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北大学霸,在深圳10万一平的地段,造了80个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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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并共同投入到社区营造的工作中。
润心园,位于祥祺花园小区,原本是入口处的堆料场
一条前往深圳拜访了他们。
责编:倪楚娇
上围村,三面环山,房屋鳞次栉比
穿过密集的握手楼和电瓶车流,一座小院出现在眼前。
花园包围了整个院子,青草在风中摇头晃脑,踩着拖鞋的年轻人有说有笑地走出来,正准备去地里干活。唯有头顶上坂澜大道的车流,提醒我们仍身处城市之中。
去年,黄彬凌和袁振宇跑到上围村,相中了几间瓦房,一栋5层小楼,一方花园和菜地,签下8年租约,定居下来,带着20个年轻人,同吃、同住、同工作。
袁振宇(左)和黄彬凌(右)在上围村自家院子里
黄彬凌和袁振宇在3年前创立了“草图营造”,致力于为城乡社区和学校做共建花园。
为什么要做共建花园?这要从黄彬凌的小时候说起。
他自己算是打工者子弟,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来深圳龙华打工,就住在城中村里。“有一段时间我特别疑惑,深圳咋没小孩呢?我们跟房东住在一栋楼里,但我跟房东的孩子根本玩不到一块去,外地的孩子没办法融入。”
大城市人口流动快,邻居之间碰撞频繁又陌生,这种人与人间的隔阂感,是黄彬凌希望破除的。
同时,他们试图过一种身体力行的生活,20个年轻人自己先创造“熟人社会”的样本。
最大的成员92年,最小的00年,这是很多人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上班时间,他们是同事,跑到别人家门口,拉着居民下地干活,亲手造出一个个小花园。
回到上围村,他们一起回家,是邻居和室友,“不想下了班就关上门独处”,在宿舍做饭、聚会,到屋后头浇花、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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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楚辞花园,位于罗湖洪湖学校
在台阶上种植了《诗经》《楚辞》里的植物▲
时尚叮当花园,位于高嘉花园小区,完全由50位中老年居民运营
2年的时间,他们在深圳造了80多个共建花园。
友邻嘉顿花园位于世界之窗的宿舍区,原先是一片巨大的荒地。
700个租户中,有的来自维吾尔族、佤族,也有20几个国家的60多位外籍人士,多是收入不算高的演职和后勤人员。大家虽然同在一个地方上班,但来自天南地北,也没有一个接触彼此的契机,各过各的生活。
“其实建立起人与社区的关系,最好的一个方法,就是让他们为这里付出一些。然后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归属和认同。”黄彬凌说。
得知大家都想要在家门口种菜后,他们先解决了地里面最实际的排水和灌溉问题。
然后,把花园的一部分地划分为51垄菜地,通过抓阄的方式,分配给居民开垦,每一年会重新抓阄。居民中的意见领袖,被任命为园长和园丁。
黄彬凌不止一次被居民从家里骂出来。有时候居民之间积压了很多矛盾,会把气撒在他们身上。当他们看到花园真的改善了环境问题后,就会觉得这帮小年轻不是空谈,在做实事。
经常是,前一个人刚贴了“想要一个沙坑”,后一个人马上不同意,贴一个“不好维护”盖上去。两个人就在大门口吵得面红耳赤,吵着吵着,不同意见的人又加入。
做社区营造时,缺乏安全感的居民出来阻拦
几乎每一座花园的诞生,都伴随着居民的意见相左,每个人有不同的利益和观念。比如有孩子的家庭希望儿童区域多一些,低楼层的住户觉得很吵闹,距离花园近的居民担心有虫子。
改造前的城中村大和村,楼与楼的缝隙间停满车辆
改造后的无障碍无车路面,儿童老人友好的环境
曾有一个小区的物业,打算不经同意偷偷装管道,居民因为一起造花园有了群,联系紧密,团结起来阻止了物业。得益于这座花园,他们慢慢发出自己的声音,拥有关于他们周边生活的发言权。
这同样也是一种责任感和同理心的教育。“如果一个人对自己所居住的环境都漠不关心的话,TA又怎么会关心社会公义,关心具体的人呢?”
