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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亚萍/父亲

先生来啦 2022-06-15



父亲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家庭,在幼年的时候,他的父亲就逝去了。奶奶那时才三十出头,守着清贫如洗的家,连拉带扯把他们兄妹三人抚养长大。

父亲排行老小,从小聪明懂事,每天放学后,提着笼子到外面给猪拔草,喂料,待忙完家务活后,就拿个石子在土地上写写画画,十五岁就中师毕业,分配到距家四十里外丹凤黑沟教书。可怜的家,连件像样的被褥都没有,父亲背着奶奶用旧衣做的薄被褥,沿着崎岖的山路,在春风的拂面下来到偏僻的村庄。

呈现在父亲眼前的是“两座古色古香,风雨飘摇的小庙宇”背面环山,一颗粗大的古槐挺立在院中间,但谁也不知道它的年龄,苍老的枝干上系着漆黑的摇铃,鸟儿们翻转跳跃在绿阴如盖的枝头,迎接着这位远方的来客。

每天的日子在摇铃声中进行。一个教师的学校,父亲像爱自己家一样常年守护在哪里,深爱着那一群孩子。

每天清晨,父亲很早就起床了,清扫满院的落叶,然后在月光的映照下,爬上了后面的山上,背一捆柴火,预备着深冬的到来。

山里的冬天总是迫不及待,比别的地方早先到,寒冷又难熬!

寒风吼着嗓子,肆虐地席卷着静谧的村庄,一夜间,山变小了,石头也变瘦了,光丫的枝干在寒风中孤孤零零摇曳!父亲用自己砍来的柴,笼一盆子火烘烤着四面漏风的学堂;然后,总是习惯性的点燃煤油马灯,伫立在寒风凛冽的十字口,守望着那些学生。如豆灯光,盈满爱的情愫,那些居住稀散的学生,大远望见这微弱的光亮,瞬时心里温暖如春,胆儿也壮了,步子也飞快起来。

待学生都到齐了,教室也就暖和了。红红的火苗点燃残旧的学堂,映红了娃娃们的笑脸,照亮了黑板上那醒目的粉笔字“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身穿一件洗得发旧,缝着补丁蓝色中山装的父亲,踱步在几个年级的复式班里,先给一个年级上课,其余三个班的学生在做作业。一个年级接一个年级轮流着,从早上到下午,即使一个年级只有一二个学生,父亲也要站在黑板前,一丝不苟,诲人不倦的讲解。琅琅地读书声,如燃烧的火焰回旋在幽林,荡漾在寒风中。

每遇到雨雪天气,父亲总会把那些居住较远的学生留下来,与他同吃住。上课父亲是学生的老师,下课父亲是学生的家长,父亲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给那些学生理发、剪指甲。那些学生的家长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给父亲提些玉米,红薯片子,但都被父亲拒绝了。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一转眼,父亲在山村扎根了十个年头,送走了一批学生,又迎来了几十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父亲已对大山和哪里的乡亲有了浓厚的情感,也深爱着那些娃娃们。可天公不作美啊,却让父亲患上了“中耳炎”但在那个窘困年代,医疗落后,再加上家境贫寒,至使父亲的听力越发减弱,和别人轻声说话已成了问题。

随后,父亲告别了大山,被调到县教育局。由于“听力”的原因,就管理起了档案。但在这同时,为人忠诚,工作勤恳的父亲,又接到一份超外的工作:贺村学校还缺一名会计,让父亲去哪里填补那个空位。受“双耳”困扰的父亲居然毫无怨言,欣然接受了那份工作。

“两份工作”干起来并不容易。父亲时常是十天半月在局里,忙碌着杂乱无章的档案,还没有就绪,学校那边又急催月底了该结算了……,父亲又放下局里零乱的工作,匆匆忙忙地赶到学校,刚把学校的工作就绪,还没有来得急喘口气,局里又再催……,繁忙的工作时常让父亲感到时点紧迫,所以,总是在深邃之夜劳碌。为了工作方便,父亲省吃俭用把攒下来的钱,买了一辆自行车,栉风沐雨在两地路上。两份负量工作在父亲辛勤劳作下,亦然做的秩序井然,得到了同事们的称誉。

忙碌的工作,艰辛的生活,慢慢压弯了父亲的脊梁,催残了清瘦的脸庞。就像母亲经常对我们说的那句话:看你父亲要比你大伯小十几岁,看起来比你大伯还要老。也的确是这样,繁冗的工作让父亲也不敢在星期天撒懒,还要操心我们一家人的吃喝拉撒。


