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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颗星星都是光阴的传说

田花 自在自为 2023-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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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皮可爱的田园家族小字辈



【田园按】今天是六一儿童节,“萍凡ordinary”号今日特刊发数篇“田园家族小字辈”成员的原创美文。谨以此种方式向田园家族的所有小朋友祝贺节日快乐!愿你们向小松树一样茁壮成长!活出自己的品格,走出自己人生的轨迹,谱写一曲生动优美的生命之歌!愿我们所有长辈的爱化作甘露和祥瑞,滋润你们的心田,护佑你们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



前言:本文作者于去年考上北京大学口腔医学博士。

不管过去了多少年,那座城的天都是冰蓝的,没有云的。夏夜里躺在屋顶,永远都会听到聒噪的蝉鸣。我们的脚步匆匆,来了又过,过了又来,带走了风霜雨雪,带来了寂寥沧桑,城却安详得像是睡着了般,独自躺在时光的罅隙间,千年如斯。
人却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所谓的过往,就像车轮下碾碎的砂石,斑驳一路,望尽天涯。是呵,一切都已过去,就像那逝去的花,流过的水,指缝间偷偷溜走的年华。

一、少年不识愁滋味

我生长在北方一个边远的小城,简称边城,据说过了那条又长又清的江,就可以到达传说中的老大哥苏联(哦不,现在应该叫俄罗斯)那里。读了沈从文的《边城》以后,我就想他那个边城才不是什么真正的边城,充其量就是个缩在湘西的小村呗,咱家乡才是真正的边塞“重镇”,城里老毛子多得是,中国人要出国过条江就行了。曾经我以边城为自豪,现在亦是,永远都是。


城很小。与北京上海这些大都市比,就像是用乒乓球撞地球——太不自量力了。骑车从城这端到城那端,不超过半个小时。我曾经最愿意干的事就是傍晚吃过饭,骑着自行车像个无所事事的小流氓那样从我家晃悠到火车站,挤在唱戏的人中凑个热闹,或是干脆死皮赖脸地向叔叔婶婶讨几个红薯,坐在犄角旮旯里望着远山发呆。
我那时还没有现在这个顶天立地的名号,爸妈当时不知怎么想的,直接给我起了一个可以媲美“周扒皮”的大名——郭多多。后来上学实在怕人笑话,才找起名人花了几两银子起了现在这个名字。问起“郭多多”的由来,妈妈说是希望我多福多乐,可问到爸爸就差了。我跟爸爸关系不怎么样,天天拌嘴,有一天他实在火大,就说我生不生没两样,纯属多余。我当时一听就傻了,也就创下了让邻居津津乐道的壮举——哭着喊着疯跑了一条街,闹着让爸妈给我改名。可是名没改成,一则我给爸妈丢了大人,二则我结结实实挨了一顿竹笋炒肉。
我家的那条街我至今都记得,叫明光街。土里土气的小城中却有这么一条有着响当当文艺范儿名的街,成了我骄傲的资本。那时还小,刚认识几个字,有一次听到一个外乡人指着街牌说街名好,我便牢记在心,每晚骑着四轮车(正常自行车后面加两个轮子,稳定重心,防止幼小的我摔倒)到火车站见人就炫耀,“我家住在日月光街,我家住在日月光街!”当时心想,你们都住在什么“二里河子”“三九胡同”,我家住在一条日光月光同时照耀的大街上,气派吧!陌生人一脸茫然,熟识的大人却笑差了气。他们的话让我恨得咬牙切齿:“童言无忌,呵呵,童言无忌!”要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把我当小孩子看了。
“日月光街”实际上就是短短的一条街,低矮的楼房终年像得佝偻病的老人一样,阴沉得发出霉味。本来就短的街两旁却伫立着数量可观的电线杆子,达到了“枝杈纵横”的地步,以至于我和小伙伴们称其为“骷髅”。“俺们那条街,也就街名亮堂点,实际上是条死街,满街都是骨头架子!”男孩子们愿意这么对外街的人说,好显示自己胆量出众;女孩子则不屑的嚼着泡泡糖,把盛满沙子的桶趁其不备扣在他们的脑袋上。
我就是其中一个。外表看起来疯的不像话,跟男孩一起剃板寸,纯粹就是个假小子,实际上却“色厉内荏”,只敢在女孩子多时跟那帮“鼻涕猴”傻玩傻疯傻闹;单独一个人时却尽力避开他们,因为我害怕顶嘴顶不过他们,打架打不过他们——总之,我是怕那群男孩子的。
对面街区有一个大烟囱,整日像一个肺痨病人,不间断地咳嗽出棉絮般的黑烟,白烟,可我们的城却从没有被污染过——冬日里下的雪永远都是纯白的,不带一点黑色的颗粒;夏季的河水是清凉的,甚至能看到成群的小蝌蚪;城的天永远都是冰蓝的,毫无杂质,更别说什么“飞鸟的痕迹”。我们,爱这片天。
街角有一个大杂院,很大,很杂,这是废话。但那里真的是孩子们的乐园。我很幸运,就住在那里。我整个童年的美好回忆,就源自于那里。
很多年后,我会想,如果城是一口甘于奉献的井,那么大杂院就是井中甘甜的水,让我的生活荡涤在清洌的纯真中。
我有几个铁哥们,两男一女,而且那两个男的是我唯一不害怕的男孩子,他们曾为了保护我——的烤红薯,干掉了另一条街的三个男孩。当然,香喷喷的烤红薯最后是进了他们的嘴里。两个男孩的大名我忘了,只记得一个长得又矮又……咧歪,跟红薯挺像,我们都叫他“地瓜”,另一个算是孩子王,又高又壮,浓眉大眼,用大人的话说是“好精神的小伙”,于是他也有了“小伙”的外号。这两个人是怎么成为死党的呢?这个问题我想了十年,至今没有得出答案。剩下的小姑娘就好说了。大名叫“李玉莲”,有点像旧社会忍辱负重的坚强少妇的名字,于是我至今还记得。挺水灵的小姑娘,却从来没有好好打扮过,不是家里没钱,而是人家就喜欢往沙堆里扎,一扎就是一整天。她干过的最剽悍的是就是领着我在刚下过雨的泥地里滚了几个来回,然后她回我家,我回她家,刚进门看见我们这个样子就招来了家长的一顿骂,直到他们硬把我们塞进内室才从两家分别传出了尖叫——我们快乐了,家长吓坏了。地瓜说我俩“男才女貌”,我竟然为此乐了三天三夜——我从没把自己当女孩子看。


