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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ona Yu专栏 | 倚天屠龙!兼并了基因泰克(Genentech),罗氏(Roche)能否就此号令群雄?

Fiona Yu 药时代 2021-12-13


正文共:12349 字,36 图

预计阅读时间:31 分钟


药时代编者按:

本文成稿于2020年3月9日。因为所研究的企业属于持续性经营状态,作者所依据的商业信息以该成稿日期为采集截止时间。敬请朋友们知悉。衷心感谢!


1999年的一天早晨,美国旧金山市,一位内心深沉忧伤的中年人为自己安排了一次特别的医院探访。出发前,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当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看见病床上憔悴无言的老友向自己投来了一个虚弱无比的微笑,一颗心还是猛烈地颤抖起来,眼泪不禁奔涌而出。面前这位被晚期脑癌折磨到一句话都不能再说的病人,是改变了他一生命运的挚友。这个淡淡的微笑让他意识到,这份23年的深厚友谊无奈行尽到了终点。

这位来探望病人的中年人叫赫伯特·伯耶(Herbert Boyer),是一位在DNA重组技术领域载誉多年的科学家。伯耶的记忆闪回到了1976年,当时他已经40岁,与另一位科学家斯坦利·科恩(Stanley Cohen)一起发明了DNA重组技术。在那个年代,这项技术仅仅是茫茫科研理念大海中的一朵小小浪花,整个人类世界尚未预测到它的璀璨未来,只有他一个人成天想着如何将自己的科研成果进行商业化。一天下午,在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UCSF)生化系的一间实验室内,他像往常一样聚精会神地做着科学实验。这时候,一位满脸稚气的年轻人敲敲门进来了。时至今日,他还清晰地记得这位28岁的小伙子眼睛里那份单纯而热烈的激情。伯耶一直呆在象牙塔中从事纯粹和精深的科研工作,而这位来访的年轻人的背景却偏向于商务,这位年轻人拥有MIT的化学学士和MBA学位,在花旗银行和硅谷的一家创投公司做过风险投资。从交谈中,伯耶确实能够感知到对方在如何融资、如何经营公司以及如何利用科技实现创富等等方面都有着深刻的思索和经验,而这些自己所不具备的能力恰恰又是经营一家科技初创公司所必需的。如果按照原来的计划,伯耶只打算花10钟时间来接待这位小伙子。没有想到,他们初次见面就两生欢喜,后来竟然携手走过了23年漫长的人生旅途,一起并肩穿越过最低的深谷,又一起携手攀登过最高的颠峰。

当时,这位年轻人刚刚失业,正过着用面包蘸花生酱吃都紧巴巴的日子。不过,贫穷限制不了他丰富的想像力,他将希望的眼光锁定在DNA重组技术的商业化这一方向上。这一趟,他的目的就是邀请伯耶出山,与他共同成立一家新的生物科技公司。

在基因泰克早期的伯耶和斯万森

相见恨晚又惺惺相惜的两人将聊天的场合从实验室移到了附近的啤酒馆,继续畅谈了三个小时。伯耶心想,既然有这么合适的创业伙伴,为什么不试试和他一起下海呢?于是,啤酒馆昏暗的灯光中,一家生物制药公司孕育而生了。也许,即使他们当时心怀宏图大志,自己也难以预料到,这家公司会有天成长为一艘引领着全球生物科技产业的旗舰——“基因工程技术公司”(Genetic Engineering Technology); 后改名为基因泰克(Genentech)。那位当时身无分文却敲响了伯耶实验室大门的年轻人,就是基因泰克的第一任掌舵CEO罗伯特·斯万森(Robert A. Swanson)。他最终用辉煌的商业业绩证实了,才华的含金量远远比钱包的含金量更有价值。

