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丁 | 飞燕瘦,合德肥,精尽人亡须恨谁?
本 文 约 3200 字
阅 读 需 要
7 min
点击上方绿标即可收听音频
帝昏夜拥昭仪居九成帐,笑吃吃不绝。
——《飞燕外传》
汉成帝刘骜,宣帝之孙,元帝之子。幼年聪慧知礼,颇得他爷爷汉宣帝的喜欢。“骜”这个名字就是宣帝起的,好马良驹的意思,可说是在这孙子身上寄托了美好希望。
话说宣帝倒也灵验,多年以后,他孙子刘骜果然“跑马”而死。
借机普及下医学常识,男子夜间梦遗,俗称“跑马”。民间说“一滴精十滴血”,说法不确,这是古人不知精液成分的妄猜,但遗精不止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汉成帝刘骜就是这么挂的,见证人是赵合德,她姐姐在历史上名气更大,正是汉朝著名舞蹈艺术家赵飞燕。
假如花花公子是个行业,刘骜无疑是业中翘楚。在这行当中他有个亲密合作伙伴,同时也是他的同性情人,富平侯张放。张放身世显赫,著名酷吏张汤就是他的祖先。从张汤之子张安世那一代,被封为富平侯,袭爵到张放已是第五代。唐朝高适有诗,可作为富平侯这一爵位的显赫,“苍生谢安石,天子富平侯”。
张放是个阴柔美男,刘骜也“美姿容”,但属于壮美一款,属攻。话说刘骜与张放一见倾心,自此“与上卧起,宠爱殊绝”,搁今天二人绝对是耽美小说、漫画中的主人公。一般认为“耽美”一词是由日本舶来,其实是出口转内销,《诗经·卫风》中就有载,就是耽于美色之意,日本人拿了去,又由此生发出其他奥义。
得到成帝宠爱的张放很知道投桃报李,经常带刘骜出宫“冶游”,斗鸡走马长安、出入风月场所,刘骜玩得非常HIGH,竟不顾帝王尊严,乔装改扮冒充张放的跟班。玩累了回到富平侯府,张放为皇帝男友举办大趴,艳姬俊男穿梭,衣香鬓影迷离,节目比皇宫里的开放得多,刘骜忍不住惊叹:想不到侯府风光曼妙至斯。此后刘骜钓上赵飞燕姐妹,也始自张放带他的一次串门儿。
刘骜跟张放解着恨地玩了几年,王氏外戚担心了,怕张放做大,就到王太后处告状。太后认为皇帝还年轻,正是荷尔蒙分泌旺盛之年,发泄下也没啥坏处,因此按下不理。外戚们就撺掇丞相和御史,以“骄蹇纵恣,奢淫不制”的理由把张放告了罪,外放北地都尉。
张放左迁的原因很值得一说,这是一次人为导演的劝谏,目的未必纯正,效果却上佳。某日刘骜与张放等人在宫中饮酒赏舞,至高潮时,刘骜无意间瞥见一堵屏风,上面画着一幅春宫,纣王正趴在妲己身上嘿咻嘿咻。刘骜越看眉头愈紧,问侍从班伯:子受辛就是这副德性?班伯回答,子受辛最多是耳根子软,可也不至于在金銮殿上乱搞,只是亡了国,天下的屎盆子都扣在了他一人头上。
那么,既然没那么坏,那这幅画是啥意思?刘骜问。
他得到的回答是张放等人最不愿意听的。班伯说,还不是因为酒,子受辛沉溺酒中,才把微子等贤人都气跑了,所以秽乱宫闱啊亡国灭种啊,都是因为贪恋那二两黄汤。刘骜听了面色凝重,毕恭毕敬地起身施礼,说:好久没听您教诲了,今日有幸,再听善言。张放等人色变,借口上厕所,纷纷然尿遁。这次不欢而散的酒局不久,刘骜去王太后宫中问安,太后见儿子瘦得嘬了腮,心疼得不行,就说,别让妈担心了,班伯是王凤指派服侍你的人,为人可靠,听他的话,收敛收敛吧,至于张放,不必让他呆在京师了,让他回封地去吧。顺便提一句,王凤官至大司马,是刘骜的娘舅,也是王莽的大伯。
此后刘骜思念不已,屡屡写信给张放,字字泣血,笔笔相思。刘骜几次想把张放召回,但据记载那几年连年出现日蚀,彼时天生异象属于舆论监督的一种,被视为老天对皇帝行为的批评,天命不可违,所以刘骜欲让张放归而不得。且又抵不过太后一党的压力,只好继续千里传书寄相思。过了几个月,刘骜死讯传来,张放不分昼夜地哭,活活把自己哭死了。这段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也算世间罕有。知悉其中详情的都唏嘘不已,觉得两人这段情史冠古绝今了,谁知没过多少年,这一幕又被复制,汉哀帝刘欣和董贤的“断袖之爱”,让张放与刘骜的故事就此失色。这段旷古基情,别章另述。