那时候“小伙”喜欢一个邻街的小姑娘,那孩子生的挺秀气,就是脸色太白了,我和玉莲都私下里叫她“太白金星”。又一次我不小心在“小伙”面前说漏嘴了,他竟然把我追到了公共“卫生间”的男隔间处……也许我是最先知道他喜欢那个叫“落落”的女孩的。他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一扫满身的虎气,神秘兮兮,扭扭捏捏地对我说,“郭多,我告诉你一件事儿,你别告诉别人呗。就是,那个,我爱上落落了……”小孩子能懂什么爱?可那个爱字从他的口中说出现在一想真的挺认真。我满口应承,甚至主动为他出谋划策,第二天早晨却起得异常的早,当了回叛徒。我把地瓜从他家的平房里拉出来,小声说:“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告诉别人呗,那个,小伙喜欢上落落了,就隔街那个……”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只见他那张歪瓜裂枣的脸更加像地瓜了,“他昨天晚上就告诉我这件事了,还让我不要告诉别人……”更加火上浇油的是,玉莲这时也从家里出来了,看到我们就直奔过来,神秘地说,“告诉你们件事,小伙他……”我们彻底生气了,气那句“不准告诉别人”,每个人心中都有小小的嫉妒,却从没去想自己食言的过失。为了打击报复,第三天“小伙喜欢落落”的幼稚话语就被用粉笔字写满了一条街的砖墙。