23年弹指一挥间,不请自来的脑癌,却让斯万森的人生突然走到了终点。此时此刻躺在病床上,他嘴里已经说不出什么来了,只能一直微笑地看着自己的挚友,点滴往事尽涌心头。


基因世纪,泰克出鞘

回头再说说伯耶的故事。他小时候并不喜欢学习,由于家里经济条件有限,他在离家比较近的圣文森特专科学校渡过了大学时代。不过,学霸终归要成为学霸。成年之后,他获得了匹兹堡大学的硕士和博士学位,又在耶鲁大学做了3年的博士后研究。1966年,伯耶得到了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UCSF)的一份教职,从此他频频受到了幸运之神的宠爱。他在研究中发现,大肠杆菌有一种特别的抑制酶,这种酶不仅具备将DNA链切断的能力,还能够在DNA链上留下“粘端”。这样,通过精确的粘合,被切断的DNA碎片又能联合到一起。带着这一发现,伯耶在夏威夷的某次会议中与斯坦福大学的科恩认识了。科恩当时正在研究DNA中被称为质粒的小环结构,这一结构能在某些细菌细胞的细胞质中自由流动,通过DNA链译码独立地自我复制。科恩开发出一套如何从细胞中分离这些质粒,再将它们植入其他细胞的技术。这两位科学家的技术相结合,就可以将DNA片段组合成需要的结构,而将这种结构植入到细菌细胞中,就能生产出满足特殊需求的蛋白质了。这就是DNA重组技术。

基于这项技术,斯万森和伯耶成立了一家初创公司,斯万森负责商务运作,伯耶负责科研,DNA重组技术的商业化正式拉开了序幕。不过,公司应该首先开发哪一种药品呢?

研发人源胰岛素时的早期基因泰克科学家团队

精明的斯万森对市场进行调研后,认为胰岛素是当仁不让的首选。从1920年代开始,胰岛素都是从猪和牛身上提取的,偶尔会导致过敏反应,而人体自身产生的就不会有这些副作用。胰岛素蛋白的氨基酸序列是已知的,它属于较小的蛋白质,只由51个氨基酸组成,便于实验设计和合成。而且,当时已经形成了一个胰岛素的成熟市场,对于一家缺乏资金的创业公司来说,这可以避免为了新产品去开辟新市场的负担。

此外,斯万森还为公司制定了“轻资产”的发展战略,即基因泰克利用DNA技术研发出具有高医疗价值的药物,之后将其授权给技术与财力雄厚的大药企来完成最终的药品研发销售。这种策略能帮助公司把后期天价的制药成本和风险都转移出去,从而专注于自身最擅长的早期研发。

有了产品方向和发展战略后,斯万森原以为凭借着自己的VC背景,马上就能拉到投资。然而,他带着商业计划书满世界转了一圈,都被一一拒绝了。这种情况下,他只有转向自己曾经工作过的VC公司寻求50万元的天使投资。不过,成熟老练的投资方,仅仅给他签了一张10万美元的支票。

拿着这笔让公司捉襟见肘的资金,大家好歹能上路了,虽然一路上还是走得跌跌绊绊。首先,科学家们一致都不接受斯万森要开发人源胰岛素的计划。他们认为,公司的第一要务是要确保科研成功,生长激素比人源胰岛素更有把握。斯万森无奈地接受了这一思路,但接下来的研发工作却屡屡进展不顺,迟迟不见成效,这让斯万森夜夜都睡不踏实。当实验好不容易取得了一定进展后,生长激素又陷入了专利纠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紧接着,美国国会对基因工程实验进行了严格的限制,整个公司的商业目标险些胎死腹中。熬过了艰难的日日夜夜,研发项目历尽千辛万苦后终于取得了成功。可惜,正如斯万森之前所判断的一样,生长激素当时既没有足够的临床用途也没有明显的商业价值。耗费了大量资金和时间之后,这批撞了南墙才回头的科学家,这时才不得不接受斯万森本来所确定的研发方向,转回到人源胰岛素上来。

不幸中的万幸,这一次由于选对了技术路线和药品方向,这家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竟然在两年后成功合成了人源胰岛素。从此,DNA重组技术开始受到生物制药界的肯定,一跃成为产业新技术的基石。基因泰克也因此声名鹤起,并按照斯万森原定的公司战略,携手与礼来公司开始了长达20年的合作。当时,礼来在全球胰岛素市场上占有绝对份额,而它用基因泰克技术所生产的人源胰岛素,其6%的销售额将付为专利费。基于这一合作,基因泰克获得了源源不断的资金,为未来的飞速扩张打下了坚实的财务基础。

成功后的伯耶和斯万森

在医院里,伯耶对病床上的斯万森说道,“知道吗,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好的啦啦队长。我们是一家做基因科研的公司,但它的企业基因却是你所赋予的”。斯万森眨了眨眼睛,欣慰地笑了笑,这是他在交流中唯一能够给出的回应。

