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疫情下法国交通系统结构调整趋势：公共空间再造及能源转型
面对新冠疫情，各个国家为了控制疫情蔓延而采取不同程度的出行限制措施，很多地方交通几乎停摆。这促使我们更审慎地思考未来的交通规划。同时，这一特殊状况制造出的是一种阻隔、空档还是机遇？本文将就这一时期法国采取的一系列政策措施，一窥法国乃至欧洲在疫情影响下的交通发展趋势。疫情期间，法国政府采取了禁足令和逐步解禁的措施，涉及每个公民日常活动的交通出行成为最直接受疫情影响的问题。在这一过程中，各种交通出行举措层出不穷。这不仅是为了应对当前的困境，更对可能改变交通范式的新模式起到了促进作用。在某种程度上，疫情引发的特殊情况正在成为推动交通系统结构进行全方位和整体转型的独特机遇。当前，为应对这一特殊局势下的需求，一些策略性、临时性、低技术、低成本的行动受到鼓励；与此同时，疫情下的限制出行让我们看到了自然回归的力量，对气候和环境产生影响的长期性策略比以往更加不容忽视。因此，一系列行动和举措预示着后禁足时期交通系统更深层的结构变化，从而促进城市公共空间的重新分配、再造和交通能源的转型。就城市交通而言，出行模式与公共空间是相互关联的矢量，影响着居民的生活环境质量。法国可持续交通研究机构 Iter于4月底发表了一份报告《新冠疫情下的交通前景展望》，分析了新冠疫情给未来交通带来的下滑趋势，最主要的改变在于出行量的减少和远程办公的增加[1]。报告认为首要原因在于远程办公带来的影响，预计未来两年50%的人可以实现远程办公，因而工作出行将减少7%～8%。事实上，独立智囊团“协和基金会”（Fondation Concorde）早在2017年就曾作出评估，26%的从业人员完全适合远程办公。报告显示，其他造成“去交通化”（démobilité）的因素比较分散，但疫情使我们可以捕捉到一些痕迹，主要涉及一些经济类活动减少，尤其在旅游、餐饮以及文化方面，还有不可避免的失业的增加，这些都会导致出行的减少。报告还特别强调公共交通大幅下滑的危机，预测公共交通使用量相比疫情之前将下滑20%~40%。与Iter的《展望》不谋而合，曾参与编制巴黎大区总体规划的交通规划专家多米尼克·里乌（Dominique Riou）在接受大巴黎地区规划研究所（IPR）专访时也指出，由于在疫情得到控制的时候仍需保持社交距离，“公共交通很难短时间内恢复其地位”。人们在出行选择上无疑更倾向于个体出行，如步行、自行车、助动车或摩托车、小汽车。因此，后疫情时期，如果没有切实的控制措施和调节方式，除非远程办公可以持续、广泛地被采用，否则道路极有可能很快被个体机动车（尤其是小汽车）占满。同时，里乌以巴黎为例，指出当前的街道很难满足除小汽车以外的其他出行模式的需求，人行道、自行车道的设置以及适用于“积极模式”（modes actifs）的出行空间都远远不足[2]。因此，问题的关键在于重新分配车行道、自行车道和人行道以平衡道路公共空间，包括重新思考停车问题（图1）。 注：公共研究机构“风险、环境、交通和规划研究与鉴定中心”（CEREMA）在5月发布了以上2份指南，指导地方政府以快速、可行的方式改变道路基础设施，以积极交通模式作为疫情期间的应对措施
图1 CEREMA编制的《临时步行道路规划：为可持续规划而测试（快速指南）》（左）和《临时自行车道规划：为可持续规划而测试（快速指南）》（右）
资料来源：左图来自https://www.cerema.fr/fr/actualites/deconfinement-mobilite-guide-amenagements-provisoires；右图来自https://www.cerema.fr/fr/centre-ressources/boutique/amenagements-cyclables-provisoires-tester-amenager
