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负责与对下负责

“对上负责与对下负责”似乎是一个有关体制的话题，而且也是一个已经被定性的话题，“对上负责”那肯定是专制体制的特征，“对下负责”则肯定是民主体制的核心。“对上负责”几乎就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奴颜婢膝的具体表现，与之相关联的引申词包括弄虚作假，欺上瞒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等等。当然，“对下负责”相关联的都是褒义词，顺达民意，顺乎民情，顺服民心等等。

很多人的理解美国就是个对下负责的国家，因为美国的官员是选出来的。选民选出来的官员当然要对选民负责啦。在美国这么多年，确实看到了竞选者对选民的承诺和谦卑的态度，也看到了竞选成功者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作风。但是，一个社会的发展和百姓对政府治理的满意度是否仅仅取决于官员的敬业和清廉呢？显然不够！从这次加州大火造成的巨大损失和形成的民怨，以及社会的质疑，我发现仅仅“对下负责”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的，而与“对下负责”相配套的体制在突发事件面前常常出现效率低下，相互推诿，无法全面有效调动资源，更加严重的是无法凝聚民心，从而造成救援滞后，救灾不力，救助不到位等等在灾难发生时的致命性问题。

这次加州大火，首先要判明着火点属于联邦，州，郡，或市的领地。在美国，土地不是国有的，而是划分为联邦土地，州土地，郡土地，城市土地，以及私人土地。好，问题来了，这次加州大火的着火点属于谁的土地？据我判断估计是加州的森林土地，那么这个大火一着，主导灭火的单位肯定是加州政府，首先动员加州政府的灭火资源和资金，后来发现不够，无法控制和扑灭大火，就得寻求援助，要求周边各郡市的消防力量投入到灭火之中。投入是投入了，但是问题在于各路人马投入后，如何有效整合和合理调配就是一个大问题。消防设备大家用的都不一样，差别很大。有次和一位市政官员吃饭，他自豪地说“我们城市的救火车与周边城市相比是一流的”，言外之意别的城市就差啦。

另外就是从隶属关系上来讲，加州政府并不领导郡政府和市政府，平常没有这种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在危机时刻要真领导和被领导也不是一下就能适应的，不能适应就是造成政令不通，指挥不畅，行动不力。再加上美国救灾是法律推动，也就是大家按照法律行事，但是危机时刻，法律往往会成为救灾的绊脚石，造成了救灾依据法律进行没毛病，但是现实损失很大的状况。加州这次大火为什么久久不能扑灭造成如此大的损失，与加州政府实行对下负责，对选民负责的体制有很大关系。首先预算是选民选上来的官员决定的，这个不能去乱动，但是够不够也是理论上代表了民意，你不能追究加州议会的议员们。加州的森林放火工作是否得力到位，也是负责消防的官员根据预算做出的方案决定的。理论上也是由“对下负责”的体制来决定的。所以，大火之后至今也没有追究加州政府哪个官员的责任，因为官员也很无奈，由选民决定的预算决定了只能办多少事，这就是我对你的负责，再办多了，结果可能会好，但是个人就是犯错，在当时也无能为力而无济于事。

我和一位美国市长聊起过“不惜一切代价”的问题。我说在中国“不惜一切代价”真管用，只要上面有这么一句话，下面就会闻风而动，雷厉风行，问题很快迎刃而解。美国市长说，这在美国行不通，我说要不惜一切代价要破案，警察局长会先拿出一个不惜一切代价的预算，我要签署了，拿出了这份钱，也许警察就能不惜一切代价破案。但是常常是不能拿出这份钱，因为要对下负责，钱是不能乱动的，更不能预支，否则就要犯大错。民众不管你破了什么大案，民众关心的是要不要加税多交钱。

回过头来看中国，“对上负责”是大家公认的。也就是下面必须听上面的，叫作“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那么如果在中国发生灾难救灾过程是如何的呢？因为在中国土地归属国家，所以各省，市，县的界限非常分明，没有交叉没有重合，更没有区别，都是国家的。因此发生灾难后，各级领导都是责任人，谁都跑不了。但是各级政府投入多大力量，各级领导关心到什么程度，完全取决于灾情状况。如果国家领导人第一时间赶到了灾难现场，那就说明灾情极其严重，需要动员全国的力量来救灾，叫作全国一盘棋，会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人力和物力投入到救灾工作中去，因为上面动了，下面就得跟着动，迅速地动，全力以赴地动，否则就是对上不负责。而一旦出现这个对上不负责，根子上显然是对下不负责。所以这套“对上负责”的机制虽然被诟病，但是第一它确实行之有效；第二本质上对百姓有利。我们权且把这套救灾机制叫作“权威推动”。

我们经常批判某种东西，并不是因为这种东西的结果不好，而是形式上看起来让自己不舒服。其实下面的故事恰恰说明了结果很重要，形式好看往往要命。

一只冻僵的小鸟从树上跌落到了路上，过路的一头老牛正好拉出的一泡牛粪盖住了小鸟。在暖暖的牛粪中小鸟逐渐苏醒了过来，小鸟因为臭味而生气地发出了唧唧的叫声。一只猫经过发现牛粪中有鸟的叫声，于是扒开了牛粪把小鸟给吃了。

这个故事告诉大家，往你身上泼粪的未必是坏人，而帮你扒粪的未必是好人。也说明看着是好事的过程不一定有好结果，而看着不是好事的过程说不定带来的是好结果。最关键的是当你觉得不顺或者不公平的时候，实际可能对你最有利，这个时候要闭住嘴，你的喊冤叫屈还真会给你带来厄运。

本文编辑：Je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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