当年斯万森的年纪确实比其它核心成员都小很多,但公司的每一项管理中都深有着他深深的人格烙印。虽然不懂研发,但他经常在公司里转来转去,积极与大家交流工作的进程,及时提供必要的资源,像一位啦啦队长一样为大家加油打气。斯万森最怀念的是每周五的啤酒派对,所有人都会放下工作压力投入到无忧的快乐中,公司的气氛也越来越融洽友善。为了让公司的科学家们真正在其专业领域上做到更好,斯万森和伯耶力排众议,允许他们同时也能花部分时间在非公司项目的研究上。而为了肯定科学家的价值,基因泰克给予研发人员的福利待遇一直是行业中最优厚的。举个例子,虽然负责科研的伯耶自己一直没有离开本来的大学岗位,他却享受着和斯万森一样的薪酬和股票份额。正是这些投入和努力,使得基因泰克在分子肿瘤学、免疫学和组织生长与修复等等领域都建树颇丰,一直让其他制药同行艳羡不已。

具备正确的技术方向、强大的领导力和高效的团队,基因泰克得以稳定而迅速发展。1980年10月,它在纳斯达克隆重上市。虽然它已经提前将股票总发行量从原来的100万提升到了110万,但开售钟声才敲响仅一分钟,股价就从35美元飙升到80美元,市值在数小时内就攀升到5亿多美元。一般科创公司的烧钱速度总是大于赚钱速度,即使基因泰克发展良好,财务上之前一直还总是处在危如累卵的境地。但它在股市成功挂牌之后,瞬间就成为了财富新贵。

伯耶站在病床前,紧紧地握住了斯万森的手,这也成为了他们人生的最后一次握手。1999年,斯万森因脑癌英年早逝。他短短52年的生命极其贵重,因为缔造了基因泰克,他拯救了无数的病患。


一代王者,罗氏称雄

我们把镜头拉回到1896年的瑞士巴塞尔,谈一谈另外一家伟大公司的崛起,这就是与强生、辉瑞多年并肩为全球三大医药巨头的罗氏(Roche)。它以维生素和植物生化碱药物起家,目前的业务范围主要涉及药品和医疗诊断两大领域。罗氏的研发能力非常强,历史上曾经出过三位诺贝尔奖的得主,目前在瑞士、美国以及英国都设有大型科研中心,其中巴塞尔的医学免疫学研究中心和美国的基因研究中心在国际医药界均享有极高的声誉。历史上,它曾推出的好药不胜枚举,比如抗感染药Gantrisin、镇静剂Librium和Valium、肿瘤化疗药Fluorouracil (5-FU)、恶性痤疮药Accutane,还有几种重要的HIV抑制药和禽流感抗病毒药Tamiflu等等。

当然,罗氏的历史并非只有光彩夺目的一面,它也曾经因为垄断而导致自己的商誉和市场严重受损。1999年前,罗氏占有全球维生素市场40%份额,数次被控违反了“反托拉斯法”。1973年,欧洲经济共同体(EEC)公布了证据,指控罗氏与其竞争对手密谋进行价格操纵和市场分配,罗氏被处以了巨额的罚款。1990年至1999年间,罗氏与德国的BASF和法国的Rhone-Poulenc SA又私下执行了一项非法的维生素价格操纵协议。此协议被坐实之后,它被美国政府重罚了5亿美元,为当时美国历史上最大的一笔罚金;同时,它又被欧盟重罚了4.6亿欧元,也破了当年欧洲罚金的记录。2002年,受到了重创的罗氏不得不把它的全部维生素业务卖给了荷兰的制药集团DSM,从而退出了维生素市场。

不过,王者就是王者。从维生素垄断市场中退出并没有对罗氏造成致命的打击,它的财务、销售和研发都依然稳健而强大。近年来,罗氏的主要业务集中在肿瘤药物、神经系统药物,以及医疗诊断领域。作为唯一涵盖药品和医疗诊断的医药巨头,罗氏的“诊+疗”一体化让它取得了其它竞争对手无法比拟的优势。它通过“基因测序+体外诊断+生物制药”,建立了个性化精准医疗的闭环,使自己在抗肿瘤和其它领域上越来越无法被替代。

位于瑞士巴塞尔的罗氏总部


强强联手,倚天屠龙

一项药物研发动辄就需耗资数十亿美元的生物制药行业,堪称大赌大赢,亦是大赌大输的一片汪洋商海。刚刚驶入良性发展航道的基因泰克只有一个尚不足十亿美元的财务盘子,还不能够完全平衡这个行业中的所有风险。1989年,它不幸在纤溶酶原激活剂的研发过程中屡屡超支,一度现金流良好的公司竟然出现了“身无分文”的窘况。为渡难关,1990年基因泰克不得不与制药业巨头罗氏达成了一项交易,出让它的60%股份,以换取罗氏21亿美元的资金,从而避免这项新药研发胎死腹中。

