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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是社会的良心

先生来啦 2022-06-15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范墩子工作室 Author 墩子书屋



我完全可以闭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去了解,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权当是耳朵被驴毛塞住了。

但我做不到,尤其是对于徐州铁链女的事。一想到挂在她脖子上的铁链子和铁锁,我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往外滴血。我的泪腺是已经干枯了,流不出一滴的泪水了。

我看见的是铁链,流出来的却是如同梅花一样鲜艳的血滴呀。

这才想起了人的血是红色的,久不滴血,差点忘记了血的颜色,还以为人血是黑色的呢。

“这个世界不要我了”,铁链女的一句话,让我惊心动魄,脸红到脖子根。铁链女我们都看到了,是否还有更多的铁链女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仰望着星空,绝望地嚎叫。

星空里有命运的答案吗?

一名作家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何况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作家。他的声音自然是更为轻飘了。

大狗在叫,小狗也得叫呀。大狗如果不叫,小狗就得学着不叫吗?呸!就算所有人都朝着小狗吐口水,小狗也要叫。

叫是一种本能,人性的本能,自然的本能。沉默久了,也就真的失声了,就真的装聋作哑了,就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我这条名不经传的小狗可没有道德绑架别人的意思。别人想叫就叫,想不叫就不叫,那是别人的事。但我这条来自偏远县城的土狗,心里憋得慌,如果要让我不叫唤,那我宁愿被人大卸八块,煮着吃了狗肉。

我当然也怕被人大卸八块吃了狗肉呀。但我是一名作家,作家二字,对于当下很多人来说,是便宜的玩意儿,但对我而言,是响当当的嚼不烂的两粒铜豌豆。

被称为“俄罗斯的良心”的作家索尔仁尼琴有句话:

“一个作家的任务,就是要涉及人类心灵和良心的秘密,涉及生与死之间的冲突的秘密,涉及战胜精神痛苦的秘密,涉及那些全人类适用的规律,这些规律产生于数千年前无法追忆的深处,并且只有当太阳毁灭时才会消亡。”

联系到铁链女,我在想,整个的文学史上,为什么书写疯女人的经典文学作品会那么多?从《麦克白》到《简·爱》,从《祝福》到《雷雨》,再到《金锁记》,书写疯女人形象的文学作品数不胜数。

这些女人都是怎么疯了?她们为什么会疯了?为什么疯的不是男人,而偏偏是大量的女人?她们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们彻底变疯的是那根拴在她们脖子上的铁链子吗?那根铁链子又意味着什么呢?

她们的疯,是时代的不幸,意味着时代的苦难,更意味着无尽的现实的黑。换句话说,女人是一个时代的风向标,女人的不幸,其实就是时代的不幸。将女人用铁链子拴着的时代,是悲哀的时代,是没有希望的时代。

有人说,如果农村的光棍不通过拐卖的方式“娶媳妇”,那农村就会没人了,农村就真的死了,就真的要消亡了。

如果一个村庄的壮大和繁盛要通过拐卖妇女来实现的话,那就让这个村庄消亡好了,就让这个村庄在山里自生自灭好了。这句话是狠了点,但诸君应该都明白它其中的意思。

人性毕竟是善的部分更多一些,人心也毕竟是红的,而不是黑的。

但赤红的心能将拴在女人脖子上的那根铁链子取下来吗?为何那根铁链子现在还挂在女人的脖颈上呢?

谁说铁链子拴的是女人的脖颈,它分明是拴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脖子上。它拴的不仅仅是今天的世道,更是今日堕落的人心。

话又说回来,我这条小狗的叫声,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起不到作用我也要叫。哪怕叫得七窍流血。

呸!那些给铁链女上锁的男人和女人。呸!那些递给女人铁链的人贩子们。

呸!那些一边吃着人血馒头一边露出獠牙的蛆虫们。




范墩子,青年小说家,已出版长篇小说《抒情时代》,短篇小说集《虎面》《我从未见过麻雀》等多部。曾获华东六省文艺图书奖、《滇池》文学奖、陕西青年文学奖、长安散文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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