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行思 | 美国城市公园掠影
刚到北卡的教堂山，感触最深的是绿化。满满的绿色抚慰着双眼，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图1）。打开Google地图看看，小镇上遍布公园。在享受美好环境的同时，不禁思考美国城市公园体系及其供给机制。
图1 教堂山社区公园
资料来源：作者拍摄
这学期选修的课程“发展影响评价”（Development Impact Assessment）主要涉及公共设施的评估，由此顺便了解了美国公园的发展历史。
一、美国城市公园的四个发展阶段
1 1850—1900年：自然公园时期
由于19世纪末工业化的快速转型，很多城市因健康问题成为不适宜居住的地方，迫切需要一个场所重现城市自然健康的一面，城市公园应运而生。大多数城市公园建于1850—1900年间，包括著名的纽约中央公园和旧金山金门公园。奥姆斯特德（Olmstead）因设计了中央公园，被称为“美国景观设计之父”。他认为公园和开放空间对城市居民的心理健康至关重要。这个时代的公园的设计是原生态的，带着浓厚的乡土气息。名义上公园为各个阶层服务，但其主要功能是为中产阶级和上层社会服务，例如公园里的音乐会、设计和雕塑均反映上层阶级的品味，而大众喜闻乐见的活动如动物杂技和滑冰在公园内难觅踪迹。一个工薪阶层去公园的交通费用相当于一天的工资，公园中的种族隔离也是常见的。这一时期，已经出现了国家公园。
2 1900—1930年：改革公园时期
如果“自然公园”代表着优越的地位和“爱默生”的理想【作为美国思想史上最为重要的人物之一，爱默生对美国的影响至为深远，他认为人类不但天赋体验、享受自然之美的能力，同时也有改造自然景观的才能与义务】，那么20世纪初期的“改革公园”则反映出社会变革。社会改革家雅各布·里斯（Jacob Riis）、林肯·史特凡斯（Lincoln Steffans）和其他组织者一方面力图改善城市贫民窟的居住、食物和饮水质量，一方面也促使公园运动的焦点转向小型社区公园。这一时期公园内开始大量种植植物，增加了跑道、游泳池、游乐场、室内体育馆，储物柜等设施，为普通市民提供社交、活动场所，美国的社会文化由此重构；公园吸引了大量的外来移民；也成为政客获得支持的手段。
3 1930—1950年：游憩设施时期
1930年罗伯特·摩西成为公园专员标志着将公园作为社会改革工具的结束【罗伯特·摩西，20世纪中期纽约规划署长，现代主义城市规划理念的激进信奉者和实践者。在1930—1960年代超过40年的时间里，他成了纽约五个大区的公共工程和大部分郊区环境的虚拟独裁者。有人认为他是富有远见的城市规划大师，对纽约贡献巨大；批评者认为他是个暴君，不但破坏了很多历史建筑，丑化了城市的面貌，还让曼哈顿无数平民失去家园。相关阅读：亦敌亦友：雅各布斯与芒福德之间的私人交往与思想交锋】。由于经济大萧条、政府财政预算紧张，理性城市规划兴起使得公园建设侧重于娱乐标准和效率的提升。二战期间，公园被用于民防设施。直到1950年代才向公众开放。公园建设重在满足游憩活动需求，以便为各个年龄层次居民提供经济实用的室内外运动和活动的场所。郊区化使得这一时期的城市公园几乎是穷人的独有领域。
4 1960年后：公园和文化变革
1960年代的内城骚乱震惊公众，内城和城市公园被认为是犯罪高发、不安全的场所。反战运动、“Flower Children”【嬉皮运动中头戴花环的人，典型的和平主义者】和婴儿潮一代改变了美国的主导文化。公园官员采取各种积极办法促使中产阶级回到公园，为内城居民提供安全体验。纽约公园委员会在这一时期的设计和设施安排逐渐普及到其他地区，例如摇滚音乐、爵士音乐节、红酒、风筝等各种文化活动。体育设施也随之更新升级，滑板公园开始兴起。
5 私人公园、旅游城市，以及更广泛的角色
随着家庭收入和闲暇时间的增加，私营部门在提供娱乐活动和服务方面变得更加活跃。主题公园、会议中心、棒球场、足球场日益增多，生意兴隆。与此同时，旅游业迅速兴起，成为世界经济中最具活力的经济部门。公园作为“目的地城市”的一个元素，以及城市的一个组成部分，吸引着新兴的经济产业，“生态公园”和“生态旅游”也在兴起。因此，公园设计与社区建设、开放空间和绿色社区融为一体，以维护公众健康、减少城市热岛效应。老城区城市更新项目将无人管理的开敞空间的利用视为社区重建的重要部分。例如，波士顿、费城的非营利组织将空地转化为游戏区域和社区花园。
二、美国城市公园的运营管理
当我们漫步在社区公园优美的环境中，以低廉的价格享用各种便利服务时，可能会疑惑这些公园的日常费用从何而来？例如，我们小区很多孩子在社区公园学习网球课程，初级课程仅收费45美元/8课时，比国内同样课程收费还要便宜。实际上，公园规划、建设、融资往往是所在城市或郡的责任，也有很多城市在管辖区设有自己选出董事会的特别公园区。20世纪早期，公园委员会独立于市政府。二战期间，公园委员会成为政府体系的一部分，公园职能成为必要的市政服务，公园委员会可以申请联邦和州基金。
