花吧?因此,我觉得新马华人选“梿”做译音字比“莲”好。在译名用字的选择上似不必唯中国的辞书马首是瞻。就像“峇” 字,新马印尼为常用字,中国罕用,似也无须把“峇厘”改为“巴厘”吧?笔者自从结识“果王”后,就一直认为还是“榴梿”好。
2000年笔者退休回到香港,看到连街边的水果店都摆卖榴梿了;而回到内地,看到超市里几乎都卖榴梿。在标价卡片上的品名一栏,写“莲”或“梿”的都有,而“梿”字已很普遍。这或许是进口时包装上带进来的吧,又或许是港澳地区、台湾地区、新马泰等国长期使用“榴梿”的影响所致吧。
《现代汉语词典》最初的两版都用“榴莲”立目,1996年7月修订第3版删除“榴莲”条,2005年6月第5版重出“榴莲”条,并以“榴梿”作为副条立目。为此,笔者怀着兴奋的心情写了篇题为《喜见“榴梿”入〈现汉〉》的书介,发表在当时的《联合早报》言论版上,文内说“期待着‘榴梿’能够‘扶正’”。2012年7月15日,商务印书馆推出《现代汉语词典》修订第6版,“榴梿”果然“转正”成为主条,“榴莲”成了副条。编者这样处理,就使中国大陆、港澳特区、台湾地区和新马泰印尼等东盟国家durian的中文译名一致了。
心系榴梿27载,风物长宜放眼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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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的风采》
汪惠迪著
2012年3月第1版
ISBN:9787100082716
RMB26.00
(平装) [简体版] 343页
北京:商务印书馆出版
内容简介本书作者在国内从事现代汉语教学与研究工作20多年。1979年移居香港。1984年10月任职于新加坡《联合早报》,先后从事编辑、新闻研究等工作,后任华文报集团语文顾问,现任香港中国语文学会《语文建设通讯》执行编委、上海《咬文嚼字》特约编委、上海《语言文字周报》编委。
由于工作需要,作者每天都留意祖国大陆、台湾地区、港澳特区和新马等华人社区媒体的语用状况,以便进行比较,决定取舍。若有所得,便写成短文,发表在《联合早报》或马来西亚的《南洋商报》上。收在本书中的157篇文章,就是从这些文章中选编的。文章短小,轻松风趣,这些短文体现了一个关心国家民族的知识分子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