基因泰克的南旧金山市总部

样的因缘际会,让罗氏成为了基因泰克的绝对大股东。多年之后,基因泰克对罗氏越来越重要,被称为罗氏的发展引擎也不足为过。2007年,罗氏73%的管线药物就已经源于基因泰克的研发部门。而基因泰克的药品在罗氏销售额中所占的比重,也由2000年的21%增加到2008年的66%。罗氏的三大王牌肿瘤药Rituxan (利妥昔单抗)、Herceptin(曲妥珠单抗)和Avastin(贝伐珠单抗),全都出自于基因泰克。

2009年3月,罗氏对基因泰克越来越有信心,它意识到自己的命脉已经与其息息相关,就以468亿美元收购了它余下的全部股份,由绝对大股东的身份,转而成为了唯一股东,全资拥有了这家生物制药界研发能力最强悍的公司。被罗氏收购之后,基因泰克虽然不再独立,却依然保持着斯万森所赋予它的DNA。所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受益于罗氏的巨大财力支持,它源源不断地释放出了强大的研发潜能,成为了罗氏发展的核心动力引擎。

罗氏大部分的管线药物都是源于基因泰克的gRED研发部门



并购高手,择肥而噬

罗氏自己的研发能力本来就是行业中的翘楚,买入基因泰克以后,便如虎添翼,更加所向披靡。一般药企并购的目的往往只在乎于对方的科技和产品,并购一旦成功后就会大量裁减对方的研发人员。不过,这种杀鸡取卵的并购方式,罗氏总是慎而避之。相反,罗氏要买就买下整个企业,将被并购公司的品牌和精英团队全部留下,并恰如其分地平衡好不同公司的企业文化,从而实现合作共赢。下面是罗氏近年一些主要的并购案,它纳入囊中的每一家企业都是所处行业里生命力蓬勃的佼佼者:



财经高管,独特策略

罗氏近年来大开大合、气象万千的恢弘态势,得益于现任的CEO塞佛林·施万 (Severin Schwan)。施万于2008年开始主掌这家世界巨擎时,他年仅41岁,上任第二年就完成了对基因泰克余下股份的收购,并成功将其研发能力整合进集团内部,并赋予其更高的研发效率。过去12年中,罗氏在他的领导下日益显现出王者霸气,不仅销售强劲、管线丰富,而且以诊断业务做辅助,使集团获得了其它药企不具备的产业结构势能。

施万是一位奥地利人,地道的财经与法律背景出身。他于1991年获得奥地利因斯布鲁克大学(University of Innsbruck)的经济学本科学位,又于1993年获得同校的法学博士学位。毕业时,26岁的施万作为企业金融部门的培训生(Corporate Trainee)进入了罗氏。没有用多长的时间,他就崭露出头角,两年后获升为罗氏比利时区的财务主管,三年后他又晋升为罗氏德国公司的财务与信息部领导。

才华与运气兼得的施万,整个职业生涯都一路顺风顺水。2004年,他37岁成为了罗氏诊断(Roche Diagnostics)的亚太区老大;2006年,他39岁就升任为罗氏诊断业务的全球“CEO”;2008年,在加入罗氏15年后,仅仅41岁的施万就被加冕,成为整个罗氏控股集团的首席执行官。

41岁便上位的罗氏CEO塞佛林·施万

施万对自己的定位是为罗氏带来不断的创新和个性化医疗服务,他曾说道:“科学的成功不能被规划,但我们可以创造条件,使之得以实现;我们需要对新想法持开放态度,勇于冒险,并偶尔挑战大众普遍持有的观点;我们的研究人员需要自由地研究他们的想法,最重要的是,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和持久努力的支持。"

另外,由于财经背景出身,他认为罗氏的目标是应该让每一个病人获得他们所需要的药物。因此,他制定了罗氏基于购买力而定的地区差异化定价策略,以便即使贫穷地区的病人也能获得创新药物的机会。