赵飞燕是靠舞姿征服汉成帝刘骜的。跟张放在阳阿公主府上欣赏完舞蹈后,刘骜就惦记上了这位奇女子。飞燕舞技高超,“若人手持花枝,颤颤然”,今人无缘得见,但想想就极美。后世有“燕瘦环肥”之说,说明赵飞燕身材很瘦,跟杨丽萍老师似的,天生适合舞蹈。
如愿把赵飞燕弄进宫后,刘骜得以每日欣赏飞燕专场舞会,自然恩宠有加。某日在太液池泛舟,赵飞燕在船上御风起舞,行至湖心,风渐大,赵飞燕衣袂飘飘似要被风吹走,一旁伴奏的忙拽住赵飞燕的裙角,结果撕开了一道口子,却不想就此成了时尚,宫中女子都把裙子扯个缺口,有善谀者起了个名:留仙裙。意思就是赞赵飞燕是仙子,当时赵飞燕极其配合地跟刘骜撒了个娇,说皇帝你要不是叫人扯住我,我早就白日飞升成了仙子啦。
不久赵飞燕的妹妹赵合德也进了宫。两姐妹同胞,身材相貌却大不相同。飞燕清瘦合德丰腴。史称赵合德的皮肤如“塞上酥”,触手滑腻,油性比较大,为疏通毛孔,必须时常洗澡。刘骜某次无意中窥到赵合德沐浴的样子——
在清香氤氲的蒸汽中,赵合德冰肌玉肤半浸水中,慵懒、曼妙、朦胧,堪比西洋油画。从此刘骜上了瘾,赵合德每洗必窥。赵知道后也不说破,索性延长沐浴时间,让皇上偷窥个够。渐渐失宠的赵飞燕得知后也跟妹妹学,刘骜收看了一回就够了,瘦子洗澡一无足观,朕又不是没见过竹竿儿。
有关赵合德的魅力还有一个三字成语,“温柔乡”,刘骜跟她同寝后,叹息道,我就不羡慕祖宗刘彻成仙得道的白云乡了,死在她那温柔乡也值了。此外据说,刘骜有疾,“阴缓弱不能壮发,每持昭仪足,不胜至欲,辄暴起”——必须握着赵合德的脚才能乾纲振作,赵合德却偏偏不让他握。有人就劝她,皇上吃了方士的仙丹都没用,可一抓你脚丫就变爷们了,更证明你的魅力啊,何必拒绝呢?赵合德的回答非常有道理,堪称心理学和性学大师,她说多亏了我不让他握我脚,要是跟我姐似的,样样顺着,皇上早就腻了烦了,我还有什么可打动他的呢?其实道理并不复杂,无非是维持并延长新鲜感,无非是做嫔妃的竭力规避最大的恐惧——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的宫闱悲剧。
野史载,赵氏姐妹为了保持皮肤白皙,专门找方士配了一种药粉,置于肚脐,主要成分有麝香。中医说麝香可导致不孕不育,实际上是麝香中所含成分可使子宫平滑肌兴奋、收缩,容易导致流产。总之飞燕合德姐妹都不生育,不管是贵为皇后还是昭仪,生不了皇子都只是显贵一时。刘骜不再亲近赵飞燕后,后者索性找来青年男子,试图“借种”,屡试屡败,屡败屡试,最终被刘骜发现,干脆一次也不来临幸了。光禄大夫刘向见状,专门写了一部《列女传》劝谏刘骜,让他清理后院,刘骜读了唏嘘再三,却终于下不了狠心把赵飞燕杀掉。此外赵飞燕还干了件假怀孕的蠢事,最后也没整出个小皇子,如果不是赵合德的枕边风,刘骜即使不杀其姐,至少也会将赵飞燕废黜。
许美人、曹宫女先后有孕生子,赵飞燕与赵合德听闻后,危机感顿生,百般撺掇,汉成帝刘骜就干下了最为人不齿的事,把自己的亲骨肉掐死。最后不得不把皇位传给了自己的侄子。野史《飞燕外传》中说,刘骜是服用春药后,与赵合德一夕交欢,精遗不止,“余精出涌,沾污被内,须臾帝崩”,真正的精尽人亡。在深受广大领导干部喜爱的《金瓶梅》中,这种死法被移植到了西门大官人身上。
因为皇帝是死在了赵合德的屋里,她的宫闱生涯算是到头了。王氏外戚派人调查死因,找嫌疑人等录口供,王莽也适时上书,赵合德洗不清干系,只好服毒身死。此后王莽专权,哀帝刘欣也驾崩,王莽就从皇太后王政君处请了懿旨,把赵飞燕贬为庶民,打发她去为刘骜守灵,当日,赵飞燕就自尽了。香魂一缕,终于是随风而逝。
话说中国有个最龌龊的传统,把红颜污为祸水,赵飞燕赵合德姐妹倒是当得起“祸水”之名,虽各有其可悲之处,但弄死别人的孩子总不是正常人类该干的事。不过这恶说到底还是刘骜做下的,把自己亲生儿子掐死,非正常人类都干不出来。
唐代诗人张志真指出:
卑女岂肯让须眉,绝代佳人入宫闱。
大汉天子不好色,轻盈飞燕又媚谁?
算是说到点儿上了。
- 推荐阅读 -
值班主编 | 曲飞 值班编辑 | 小窗 主播 | 海蒂
这是第 229 篇文章
- END -
© Copyright
作家原创作品 | 未经授权请勿转载 | 欢迎分享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