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育华/走“后门”

走“后门”

小微是孩子的妈妈，她有一个在省城上学的儿子，他是她的骄傲。她居住的小县城里经常有人对她说，把省城就跑美了，看你多美！以前小微听到这，心里乐开了花，不是因为她真爱逛省城，而是因为她认为大家羡慕她生了有出息的儿子。可是自从她这几年反反复复的进城，现在旁人再这么说时，她只微笑着咽咽口水，她知道她吞下去的还有涩涩的感觉。

天渐渐冷了，每天看当地和儿子所在地两地天气预报的她，心里这几天吃紧，气温又下降了不少，住校的儿子盖的还是夏凉被，她心里着急嘴里就起泡。刚好，单位让她去省城出差，有顺路车可以把厚被子捎上，她在下班后又给儿子缝了一个厚厚实实的褥子也可一起捎带去。想到这一举两得的美事情，她嘴里的泡一点都不疼了。

到了学校门口，刚好是上课时间，校门开着，有两个衣着严谨的门卫在门口谝闲传。她想自己还幸运，兴冲冲抱着被褥到学校门口，先看了门口的警示牌“凡有事情的家长凭证件入内，闲人免进！”她安心的笑了，用膝盖支楞着被褥，腾出一只手，费力地摸出装在口袋的身份证叼在嘴上，到门口向一位看似和蔼的门卫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证件，好似看到对方点了点头，她走了进去。

刚进门三四步远，一只有力如钳的大手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抓住她的衣领把她拉扯得退后几米，她紧忙站不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听一位身穿制服的门卫大喝一声，“谁让你进的！”她一着急，身份证掉在了地上，急忙解释，“我是学生家长，我让你看了证件了，我给孩子送……”呯——的一声，一股强劲的风，校门贴着她的脸关上了，把寒气留给了她。

她只好将被子装上车，先去忙工作的事。晚上在孩子放学后，她给宿管老师打了电话让传话给孩子，再让孩子来大门口取东西。孩子那时刚念初一，个子低，瘦小，一次只能拿一件，来取新的换宿舍的旧的，跑了三次。想到晚上孩子就可以安然入睡，她还是感到高兴。对门卫的粗暴简单她给了合理的解释，“这样也好，管得严了安全。再说，那么多孩子、那么多家长门卫也忙不过来。”

过不多久，孩子周末回家说,学校给住校生开会，一个管宿舍的领导说，“以后不要让你们大人来学校给送这送那，谁知道他们是恐怖分子还是家长！”小微看见孩子在说这话时，眼里噙满泪水，孩子自言自语地说，“他好像没有父母，好像没有子女。”还好，小微暗自庆幸自己被门卫摔出门外这事，刚好没有给孩子提说，只要孩子有同理心，就很好啊。况且，在这样的学校能跟大城市的孩子一起学习，自己的孩子学习还不差，嗯，不错嘛。

自从儿子在省城上学后，她们家就在学校不远处租了房，房租千价，但想到周末可以与儿子无障碍有温度地相聚一两天，她忍痛割爱，在老家过日子节衣缩食，在这个城市挥金如土大大方方，不想让儿子有太大压力。最可心的是，租的房院内能停车，收费还不贵，虽然门卫有时收费时扯票，大多数时候不给票。不给就不给了，反正只要让停就行。

好景不长。

一个周六早上，他们去省城租住的小区，见门口贴一告示“院内整治，迎接检查，暂不停车。”这可怎么办，不让停，那让车去那里去？小微忧心忡忡先上楼做饭。半小时后丈夫回来面带喜色，还哼着歌。一问，他神秘地说“解决了，停到地下停车场了。”“停车场有地方吗？”“地方多了，有几个区专门给没买车库的人设的。”这下放心了。

以后再来就先停车到地下停车场门口，可是这个小区门卫倒班，这次遇到这个，下次又遇到了另一个。每次看到自己的老汉点头哈腰满脸推笑给人家塞钱，着实难看，小微干脆在以后车进门那会儿，有意不瞅他们。