从施万的职业发展和职业成就来看,他确实是一位情商与智商双双奇高的天纵之才。他不仅少年得志、中年大成,而且他未来还将有一番丰功伟绩。从他目前已经布置好的罗氏之局来看,这家在2019年攀升到全球制药业销售第一的巨头,可能将会在未来很多年里保持这一态势,继续领先下去。


销售增长,未来可期

过去20年,罗氏公司每年的复合年均增长率(CAGR)稳定在约9%。众多新药品的推出总能源源不断给到罗氏一枚枚定心丸,填补着因老药专利过期而锐减的销售空白。


2019年,罗氏的销售额增长了9%,达到了615亿瑞士法郎。这已经是罗氏销售持续增长的第三年,这个数字让它妥妥地碾压了辉瑞和诺华,在全球制药巨头中,仅仅次于强生。其中,罗氏药品板块的销售额为485亿瑞士法郎(约为521亿美元),占到总销售额的79%。这一卓越业绩得益于四款新药的强劲力:多发性硬化症新药Ocrevus、血友病新药Hemlibra、肿瘤免疫PDL1单抗Tecentriq还有乳腺癌ADC新药Perjeta。另外,从2013年至今,罗氏总计获得了31项突破性疗法认定(BTD)。突破性疗法认定的药物一般大都会在后来获得FDA批准上市,未来罗氏还将好药连连。

下图显示了罗氏主要药品的销售情况:


不过,分析师预计罗氏在2022年后的市场份额将会下降约14%。这主要有两大原因,一是因为三大王牌大药Rituxan、Herceptin和Avastin的专利断崖期将逐渐到来,其销售会受到生物类似药强烈冲击。另一原因是其"重组抗体"制备的Cabilly专利也于2018年底到期,它一直被称为罗氏的“收费站”。重组细胞表达单抗是近三十年抗体制备的主流工艺,抗体的细胞增殖过程都无法绕开Cabilly专利的技术进行生产,雅培、强生和GSK等公司都需向基因泰克购买此专利许可。仅2016年,罗氏就获得了5亿美元的专利权许可费。随着这项专利在2018年到期,这份躺着就可以数的钱也就不再进帐了。

即使真如所料,市场份额下降也只是暂时性的,因为罗氏的战略布局也早已经到位了。一城一池的得失,丝毫摇憾不动它的霸主地位。


管线丰富,潜力无穷

罗氏向来十分注重研发,历史上曾有三位诺贝尔奖得主。它并购了基因泰克后,继续在研发方面投入了高额费用,并收获了全球储备最丰富、净现值最高的药物管线。其中,罗氏处于一期临床的药物有41个NME(New Molecular Entity),二期临床有15个,三期临床也有11个,专注于肿瘤、神经、免疫和眼部疾病四个治疗领域。肿瘤药物是罗氏的重中之重,管线中含多个技术平台,可以从不同角度对付癌症。罗氏的免疫疗法(IO)药物,除了创新靶点外,还着重于与各种技术平台疗法相互组合,准备好向个体化疗法进军,就是根据病人的免疫特征(包括使用RNAseq等发现新抗原),选择适合病者的治疗模式。由于本文篇幅有限,只能选几个比较重要药物作详细表述。关于其它药物的信息,本文末端有罗氏的药物管线列表以供您参考。


面对自己的三大重磅药物即将临近专利断崖,罗氏早已布局好了下一代的接棒产品。例如,接替Rituxan的Gazyva和Ocrevus(都是CD20单抗) Mosunetuzumab和RG-6026(都是CD20xCD3双抗);接替Herceptin的Kadcyla (HER-2 ADC)、Perjeta(HER dimerization inhibitor),和RG-6194(HER-2 x CD3双抗); 与最后接替Avastin 的Faricimab (ANG2 x VEGF-A 双抗) 等。其中的多个产品早已经上市。

此外,PD-L1单抗Tecentriq也有可能成为罗氏在肿瘤市场未来的领军药物。目前,它已经拿下了非小细胞肺癌小细胞肺癌、三阴性乳腺癌(TNBC)和膀胱癌等的适应症,仍在临床试验中的新适应症还包括肾癌、结肠癌、肝癌、卵巢癌、黑色素瘤、头颈部癌和弥漫性淋巴大B瘤等。Tecentriq与化疗联用,正成为一线 TNBC的标准疗法 。罗氏宣布,Tecentriq作为一线疗法,在单药治疗PD-L1+的非小细胞肺癌三期临床中达到主要终点,详细数据将在ESMO大会上公布。尽管PD-(L)1免疫抑制剂的赛道已经非常挤拥了,基于如上实力,罗氏的Tecentriq仍有希望杀出一条血道,只是能否完胜默沙东的K药和施贵宝的O药,还要看天意如何。

