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的风霜雨露、欺压凌辱之后,他依然是那个头脑清醒的清白文化人:轻声细语,“不激不厉,风规自远”,以品格、学养、作品、成果,引领大众,润物无声,正如他写的那一手高古、脱俗的章草。从这个意义上说,他又是最最强悍的——
题记:我从这方面对于这个民族在一段长长的年份中,用一片颜色,一把线,一块青铜或一堆泥土,以及一组文字,加上自己生命做成的种种艺术,皆得了一个初步普遍的认识。由于这点初步知识,使一个以鉴赏人类生活与自然现象为生的乡下人,进而对人类智慧光辉的领会,发生了极宽泛而深切的兴味。(《从文自传•学历史的地方》)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这是《边城》翠翠,那最末的一句。是遗憾?惋叹?怜惜?惆怅?念想?不好说,也讲不清。只觉得,好长时间里,它让你的心,火辣辣地,觉得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
《湘行散记》里,他用清亮的眼睛看,用纯净的声音说,给读者讲述了一个古朴、原始、剽悍、似乎民智未开的边地,它蕴涵的诗意与时而平淡、时而跌宕的日子,如同它那特有的吊脚楼下的大河,汤汤流淌。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湘行散记》
人实在值得活下去,因为一切那么有意思,人与人的战争,心与心的战争,到结果皆那么有意思。
沈从文活了下来,做关于文物、服饰的研究。不少人惋叹,也有人以为是大幸运。
为补救改正,或放弃文学,来用史部杂知识和对于工艺美术的热忱与理解,使之好好结合,来研究古代工艺美术史。
如果继续写小说,让先生写什么?去哪里发表?如果不搞服饰、浪费二三十年,或者颂扬高歌,不符合先生清白倔强的隐忍与坚忍。假使愤青,坐牢杀头,哪有后来文物研究之丰美收获?
孙犁言
文艺之途正如人生之途,过早的金榜、骏马、高官、高楼,过多的花红热闹,鼓噪喧腾,并不一定是好事。人之一生,或是作家一生,要能经受得清苦和寂寞,经受得污蔑和凌辱。
话是这么说,可世间,真真要放下名利金钱,忍受住清苦寂寞、污蔑凌辱,能有几个呢?
读沈从文,我们读到他青春年代眼睛里的羞涩、纯真,晚时的坦然、安宁。他有着多么干净的内心呀。宠辱不惊,先生是做到了,真真珍贵。
他做文物研究,语言平和简练,从不故作神秘。艰深难懂的历史、文物与文化知识,在他讲来,直白,清楚,平易,让人很快读懂;他激愤而拍案说书法,现在听来,并未过时:
有些人或者还特别欢喜当众挥毫,表示洒脱。不是用写径寸字体的结构方法放大成对径二尺三尺的大字,就是用不知什么东西作成的笔,三涂五抹而成。真应了火正后人米颠说的,不是“勒”字就是“排”字,不是“描”字就是“刷”字。可是论成就,却与古人成就相去多远!(《龙凤艺术•谈写字:市招与社会》)
几十年的风霜雨露、欺压凌辱之后,他依然是那个头脑清醒的清白文化人:轻声细语,“不激不厉,风规自远”,以品格、学养、作品、成果,引领大众,润物无声,正如他写的那一手高古、脱俗的章草。从这个意义上说,他又是最最强悍的——
不折不从,亦慈亦让
星斗其文,赤子其人
沈从文与张兆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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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闻涓
责任校对:闻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