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惠迪:结缘新加坡华语(系列44)
转载自: 华语HUAYU 2022-04-16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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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17日,我随商务印书馆团队到吉隆坡,向马来西亚专家学者征求对《全球华语大词典》条目的意见,18、19两天开会,双方专家逐条审阅了大约一万条各华人社区,特别是马来西亚华社的特有词语。(详参系列30《打磨词典靠工匠,陪同商务下南洋》)
应邀参加审稿的马来西亚专家学者和资深媒体人共有6位,其中邓月璇小姐是我向商务推荐的。邓小姐是《中国报》的助理编辑主任,《中国报》和《南洋商报》同属一个集团。
2007年6月4、5两日,我应邀在《南洋商报》为培训班学员讲课,邓小姐由报社选派前来参加培训,而他们公司就派她一个。她是带着问题来学的,根据我的经验,“带着问题学”,学习目的明确,积极性就高。果不然,邓小姐听课认真,互动环节积极争取发问,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最近,欣悉她已升任《中国报》副编辑主任。
《全球华语大词典》马来西亚组征求意见会全体人员合影,
后排左起第3人为邓月璇
在《南洋商报》的课程结束后,我北上槟城,工作到6月15日,16日离开槟城,当晚回到香港(详参系列42《语言不是矿泉水》)。次日打开电脑,看到邓小姐6月6日发来的电邮,她哪里知道那时我还在吉隆坡,只因未随身携带电脑,才没看到她的来电。若在今天,身怀智能手机就搞定了。我在课程结束时跟大家讲过,今后在工作中遇到语文问题,欢迎通过电邮随时跟我联络。我早把电邮地址印在讲义上了;我写专栏文章,文末也附伊妹儿地址,以便读友联系。
邓月璇小姐在电邮开头坦率地说:“我们常在工作中碰到很多问新闻语言的问题,但往往是求助无门,常常是一只眼开一只眼闭过了,不是不要认真而是真的无人可问,欣闻老师欢迎我们随时向您讨教,我真是‘不客气’的向您请教以下的问题了,希望老师给予解答,谢谢。”接着她提了4个问题。他每次来信的提问方式是先引用新闻用例,然后就其中用词造句上的疑惑发问。例如:
(麻坡17日讯)同一艘渔船遭连续偷窃鱼网超过20次,施金杉既气愤又无奈。
他指出,其拥有的两艘渔船在近年内,于海上捕鱼时已被窃取超过30多次的渔网,单单昨晚被窃的渔船就已超过20多次。
他指出,即使报章多次报导,海贼仍旧横行,身为渔民的他们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蒙受沉重的损失。
提出的问题是:
同一条新闻中前面用鱼网,后面用渔网,二者是否通用?渔船和渔民能不能写成鱼船和鱼民?他们的同事查过《现代汉语词典》《现代汉语规范词典》《最新现代汉语大词典》,看到《现汉》和《现规》都用渔船,但到鱼网和渔网,却见《现规》用渔网,《最新现代汉语大词典》用鱼网,应以何者为准?有的同事参考网上的台湾辞书,说法也可能不一样,听谁的?莫衷一是,把他们“搞得团团转”。“我们一定要用《现代汉语规范词典》才能查到真正的规范字是吗?”(2007年6月18日来信)
我在回信中告诉她,鱼和渔的用法,关键在于掌握它们的词性。鱼是脊椎动物中的一类,名词,据此,~鳔、~翅、~肚、~饵、~苗、~米之乡,咸~、黄~、带~、煎~、缘木求~,都用鱼;渔是捕鱼或谋取义,动词,据此,~民、~夫、~翁、~霸、~家、~业、~港、~轮、~汛、~具、~火、~歌、~利、~猎、竭泽而~,都用渔。
鱼网—渔网、鱼具—渔具,中国官方公布的《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推荐用渔;鱼汛—渔汛,《现代汉语词典》推荐用渔。凡是官方未公布的,可依照《现汉》处理,即它作为主条的,是推荐词形,作为副条的是非推荐词形,即拟淘汰的词形。
马来西亚的一家出版社引进《现代汉语规范词典》,所以这部词典在马来西亚的销量超过《现代汉语词典》,加之书名有“规范”一词,所以马来西亚的朋友才有是否一定要用《现代汉语规范词典》这样的问题。我告诉他们没有“一定”之说,《现代汉语词典》虽没有“规范”二字,却是部规范性词典,而且更具权威性。
