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本富教授:以竹节哲学解读中国经济增长的逻辑

2月3日是辛丑年立春，在跨越庚子之际，北京网络安全大会(BCS)策划举办了一场年终大秀。著名互联网经济专家、中国科学院大学经管学院吕本富教授来到奇安信安全中心，作主题为“增长的逻辑——竹节管理的哲学”立春演讲，盘点了从工业经济、数字经济到智能经济时代，中国和世界共同面对的发展动力与瓶颈问题。

竹子的成长智慧：快速发展时，形成“中空”，抵抗风险时，又盘点形成“竹节”。

吕本富教授开篇用竹子来作比喻，中国近四十年的经济发展正像竹子一样，“中空”+“竹节”相得益彰，成长快速而稳定。

工业经济的增长动力来自“专业化”和“供应链化”

吕本富教授从工业经济开始盘点，认为工业经济的本质就是制造价值和传递机制，而动力来自“专业化”和“供应链化”。

工业化的开头是专业化，流水线成为工业化的象征。上世纪60到70年代，企业第一利润来源生产领域和第二利润来源劳动生产率方面，已经没有多少竞争优势。所以80年代美国和日本就发现，利润从生产领域到了流通领域，供应链成为企业第三利润来源。

寻找第三利润来源时，形成了“微笑曲线”，一头是研发，一头是销售，这两端被认为创造高利润的，中间的生产领域被认为创造低利润的，所以微笑曲线的第一步就转移到发展中国家。供应链的转移，遇到中国的改革开放，就造就了中国成为世界级的制造大国。

吕本富教授讲到，中国的经济由于引进制造业做了专业化，以及供应链的深化两股力量，形成了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中空”和坚韧有力的“竹节”。虽然在三四十年内有各种声音唱衰中国，但是我们现代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如果进行一个百年的历史回顾，经过一百多年的蹉跎岁月，终于在2010年左右，中国经济回到世界头部。

工业经济的缺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工业经济发展显然是存在瓶颈的，瓶颈就是下一次要突破的地方，就像一个竹子一样，长了一段中空，发展成竹节再继续增长。

第一个瓶颈是，人们个性化的消费和工业经济的规模经济存在着天然矛盾。消费者越来越个性、越来越理性、越来越自信，90后、00后人群的个性主张甚至超越了品牌。拼多多“多实惠、多乐趣”的slogan，正是脱胎于这种社会需求的变化。

第二个瓶颈是，工业流水线生产消耗大量的能源和资源，这是热力学第二定律的体现。

还有诸如生活方式的浪费，有太多没有发挥价值的物品。以及传播方式的浪费，信息不对称导致大量无效传播。

吕本富教授总结工业经济的缺陷，形象地称之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个一千是有用的，但是浪费的八百就是高熵经济，需要通过数字经济解决它。

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是中国数字经济的两个强劲拉动力

有了数据和算法的支撑，中国的数字经济有了两个强劲的拉动力。一个拉动力就是数字产业化，从2010年开始，我们诞生了很多互联网平台，这些平台大大提高社会的运转效率，给很多人带来创业和就业的机会。另一个拉动力是产业数字化，份额更大，清华大学的江小涓老师有一个统计，大约占数字经济的4/5或者3/4。而中国的数字经济现在已经占GDP的36.7%了，产业数字化应该达到25万亿左右的规模。

数字产业化的范式是什么?吕本富教授表示，如果说流水线是工业经济时代财富的象征，到了数字经济的平台经济时代，谷歌、今日头条、拼多多、快手、滴滴、美团，这些平台公司都有一个信息匹配算法，大规模匹配算法就是数字时代的流水线，也是数字经济创造财富的来源。像这样的平台都有一个超级匹配，超级匹配就产生了超级平台，超级平台就成为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主角。

而产业数字化，就是指传统产业怎么进行数字化转型。有咨询公司算了一个账，对于传统企业在算力上每投入一个美元就可以带来10个美元的产出，所以数字化的效益非常明显。未来中国500强，乃至世界500强有一半的企业都是以平台为核心的企业，智能终端必将遍及社会各个角落。由于全世界运营源代码的90%都出自这一两百家企业，这些代码的安全度就至关重要，网络安全就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7大定律 塑造数字经济

吕本富教授认为，有7个经验定律可以描述数字经济。

1、信息处理规律：摩尔定律。为什么电子产品越来越便宜?就是因为摩尔定律的存在，因为芯片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2、信息传输规律：吉尔德定律。是关于信息传输的速度，因为带宽的需求越来越大。

3、数据积累规律：新摩尔定律(大数据规律)，95%的数据都是近两年产生的，这个数据是一个指数的曲线。

4、人工智能替代规律：5秒钟法则。如果一个工种5秒钟之内就能完成，这个工种可能就会被淘汰。

5、网络价值规律：梅特卡夫法则。网络价值以用户数量的平方的速度增长。

6、网络竞争规律：达维多法则。一个商业模式只要先进来，你可能就占据了50%的市场。

7、网络安全规律：千分之三法则。最后一个很重要，在产业数字化完成以后，我们有一个网络安全规律，这个规律是我从齐向东先生所著《漏洞》一书中找到的，每一千行代码可能有三行漏洞。

这7个规律描绘了所有经济的特征。

数字经济产生新的瓶颈：平台垄断、信息蚕房、信息化围城

数字经济带来的新的瓶颈，吕本富教授指出了三点：

平台垄断，网络空间具有马太效应，可以看到网络经济中每一个商业模式在中国大约只存在前三名。共享单车刚刚开始大约有20几家，现在不到3家了，这就是网络经济胜者通吃的现象，任何商业模式可能只有前3个存在，就有天然的垄断效应，所以平台经济的垄断已经引起高层的重视。