我们居住在Sunstone，步行5分钟就是社区公园，走30分钟到达Battle park，开车30分钟范围内有Falls Lake、Carolina North Forest、Jordan Lake等公园。这些地方成为我们周末常去的休闲地。从教堂山这个小镇上，已经可以明显看出公园的等级体系。一般按照可达性、面积、设施、容量等划分公园等级。
1 迷你公园
服务半径约400m，面积不到0.4h㎡，只有较少娱乐设施如秋千、沙地等，服务于周边高密度的居民区（图2）。
图2 典型的迷你公园
资料来源：UNC托德尔·本德（Todder Bendor）教授开设的“发展影响评价”（PLAN 745：Development Impact Assessment）课程讲义
2 邻里公园
服务半径400~800m，面积约2~8h㎡，可步行到达，也提供停车场以服务更远距离的人群（图3）。
图3 典型的邻里公园
资料来源：同图2
3 社区公园
服务半径1.6~8km，面积在8h㎡以上，大约可服务2万人，提供大量设施，例如网球场、游泳池、健身房、会议室、停车场、供夜间使用的灯光设施等（图4）。
图4 典型的社区公园
资料来源：同图2
4 区域公园
服务半径为半小时车程，通常在32km左右，面积至少在30h㎡以上，能为4万多人提供服务。公园内除了上述设施之外，还提供露营、徒步旅行、体育馆、博物馆等场所和服务（图5）。
图5 典型的区域公园
资料来源：同图2
城市公园的功能内涵越来越丰富，形式也越来越多样化。一些专项运动设施场所如滑雪场、专业游泳中心、马术中心、滑板中心，以及植物园、绿道等植物培育基地和野外休闲场所，都属于公园的范畴。在美国，还多出一个“狗公园”（Dog Park）。选修课教授本德（Bendor）曾提到UNC校园内也有这样的狗公园。不过，因为本人不养狗，至今还没有找到具体位置。
三、美国城市公园的特点
在游览美国各地时，也逛了不少的城市公园，感触颇深。
1 突出自然野趣
无论是大名鼎鼎的纽约中央公园（图6）还是不知名的小镇上偏居一隅的社区公园，都带有浓厚的美国田园风格，或许都受到了“美国景观设计之父”奥姆斯特德的深刻影响。他的代表作中央公园的可爱之处首先在于天然野趣——数十公顷遮天蔽日的茂盛树林，开阔的草坪，大片的水面，山水巨石也都保持自然状态，一点没有刻意的人工雕饰。从周边奢靡的第五大道上繁忙的写字楼进入中央公园，就好像穿越了时空，顿时俗念全消，满足了人们渴望在城市中拥有大自然风光的心态，成为近代城市公园的典范。而在教堂山的诸多公园中，大片树林，弯弯曲曲的小径，充满了“野趣”。
图6 纽约中央公园
2 公共性
美国城市公园最显著特点就是其公共性，即对社会全体免费开放。美国城市公园从其产生至今都没有建过围墙，它们就像街道、广场一样，是城市公共空间的组成部分，市民可免费、随意使用。公园能够改善市民身心健康，换来城市的健康运行和发展。
纽约的佩里公园（Paley Park）占地面积虽小，但却非常具有吸引力（图7）。公园临街而设，人们可以很方便地从繁华的闹市区进入这方亲切宜人的小小天地。罗德岛州普罗维登斯市的滨水公园（Riverwalk & Water Place Park）是一处颇受欢迎的场所，它的特色在于公园举办的经年不衰的公共文化艺术活动，游客和居民可随时免费进入观赏，或者亲自加入其中。置身教堂山社区公园内，不时可见嬉戏的孩子们、闲适的散步者、悠然的自行车骑手以及不知疲倦的人们一边慢跑、一边尽情享用清新的空气。
图7 纽约佩里公园
3 丰富的活动项目
大部分城市公园在保证场馆的日常免费使用之外，还组织丰富的活动项目。教堂山公园设置的活动从针对老人的社交集会、兴趣培训，到针对成人的运动健身、亲子活动、会议场所租赁，以及针对儿童的蓝球、网球、保龄球、攀岩、早/晚托班、夏/冬令营等等，丰富多样，不一而足。活动项目的设置密切结合周边居民的实际需求，按照项目推出后的实效每年进行调整。项目收费与社区居民的整体收入水平相适应。这些举措既为居民提供方便，增强社区凝聚力，也创造一些收入，用于公园的维护和运作管理。
国内也日益重视开放空间的建设。在广州，寸土寸金的珠江新城内密布小花园、江边公园、博物馆等，绿道更是遍及全城。夜幕降临，处处公园广场舞喧闹人间。与此同时，大洋彼岸，公园内随处可见跑步的人群，嬉戏的孩子。全球化、网络化早已使地球成为一个小村子。
注：文中未标注来源的图片均来自网络
北卡罗莱纳大学中国城市研究中心 贾莉 供稿
作者：贾莉，华南农业大学经管学院学院副教授，UNC访问学者，研究方向土地利用规划、土地政策等。scaujl@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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