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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世界公民,我想跟你聊一聊

2017-04-18 C计划-蓝方 C计划
 

思辨 X 赋能 X 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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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创专栏

和你分享批判性思维、公民教育方面的思考和探索

蓝方|文



阅读提示:全文四部分,共 3781 字,阅读需要 分钟。

Part 1——两个问题:是不是出过国会讲英语就是世界公民,以及世界公民是不是精英阶层的奢侈品?

Part 2——回应第一个问题:世界公民更强调的是一种基于人类的共通价值,而超越国籍、民族认同的身份选择。遗憾的是当今中国社会缺乏这样的世界公民意识。

Part 3——对这种世界公民意识的缺乏,做出观察和解释。

Part 4——回应第二个问题。如果我们的公共教育,依然在不断强化基于民族身份的仇恨,依然见不到多元文化的踪影,依然无法提供高效率的外语教学,世界公民确实只是精英阶层的奢侈品。


1


最近C计划连着做了好几期和世界公民有关的活动。

 

我们请了人大附中西山学校的杨仁旺老师。他在这所名牌高中开设公民课,讲公民常识,训练批判性思维,也谈国际理解和跨文化交流。在杨老师的这套课程体系里,他不仅希望培养合格的中国公民,更是提出,他要培养“世界公民”。


后来我们又请到国际法促进中心的创始人刘毅强。和我们同龄的年轻人。在最好的法学院里学习国际法,而后做过商业律师,也在柬埔寨国际刑事法庭为红色高棉的受害者们争取权利。他现在正忙于一个叫做“共同未来”的公益项目——输送年轻的志愿者们前往土耳其的叙利亚难民营,为那里的孩子提供志愿服务。他在分享里说,自己是一个“爱国”的“世界公民”。


之前我们还请轮椅小姐纪寻来做线上分享。纪寻是一名神经肌肉症患者。她需要使用轮椅,需要护工。这个在巴黎生活、求学的姑娘,正在创办一家无障碍旅游的社会企业。她想分享自己在世界各地漫游的故事,链接和倡导无障碍服务,以鼓励和帮助更多的障碍人士走进广阔的世界、探索多元文化。她为自己贴上标签——我是轮椅小姐,也是世界公民。


还有我们的朋友郝南。他创办了一个专注于灾害信息处理的机构,卓明灾害信息服务中心。不仅仅服务于国内的灾害救援,也积极响应尼泊尔、厄瓜多尔的地震,参与国际人道主义救援。他倒是没有说自己是世界公民,而用了另一个词——人道主义的信仰者和践行者


我们自己也在公号上发过诸多类似主题的文章。关于难民,关于世界各国的公民教育,关于我们自己在世界各个角落生活时所见到的那些温暖而有意思的人和事。我们把这些文章都归到了一个大标题下——“世界公民”。

 

有伙伴在后台问我们,你们说的这些“世界公民”,到底指什么?


英语好,出国留过学,在国外工作过,或者就是旅游多去了一些非主流的国家,结交了几个不同肤色的朋友,所以就成了世界公民,而有了看似不一般的体验和谈资?


在一次线下讲座的问答环节里,也有一个伙伴站起来问:你们说的这些,是不是太精英了?只有精英阶层,才想得到怎么去关心全人类吧?


——只有他们,才有机会从小学习英语,才有钱出国读书、找到一份国际化的工作,才不用为了自己的柴米油盐奔波,才有心思去关心非洲的饥荒、叙利亚的难民、哥伦比亚的泥石流吧?

 

世界公民,是这个意思吗?



2


如果我们到维基百科上去搜“世界公民”,会看到各种各样的定义。世界语的倡导者。推动建立世界政府的人。人道主义、人本主义、反民族主义,等等。


这些相关的“主义”、词条下,总有一些共通的关键词。而其中最核心的,还是在于对人的价值的尊重和回归

 

世界公民,其实是一种基于人类的共通价值,而超越国籍、民族认同的身份选择。

 

C计划希望倡导的世界公民,并不否认我们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民族身份、文化认同。也不会理所当然的对“爱国主义”“民族骄傲”嗤之以鼻。