城市存在最大的意义是为人们构建一个社会空间，充分提供交流互动的可能；当出行被限制，流动性降低时，城市将失去其存在的意义。当然，最明显的变化不是发生在建筑的围墙之内，而是在城市公共空间中。因此，疫情这一特殊时期为我们提供了重新思考和组织公共空间的机会，促进对范式的改变，使“积极模式”的出行可以在后禁足时期的交通出行结构中占据重要位置，迎来更健康的生活环境（图2-3）。
图2 全法在疫情期间实施的有利于步行的道路改造分布图资料来源：https://www.cerema.fr/fr/actualites/reperage-amenagements-temporaires-faveur-pietons
资料来源：https://www.cerema.fr/fr/actualites/villes-territoires-100-marchables-100-cyclables另一方面，机动化交通是远距离出行不可替代的方式，它也是人类社会发展必不可少的网络工具。疫情期间，由于交通出行受限，我们直观地看到了大气的变化和自然环境的复苏，这更促进了人们对生态环境和气候问题的反思。这些机动化方式直接依赖能源，而能源（的开采、生产和消费）决定性地影响着经济和环境。为了解决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之间的矛盾，落实清洁能源转型成为问题的关键。因此，疫情促使欧盟（包括法国）抓住能源转型这把钥匙。欧盟于5月末公布了一项7500亿欧元的经济复苏计划，这项空前的计划主要用于资助开发氢能源基础设施，目的在于加快绿色和数字化转型，推动经济增长和就业。欧洲的清洁氢能源经济（clean hydrogen economy）是该项计划的关键支柱，它将激发绿色能源在各个领域的需求[3]。法国在同期的一系列扶持措施正回应了这一主导方向。为了控制疫情的蔓延而大范围地限制对外交通，法国航空、铁路乃至汽车业受到严重影响。法国经济部长于6月初宣布了政府对航空业总预算达150亿欧元的恢复计划，旨在使法国成为低碳航空运输的领导者，目标是到2035年启动第一架氢气燃料飞机（图4）[4]。
资料来源：https://www.h2-mobile.fr/actus/plan-relance-aeronautique-france-mise-hydrogene/借此，法国政府宣布三年内拨款15亿欧元（总预算的10%），用于研究有关设备电气化和碳中性燃料（如氢）的试验。与航空业一样，火车机车也将迎来能源转型，而且有望更快实施。近日，法国阿尔斯通集团的氢能源火车经过了18个月、18万公里的测试，取得了令人满意的结果。从2022年起，14列氢能源火车将在德国下萨克森州的两条线路上开始正式运营，这将是世界上首列零排放火车。它完全静音，唯一的排放物是水蒸气和冷凝水，对环境完全无害（图5）[5]。 资料来源：https://www.h2-mobile.fr/actus/essais-reussis-trains-hydrogene-alstom/同样，在汽车业，疫情期间汽车销量缩水约80%。为了刺激消费，同时促成新能源汽车转型，法国总统马克龙于5月底在加莱海峡的一家设备制造企业Valeo的工厂，详述了一项超过80亿欧元的扶持计划，目标是“使法国成为欧洲清洁能源汽车生产第一大国，未来五年内平均每年生产100万辆电动、可充电混合动力、混合动力汽车”。马克龙宣布提高购买新能源汽车的生态奖金，包括将个人购买电动汽车的补贴提高到7000欧元。另外，将增加对电动汽车和氢能源汽车的政府采购[6]。针对氢能源汽车，雷东（Redon）地区在5月末签署了一份生态转型合同，为了实施其氢能源项目，拟得到国家及地方政府在技术、资金、行政层面的支持，估计预算达1000万欧元。拟建立一个结合能源生产和低碳交通的完整的生态系统，并提供一款用于公共服务的电动汽车（图6）。车辆的电力来源于太阳能和氢能，其中绿色氢能源的制造将得益于开发本地可再生能源，如太阳能和风能[7]。资料来源：https://www.h2-mobile.fr/actus/bretagne-hydrogene-vert-et-voiture-h2-autopartage-redon/法国正在交通系统部署全方位的能源转型。