这段稚嫩的恋情当然无疾而终。我后来在网上碰到地瓜,他说小伙在十四岁的时候真的认认真真地向当时以成花季少女的落落表白了,可却被坚定地拒绝了,使得可怜的小伙在那条悠长悠长却又寂寥的江道边唱了一晚上情歌,喝下了一瓶二锅头,第二天被发现流着眼泪,双目无神地坐在江桥右数第三棵槐树下。在网上和地瓜聊这些时,我们都身在异地,他在省的西端,我在省的南端,离我们记忆里的边城至少有七个小时的车程。一根网线,简简单单把我们连在了一起。可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思念呢?更可悲的是,我们都早已与故乡断了联系啊!我是在十一岁要上初中那年离开边城的,为了光辉似锦的前程,奔往大都市,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瓜在十五岁那年也同样离开,面朝西边,壮志凌云。我们就这样与回忆一刀两断。薄情的年幼,竟那么容易就化为水中月,镜中花。玉莲怎么样了?小伙怎么样了?我不知道,地瓜也不知道。


二、不敢登高临远,望故乡邈渺,归思难收

现在想起来,城的光景就像褪了色的老照片,悬挂在记忆的深处。仿若初夏午后暖融融的阳光撒在水面上,击不起半点涟漪,却映出一道又一道潋滟的光晕。蝌蚪旁若无人地游着,老人安逸自在地在江边垂钓,垂髫的小儿把千千万万遍的话语封在小小的漂流瓶中,企望得到彼方异国知音的回话。
这么一条江,横亘在城与国之间,好像分隔了远天与大地的地平线一般神秘。靠近岸边,有一个小小的岛,上面树木蓊郁,出没着众多松鼠,孩子们都称它们为洋鬼子。有时候松鼠不小心随船跑到岸上,就落入了孩子们的魔爪。曾经,我们“四人帮”把一只肥硕的松鼠吊在了地瓜家的屋檐下,美其名曰“要把洋鬼子就地正法”,此举吓坏了地瓜三岁的小妹妹,哭着喊着痛斥我们的恶行,踩在小板凳上便把松鼠解了去。其实,那只松鼠落到我们手里算幸运了,因为那个可爱的小妹妹竟然把松鼠扔进水缸中叫它游蛙泳。最后,在大人的干预下,“洋鬼子”终于摆脱我们的魔爪。现在想来,折磨松鼠是我干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因为,当我在多年后再次回到故乡时,却再也没看到一只松鼠……

到我们手里算幸运了,因为那个可爱的小妹妹竟然把松鼠扔进了水缸中叫它游蛙泳。最后,在大人的干预下,“洋鬼子”终于摆脱了我们的魔爪。现在想来,折磨松鼠是我干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因为当我在多年后再次回到故乡时,却再也没看到一只松鼠……


