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谈｜Mandate 受命于天还是受命于民
10月8日威斯康辛秋季节日期间，众议院议长保罗·瑞安在共和党第一国会选区竞选活动上。该活动在威斯康辛埃尔克霍恩城沃尔沃思县露天市场上举行。Mandel Ngan/法新社
Mandate 韦氏词典这样定义：an official order to do something; the power to act that voters give to their elected leaders（执行某项任务的正式命令；选民赋予当选领袖的办事权力）。
在政治话语中，mandate是解决权力合法性这个永恒问题的关键，因此无论在什么国家，政府总是要把“授权”这件事说清楚。
在民主国家，授权被认为来自选民，获得最多选票的那个政客因此被认为获得了民众的授权，去推行她的政策。比如，凭借反自由贸易政策上台的领袖有理由相信，选民支持她征收更高的关税。
《纽约时报》观点文章《希拉里的使命》中，作者弗兰克·布鲁尼就是基于这种对mandate的经典解释去论证克林顿将获得怎样的授权的——如果她当选的话。
布鲁尼在文中表示，很多美国人投克林顿一票可能是因为他们更反感特朗普，而不是因为她们赞同克林顿的任何政策主张，但即使那样，选举的结果也还是体现了一种授权：美国人民授权克林顿去打败特朗普所代表的一切：分裂、歧视、仇恨。他这样写道——
我甚至还要说，它们相当于这样一项授权：让她去捍卫他经常贬损的那个美国，一个既富有同情心又善于协作的体面国家。
I’d go even further and say that they amount to a mandate, which is this: to safeguard the very America — compassionate, collaborative, decent — that he routinely degrades.
非民主国家也要解决这种授权来自哪里的问题，所以欧洲有过“君权神授”之说。中国延续了几千年的“天命”理论，在英语里就被译作mandate of heaven。
中国人对“天”的信仰经久不衰，可以一直追溯到殷周。秦始皇留下来的那枚传国玉玺，据说就刻着“受命于天”。西汉以降，历代统治者都接受并实践“天命”论的某种表现形式。中国人相信上天用祥瑞（比如凤鸟翔集、稻生双穗）告诉下民，他们的国君是“应命”称帝的，也就是获得了来自上天的授权。一旦国君失去天命眷顾，上天就用灾异（比如洪水、地震、陨石）昭告天下。
历史上，洪水、地震之类的现象常有，真正见过凤凰的有几人？可“受命于天”的说法还是让中国人信了几千年。
这可能是因为“天命”论的可塑性还是很强的，经过加工，就足以与时俱进。
历史学者余英时2013年底接受纽约时报中文网的访谈，其中谈到了“天命”在中国政治传统中的嬗变，特别提到这种观念是如何在今天的中国继续存在的。他说——
共产党在论述自己合法性的时候乞援于历史唯物主义，强调它是遵循历史规律的必然性而专政的。事实上这便是过去的王朝“奉天承运”而统治天下的一种现代变相。
1976年，《纽约时报》记者威廉·萨菲尔在中国政府应对唐山大地震的行动中，也隐约窥见了“天命”观的影子——
在描述中国北方依然持续的这场地震时，共产党的媒体用“山”代替了“天”，避免让人联想起“天命”。
...in writing of the quakes still shuddering through northern China, the Communist press substitutes shen for tien — preferring “mountain” to “heaven,” thereby avoiding any reminder of tien ming, “the mandate of heaven.”
中国共产党对大地震的应对措施给萨菲尔留下了深刻印象，在文章的结尾，他这样写道——
共产主义在中国或许没有，也不想要“天命”，但它对灾难的出色应对，更强化了它对9亿中国人的控制。
Communism in China may not have or want a “mandate of heaven,” but its impressive response to a calamity has strengthened its hold on 900 million Chinese.
Mandate当然和man date毫无关系。这个词来自拉丁语，本义就是“交付，授予”。它还可用为动词，意思是作出强制性的要求。比如：The Clear Air Act mandated new restrictions on air pollution.（《清洁空气法》要求对空气污染实施新的限制措施。）
作者：黄少杰
来源：纽约时报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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