后来,我得知邓月璇小姐培训回去后还做了4件事。
一是她代同事们向吉隆坡商务书局集体订购《现代汉语词典》,书局库存100部,全给他们买去。至今,在《中国报》编辑部里,人们可以看到编采同事的案头,大多摆着一部《现代汉语词典》。
二是邓小姐把我编的讲义《新闻写作中的语用问题》复印后寄给他们报馆在全国各地的办事处,供同事们参考;同事们都很乐意参考。
三是老总指示邓小姐在报社内部开课,把所学跟编采部同事分享。她接下重任后,陆续开了好多堂课,同事们反映受益良多。在日常工作中遇到问题,就来信问我,也可以回应同事们的提问。这也就是她在来信中所说的:“我希望通过您的指导能提升自己,把我所知道的传达下去,让同事也能受惠,把过去的错误都改正。《中国报》虽说是马来西亚第二畅销的中文报,但素质并不是很好……记者编辑的水平都有待提升。”我回信说,“指导”不敢当,但是,愿为她和她的同事们服务,并衷心地希望大马朋友除了本土特有词语外,一般词语在使用时,能向中国的普通话词汇倾斜,大家共同努力,促进现代汉语规范化。
四是《中国报》在马六甲常年举办小记者及青少年记者培训营,在马来西亚只有《中国报》举办这样的活动。邓月璇长期负责培训营的工作,并担任导师,为培养马来西亚媒体的接班人做出了贡献。
截止2008年7月1日,邓月璇跟我通信45次,信件还都保存在我的优盘里。
2016年9月,我在上海《咬文嚼字》上开了个新专栏“华语圈”,需约请国内和境外、海外专家撰稿。这时,我又想起了邓月璇,约她撰稿。她爽快地接受了我的邀请,热情很高。2019年3月专栏“下架”,共发表了141篇文章,每篇限定在800字之内。两年半当中,邓小姐写了21篇。她既是快手,也是高手,所撰均为短小精悍之作,富有可读性。
马来西亚的《中国报》创刊于1946年
除邓月璇外,《南洋商报》还有一位资深翻译吴祝群先生,也是当年培训班的学员,跟邓月璇一样,他提问很多,并有深度。自2007年7月1日至10月4日,我俩通信13次,电邮都还保存在我的优盘里。当时,我俩讨论的主要是字母词和新闻翻译用语问题。
现在,吴先生已经退休,但有时还得在原来的岗位上发光发热。承蒙吴先生还记得我,2000年7月8、15、17日,他先后给我发来3封信,并附来他的3篇博(客)文,都是讨论中文运用问题的,如冗赘表达问题,滥造新词语和滥用外来词问题,汉语健康与文化传承问题,语言管理体制问题,话语权问题等。我把他的来信和博文稍加整理,以通信形式转发给我国高校的一个公众号,为编者所采用。
编者在按语中说“所提出的一些问题非常重要”,“所论不乏真知灼见,值得我们关注和深思(包括在疫后复杂多变的世界中如何发挥好海外华人的积极作用问题,也值得认真思考)”。还说“其对于中华语言文化的拳拳之心和热切期待是触目可感”。文章的标题是《一位马来西亚华人对中文现状的看法和期待》。我把公众号的文章转发给吴祝群先生,他看到后非常高兴,倍感安慰,终于有人重视他的意见了。
后来,吴先生又来信跟我讨论Air Travel Bubble的翻译问题,我根据吴先生的意思,加上自己的一点儿想法,执笔写了篇题为《任由“冒泡”,还是趁早“爆泡”》的短文,两人共同署名,发表在2021年第1期《咬文嚼字》的“万花筒”专栏。在新冠疫情遍布全球的日子里,远在吉隆坡的吴先生好不容易收到刊社寄赠的样刊,十分高兴。2月18日,这篇文章为中国传媒大学的公众号“西去东来中传站”转载。
吴祝群和邓月璇两位都是马来西亚报界富有专业精神的老报人。他们在自己的岗位上几十年如一日地通过翻译或编辑工作,以传承中文为己任,敬业乐业,令人钦敬。
邓月璇(站者)在小记者及青少年记者培训营讲课
邓月璇(前右)在小学生写作营担任讲员时与学员互动
《中国报》在柔佛州麻坡举办小学生写作营,
3位讲员与全体学员合影,
前左起:邓月璇、陈含黎与吴鑫霖
小记者及青少年记者培训营合影,第二排右一为邓月璇
审核 | 郭 熙
策划 | 刘 慧
文字 | 汪惠迪
图片 | 邓月璇 汪惠迪
编辑 | 郭 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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