小孩子最愿意干的一件事就是比谁起得早。通常都是我第一起来,在天蒙蒙亮时就跑到地瓜他家的窗前,拿着破盆破碗叮叮咣咣地敲,丝毫没有考虑到邻居的感受。因为年纪小,博得同情和认可很容易,竟有一段时间大人们毫不在乎我的行为,还说我早起是勤劳的好孩子。后来爸妈终于摸清了我每天早起是为了什么,他们气愤地没收了我的全部作案工具,“威胁”我说再敢干出扰民的举动就彻底剥夺我外出的资格。可是,有一句话叫“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伟大的玉莲小朋友继承了我的“革命遗志”,每天清早就在大院里扯脖子喊起来:“郭多地瓜小伙,太阳晒屁股啦!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大家加把劲,冲啊!”真的很奇怪。当时上小学三年级的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白字先生,有一次气的老师让她在黑板上写五十遍“我再也不马虎了”,她极其认真、笔画工整地写完了这五十遍,诚恳地找到老师,低着头说“老师,我再也不马虎了”,老师很高兴她有如此好的认错态度,可看了黑板上那满满的字,气得鼻子都歪了。只见满满一黑板写的都是——“我再也不马虚了”。身为二十一世纪新文盲的玉莲,什么时候竟懂得早起的
鸟儿有虫吃这句高深的谚语?
小队集合完毕,我们就打闹着跑到早市上瞎逛。城里的人淳朴,我们又认路,大人们从来不担心我们被拐卖或是走丢。我们就这样,“勾肩搭背”,昂首挺胸地一路向北,发扬好儿童的形象。我们最愿意看老毛子跟本地商贩讨价还价。“闪苦钱内斤(三块钱一斤)?”“不卖不卖。”“接闪块(就三块)。”说完打扮亮丽的老毛子转身就走。“三块就三块,拿去吧,拿去吧。俺们中国人做生意不容易,看你不远万里(不久一条江的距离吗)来这儿,就赔本送你吧——唉,大姐,看我们这些货色,要不再买点?”老毛子用三块钱买了实际成本就三毛钱的东西,认为自己用中国话讲价成功,在外国占了便宜,好像明白了中国人好欺负,就拿起几个不值钱的小玩意,用手比划着说,“者些士块。朵了不迈(这些十块,多了不买)”
在小贩故意装出的犹豫目光中,兴高采烈地拎走了一塑料袋玩意儿。我们这些有良心的中国人都知道,那些破烂卖给中国人顶多一块两块,小贩们一旦遇到外国人,都像眼红了一样漫天要价。我幼小的心灵受不起打击,有一次竟然差点喊出来“那玩意只值两块”,话还没出口就被小伙一个爆栗打了回去。他把我拖到角落里恶狠狠地说:“我们要打到洋鬼子!”我一是畏惧于他凛冽的“爱国之心”,二是听单田芳的评书听多了,一瞬间竟也燃起了“爱国之热情”,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了。可是地瓜和玉莲却非常喜欢黄毛蓝目的外国人,每天像个叛徒一样奔波于人群之中,看到老毛子就喊“哈拉朔”,那“可爱”、“热情”的模样引得老毛子纷纷驻足,笑眯眯地抚摸着两人的额头。他们经常捧着老毛子的礼物满载而归,一边躲避于我和小伙的拳头,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巧克力。有句古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在我们身上却没有得到验证。我和小伙眼巴巴地瞅着他们的战利品,有一天终于忍不住抛弃了自己坚守的“布尔什维克信念”,在清晨的阳光中像傻子一样大声喊起了“哈拉朔”。
因为地处北国,城的夏季并不热。可是对我们土生土长的人来说,那么一点点热气就已经让人受不了了。夏季的夜晚,各家会在街上,院里摆上一张张简易的床,忙碌一天的人们随意躺在凉床上,吹着惬意的小风,谈天说地。在我的记忆中,城的夏夜永远被蝉鸣包围。当我跟别人说起时,他们却都皱着眉头说,“你记错了吧,北方的夏天怎么会有蝉?”可我仍然固执的坚信,城的夜晚是被蝉鸣声编织起来的。是真的有那样极富灵性的小生物在北方的夏夜里不知疲倦地叫?还是我在不知不觉中把心中那个理想国与我的城重叠在了一起?也许,真的是没有蝉鸣的。但是我会永远把幻想当做实际的回忆,让永不褪色的城在思念的天空中熠熠生辉。
永远忘不了那晚星光满天。我们四个抬着凉席,爬到了地瓜家的房顶,恣意而卧,望繁星点点。“你们知道吗,据说每颗星星都经过了上万光年才到达我们这里呢。也就是说现在我们看到的星光来自上万年前。”小伙白天看《蓝猫淘气三千问》看多了,像个三流博士那样喜欢到处炫耀知识,大发感慨。“闭嘴吧。星星就在天上咱脑瓜子顶上,说不定
哪天掉下来砸死你。”玉莲不张嘴则以,张嘴就雷死人。小伙气得折腾着站起身,掀起凉席就扣到了玉莲的脸上。就这样打打闹闹,美好的气氛全被打乱了。
最终还是安静了。我们第一次谈起了自己的理想。“我想当科学家,把天上的星星全都瞧个遍。”地瓜如是说。后来他真的学了理科,据说成绩还不错。“我想退休。”小伙百无聊赖地说。“我奶奶退休了天天有人照顾,生活多美好啊。”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一点都不值得惊讶。“你们真无聊。我想当中国主席,谁不听话管谁。”这是玉莲的原话。她大概在学校被老师欺负怕了。只有我,认真地仰望星空,半天才嗫嚅着:“我……想离开这里。”伙伴们沉默半响,还以为他们会集体起来抨击我,谁知小伙打破沉默,“谁不是呢,想去省城……”“嗯,我也是。”剩下的两人附和。亲爱的伙伴们啊,你们当时是否都只是把这些话当成戏言说出口呢?十年前的我们,懵懂无知,都想离开生我们养我们的土地,到外面探险、旅行,我们向往外面就如向往星空一样,可有谁知道一旦离开就很难回去了呢?不是身回不去,而是心回不去啊……
快快乐乐的日子是那样云淡风轻,又是那样易碎。我们也曾经历过伤痛。一天早晨,我们平平常常地起来呼朋引伴,却不见玉莲的踪影。三个不懂事的孩子挤在一起跑上了她家住的四楼,大声喊着“爷爷,让玉莲出来玩啊”,谁知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了玉莲更加蓬乱的脑袋。她眼眶红肿着,愤怒地大吼:“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玉莲,自然被吓得逃了出去。后来,看到楼下摆着阴森森的纸马和童男童女,还有一大片花圈,才知道玉莲家那个慈祥、善良的爷爷去了。是他,在我们玩累了时及时地送上四大块烤年糕;是他,在我们中谁被家长骂时急切地上门劝导;是他……有一天晚上,我梦见了自己走在一片星光中,爷爷慈祥地笑着,对我说“死去的人都会化作星星在天上看着你啊,所以迷路了不要怕,就看看天……”最后,他也化作了一片飞逝的星光。第二天,我发现枕边湿了一片。当我把这个梦告诉伙伴们时,他们先是悲伤了好一阵,继而又欣慰地笑了。因为地瓜说,“爷爷并没有远去啊,他还在院子上面的天上看咱呢。
那是我们第一次经历有人从身边离开,还是最亲近的人。可我们是从容面对的。泪水撒过,心上就播种了一种名为坚强的种子,只等着它破土而出,开花,结果。


