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传奇故事——腰鼓在美国

From: 林旭专栏林旭专栏 2019-08-31

引子：1983年夏天，我到了云南大理，这天去了一趟洱海。洱海中有个小岛，岛上有个小庙。信步走进小庙，见有抽签的摊位，一毛钱一签，于是信手来了一签。签上共有八句话，其它七句都是运气、福气、财气之类的话，唯独有一句印象深刻，叫作“百只红履随你行”。同行看完不禁失声大笑，说看来你小子艳福不浅呀。我心想再大的艳福也不会如此夸张吧！谁晓得，此签的此句后来居然灵验了！各位看官，要知端底如何，且让我慢慢道来！好故事不怕长呀！

2019年2月2日晚，第15届美国华人春晚在洛杉矶圣盖博剧场拉开帷幕，开场亮相的是楚风艺术团的腰鼓，一阵阵的鼓声回荡在剧院里，凸显了过年的热闹气氛，也给在场观众带来了节日的喜庆和欢乐。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在报道海外华人过春节的节目中，突出地报道了楚风腰鼓队的表演，展示了腰鼓队的风采。

美国华人春晚首次出现腰鼓表演已经是10年前的事情了。2009年的美国华人春晚，美中文化艺术团表演了腰鼓舞“当兵的人”和“黄土黄”。腰鼓队列舞蹈“当兵的人”采用了音乐伴奏并使用了大军鼓和小军鼓，而表演形式则是队列表演，如此宏伟的音乐和强大阵容，使得腰鼓表演更显雄伟和壮观，演出效果相当不错。“黄土黄”是根据张继刚的舞蹈改编的，反映腰鼓故乡——陕北的风土人情。此后，腰鼓没再出现在美国华人春晚的舞台。原因是自此以后不少晚会上有腰鼓表演，为避免雷同就没再上春晚舞台。

中华文化走进美国大概有170多年的历史了。1848年，有记载表明，这年华人来到了美国。据说旧金山发现了金矿，于是很多福建人和广东人来到旧金山淘金，淘金历程曲折艰难，故事颇多，此乃按下不表。话说华人来到了美国，也带来了中华文化，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在美国的中华文化代表作就是舞龙、舞狮、武术、气功，号称中华文化四大杰作。直到20世纪80年代中国改革开放，大批中国新移民来到了美国，这才形成中华文化井喷式地在美国涌现出来。特别是来自中国北方的移民给美国带来了富有北方特色的艺术形式，秧歌和腰鼓表演。于是自20世纪90年代，全美各地出现了腰鼓表演，但是开始时规模较小，只是一些小型表演而已。

2004年底美中文化协会成立，与此同时美中文化艺术团也建立了，而腰鼓表演在当时成为美中文化艺术团的主要内容，并冠名为“美国第一腰鼓队”。首次大规模出演是2005年12月31日，我们应邀参加了在亚利桑纳州凤凰城举办的第35届《欢庆碗》大游行，当时40名腰鼓队员进行了行进表演，受到了现场20万观众的热烈欢迎。但当时还是依靠腰鼓本身的声音，虽有变化的鼓点，并配有大鼓、锣和镲，但是节奏仍显得单调，气势也显得单薄。

美国第一腰鼓队亮相凤凰城

接下来，美中文化协会“美国第一腰鼓队”频频亮相，出现在美国各地城市，东西海岸：

● 2006年参加在洛杉矶好莱坞大道举行的大游行活动

● 2007年8月12日，腰鼓队参加迎奥运的“精彩中国，为北京喝彩”大型庆典晚会，并表演了舞蹈“欢庆腰鼓“

● 2007年8月29日，腰鼓队应洛杉矶道奇棒球场之邀，在道奇队主场为上万美国观众进行了腰鼓表演

● 2008年1月1日，参加在帕萨迪纳举行的第119届玫瑰花车游行

● 2008年4月9日，参加在旧金山迎北京奥运圣火的腰鼓队

● 2009年7月4日，代表全美华人和加州应邀参加在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举行的“2009美国独立日大游行”

● 2011年、2014年、2015年，美中文化艺术团百人腰鼓队三次参加在洛杉矶明星大道举行的第80、83、84届好莱坞圣诞大游行

● 2012年2月16日，在欢迎时任中国国家副主席习近平先生的晚宴上表演腰鼓舞

● 2013年6月7日，腰鼓队前往南加州安娜伯格庄园欢迎习近平主席

●六次参加在洛杉矶中国城举行的有百年历史的“金龙大游行”