这些计划是面对新冠疫情的影响，力图使社会和经济恢复正常的举措，并将挑战变为机遇；面向未来，促进清洁的可再生能源建设。在不久的未来，我们将在交通领域看到氢能源逐步替代传统能源的可能性，看到清洁和可持续能源开发的前景，这是一项巨大的进步。疫情危机使我们深刻地思考，对固有范式作出改变，相比正常情况下能够更快速、更坚决地反应并实施转型。规划师兼社会学家弗朗索瓦·阿舍尔（François Ascher, 1946-2009）曾说过，大都市具有“意外（偶然）性”，即城市具有“创造性地改变不可预料性的能力”[8]。那么，新冠疫情留给我们的到底是“危”或“机”的哪一面呢？由于新冠疫情的影响，法国各个城市公共交通的使用受到限制，个体交通出行方式成为首选，而相对于步行和小汽车，鼓励自行车出行被看作新环境下有利的交通系统解决方案。为了避免城市在后疫情时期遭遇个体机动车（特别是私家车）出行的反弹，而陷入更严重的道路拥堵和空气污染，自行车成为更有效率且无污染的积极替代方式。另外，由于禁足期间人们出行的大幅减少，反而更珍惜在户外的运动时间，自行车出行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健康出行方式。事实上，法国政府已经意识到法国城市的行动要迟于欧洲乃至世界其他地方的城市。到4月底，柏林、波哥大、奥克兰、布达佩斯、卡尔加里，都已经在实践改造或新增临时自行车道路网，而法国的城市还在思考。在法国，蒙彼利埃、格勒诺布尔、巴黎、雷恩、里昂、南特、里尔、波尔多、昂热等城市最先作出反应，但仅仅是宣布了规划实施临时自行车道的意图[9]。因此，法国政府在国家层面频频出手，以协助地方政府在公共空间中作好准备，为骑行者改善道路条件，提供便利的基础设施，以鼓励人们选择自行车出行。自行车成为解禁后最有利的出行方式，这已经成为法国社会的共识，政府要做的就是为自行车出行创造有利环境。公共研究机构“风险、环境、交通和规划研究与鉴定中心”（CEREMA）在4月中旬组织了一场500人参加的交通主题的网络会议，讨论的核心议题就是后疫情时期的自行车出行[10]。4月下旬，正在各方积极讨论规划实施临时自行车道措施的时候，“自行车与领土”（Vélo & Territoires）协会【依据1901年的《关于自由组建协会的法律》，由地方政府（地区、省、市级政府）组建。该协会2016年召集地方政府和一些组织共同签署了《法国自行车城市2030愿景宣言》，旨在将法国建成“自行车大国”】启动了一项建立自行车规划数据新标准的工作。协会与国家交通开放数据发布平台（transport.data.gouv）以及法国自行车使用者联合会（FUB）合作，旨在使地方政府之间形成互动、增强可操作性，从而更好地利用（再利用）、组合和处理数据[11]。随后，生态共同转型部部长伊丽莎白·博尔内（Elisabeth Borne）于4月底宣布启动一项政府计划，落实2000万欧元财政资金以鼓励自行车出行，主要是为自行车出行提供便利，避免解禁以后法国人优先使用小汽车上下班而造成严重的空气污染。为了支持这一决策，CEREMA作为生态共同转型部的执行机构，紧急编制了一份技术建议书，即5月初发布的《临时自行车道规划：为可持续规划而测试（快速指南）》[12]。《快速指南》旨在帮助地方政府和交通部门迅速落实临时自行车道的简便设置，以保障安全、有效的自行车出行以及骑行者的相关利益。至此，一些城市终于在首轮解禁（5月11日）以前做好了准备。以巴黎为例，在此之前已经新建了50公里临时自行车道，主要分布在市中心。同时，“法兰西岛自行车联合体”（Collectif Vélo IdF）绘制了一张自行车道专用地图Geovelo（图7）[13]，包括已有车道、临时车道和规划车道，为骑行者提供实时更新的自行车路线规划服务。
图7 “法兰西岛自行车联合体”绘制的巴黎自行车道专用地图