三、误几回、天地是归舟

还是回来了。终舍不得忘却的思念,此生的等待。
天,冰蓝。还是我喜欢的天。河,清澈。还是我喜欢的河。
明光街至今未改名,可是它已无法骄傲地跻身于文艺范儿街名之中了。因为有那么多新起的,好听的街道名称。
人,却身在何处?
经过多处探寻打听,我找到了玉莲的住处。她爸妈见了我热泪盈眶,急忙把我迎进屋中。她家搬到了一个很敞亮的公寓里面,高级的电子设备一应俱全。“全都是外贸货。这几年俺们搞搞外贸,发了不少呢。”玉莲的爸爸高兴,又有点小炫耀地说。
可是玉莲人呢?周六周日不在家学习又干嘛去了?她不是快高考了吗?
“那丫头太能疯,学习也学不好,到学校就是浪费钱,还不如不上了呢。她现在跟我们一起搞外贸,顺便看个店,日子过得挺滋润的。这不,谈了个男朋友,纺织厂的,技术骨干,一个月挣挺多,俺们丫头也叫傍大款呢。”
我笑着,点着头,心里却不是滋味。玉莲,你忘记你要当国家主席的理想了吗?呵,多可笑。儿时的话都是戏言啊。
在她家坐了两个小时,玉莲终于回来了。一开门,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太妹映入眼帘,让我惊讶了半晌。太漂亮了。当年那个头发蓬乱的小姑娘哪里去了呢?
当然,少不了老朋友见面的拥抱,痛哭。可她的话却让我产生了疏离感
“你是大城市的人,有知识有文化,以后就往北大清华奔,哪像我一个不良少女,整天混日子过。……小时候那些事该忘的我全忘了,当年肯定有得罪你的事哦,你不会还挂在心上,今天来找我算账吧,”她狡黠地笑笑,“好好发展,以后我去省城攀你哦!”
当问起小伙的情况时,她的眼神黯淡下来。他家本来生活条件就不好,父亲在四年病逝了,他也就早早地退学,扛起了家庭的重担。他现在在一家汽车修配厂打工,每月工资并不高,勉强糊口。
“那个落落,你还记得吗?”