每逢周末不管刮风下雨,父亲都要赶着回来,而且总是念念不忘,把自己每周在灶上省下来的馍,捎回来喂养我们这些叽叽喳喳的鸟儿们。妹妹从小机灵鬼大,边吃边藏,父亲总是爱抚着她的头说“慢点吃,别噎着”然后,就把鞋子一换,担着尿担、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村里人看见父亲回来了,愁绪的眉头瞬间就散开了,笑呵呵地对父亲说:哎,又给你添麻烦了,再给我救个急,父亲总会说相亲相邻的只要有。然后把手伸进缝着补丁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掉了皮的小钱包,取出塞给人家的手里,还笑着说不要着急啊!其实那时我们家也不富裕,母亲常常为买盐,买洗衣粉都要忧愁几天。

那时虽然穷,但依然很开心,也很快乐。每到过年的时候,父亲总会对母亲说,再穷一年到头了,扯些布给娃们做些新衣服,不能亏待了孩子,让他们高兴高兴。然后就到棣花集上去,父亲总是习惯性买很多红纸,帮村里人写对联。如果谁家没买,或者谁来了没有带,他都要写的送上。

记忆的深处,每到过年的时候,村里组织了一帮年轻人,舞狮子,一到晚上锣鼓喧天热闹腾腾,挨家挨户给热闹。父亲是个爱讲排场的人,不管日子过的如何,不能丢了面子。早早地跑到经销店,买几瓶酒、烟、炮、糖果……第二天,那些人见到父亲,笑呵呵的伸着大拇指……

淳朴善良,待人厚道的父亲,赢得了左邻右舍的赞誉。

像牛一样,埋头苦干了一辈子的父亲,在将要快退休的时候,却患上了一场胃病,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折磨的骨廋如柴,回家休养了一段时点后,加双耳越发迟钝,就提前一年退休了。

勤劳一生的父亲,退休后却总是闲不住,病还未好愈,总想着致富,为家里增加收入。他从报刊上看到,养鸡,养牛蜗成本低,见效快,他也不管身体如何,不知从哪里购回来一批鸡仔,幼蜗,经多月的精心喂养,勤苦劳作,那些小鸡变成了可喜的收获。随后,村里好多人在父亲的引领下,也开始养起鸡来。

至善至诚的父亲,用真诚写意人生善待他人,在村里铮铮有声。待病慢慢的愈后,就被乡亲们极力的推选为——村支书!

为了村庄,为了朴实的乡亲,父亲义不容辞的扛起了这份重担!

为了乡亲们能更快的过上好生活,父亲时常踏在后坡岭上,在我们家的薄地里示范育苗;随后,就从外地购回了一批新品种果树,花椒苗让乡亲们栽植在哪些偏远的山地里。到现在,那些上了年纪的花椒树,依然屹立在坡边,地边,摇曳着旺盛的生命力。

担任村支书的父亲,总是和别人的想法不一样,一心一意为村庄办实事,为乡亲们解忧苦。

村庄还面临着两大问题“交通不便,吃水困难”已困扰了几代人。

村里有数百户人家,仅有两口井,且又非常深。每次打一桶水,就得排着队,等待半个多小时。沉重的轱辘“吱悠吱悠”拼命地呻吟,发出了不耐烦的哀鸣!可怜的乡村人每次打水时呢喃着那句磨掉牙的话语:哎,看这水吃的艰难的,如吃油一样,什么时候才能吃上方便的自来水啊?

南坪的路更是不堪!高高的陡坡坑坑洼洼,遇到雨天,一片红泥稠浆,走在上面双脚如裹上了数斤重的沙袋,甩也甩不掉。在外的人遇到这样糟糕的天,紧皱眉头,挽起高高的裤脚,左手扛起自行车,右手提着鞋,气喘吁吁,落满了一路叹息……更可怜的是那些在中学读书的学生,遇到阴雨连绵的鬼季节,坐在凄冷的教室饥肠辘辘,到了晚上下自习,才回到那条如同“长征”的路上。那条红泥陡坡路:“天晴一身土,下雨一身泥”真是苦不堪言啊!