资料来源：https://velo-iledefrance.fr/accueil/cartecyclable/为了测试自行车使用情况，“自行车与领土”协会在全法的城市和乡村安装了182个数据收集器进行监测分析，数据每15天更新一次。根据协会5月20日发布的第一轮数据，解禁第一周自行车出行就呈现明显增长，不论在大城市还是郊区或乡村，自行车成为公共交通和个人小汽车的主要替代方式之一。对比禁足令以前最近的时间段（1月1日—3月17日），自行车出行量在解禁的第一周（5月11—17日）就增长了44%[14]。6月初发布的第二轮数据显示，到5月底增长已达到87%。正因为看到了这种决定性的增长，政府已经将此前颁布的自行车扶持计划的财政资金增加为原来的三倍，达到6000万欧元，并承诺帮助地方政府将临时自行车道永久化[15]。虽然略迟于部分国家和地区，但法国的行动是全面而扎实的。就在6月末，欧洲自行车联盟（ECF）通过收集欧洲地方政府和国家关于后疫情时期自行车出行的有利措施，发布了一组数据分析图表[16]。分析并比较了来自300多个城市的多种数据来源（包括官方和非官方文件、地图、公告、新措施和报告），盘点了不同类型的基础设施、财政措施、规模、公告发布及项目完成时间。从解禁开始，欧洲各国家及地方政府已拨款超过8.23亿欧元用于推动自行车这一出行模式，计划建设1200余公里自行车基础设施，其中500公里已经建成。分析图显示，在采取有利于自行车出行的措施方面，法国是唯一一个获得满分（5/5）的欧洲国家（图8）。
图8 欧洲自行车联盟数据分析图表（左上：基础设施措施进展图；左下：基础设施措施分解图；右侧：自行车出行实施的有利措施—按国家评级）资料来源：https://ecf.com/dashboard法国鼓励自行车出行的政策和行动不是面对新冠疫情而突然选择的风向标，可以说这是一个过程的积累。面对气候变化以及城市中各种亟待解决的问题（不仅仅是交通，还涉及公共空间、生态、安全、社会关系、居民心理等），近年来越来越多的欧洲城市在尝试实践包括步行和自行车在内的积极交通模式（图9）。
资料来源：https://www.cerema.fr/fr/actualites/villes-territoires-100-marchables-100-cyclables学界的呼吁、政策的导向以及实践体验的反馈，使居民的接受度不断升高，越来越多法国人愿意选择自行车作为日常出行方式。应对特殊状况下的出行需求，尤其在公共交通受到严重干扰的时候，作为一种替代模式，自行车更显现出其优越性和适应性。新冠疫情不是自行车第一次体现其优势的公共事件，但或许为变革带来了决定性的机遇。以巴黎为例，自2010年以来，自行车出行量10年内增加30%，而自行车道路可通行距离从2015年的约700公里增加到2020年的约1000公里，在近5年内增加了近43%[17]。2019年冬天的大罢工使公共交通陷入瘫痪，自行车出行就显现出明显优势。也因此，“法兰西岛自行车联合体”近年来针对巴黎地区提出的一个庞大的自行车道规划项目“区域自行车快速网”（RER V），终于在2019年12月得到了巴黎大区地方政府更明确的支持。这是一个服务水平高、容量大的自行车道路网，拟建立在公共交通模式的基础上，有9条相互连通的自行车线路，连接着巴黎大区的主要地区枢纽（图10）。 疫情的到来使这一计划比以往更具现实意义，并带来了迅速实施的可能。自3月底以来，大区的相关机构就与大巴黎地区规划研究所（IPR）一道，分析RER V计划的提案、完善路线及优先事项，并制定以地方政府为业主的新的融资计划。这一计划再次受到地方政府的认可和实质性推动，大区主席瓦莱丽·佩克雷斯（Valérie Pécresse）女士于4月下旬宣布3亿欧元的财政支持[9]。可见，新冠疫情在某种程度上成了一次历史性的机会，加快了固有模式的转变。这样的计划在法国，通常情况下需要花数年时间，甚至更长期也无法做到，但这一次，仅仅用了几个月。法国禁足期间，根据CEREMA的粗略统计，机动化交通减少了60%~90%[18]。机动车数量前所未有的减少为重新分配公共空间提供了大量机会。自行车作为一种安全、高效、绿色的出行方式，体现出极大优势。作为一种积极模式，它的发展同样回应着一种越来越重要的社会需求——以健康与环境为核心——与此同时，有利于重新组织、分享和安全地使用道路空间。以下为CEREMA提供的几种道路改造方式（图11-14）。