●三次参加在阿罕布拉市举行的“四海迎春大游行”

●三次参加尼克松图书馆举办的中美乒乓外交纪念活动

●欢迎中国海军“青岛号”前往圣地亚哥

●多次参加南加州华人华侨庆祝中国国庆五星红旗升旗典礼活动并表演腰鼓舞

●两次参加由洛杉矶市友好城市委员会举办的庆典活动并获洛杉矶市市长维拉·拉构沙和市议员汤姆·拉邦迪颁奖

●美中文化少儿艺术团也多次代表美中文化协会出场进行腰鼓表演，包括在杭庭顿图书馆举办的“文化中国”活动、在阿凯迪亚市举办的中华文化节等。

美中文化协会腰鼓队（又称“美国第一腰鼓队”，以下简称腰鼓队）参加了如此多的活动，在南加州已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腰鼓有个特点，什么人都可以参加，不分男女老少，叫作“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只要你愿意，都可以参加腰鼓队。腰鼓到了美国，在异国他乡，如何更好地传承和发扬腰鼓艺术？如何能让美国民众接受腰鼓？如何能使得具有三千年历史的腰鼓艺术与时俱进迈出时代的步伐？这是我们在海外传承腰鼓艺术所面对的问题。

首先是服装。演出服装既要体现出腰鼓艺术的风采，也要展现出当代中国人的精神面貌。我们腰鼓队员最初的服装是黄色的，样式是传统的。这样一种服饰显得古旧，一出场给美国观众第一感觉是——落后！整体看上去有点义和团的味道。再者，在美国的XX功也有一支腰鼓队，穿的就是黄色，为了区别开来，就得在服装上下功夫。经过多次的设计改进，终于设计出一款时髦型的腰鼓服装，全套红色，上身是紧身短袖，下身是小短裙配高腰皮靴，加一条星条旗的领带，配上银色头饰，这样队伍走出来，就成为一支靓丽新潮，前卫现代，神采奕奕，光鲜亮丽的腰鼓队伍。

最早开始腰鼓的响声主要依靠队员们敲击腰鼓的声音，虽有大鼓锣镲相配，但一是声音单调；二是音量还嫌不足。怎么办？大家就想到了配音乐。2008年在洛杉矶中国城的金龙大游行首次使用音乐车与腰鼓队同行，使用行进音乐为腰鼓队伴奏，结果效果非常好。因为伴奏音乐的声音是可控的，必要时可以把声音调到很大，如此腰鼓队伍的声势就具有巨大的穿透力！腰鼓队有了音乐伴奏，个别人的腰鼓敲响敲不响都已经不成问题了，只要与大家动作一致即可，如此就减轻了练习的负担，尤其是要紧急出击的情况下。

接下来就是伴奏用什么音乐的问题。游行是肯定使用具有行进节奏的乐曲，那么使用中国乐曲还是美国乐曲？根据我们多年的实践，要根据对象进行区分，如果是在华人社区表演，华人为主，那么我们主要使用中国乐曲，譬如《当兵的人》、《希望的田野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如果是参加美国主流的活动，我们就会选用美国人熟悉的曲目，譬如《星条旗永不落》。这也叫做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尤其面对美国民众，体现中国文化的表演中一定要增加美国元素，譬如着装、饰品等里面要含有美国的元素，要有红蓝白的色彩，而音乐则使用美国民众熟悉的曲目，一下就可以把大家的距离拉近，也使得美国民众更容易接受中华文化，并进而喜欢中华文化。这个里面道道很多，很值得研究。

音乐给腰鼓伴奏，要解决一系列的相关设备配套问题，需要播放器，调音台，高音喇叭、蓄电池，电源转换器等，要有音乐机动车或者人工推车。洛杉矶好莱坞圣诞大游行不容许动力车参与到游行中，因此只能制作一个人工推动的音乐车。2011年我们百人腰鼓队首次参加好莱坞圣诞大游行，我们的能工巧匠就自己动手制作了一个方便装卸的人工推动音乐车，15分钟就能组装起来，两个人就可以推动，方便实用。