城镇化的进程滚滚而过,打工者和随迁儿童居住的城中村和小区,其实是深圳的底色。
友邻嘉顿花园落成一年多后,我们在下班时间去了这里。
狗狗们在树下撒欢儿,奶奶带着孙辈在庭院里闲逛,孩子们穿梭在生境花园和石子路上,踩出“咔嚓咔嚓”的俏皮脚步,东北来的大叔和阿姨在地里边浇水边聊天,广西来的男孩帮妈妈撒种子。
其实最开始,黄彬凌和袁振宇做的是“爆改校园”。
那个小花园改变了两个人的人生轨迹。“一边挖土,一边学习,太美好了。我们当时想,要是以后能一直做这样的事情该多好。”黄彬凌说。
爆改校园的核心就是带着孩子们建造花园,不光让他们有一个玩的地方,也想在这个过程里实现自然教育、素质教育。
他们会选择适合的环境,建生境花园,里面放置蚯蚓塔、昆虫屋,种植浆果类的植物,吸引昆虫和鸟类前来,作为它们的栖息地,给孩子们一个亲近自然的窗口。
还有“劳动菜市场”区域,由孩子们自己动手种碰碰香、薄荷、紫苏,配合学校的劳动课程,孩子们定期去照料,能够看到他们种下的植物长出果实。
孩子亲手铺石子路,画装饰物,平坦的地面花了不少功夫
一个儿童友好的花园,并不是越精致、越有观赏性就越好。
每到一个学校,想要秋千都是孩子的第一诉求
鱼乐花园里选择低矮、多元的植物
植物的高度要照顾孩子们的身高,想象从他们的视角看出去是什么样的。
在植物的选择上,只开一季的时节性花卉就不合适,优先选择多年生的,花期尽可能久的,容易存活的品种,因为太过繁琐的维护工序,很难让孩子自己动手来做。
很多花园造得华丽又精致,却在数年后无人运营而荒废了。参与者需要长时间的培育,草图常常在设计上使用质朴和低维护的方式,这其实并不简单。
比如几乎每一个草图的花园都有一处“雨水花园”。雨水花园看上去就是堆着石子的旱溪和凹凼,但它是一个高效利用雨水的系统。
比如月出智慧花园,一方街区边小小的隙地里集合了创新科技元素,并优先考虑了夜晚的市民活动。
地上的透光混凝土月相灯,用程序控制灯光,模拟月相变化。植被间点缀的芦苇灯,由太阳能供电。有弹性的地面,满足无障碍通行,其实是海绵城市的透水铺装。
前年年底,黄袁二人入选了福布斯30岁以下精英。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正蜗居在一个不到五平米的房间里,睡着上下铺。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我们是不是这个精英榜里最穷的两个啊?”说完笑成一团。
团队最初的几个人,都是北京高校圈发起校园营造的毕业生,他们放弃了相对高薪的、父母能认同的工作,黄袁二人也因此拿不到北京户口。
在建外SOHO,他俩一起租了一个两室一厅。客厅做办公室,一个房间做会议室,另一个房间搭两顶帐篷睡觉,过天天在CBD露营的生活。
我们在这里,遇到了很多有着独立思考的年轻人,正在寻求一种新的人生可能。
1999年生的杨一,毕业后被父母要求留在家里考公。有一天,他离家出走到深圳,“就是想摆脱那种强烈的窒息。”来上围村的这一年,“生活愉悦、松弛,没有被社会异化。”他是社恐,不太敢和陌生人说话,工作是对着SU和CAD画图,聚会的时候负责烧烤,没有人逼他去社交。
1992年生的美希,以前是电子厂的女工。黄彬凌给了她实习的机会,这是她第一份不是流水线的工作。“最大的不同是,这里的人都希望我过上好的生活,有不懂的话每个人都会教我。”
“这里没有螺丝钉,也没有领导。我们在北大受的教育是,一群有自我教育能力、有理想、有行动力的年轻人在一起,是不需要老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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