图11 减少机动车道路之一（改造前：双向四车道；改造后：双向两车道＋带有隔离标识的自行车道）图11-14资料来源：https://www.cerema.fr/fr/actualites/amenagements-cyclables-temporaires-confinement-quelles图12 减少机动车道路之二（改造前：带中间护道的双向四车道；改造后：带中间护道的双向两车道＋带有隔离标识的自行车道）
图13 拓宽现有自行车道（改造前：双向四车道＋标准自行车道；改造后：双向四车道＋带有隔离标识的加宽自行车道）
图14 修改道路设计（改造前：双向车道；改造后：单行车道＋双向自行车道）
同时，欧洲自行车联盟的评价工具显示，人们可以快速且低成本地改善自行车使用的基础设施，这也是此类设施可以在短时间内见效的原因[16]。为了控制疫情的传播并恢复正常的社会经济活动，我们需要应急的、临时有效的交通出行措施。在现有的出行方式中，我们更倾向于推崇自行车作为更健康而有效的出行方式。当然，步行、踏板车、电动汽车或者共享汽车都是可以鼓励的方式，但不可预期的疫情的出现是否也将促使我们思考全新的、未被使用过的甚至未被想到过的出行方式和交通系统？不确定性和不可预料性恰恰能激励我们不断探索新的可能。[1] ITER. Mobilité après lecovid-19: le transport collectif en grave danger, un impact limité sur lesautres modes?[EB/OL]. (2020-04-29)[2020-08-22]. https://www.iternet.org/actualites/article/mobilite-apres-le-covid-19-le-transport-collectif-en-grave-danger-un-impact.
[2] IPR. Le vélo sera au cœur de la mobilité post-confinement (Interview de Dominique Riou)[EB/OL].(2020-04-22)[2020-08-22]. http://www.institutparisregion.fr/mobilite-et-transports/modes-actifs/le-velo-sera-au-coeur-de-la-mobilite-post-confinement.html.
[3] SAMPSON Joanna. EU rescue plan paves the way for hydrogen 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 [EB/OL].(2020-05-28)[2020-08-26]. https://www.h2-view.com/story/eu-rescue-plan-paves-the-way-for-hydrogen-infrastructure-investment/.
[4] TORREGROSSA Michaël. Plande relance aéronautique: la France mise sur l'hydrogène[EB/OL]. (2020-06-10)[2020-08-22]. https://www.h2-mobile.fr/actus/plan-relance-aeronautique-france-mise-hydrogene/.
[5] ADELSKI Adeline. Essais réussis pour les trains à hydrogène d'Alstom[EB/OL]. (2020-05-20)[2020-08-22]. https://www.h2-mobile.fr/actus/essais-reussis-trains-hydrogene-alstom/.