这一次到了车库门口,小微在车中等了十几分钟，丈夫还是没过来开车，她们车后的其它车已经排成了串，有人在按喇叭示意挡了路，小微着急地摇下车玻璃，看见丈夫手拿一张五十元的现金给门卫塞，门卫不收，“没有自己车库的坚决不能进，谁也不能进。里面没有车位了。”无奈的丈夫低声下气地说，要不再加点钱，我们在这里租的房已经快两年了，不让停实在没法。”小微看着丈夫沮丧的样子，而门卫推推搡搡毫无让步，就下车说，“就让我们这次停进去吧，你说多少钱给你就是了。”门卫听了这话好像侮辱了自己，圆眼一睁义正词严声音提高八度，“我说不行就不行，我们从来就不收钱，没地方就是没地方，你们赶紧把车挪开，省得把人家的车路挡住了！”

小微机灵一动，拨通一个电话，“请您来一下，有人在您小区门口闹事哩。”一个年轻的女士5分钟不到来到了现场，“我们在你们这个小区住了快两年了，在这个车库停过一年多的车，你们有监控可以查一查，每次缴费不等，有时一天30元有时一天20元，今天给50都不行。我看你们这里有监督电话，今天还有留言‘停车缴费请索要发票。’那么请问您一下，这里收费如何？并请将一年多以来收我们费用的发票补开一下！”这一下，纠缠几十分钟的事情，一分钟解决了，先让车进，门卫道歉，以前收费情况待查清后处理。

虽然事情发展还算可以，但小微和丈夫商议还是从这里搬走再重租房住，一要方便孩子，二要考虑停车问题，不想再面对这里的门卫影响一家人的心情。

至此以后，凡是再遇到要进陌生的有门卫的院落，小微都感到紧张，手心出汗，忐忑不安。

这不，怕鬼就有鬼。孩子昨天晚上用宿管老师的电话说，必须在本周内交补课费等相关费用，而今天已是周五，需要交的钱数目不小，孩子身边只带了几百元零用钱，可是小微的家离孩子学校有几百里地。小微心急火燎，她知道，这个学校说要钱就立即要，又从来不要转帐，丈夫出差在外地不能去送，那么只有自己送了。

她为了更有亲和力一些，找了一身看着温馨的衣服，乘车几个小时到了学校正门口北门，他选了一位年纪大些的门卫，“老师，我想进去给孩子送钱。”一手拿着自己的身份证，此门卫漂了她一眼说，“现在不能进，中午放学时，你从东门进吧！””好，好！”她想，只要让进就行，那就中午了再去东门。

她在学校周围闲逛消磨时间，走到学校西门口时一看时间11点50分，这时西门已经开了。她想，从这里如果让进不是也好吗。“老师，我想给孩子送个钱进去。”“你从东门进吧，这里只让学生进。”说法一致，也好，那就去东门吧，她火急火燎10分钟后到东门，学生刚放学，出出进进的学生，她一边瞄着有无自己的孩子，一边给门口的门卫说“同志，我进去给孩子送个钱，几分钟时间。”这个门卫看也没看她一眼，“这个门大人不能进，你只能走正门北门进。”“可是…”，“我说过了，这个门家长不能进！”他坚决地说。小微看人家没有一点松动的缝隙，只好向正门走去。她心里已经没有一点把握。

到了正门，她看见一个家长端着饭盒，“我进去给孩子送个饭。”那门卫下巴捎一扬示意让她进去。小微一激动，立即抓住机会说“我也进去给孩子送个钱。”那个门卫看她一眼说“你咋回事，你早上来时，不是都给你说了，让你中午去东门进吗？”“我可以把我的证件押到您这里，我很快就可以出来的，您知道学校里孩子不用手机，没法联系，现在正是吃饭时间，我去他宿舍里，一会儿功夫…”“这里不能进！”他声音提高了八倍，打断了她，露出了厌烦的表情。这时她看见不远处有一女民警正在手机上看什么，她凑上前去，拿出自己的证件说，“同志，我是咱们同行，是商洛来的，来这里给孩子送钱的，麻烦您给这里的门卫说说，让我进去一下！”那个女同志看了她的证件再看了一看她，对门口的门卫说“我们同行，给孩子送钱的，让她进去一下吧。”门卫下巴一扬，小微千恩万谢进了学校。

只是，无意中，小微心中五味杂陈，一直鄙视走“后门”的她，因自己也走了“后门”，说不出是快感呢还是惆怅。

作者：刘育华，爱好文学。陕西省丹凤县棣花镇人，有多篇作品在报刊及网络平台刊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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