信息蚕房，这个概念是哈佛大学教授提出来的，每一个人愿意交的朋友、愿意吸收的信息，都是自己熟悉的，久而久之就像一个蚕宝宝一样自我划限，思维就放不开了。被信息定向喂养的人容易成为巨婴，这些人在网上经常和别人抬杠，会形成极端的冲突。

信息化围城，在算法的世界内也容易产生围城现象，比如说外卖小哥想从算法里出来，送得慢打分就低，就接不到单，所以小哥就拼命，就容易出交通事故。人类陷入到机器和算法中被称为异化，工业经济流水线是人类的第一次异化，现在数字经济也是人类的异化，人要听机器的，要听算法的，所以叫信息化围城。

智能经济带来更大数字红利

吕本富教授提出，如果在经济活动中，大部分的决策或者部分决策是由AI做出来的，数字经济就变成智能经济。而智能经济的兴起，能够解决数字经济的三个瓶颈。

比如亚马逊的智能匹配算法，你今天买了酱油，明天向你推荐糖，智能推荐算法取得的收入已经占到36%。

智能经济还可以让企业运营找到过去没有发现的风险，或者发现肉眼看不到的规律。

进入到某个场景以后，算法就成了主角。通过算法可以预测人类的很多事情，怎么购物、怎么约会、怎么投票等等，可以进行精准服务，对政府施政方向的选择也更加精准。

智能经济虽然刚刚兴起，问题也随之而来，比如人工智能可不可能复活计划经济?会不会导致就业的内卷化?还有人工智能决策选择中的伦理问题，等等。这些现在还都没有答案，但经济的发展就是在难题基础上解决这个难题，又诞生了很多新机遇。

历史上的技术进步都是这样的，我们掌握了一个新的技术，运用新的技术解决一个新的问题，然后再持续的发展，智能经济本身就是对过去数字经济的突破。智能经济的发展过程中，也存在着这些“竹节”，只有在一个“竹节”解决掉以后，才能迎来下一轮的发展。这个竹节哲学应用到我们的管理上，体现了东方在管理中要体现和谐增长。

“对一个企业乃至整个社会经济进行竹节管理，是一种超越模式和可持续发展模式的结合”吕本富教授这样讲到。

中国工程院院士李国杰参与连线对话

中国工程院李国杰院士在连线对话中评价，用“竹节”和“中空”这个比喻来形容经济是比较精辟的，中国经济的发展其实是要有阶段式发展的思想。

李国杰院士指出，我国消费互联网是一枝独秀，产业互联网刚刚起步，所以是单脚跳，亟需补上产业互联网这门课。美国产业互联网公司占了半壁江山，市值大概是我国的30倍，我们国家还没有一个领先的产业互联网在中国巨头的企业，所以发展产业互联网是我们的着力点。怎么发展?要把提高个性化的用户体验作为主要的价值追求目标，通过产业的差异化来提高我国企业在质量、创新和体验上的附加价值。要做到这一点，不仅仅要发展人工智能技术，而且要较全面地发展新一代信息技术。

李国杰院士表示，未来还要高度重视量子计算，量子计算是数字经济底层的驱动力之一，可以看成是新一代的超级计算技术。要把它形成一个有国际竞争力的尖端产业，但是也不能把数字经济主要的希望寄托在量子计算上。

中国互联网协会原副理事长高新民参与连线对话

中国互联网协会原副理事长、国家网信办顾问高新民在连线对话时评价，竹节这个比喻非常好，成长性、阶段性、绿色性、坚韧性是竹节的四性，非常贴切的描述了我们经济增长、健康增长、高质量增长规律性的追求目标。

高新民指出，数字经济确实是工业经济发展的升级，不只是科学的路径，而且是唯一的路径。数字化转型、数字化发展是当前这个时代的呼声、全球的共识，这一点是我们应该看到的重大驱动力。

高新民认为，工业经济不仅有分工，有交易，还要有协调，到了数字经济阶段，有数据，有算法，也需要有协调。所以工业经济和数字经济并不是截然分开的，而是融合在一起的。到了数字时代，需要形成一个连接+数据+算法的数字要素，融合到经济里。

高新民最后提出，现在我国在制造业这方面仅仅是个开始，融合是很大的问题。有几个瓶颈：

第一个瓶颈，是认知能力融合的差距，搞工业的人不太理解互联网，搞互联网的对工业不是很理解。

第二个瓶颈，技术创新能力欠缺，现在很多技术，包括一些做软件的、做硬件的、做技术解决方案的，往往不能够太满足企业真正需要数字化转型的解决方案。

第三个瓶颈，也是最要命的，我们大部分的中小企业，原来信息化的基础、计算机化的基础，以及本身工业的基础能力，包括元器件、原材料的工艺、核心的技术，这些问题都没有过关，这不是完全数字化能够解决的，还要补课。

第四个瓶颈，我们现在整个数字经济的治理结构还有些问题，平台垄断的问题、新型的数字鸿沟问题等等，这些问题还需要解决。

据悉，吕本富教授本次立春演讲，由北京网络安全大会(BCS)和观潮网络空间论坛策划并主办。北京网络安全大会(BCS)将从今年开始，面向数字经济及网络安全领域每年举办跨年演讲。

吕本富教授，现任中国科学院大学经管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数字经济与商业模式课题组成员，国家创新与发展战略研究会副会长、观潮论坛副主席，是著名互联网络经济专家，从事互联网经济研究20年。2013年被香港世界经理人峰会评为中国商学院十大最受尊敬的教授第4名，曾担任国内电视节目的财经评论嘉宾，参与央视《对话》和《财经评论》近100期的节目策划和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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