罗氏在血液肿瘤方面的优势很明显,有7款处于研发后期或已获批的药物能为患者提供多种创新组合以供选择。例如,它与艾伯维合作的Venclexta(BCL-2抑制剂)和Gazyva组合,在CLL(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临床数据上能把患者疾病进展和死亡风险降低67%。该组合在递交申请十周后,就获FDA的实时肿瘤审评试点程序(RTOR)批准而上市。罗氏的CD20xCD3双抗包括两种结构药物:一款药物Mosunetuzumab的抗CD20与抗CD3的比例为1:1;而另一款双抗RG-6026的比例则为2:1。这种设计可让双抗体具有更高效力和亲和力,在细胞表面抗原表达量少的情况下也能有效。目前两款双抗都在临床试验中,主要用于非霍奇淋巴瘤。

罗氏有一种MDM2拮抗剂Idasanutlin相当令人瞩目。这个小分子药物通过与MDM2结合,可以防止MDM2介导的p53(抑癌蛋白)降解,以恢复p53的转录活性,从而增强p53介导的肿瘤细胞死亡。该药在一期临床表现良好,罗氏正进行三期临床,与Cytarabine联用治疗AML(急性骨髓性白血病)

还有几款罗氏的重要肿瘤管线药也值得关注,其中一款为RG-6114,是一种PI3Kα抑制剂。它在一期临床中表现积极,罗氏就直接跳过二期临床,在2019年底开展了三期临床,以检验它在带有PI3KCA基因突变的HR+/HER2-乳腺癌患者中的疗效。另一款药物是口服的AKT激活亚型抑制剂Ipatasertib,它可阻断PI3K/AKT信号通路来阻止癌细胞生长,目前在TNBC的二期临床试验中。还有一款针对HR+乳腺癌患者的药物为雌激素受体降解剂RG-6171,它可通过降解ER抑制肿瘤生长,提高CDK4/6抑制剂的疗效。最后,在“人有我有”的情况下,罗氏也有一款NTRK/ROS1抑制剂Rozlytrek,该药已获批治疗ROS1+的非小细胞肺癌患者,同时还可作为“不限癌种”疗法,治疗带有NTRK基因融合的患者。

罗氏神经药物和罕见病研发管线列表

罗氏的神经药物和罕见病研发管线也非常棒。其中,Risdiplam是一款口服SMN2基因剪接剂,利用调节SMN2基因剪接过程,来提高SMN在中枢神经和外周的表达,以治疗脊髓性肌肉萎缩症(SMA),目前处于3期临床。现有数据显示,其在治疗1型SMA婴儿患者时表现特别优秀,91%的病人在治疗后不再需要永久呼吸辅助。另一款新药Satralizumab也不容忽略。它是一款抗IL-6单抗,不但能抑制IL-6信号通路,还可以影响B细胞生成抗AQP4的自身抗体,而抗AQP4抗体是NMOSD的致病重要原因。临床数据显示,该药在AQP4阳性病人中能将复发风险降低79%,而92%的AQP4的患者在治疗后48-96周内没有复发。可喜的是,Risdiplam和Satralizumab都已经顺利在2019年底递交了申请。罗氏还开发了一款突触核蛋白聚合体(synuclein)的单抗Prasinezumab,它可抑制有毒的突触核蛋白在神经元间传播,从而保护神经。Prasinezumab已完成1期临床,2期临床数据预计在2020年中可获得。该临床试验的特别之处在于其使用了“数字临床终点”来检测患者的症状变化,相当先进。罗氏表示,未来将在所有神经药物研发中采用数字生物标志物(Digital Biomarker),它们的广泛使用将为神经药物的研发带来一项创新性革命。



研发精英,女中豪杰

谈到了罗氏的丰富药品管线,我们必须要提到一位研发名帅,她就是伯耶时代之后执掌基因泰克研发的首席医学官桑德拉·赫宁(Sandra Horning)。在其任职的10年中,赫宁为患者带来了15种新药,治疗了世界上许多最棘手的疾病,包括癌症、多发性硬化症、流感和失明。她曾任斯坦福医学院的终身教授和ASCO的主席。2019年12月底,赫宁功德圆满地退休卸任,而礼来的前肿瘤学研发高级副总裁列维·加拉韦(Levi Garraway)已经于2019年10月提前接替她的职位。加拉韦的背景也相当显赫,他于2017年加入礼来,之前担任过哈佛癌症精准医学联合中心的主任,以及哈佛癌症中心癌症遗传学项目的联合负责人。2010年,加拉韦与他人创立了全球领先的分子信息技术公司Foundation Medicine。2014年,他还担任过美国临床研究学会的主席。