[6] BUGIER Julian. Primes, électrique, Renault… Ce qu'il faut retenir du plan de Macron sur l'automobile[EB/OL].(2020-05-26)[2020-08-22]. https://www.europe1.fr/economie/primes-electrique-renault-ce-quil-faut-retenir-du-plan-de-macron-sur-lautomobile-3970902.
[7] SCHWOERER Philippe. Bretagne: hydrogène vert et production d'une voiture H2 en autopartage à Redon[EB/OL].(2020-05-28)[2020-08-22]. https://www.h2-mobile.fr/actus/bretagne-hydrogene-vert-et-voiture-h2-autopartage-redon/.
[8] ASCHER François. L’âge des métapoles, La Tour d’Aigues[M]. Éditions de l’Aube, 2009.
[9] RIOU Dominique. Le vélo sera au cœur de la mobilité post-confinement[EB/OL]. (2020-04-22)[2020-08-22]. http://www.institutparisregion.fr/mobilite-et-transports/modes-actifs/le-velo-sera-au-coeur-de-la-mobilite-post-confinement.html.[10] LASSERRE Jean-Baptiste. Des aménagements cyclables provisoires pour sortir du confinement?[EB/OL]. (2020-04-27)[2020-08-22]. https://www.citycle.com/59907-pistes-cyclables-provisoires-deconfinement/.
[11] Vélo & Territoires. Vers un standard de données commun pour décrire les aménagements cyclables[EB/OL]. (2020-04-22)[2020-08-22]. http://www.velo-territoires.org/actualite/2020/04/22/standard-donnees-amenagements-cyclables/.
[12] CEREMA. Aménagements cyclables provisoires: tester pour aménager durablement[EB/OL]. (2020-05-04)[2020-08-22]. https://www.cerema.fr/fr/centre-ressources/boutique/amenagements-cyclables-provisoires-tester-amenager.
[13] Collectif Vélo IdF. Carte des coronapistes du Grand Paris et d’Île-de-France[EB/OL]. [2020-08-22]. https://velo-iledefrance.fr/accueil/cartecyclable/.
[14] DEMAGNY Xavier. Vélo: les compteurs installés sur les pistes cyclables enregistrent une nette hausse partout en France[EB/OL]. (2020-05-20)[2020-08-22]. https://www.franceinter.fr/societe/les-compteurs-des-pistes-cyclables-enregistrent-une-nette-hausse-des-passages-a-velo-partout-en-france?utm_medium=Social&utm_source=Twitter#Echobox=1589969054.
[15] DEMAGNY Xavier. Le nombre des trajets à vélo depuis le déconfinement continue d'augmenter[EB/OL]. (2020-06-04)[2020-08-22]. https://www.franceinter.fr/societe/le-nombre-des-trajets-a-velo-depuis-le-deconfinement-continue-d-augmenter.
[16] Vélo & Territoires. La France, sur la première marche des pays européens pour les mesures cyclables post-Covid[EB/OL]. (2020-06-26)[2020-08-22]. https://www.velo-territoires.org/actualite/2020/06/26/federation-europeenne-cyclistes-publie-suivi-mesures-cyclables-post-confinement/.
[17] PARIS. FR. De nouvelles pistes cyclables dans la capitale[EB/OL].(2020-01-22)[2020-08-22]. https://www.paris.fr/pages/pistes-cyclables-la-ville-passe-a-la-vitesse-superieure-7126.
[18] CEREMA. Aménagements cyclables temporaires et confinement: quelles opportunités?[EB/OL]. (2020-04-14)[2020-08-22]. https://www.cerema.fr/fr/actualites/amenagements-cyclables-temporaires-confinement-quelles.作者：樊朗，法国国立斯特拉斯堡建筑学院讲师，AMUP研究所研究员；《国际城市规划》法国站联络员[法]疫情下的城乡“较量”/空气污染，“国家”受罚(2020.8)
加拿大规划界的最新疫情应对——“路标报告”和“重回主街”
[意]疫情下的战术性城市规划实践/9.14开学后的防疫措施(20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