这个概念更强调的是,我们不应因为民族、国籍的差异,而将那些与我们不同族、不同国的他人,视作异类和敌人。我们要看到人与人之间,远在民族身份之外的其他共同点,视他人为同类,以同理之心,平等待之。

 

在这个语义下的世界公民,一定会是一个和平爱好者。反对战争,反对霸权,很有可能也是国际法的爱好者和信仰者——推崇以明确的规则、明亮的对话,代替军备冷战和种种阴谋论断。


ta一定会是一个人道主义者。对发生在其他国家、其他民族的苦难无法视而不见。ta关注气候变化、关注非洲饥荒、关注叙利亚的局势、关注对独裁者的审判——甚至会身体力行地提供援助。


ta也一定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愿意以开放的心态,去和不同背景的人交流,去体验更多元的文化,不断拓宽自己的视野、丰富人生的体验。

 

我们身边这样的人,多吗?

 

很多时候,我们不无遗憾的看到,这个社会充满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种论调。


不断强化的“民族自尊”,演变为对他族的敌意或者鄙夷。


如果对方比我们更强大,那必然是我们的敌人。对方时刻准备夷平我们的国土,奴役我们的人民,帝国亡我之心永不死,中X之间必有一战。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任何大小坏事,背后都是境外敌对势力的操控,而我们也必须强硬起来,以决绝的手段加以反击。


如果对方比我们弱小,那显露在言语间的优越感,也往往配合着丝毫不加掩饰的种族歧视、刻板成见。日本鬼子高丽棒子俄国老毛子印度阿三。黑人智商低,穆斯林都是恐怖分子,拉美到处是毒贩。一个又一个的标签之下,那些生活在贫困、战乱、灾难中的人,被概括在笼统的身份中。看不见他们作为 人 所经受的苦难,也只有对他们的漠视、嘲弄乃至排斥。


至于那些所谓的“世界公民”,在很多人眼中,不过是幼稚的白左,不切实际的圣母婊,甚至忘记了自己根在哪里的卖国贼。



3


读研究生时,我念了一个很冷门的专业——人权和人道主义行动。


身边大多数同学,都是欧美白人面孔。每天都怀着巨大的热情和使命感,思考难民危机、叙利亚冲突,或者如何将非洲那些独裁者们绳之以法。


我经常问我的同学们——你们的初心是什么。为何会关注这些议题、选择这个专业?大家的回答大同小异。他们会分享自己高中到老挝的游学,gap year去非洲做志愿服务,讲自己背包游世界时看到的那些贫穷、苦难,觉得自己总是应该做些什么。


因为国际化的生活环境和成长环境,普通家境的孩子也有大量机会参与到跨文化的交流与互动中——这让他们能够看到、接触到那些和他们不一样的人,通过深度的沟通以看到他们和自己的共通点,进而产生连结,产生同理之心。

 

在和他们的交流中,我也常常在想,我们从小到大的世界观教育,到底缺了什么。

 

在巴黎的最后半年,我阴差阳错的住进了大学城里的“非洲楼”。和我同一楼层有好几个黑人小哥。其中一个小哥来自乍得。第一次和他见面,做自我介绍。对方说,我来自乍得——你知道我的国家吗?我一愣,自然出于礼貌说,当然知道!小哥再问,哇,好棒——那你知道我们国家的什么?我绞尽脑汁的在脑海里搜索,然后只能尴尬的发现,我对这个国家一无所知。


当然,我不仅仅对乍得一无所知。我对这个世界大多数地方,都一无所知。在我们从小到大的教科书,在我们的主流媒体上,不管是非洲、拉美还是东南亚,在这些地方究竟发生过、发生着什么,可见度极低。我们的教科书会花一大半的时间讲法国革命、美国战争,但只会用几页纸就讲完亚非拉美的独立运动。在那之后,在这些国家发生的如此之多的屠杀、暴力和灾难,对中国社会的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不可见的。


连见都不可见,所谓的了解、连结和同理心,又从何谈起。

 