基因泰克的前任CMO Dr. Sandra Horning 和现任CMO Dr. Levi Garraway


结语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不过一个字“缘”。罗氏与基因泰克究竟是强强联手还是大鱼吃小鱼,唯有在时间的长河中才能够一辨分明。如果基因泰克依然是一家独立公司,它的今天又将如何?能否超越安进和吉利德等生物制药公司呢?至于罗氏,它能够稳坐世界三大巨头之一的宝座,除了善于吸引人才和努力买买买之外,决定性因素是它与时俱进的研发系统实力。百年前,罗氏以提供维生素和植物生化碱药物而起家,随着时间的推移,它演化至肿瘤及其它医疗领域。目前从药品管线上看,它已进入了多模态治疗的方向。在肿瘤领域,它不仅有一般药物,还有CAR-T、基因治疗、mRNA疫苗等药物。此外,它也涉及神经疾病、罕见病和眼科疾病等比较特别的领域。罗氏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即使王牌药物的专利断崖也无法对它有任何实质性的威协。

您所熟悉的药企,当它们的现金牛(Cash-Cow)产品进入专利悬崖时,它们也有实力采用这样的战略吗?

罗氏的并购策略也很值得参考借鉴。它购买任何一家公司,都能够对自身的战略形成强大的协同力,而不仅仅只是为了得到对方的几款药物或技术而已。比较起几个单药能够给公司提供的销售额,一家有着可持续性发展能力的优质公司对罗氏更加有吸引力。所以,它的每次并购结束后,都尽可能保留对方的品牌和组织结构,并把对方的核心竞争力整合到罗氏集团中。不知道您的公司曾否有过并购的经历,它的并购策略是否和罗氏一样

最后要强调一下的是,罗氏相信数字化科技和大数据对整个医药行业价值链的重大影响,它有1/4的业务来自于医疗诊断服务和诊断产品,这是其它任何医药巨头都不具备的产业结构。罗氏通过收购FMI、Flatiron等一系列顶尖公司,在基因组学、真实世界数据和数字生物标志物等领域积极布局,已经逐渐建立起自己在诊断和药物的闭环性竞争力。诊断与药物研发相辅相成,能产生最佳的协同作用,从而实现最大的市场份额。目前,还没有其它药企能与罗氏同下这么一盘大棋。罗氏在这一方向上不断深耕精进、积累势能,很可能有一天,当其它药企如梦方醒注意到它的闭环实力之后,整个制药世界的格局都已被改写,罗氏的领导地位将固若金汤了。您的公司是否也涉及精准治疗或个性化医疗服务呢?您是如何看待药企与这种服务之间的关联?

我们非常欢迎您分享您对这方面的心得,谢谢。


附录

罗氏有多达31个突破性疗法认定(BTD)的管线药品,具体信息如下:


罗氏一期、二期、三期临床管线详细列表如下:

参考资料

1. https://en.wikipedia.org/wiki/Genentech

2. https://en.wikipedia.org/wiki/Herbert_Boyer

3. https://en.wikipedia.org/wiki/Hoffmann-La_Roche

4. https://en.wikipedia.org/wiki/Robert_A._Swanson

5. https://fortune.com/best-companies/2020/genentech/

6. https://www.bloomberg.com/profile/company/ROG:SW

7. https://www.fiercebiotech.com/keyword/roche

8. https://www.forbes.com/companies/genentech/#5163ad486aec

9. https://www.forbes.com/companies/roche-holding/#1c1dcc2a6f85

10. https://www.gene.com/

11. https://www.genomeweb.com/companies/roche

12. https://www.marketwatch.com/investing/stock/rog?countrycode=ch

13. https://www.roche.com/

14. https://www.roche.com/research_and_development.htm

15.https://www.roche.com/research_and_development/who_we_are_how_we_work/pipeline.htm

16. https://www.sourcewatch.org/index.php/Roche


版权声明:文中图片取自网络,根据CCO协议使用,版权归拥有者。任何问题,请与我们联系。衷心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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