腰鼓队组建成功，能否机动出击和随时出击，对于腰鼓队是一个考验。经常有活动需要马上出场，快速反应成为腰鼓队的一项要求。最快的时候，从通知到上场仅有一个半小时！没看错，仅有一个半小时。2012年2月17日是个星期五，早晨8点30分接到侨界程远会长的电话，要求腰鼓队10点前赶到中国国家副主席下榻的酒店，造势反击藏独分子，我当时打电话给美中文化艺术团团长刘艺军，让她通知腰鼓队员，放下手头工作，携带腰鼓9点半在指定的停车场上车；打电话通知美中文化协会副会长周维昌，紧急调遣一辆56座巴士，9点半前赶到指定的停车场；打电话给美中文化协会秘书长张兰姬，紧急调动协会男生，到协会仓库搬运库存腰鼓（以备用）；并告诉美中文化协会副会长孙耀宁，紧急组织锣鼓队、国旗队等，10点前集合完毕。10点钟之前载着腰鼓队员的大巴士抵达现场，腰鼓队员下车之后，领取腰鼓，边走边系，10点前准时抵达现场，与舞狮队、锣鼓队、国旗队汇合，在孙耀宁等侨领的带领下走向酒店门口，很快就把藏独分子淹没并驱离酒店门口。

有了一个腰鼓队，只是有了核装置，不解决投放问题，实用性就很差。腰鼓队只有解决了投放问题，就像原子弹配备了火箭，才能做到随时出击和长途奔袭，否则就只能在洛杉矶周边城市活动。2009年7月4日，美中文化协会腰鼓队代表加州和全美华人参加美国独立日大游行，全队74人，需要乘坐飞机抵达，因此涉及到机票预订、酒店预订、队员抵达的接送、横幅准备、音乐车准备、独立宣言的牌匾准备、餐饮安排、以及旅游安排等。没有一支有力的后勤保障队伍，是不可能实现的。这就是为什么说现代化的战争就是打后勤！所以，我们腰鼓队的出击，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集体乘车，一来不需要大家自驾，减少大家停车的麻烦；二来集体到达，集体离开，便于组织和管理，也是一支有组织队伍的特征。

在美中文化协会腰鼓队（美国第一腰鼓队）过去多年的经历中，每次活动都是精心策划，认真准备，这也才使得每次都能圆满地完成演出任务。回顾腰鼓队出击的历史，以下几次使人难忘，并成为经典：

2008年1月1日，第119届玫瑰花车游行在洛杉矶的帕萨迪纳市举行。这是全球最大的花车游行，现场观众超过150万，电视转播有6千万人观看。美中文化协会腰鼓队跟随洛杉矶阿罕布拉市的“幸福中国年”花车参加游行。游行早晨8点开始，6点就需要抵达报到。为此，全体游行人员当夜打地铺住在了排练场地。第二天大早四点多钟，大家起床开始做准备，此时阿罕布拉市华裔市议员沈时康先生特意为大家送来了祝福的大蛋糕，给大家加油鼓劲。为了给大家御寒，我特意让黄箭先生从中国买来了30多件军大衣，每人一件。抵达现场时，全体下车后列队等候，由于统一的绿色军大衣和整齐的队伍，很多在场人员以为是来自中国的专业团体，甚至有人断言肯定是总政文工团的，不少美国主流电视台纷纷过来拍摄和采访。游行尚未开始，我们的腰鼓队已成为观众的焦点。

在游行前几天的誓师动员大会上我讲了，“具有三千年历史的中国传统艺术腰鼓走进了第119届美国的花车游行之中，这是中华文化在美国传播和弘扬的重要一步，你们走在科罗拉多大道上的一小步标志着中华文化在美国弘扬的一大步。你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代表着华人的整体形象，希望你们以饱满积极的精神和优雅卓越的表演向美国观众展现出我们当今华人的风采和面貌”。