我也和很多伙伴聊起过语言教育的落后。


因为欧盟的语言政策,周围的欧洲同学,都会两门以上的外语。大多数留学生,多少和法属殖民地有些渊源,本国语言,法语,英语,也是基本配置。


多一门语言,便又打开了解更多一个世界的机会。也才有可能与更多的人交流和连结。


而在中国,二外教学还基本是少数国际学校的奢侈品。就在2013年,中国的中高考改革还在降低英语成绩比重,试图“强化母语教学”“为英语热降温”。


我记得当时采访了一位学者,他的观点让我非常震惊——大多数中国人一辈子都没有使用英语的机会,让这么多学生投入大量精力学习无用的知识,是巨大的浪费。

 

在当时弱化英语教育的支持声中,除了这些短视的观点,“中国人只需学好汉语”,也成了一道口号。


而口号背后,是我们从小被不断灌输的奇怪而又落后的世界观。自恃为世界中心的狭隘自大,在近现代屈辱史中被同等巨大的自卑、愤怒所代替;这种屈辱感、被害感,又在多年的历史教育中被不断强化放大,变成对西方的抵制和仇恨。在仇恨教育中,人们以各种意淫实现自己的复仇,维护脆弱的自尊。无论是面对更强的国家时,对他们文化、规则乃至语言的抵制;还是面对弱小国家,基于对中国模式的盲目自信而对别人奚落嘲讽。


可惜的是,这些狭隘的偏见,正在阻拦我们和我们的下一代,去探索更广阔的世界;甚至当中国的年轻一代也有了更多跨文化交流的机会时,他们中的许多人不是与他者产生连结,反而是在遭遇挫折后直接转向民族主义寻求慰籍和身份认同,而对某些西方文明更加憎恨,在某些“小国”面前更加狂妄。


4


毫无疑问,成为一个世界公民,我们需要掌握语言,需要去到更多的国家、接触多元文化,需要和与我们不同的人沟通交流——需要把一个个真实的人从身份符号中还原,不再简单的为附着在国籍、民族、肤色之上的身份的幻象所蒙蔽。

 

但真的是只有精英阶层和他们的孩子 60 26145 60 15792 0 0 2854 0 0:00:09 0:00:05 0:00:04 2962才有可能学好英语,才有可能出国旅行生活,才有资格成为世界公民?

 

我时时会回想起五年前拜访台湾屏东泰武国小的经历。


那是一所建在大武山区的排湾族小学,因为八八风灾而备受瞩目。整个学校充满浓郁的民族风情,从校舍的装饰到课程设置,无时无刻提醒着孩子们的民族身份和历史使命。


例如,从三年级开始,男生要学习传统雕刻,女生学习编织刺绣,学校里所有的装饰木雕,包括班级门牌,全是学生们的作品。学校组建的古谣队,教孩子们唱自己民族的古谣。这只古谣队,还因获得台湾金曲奖而名声大噪。


在这所学校,国语教学与英语教学同等重要,此外孩子们还要学母语——他们的部落语言。


当时让我颇感惊讶的是,这样一个强化民族认同感的学校,挂在入门白墙上的“教育宗旨”,首先却是“国际教育”“国际素养”“全球竞合”“全球责任”。



“因为我们要培养的是世界公民。”我记得当时校长解释,大武山最主要的作物,就是咖啡豆。学校有一间由学生们经营的咖啡馆,孩子们要了解大武山咖啡种植历史,学习如何做一个咖啡店长,还必须要了解什么是有机农业、公平贸易,了解全球化究竟给他们这样一个深山里的部落带来了什么——他们才知道怎样让部落的咖啡产业有更好的发展。


如何让这些深山里的原住民子弟了解世界?最直观的做法,便是用学生们运营咖啡馆的收入支持他们的毕业旅行——无论是去美国、日本还是东南亚,让孩子们带着议题直接走出去,才有可能真正了解世界。

 

如果我们的公共教育,依然在不断强化基于民族身份的仇恨,依然见不到多元文化的踪影,依然无法提供高效率的外语教学——不仅仅意味着世界公民这个概念将只是精英阶层的奢侈品,也意味着所谓精英阶层与主流社会在世界观上的巨大撕裂,以及中国主流社会与国际话语体系的严重脱节。也正因此,世界公民的倡导和教育,才会变得更加紧迫和重要。

 

以开放的心态,寻求跨文化的沟通与交流,打破基于民族身份的暴力和幻象——这就是我们想要说的,世界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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