“啊,不是小伙追过的女孩子吗,怎么提起了她?”
“那孩子……去年得白血病死了啊。小伙还……唉,不说了。”
我一阵沉默。如花的少女,竟然就这样去了。
“我想见见小伙。”
“唉,你还是别见了。他脸皮不像我这么厚,自尊心又强,看见你这么优秀,不知道得怎么想呢。再说,自从落落死了之后,他就……不太正常。”
之后我们又聊了些关于地瓜的事,他好像也在前几年回过一次城。“那家伙,还是一样的歪瓜裂枣,可是身高却窜了不少呢。记得他走那一年,还没我高呢。”
我把从省城带来的礼物硬是塞给了玉莲,互留了联系方式,就这样告辞了。
总觉得,很遗憾。有许多话,没说。不是忘了说。而是,说不出口。
我还是独自去看了小伙。那天天热,我穿着棉布裙子拎着一兜子冰棒找到那家汽车修配厂,立刻就认出了他。没变,真的没变。他还是浓眉大眼,五官方正,堪称帅气,可目光中却透着阴霾。他当时正卖力地擦着一辆奇瑞QQ,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照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斑驳的痕迹。其他工人仨一帮俩一伙地谈笑风生,他却皱着眉,默默恳干。
“那个小伙子干活最卖力,就是太少言寡语了,太不合群。”一位年纪大些的叔叔说。
我深吸一口气,让心脏跳得不那么快,紧张地向他走去。
我站在他面前,等待着他抬起头,可我等了足有三分钟。那张阴霾的脸终于抬起,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有什么事吗?”
我被吓到了。果然和十年前的他不一样呢。那时,他会说:“你是哪位呢?看了我这么久是不是居心叵测……”
我定了定心神,慢慢地说:“你不认识我了吗?”
他的眼睛睁大了一点,让我觉得有了希望,可之后——“你谁呀,别捣乱了,我还要工作。扣我钱,你赔?”
想哭的感觉。我又说:“郭多,你不认识吗?”
我分明能感觉到他那凛冽的脸上闪过一丝光芒,可是,转瞬即逝。
他慢慢地低下头去,小声说,“不认识。”
“对不起,打扰了。”我快速转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开,远离。原以为我会哭,可我没有。酸涩的感情压抑在心中,却怎么也没法从眼睛中释放出来。呵,时光真的是一位好老师呢,让我学会,不再哭泣。
在城里呆了一周左右,我便又要回去,投身于书山学海之中。这几天,有感动,有快乐,更有,怅然若失。
临走的前一天我还是去了曾经的明光街大杂院。前几天不敢去,是害怕回忆冲夸我。平房健在。杂乱健在。竟然,竟然一点都没有变!忍住激动的心情,我开始找寻荒烟蔓草的年代的旧事足迹。
每一处,都镌刻着儿时的印记。何止是感动呢?更是,岁月苍老了我们的感慨。
来到一片柳树枝遮挡的墙前。这里曾是我们的秘密基地。那时树枝能隐隐约约露出红色的墙,可现在蓊郁、浓密的垂条早已将红墙遮挡住,恰似,遮挡了回忆。
小心翼翼地拨开树枝,我俯身钻了进来。那片秘密花园就在眼前。曾经的墙上,写过我们的豪言壮语,写过彼此信任的玩笑,写过小伙那个可笑的秘密……一切,都在。稚嫩的笔记,稚嫩的话语。
我抚摸着长满青苔的墙面,却顿住了。在靠近边缘的地方,写着一行字,却不是稚嫩的笔记。那字迹,潇洒却又带着拘谨。
“那天你穿着棉布裙子,很好看呢。十年的时光,不管你怎么变,我都能认得你。对不起。”
泪水,终于终于夺眶而出。


时光,你带走了什么?又带来了什么?明明都已相见,为什么心还会这么的痛?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
城,明光街,大杂院,必将在时光的流转中,永世长存,不可磨灭。而我会在寂静的夜,偷偷爬上高楼,寻找童年的星座。然后,一路往向北。那里,有一条江,江边,有一座城,城中,有一群人,他们是那么善良,那么纯真。他们的眼睛,像星星。
据说,每一颗星星都是光阴的传说呢。


编辑:田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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