2008年春节，第109届金龙大游行在洛杉矶中国城举行。中国驻洛杉矶总领事馆侨务领事找到了我，说张云总领事将出席这次活动，并乘坐礼宾车向中国城现场的观众拜年。因为洛杉矶总领事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活动，要求我们的腰鼓队紧随张云总领事的座驾之后进行造势，并希望能很好地进行组织和安排。我说没有问题，一定圆满完成这次活动。当时确实有很多困难，最大的困难一是时间紧，只有不到一周的准备时间；二是缺少足够的人员。如此重要的活动，如果后面的队伍不足百人，场面势必显得不够阵势。而当时刚刚结束美国华人春晚，正值春节期间，很多腰鼓队员正处于休整阶段与家人团聚，或外出度假，有的已经回中国过春节了。这个时候，我的好朋友范旭燕女士主动提出邀请美中文化协会负责人和骨干聚餐，海鲜大餐席开三桌。吃到尽兴处，范旭燕说，“今天这么多朋友，每人再联络一到两个人不就齐了嘛”。还真是，很快50人的队伍就组织好了。另外，还有北京来的100多名在美国参加冬令营活动的中学生，加起来就是一支150多人的庞大队伍。孙耀宁出任总导演，在活动中心排练了一个晚上，一切准备停当和就绪。第二天中午，腰鼓队与学生队伍提前抵达现场列队集合完毕。下午1点，中国驻洛杉矶张云总领事抵达，游行指挥走向前去报告，“总领事先生，游行队伍集合完毕，请您检阅！”。在阅兵曲的伴奏下，在张素久大姐、程远会长等侨领陪同下，张云总领事检阅了参加游行的腰鼓队和学生队伍，“侨胞们好！”，“总领事好！”；“侨胞们辛苦了！”，“为侨界服务！”，一阵阵的口号震天响。随后，总领事在礼宾车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新年祝福讲话。当游行开始后，总领事的礼宾车后面紧跟着一辆音乐车，两个朝前的大喇叭供总领事向沿途观众拜年使用，朝后的两个喇叭为腰鼓队伴奏，这个队伍成为了金龙大游行中的亮点，受到了沿途数万观众的热烈欢迎。此次出行效果非常好。

事后有记者问道，“为什么如此大的阵势？”，我回答，“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洛杉矶总领事馆是中国在洛杉矶的窗口，总领事又是第一次参加有上百年历史的金龙大游行，所以主办方和参加方都特别重视，无论是对传统侨社的正面影响，还是给美国主流社会的良好印象，都必须通过一次具有隆重仪式感的出场才能产生轰动效应。对于这样的活动，我们接受了任务就有一份责任，我们不会随随便便组织一下了事，这不是我们的风格！对于每次出击的认真准备，精心组织，这都是对活动主办方的尊敬、对活动参加者的尊敬、对中华文化的尊敬，也是我们与众不同的实力和能力的体现”。我常说，“我们是两不做和两做。别人能做和想做的，我们不去做；别人不想做和不能做的，我们去做！”。

2009年7月4日腰鼓队参加在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举行的美国独立日游行。这次我们艺术团的队伍有两个行进表演，一个是扇子舞，使用的音乐是美国乐曲——星条旗永不落。游行沿途受到了50万观众的热烈欢迎，欢呼声和掌声不断。

腰鼓表演使用什么乐曲进行了反复商量，我后来提议并采用了中国著名的乐曲——希望的田野上。有现场的华人观众在网上写道，“当听到这首音乐从远处传来时，我知道是我们自己的队伍过来了，我抑制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激动的泪水瞬间流了下来。再一看周边的华人朋友，一个个都激动不已，挥手和呐喊，为我们自己的队伍鼓劲加油！”。当我们的游行队伍通过设立在白宫对面的主席台时，主席台上的贵宾为我们的游行队伍挥手致意，将军们都起立敬礼以示敬意！游行结束之后，全体队员前往中国驻美国大使馆，受到了临时代办谢锋先生的亲切接见并合影留念。

腰鼓在美国的故事讲到这里，该是说说文章开头引子里面提到的签语“百只红履随你行”啦。话说2008年2月16号是个星期六，美中文化协会腰鼓队应邀参加在洛杉矶阿罕布拉市举行的“四海迎春”游行活动。这天没有使用音乐车，要全凭腰鼓队员的敲鼓产生腰鼓的效应。这样就需要一个打镲的在队伍的最前面指挥协调。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落在了我的身上！整个腰鼓队除了锣鼓队的男队员之外，是50名美女腰鼓队员。她们上身穿紧身短袖，下身着小短裙，脚蹬高腰皮靴，全部红色。在我的指挥下，沿着山谷大道一路走来。当快接近主席台时，我回身看了一眼队伍，这一看不要紧，此时眼睛一亮，50名美女脚蹬的100支皮靴不正是“百只红履”，而且我走在美女们的前面，不正是应了“百只红履随你行”嘛。