为了让乡亲们更快的过上好的便利生活,父亲携同村组一帮人在长达二年风雨无阻的日子里,背水带干粮,从十几里外荒无人烟的小林沟牵来了水源,给家家接通了方便的自来水。

为了让乡村人更快的摆开困境,上了年纪的父亲常常踏在南坪高坡路上,顶着烈日,携同众人,挑着担子,背起筐儿,如“愚公移山”的精神,用铲锨和镢头,慢慢地铲平了困扰几代人的高坡,修通了一条宽敞的马路。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们村在棣花镇是唯一喝上自来水,铲平了通村路的村庄。       

为引水、修路,困难多多,阻力重重!村里当时有几个人迎面而出极力阻挠,还和父亲击掌一赌!怒不可遏的父亲当时就把手拍在桌子上,斩钉截铁地说:三年内,就让乡亲们喝上自来水,踏上平坦路!也的确是这样,父亲在三年的时光里背负着信誓旦旦的诺言;常常行走在筹备资金和人力的路上,克勤克俭苦着自己,还克薄着我们的家,把自己微薄的退休金资助给村上。

记忆的长廊,父亲那时为了村上的工作,总是早出晚归,生活没有规律,投入了整个的身心!

时常领回来几个人来我们家开会、商议,母亲是个贤惠人,免费给做饭,烧水,然后就倚在火盆边看着父亲和那些人商量着村里的事。

我们兄妹那时工作都较远,常常是母亲一个人在家忙碌。就在那年,那月,一个飘雪的清晨,父亲接连在县上开了几天会,劳苦了一生的母亲,倒在了我们家的厨房里,告别了这个尘世!忘记了爱她的儿女们!

当父亲接到这个悲耗时,两腿一软,瘫在哪里,浑身颤抖。泪,模糊了父亲苍老的脸颊,漫过了消瘦的身躯;他不停地捶打自己,向浩瀚宇宙发出了连串的悲叹……

母亲一生含辛茹苦养育我们兄妹六人,在离别的时候,却无一人守在身边。

我常常沉在追忆和悔意之中,那时隔月半载回家一次,却从没有体谅过母亲的辛苦,没有帮过母亲刷过一次锅,洗过一个碗,也从没有洗过一件衣服,没有尽到一个女儿的本份。思念的长河啊,母亲,没有给我一个孝敬的机会!这可真是依了那句:“子欲养而亲不待!”

母亲走了以后,父亲苍老了许多,他写了好多悼念母亲的诗,来家里劝慰他的人,看到那些哀伤的诗句,抹泪对父亲说:想开点,振作起来,村里还有好多事离不开你。可怜的父亲,还未从悲痛中走出来,拖着疲惫的身心,又投入了为村庄干革命的工作中去。

赤胆忠心的父亲,为村庄竭尽心力风雨了十几个年头,把每滴汗水都流淌在这片土地上。

如今,父亲年龄大了,已退去村支书职务多年了,但村里依然有什么重要事,都要找父亲商量。现在的家乡,又是文明乡村,上边经常来人视察工作,总不会忘记来我们家看望父亲,和父亲握握手,寒暄几句,再拍摄一下满院的花花草草。

父亲在村里德高望重,谁家如果过什么事,都要请父亲去坐坐,但父亲也不会空着手,总是搭上厚礼。现在的村庄和以前大不同了,文化生活也丰富了,村里也经常举办活动,年近八十多岁的父亲,也被请上去开场致词。

现在条件好了,父亲早就戴上了“助听器”但却差于正常人的听力,那个小家伙很不听话,也不好好地配合父亲,常常一看见父亲和别人谈话久了,就耍起了脾气,发起了烦人的噪音。

父亲爱好多多,闲暇时点里读读书、看看报、写写字、养些花花草草。瞧,在这大寒冷的冬天,外面积水成冰,草木枯萎,我们家那间大房子,父亲把它设成了大温棚,安放着大火炉。那些盆盆罐罐的花儿,草儿躲在温暖的房子里,依然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像个孩子一样享受着特别的待遇。但父亲却烤着个小火盆,还舍不得开空调。他宁可自己冷着,也不能冻坏了那些花儿。父亲总是刻苦着自己,善待别人,连花草都享受着这般的恩惠。

村里那些年轻,年老的人,有事无事总爱潮在我们家的院子里,转一转,看一看,蹲在一起下个棋,还不忘推门看望一下那些会享福的花花草草。大家聚在一起,父亲就给讲讲时政,国家大事啦,或者放个秦腔戏……

耳聋,整整伴随了父亲的一生,在他人生刚要启航的时候,上帝却无情地关闭了他的“双耳”但他从未抱怨,也毫无气馁过。

峥嵘岁月铸就了父亲与人为善,正直无私,大智若愚,古道热肠的品质。

父亲,为教育事业呕心沥血,为造福家乡公而忘私;一个优秀的老党员,一个清正廉明,两袖清风,一心为民乐在其中的好支书!



许亚萍,女,丹凤棣花古镇人。努力追逐清晨第一缕阳光,在文字里徜徉,把平淡的日子打磨成美丽的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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